第23章
正值下午下课和晚自习之前的这段空档期,外面下了大雨,宿舍里其他两个人并没回来,陈浔风出来时就只穿了裤子和拖鞋,他光着上半.身,边用毛巾擦头发边叫周霭的名字。周霭将两份餐盒摆上桌面,偏了偏头,就感觉到陈浔风从后面贴过来,并将下巴搭上了他肩膀,陈浔风声音挺低,像是只有周霭可以听清楚的耳语,他说:“一天都没见着你人。”
陈浔风的头发没擦干,有水顺着他的动作洒在周霭的脖子里,带着洗发露的味道,周霭没躲,但一只手往后去碰到了陈浔风的手臂,陈浔风反应速度很快的抓住了周霭的手。
升上高二选过科后,周霭的成绩一如既往的稳,甚至更加突出,学校自然在他身上押宝,高二学生比高一成熟,又暂且不如高三紧张,所以许多代表六中做比赛的事都有周霭的名额,这段时间又是竞赛季,高二的竞赛班还没正式组建起来,所以周霭这两天中午又在参加物竞的紧急补课。
他这几天的中午都没和陈浔风吃午饭,更没有空在午休期间回宿舍,两个人中午都见不到面。
陈浔风凌乱的湿头发扫到周霭的侧脸,周霭的手撑住了后方的桌子,手指顺势扣住桌子边沿,他微微仰了仰头,侧颈随着动作被崩的更直,然后他感觉到温暖的湿润,陈浔风的嘴唇覆在他颈间,亲过后陈浔风似乎觉得不够,他开始用牙齿咬周霭那层薄薄的皮肤。
他的动作不重,但周霭能清晰的感觉到陈浔风的力道。
这年来,陈浔风背着人亲他很多次,在教学楼走廊的最里面、在操场那颗巨大的黄桷兰下、在无人的宿舍里、甚至在回家的公交车最后排,他安静的亲周霭的脖子、亲周霭的眼皮和鼻梁,到这两个月,他开始觉得不够的用上牙齿。
他开始咬周霭。
陈浔风的头在周霭颈间动了动,然后他偏脸咬上了周霭的喉结,很痒,周霭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陈浔风空出来的那只手很稳的撑住了周霭的后背,他说话的声音模糊又潮湿,他说:“不怕,不痛。”
两个人分开后,陈浔风拿浸了冷水的湿毛巾给周霭擦脖子,每次他都控制着力道,他不想去咬伤周霭,但周霭太白,只要靠近,就会在皮肤上留下些浅淡的粉色痕迹。
周霭抬手碰了碰桌子上的饭盒,刚才才在下面的微波炉加热过,本来烫手的饭盒被他们耽误的又有些凉意。
陈浔风收了毛巾,也抬手过来碰了碰,他说:“我再去热。”
周霭拉住他的手,直接拆了桌面的筷子,递给陈浔风一双,他看一眼陈浔风,率先低头开始吃起来。
升上高二,学校加了早晚自习课,并且开始半强制的要求学生住宿,当时分宿舍时周霭在1班单出来,排进了个混寝,陈浔风知道后,非常迅速的和混寝里面的人换了宿舍,成功住在了周霭的对床,变成与周霭头对头的方向。
但两个人的相处时间并没有增加更多,高二课程更多难度更高,排课自然也更加紧密,他们在教室里的学习时间大幅度变长,高一下学期重新分科排班,周霭他们搬到了楼上,陈浔风搬到了楼下,两个人本来就在两栋教学楼,教室搬过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起码现在,陈浔风在自己教室外面再怎么看,也看不到对面楼上周霭的身影。
这段时间更是,周霭中午的午休时间被课程占了,两个人今天见的那面还是在早上出门上课时,晚自习前只有40分钟吃晚饭的时间,最后那节课陈浔风本来在体育馆和人打球,他没想过周霭会趁着大雨回宿舍的,但看到周霭的消息,他就直接跑了回来。
陈浔风剥了两只虾,夹到周霭的米饭上,他看着周霭吃,自己没怎么动筷子,他问周霭:“饿了?”
周霭确实有点饿,中午时间紧,那顿饭他几乎没怎么吃,听见陈浔风问话,他微点了下头。
陈浔风从旁边拿了塑料手套,他将鸡腿撕成肉条,整齐堆在周霭的饭盒里:“学个习怎么这么辛苦…”
陈浔风将肉撕干净后,把鸡腿骨头剔了出来,然后他摘了手套,用手撑着脸靠着桌子安静看周霭吃东西。
周霭抬头看他,陈浔风在他的视线下重新捏住筷子,但还是没低头吃饭,他说:“我看你吃会,我不饿。”
周霭将自己碗里的菜分了大半过去,然后他朝陈浔风比了个吃的动作。
晚自习之前的这段时间并不长,除去来回在路上花的时间,剩下两个人真正在宿舍里吃饭也就十来分钟。
陈浔风撑着伞把周霭送到教学楼底下时,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预备铃已经打响了,旁边几栋教学楼里灯光大亮,从窗户看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5分钟后就是正式上课的时间,两个人即将在楼下分道扬镳。
陈浔风拍了下周霭的后背心,他说:“伞我拿走了,晚上下课,我来教室接你。”
这把伞不大,雨斜着下,就算两个人站在楼下建筑的阴影里,周霭也可以看见陈浔风肩膀上被水映湿的深色痕迹。
第51章
周霭从后门进了1班,即将上课,教室里面已经变得很安静,大部分学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自习,他直接往靠窗的最后一排走。
高一下学期他们选了科,1班大多数学生都选了性价比高、好选专业、难度也高的老理科组合,所以分班后,新1班和老1班的学生重合度相当高,周霭的新同桌是之前坐在他前桌的那个女生,叫徐琪。
徐琪戴着耳机正埋头在位置上写试卷,女生纤瘦,后背和后方墙壁空出来的间隙很大,周霭从她后边走回自己的座位,他的桌子中央摆着两张叠好的新试卷和发下来的练习册,这大概是同桌的手笔。
徐琪不是个话多的女生,他们成为同桌后的交流也少,两个人的相处安静却和谐,并且女生心细,偶尔周霭不在座位上,遇到课代表或老师发新试卷或作业,徐琪都会顺手帮他收拿,轮到小组打扫卫生,徐琪也从来不会先走,徐琪不热情不冷漠,两个人的相处维持在正常同桌的范畴。
周霭翻了翻发下来的练习册,正要将习题册放回桌篓,旁边的徐琪突然摘了耳机转过头来,她看着周霭的眼睛对周霭说:“第一节数学吴老师开会去了,让我们自己写那两张试卷,明天下午上课之前,两张都要交。”
周霭朝她微点了下头示谢,女生笑了下说:“没事。”然后已经重新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学习。
晚自习结束时已经将近十点,周霭靠窗坐,雨水淅淅沥沥拍了身边的窗户整晚,到这会雨小了,雨点的拍动也终于安静了些,下了晚自习,班里的人很快就稀稀拉拉走了大半,周霭微低着头坐在位置上没动,他手下的笔也没停,直到突然有人在他前排的位置上坐下来。
察觉到动静,周霭抬头,看见陈浔风的脸,陈浔风抬手在他桌角放上瓶刚买的奶,问他:“是不是等久了?”
他解释道:“小卖部人太多了。”
夏季的校服短袖只有两件,晚上陈浔风换了衣服,是随便从衣柜里拿的版型宽大的黑色短袖,他的头发已经全干了,刚干的头发没梳,在他头顶凌乱的朝不同方向支着,头顶的灯光很亮,在他头顶映出些毛躁感。
陈浔风隔着张桌子坐在周霭对面,敞着的腿碰到了周霭的膝盖。周霭看着他轻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手上的习题册,示意自己并没有觉得等太久。
陈浔风顺着周霭的手看,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边拉开旁边的书包边说:“我要找你给我讲道题。”
陈浔风是个完全没有学习基础的人,念高中的第一年,他始终在跟着周霭给他规划的路线学初中知识,高一下学期选科前的最后一次测试,陈浔风的成绩依旧在年级中下游,除了英语,他也依旧没有突出的科目,但选课时,他却毫不犹豫的选了物化生三科,那时他是21班第一个选出这个组合的人。
选完吴老师就将他叫去了办公室,并且将选科的志愿书还给陈浔风,当时吴老师难得温和的让陈浔风回去和家长商量,或者再想想。
21、22这几个班,通俗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别人口里的“黄金班”,班里聚集着的全是拿钱就能上学的富裕学生,六中不靠他们升学或完成各种成绩指标,他们混完高中大多会走出国或者特长的路,所以对21班的学生来说,陈浔风选出来的这个组合非常“不划算”。
当时吴老师语重心长说了挺长一段话,但陈浔风都没犹豫,转手又将志愿书交了上去。
然后吴老师就问陈浔风到底怎么想的。
那时是春天,陈浔风穿着件长袖的薄卫衣,他背后是办公室里的窗户,窗户里的枝桠冒出崭新的绿色,陈浔风手撑窗框,挺莫名其妙的对吴老师说了句:“我考大学啊我怎么想的。”
分班后陈浔风离开了原21班,他去了物化生组合的最后那个班,他的教室也从四楼搬去了一楼。
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大概算是高中三年最后一个悠闲的长假期,但陈浔风哪都没去,他拒绝了陈祯和其他朋友的各种玩乐邀请,就在自己家开始自学高中的课程,那个暑假是陈浔风过得最平静也最规律的一个暑假。
周内时周霭在家里上家教,陈浔风就自己躲在地下一层的游戏厅里,就着嘈杂的背景音、炫彩的灯光和周霭给的资料书本自学。
周末时周霭停课,两个人就会出来,夏季炎热,所以他们早出晚归,两个人早上骑自行车跟在上班族的行列里去市中心的图书馆,下午坐经停站点最多的11路公交车慢悠悠摇回家,0293号二人房是市图书馆里两个人长租的自习室,293是周霭高一期末理科综合的分数。
那个暑假,不同的地方有旱灾、有洪涝,网络上有电视剧和明星爆火,市体育馆每天都在承办各种热闹的活动,各地景点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徐丽带着周佑宝去了外婆家过假期,总是半夜回家的周锐诚的衬衣领上沾了女人的口红印。
陈浔风在那个暑假教会了周霭骑自行车,他们骑着车并行在绿意盎然的行道树下,周霭偏过脸,就能看到晨光下陈浔风被风吹起来的黑色短发。
黄昏的时候,他们坐在公交车的最后排,看橘红色的落日慢慢从建筑群里沉下去,他们总是坐到11路的终点站,最后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乘客,陈浔风会偏头藏在周霭的脖子里,安静的亲他的耳朵。
那个暑假是周霭过得最快的一个暑假,快得在这个暑假里,他只学会了骑自行车、只嗅到路上黄桷兰的香气、只看到每天都不同形状的日落,快得他只记住了陈浔风一个人。
…
雨已经没怎么下了,但陈浔风依旧撑开了伞,学校里种的树多,雨后树上积了水,路过就往人头上落水滴,陈浔风单手撑伞挡着周霭的头,另只手挎着自己的包。
两个人之间隔着段距离,走得不远不近,雨后潮湿的风从他们身侧轻轻走过,吹得人很舒服。
周霭将喝完的空奶盒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轻轻的呼吸着夏夜雨后的冷空气,路过操场边的围栏,周霭偏头看了眼陈浔风。
陈浔风眉梢轻挑:“今天晚上还跑步吗?”
夜跑这项活动是两个人住宿后就开始的,陈浔风每天的活动量不低,他在体育馆和操场待的时间比教室长,但周霭不是,周霭每天早上进了教室就安静坐整天,所以夜跑是陈浔风先提出来的,他只是想带着周霭动动,高中越往后学习的压力只会更大,周霭是优秀的,但陈浔风更想周霭是健康的,他们每天跑不长也不快,绕着操场最外圈三到五圈的慢跑,跑到他摸到周霭额头出点汗。
今天晚上下了雨,橡胶跑道都是湿滑的,外面的天气是难得的潮湿凉爽,所以周霭停在操场外,对陈浔风打了句手语:走两圈。
403宿舍住了四个人,晚上周霭他们又是最后回宿舍的,推开门时一个室友已经坐上了床,另一个在外面阳台洗衣服,坐在床上的那个正打游戏,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给他们打了个招呼:“唉?你们今天回来好早,我刚想发消息让你们给我带瓶水。”
陈浔风看他一眼:“矿泉水?”
那男生吊着脑袋想了想:“也行,只要是冷的,楼道里只有开水,我还没瓶儿。”
陈浔风将伞给周霭,从自己的桌子底下那箱水里抽了瓶出来,抛给对面床上的人。
那人单手接住:“谢了啊我的哥。”
宿舍四人间,他们回来的晚,两个室友都已经洗漱了,宿舍定点停水停电,周霭回来后就先去了浴室,出来时陈浔风正靠着桌子和人说话,看见周霭他顺势抬手摸了摸周霭的头发:“去吹吗?陪你。”
大功率插座只有楼下宿管阿姨那间房里有,周霭摇摇头,看了眼时间又看陈浔风,手指触了触他的后背心,催促他先去洗漱。
陈浔风笑了下,拎起自己的干毛巾在周霭脑袋上使劲搓了搓,将他潮湿的头发擦了又擦,直到没有明显的水分,才转身进了浴室。
周霭刚抬手扭开自己桌面上的台灯,身后谢程驰就拿着试卷和笔叫了他的名字:“周霭。”
听见声音,周霭微转了头,谢程驰摸了摸自己的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现在有空吗?…我可不可以问你两道题。”
谢程驰就是周霭的对床,是六中少见的少数民族学生,非常腼腆又非常刻苦,半年前刚搬进来宿舍,他看见周霭的第一眼就憨憨的笑起来说:“哇,年级第一居然就在我对面。”
同寝室半年,周霭常给他讲题,但他一如既往的害羞和腼腆。
周霭往旁边让了让,谢程驰红着脸很快走过来,并不浪费时间,直接将试卷上的题指给周霭看:“…17题,证明这个指数函数单调递增…”
周霭边看题,边从桌面上抽了笔和干净的稿纸,他是个哑巴,所以他讲题只能动手,他将细致的步骤步步写在稿纸上,谢程驰看得懂就点头,看不懂就抱歉的说:“对不起,可以停一下吗。”
高二宿舍11:30准时熄灯,陈浔风洗澡总是5到10分钟就会出来,但今天直到宿舍熄了灯,宿舍里几个人都上了铺,陈浔风还没有从厕所里出来。
周霭坐在床上,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11:40了,但他依旧没听到厕所门被推开的动静,宿舍的结构是上床下桌,每个人的上铺都挂了床帘,周霭正准备撩开自己的床帘下去看看,布帘就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床帘不透光,床帘里面只有他手机屏幕浅淡的莹白色,他在浅淡光芒的映照下,看见正掀帘进来的陈浔风。
越过陈浔风的肩膀,他的视角余光扫到对面两个室友的床,两个人的床帘里都隐约有光,一个是在打游戏,一个是仍旧打着光在学习,两个人都还没有睡。
第52章
晚上刚下过雨,宿舍靠近阳台的那扇后门没关,有风断续从外面吹进来,雨后天上的云全部散了,月光格外干净,冷悠悠的照在正掀开帘子的陈浔风身上。
陈浔风踩在上铺的爬梯上,两个人在寂夜里对视,他的动作略停,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只定定的看着周霭,然后他朝周霭探了只手过来,周霭往床里侧让了让,抬手将陈浔风拉上了床。
陈浔风在身后将床帘严丝合缝的从里拉拢。
宿舍的床是标准的单人规格,17、18岁的男生独自睡时,只能说大小刚好,但周霭的床上陡然挤下两个人,逼.仄感顿时扑面而来。
周霭靠墙坐着,陈浔风盘腿坐在他对面,险险靠着身后并不高的床栏,他抽了周霭拿在手上的手机,在备忘录里快速打了两行字:这周你集训忙,下周你要去外地考试,白天见不到你面,所以晚上我想和你在一处。
他将手机递回给周霭,周霭从手机屏幕上抬眼,偏脸看了看旁边陈浔风空荡荡的床,他和陈浔风的床头对着头,甚至中间的那块帘子都经常是打开的状态,早上醒来,陈浔风探手就能碰到他。
陈浔风顺着周霭的视线偏头看了眼,然后动作幅度很轻的坐到周霭旁边,他与周霭坐成相同的以背靠着墙壁的姿态,手机拿在周霭手上,陈浔风将下巴抵在周霭的肩头,探过手去直接在周霭的手机屏幕上打字:不一样。
他的手指微停,又在下面顶格打出句:那样,我抱不到你。
四方的床帘将上铺的空间独立的分隔出来,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光是唯一光源,这点光将将好能将两个人凑近的脸映清晰。
周霭眼睫轻眨,然后他抬手摸了把陈浔风干燥的头发,陈浔风并没有洗头发,然后他单手打字,接着陈浔风的话在下面写:你为什么在厕所待那么久。
陈浔风依旧直接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敲字,他在周霭下面那行回:等熄灯,等他们都回上铺。
周霭垂眼看着屏幕,睫毛不翘,只安静的垂着,但他的耳廓却慢慢染上圈淡淡的艳色,陈浔风偏头看着周霭的脸,他在这刻似乎看到了周霭的害羞。
最近那次周霭红了耳廓还是在暑假,11路公交车到达最后那个站点,陈浔风从周霭的脖子间抬起头来,周霭正偏脸望向车窗外,陈浔风抬头就看到了周霭的侧脸,也看到了他被霞光映红的薄薄的耳朵。
周霭的害羞少见,陈浔风不愿意错过,所以他突然抬手,把着周霭的腰将他抱到自己的身上。
宿舍的床垫远比不上家里,他们的动作幅度并不算大,但“咯吱咯吱”挤压床垫的声音非常明显,这响声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烧人耳朵。
周霭在陈浔风腿上坐稳,下意识抬手撑住陈浔风的肩膀,另只手却捂住了陈浔风的嘴巴。
手机在刚刚动作时滑到了被子里面,床帘里的光彻底消失了,周霭看不清楚陈浔风的脸,但能感觉他在笑,笑得眼睛弯起来、嘴角也轻轻翘起来。
陈浔风在笑他,笑他紧张了,笑他莫名其妙捂住人嘴。
周霭松了手拿下来,手却在半途被陈浔风接住,在黑暗里,陈浔风将他的手放到他自己的后颈,周霭的手指轻轻扣着陈浔风的后颈,他能感受到陈浔风后颈颈骨的轻动。
他坐在陈浔风的大.腿上,陈浔风的腿轻轻动了动,并且抬手揽住了他的后背,周霭顺着陈浔风的力道向下坐到他胯.骨上,他的身体高度陡然降低,头抵在了陈浔风的肩膀处。
夏天睡觉两个人都只穿短袖T恤,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服,他们的胸膛相抵,周霭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陈浔风肩胛骨的轮廓,他们用同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凑近的时候,根本分不清这味道是谁身上的。
他刚刚捂住人嘴的动作确实多余,因为整个过程中,陈浔风一句话也没说,他给周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又开始以手捋周霭的后背,像是哄小孩睡觉,力道不能太轻,要让小孩知道有人在哄,力道也不能太重,不然小孩的睡意迟迟不来。
周霭两只手都抬起来,屈肘搁在陈浔风的肩颈处,他偏着脸听陈浔风规律的呼吸声,感受着后背处平稳的力道,没多会,陈浔风抬臂将床帘扯开了条缝隙,有风徐徐从缝隙里送进来,恰好吹在他的后背上,周霭靠在陈浔风的颈窝里,慢慢的闭上眼睛,意识陷入朦胧前,他感觉到陈浔风低头轻轻的亲了亲他的耳垂。
陈浔风不想吵醒周霭,他只轻轻碰了一下就收回,像是对周霭说了个无声的“”。
透过床帘拉开的那条狭窄的缝隙,陈浔风扫到对面两张床上依旧没关的灯,对高中生来说,其实现在不算晚,还不到12点,但他想要周霭睡了。
周霭白天太累了,每天从早上睁眼就没歇过,周霭也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他白天几乎不会休息,陈浔风没去阻拦他学习的事情,也不想阻拦,周霭好像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疲惫过,但陈浔风觉得他累,所以陈浔风只能哄着他晚上早些睡。
他抱着周霭无声的坐了半个小时,手上捋他后背的动作始终没停,等坐到对面两张床里的灯都熄了,坐到周霭彻底睡沉了,他才抱着人慢慢换了姿.势,睡下去躺在床上。
床太窄,两个人平躺着睡会非常挤,陈浔风轻轻的调整着两个人的姿.势。
睡着的周霭依旧乖,温顺的跟着他的动作调整手脚,周霭穿着宽松的长睡裤,睡裤的面料柔滑,动作间就滑到他膝盖上,露出光裸的小腿,陈浔风探手下去,将他的裤腿向下扯到脚踝,又将薄被抖开盖在周霭腰间,才慢慢捋着周霭的后背闭上自己的眼睛。
但床太小,夏天的暑热太重,睡到凌晨的时候,陈浔风被热醒了,他模糊的睁开眼,先探手去摸怀里周霭的脖子,果然,周霭身上也有些发热。
陈浔风皱皱眉,先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了点,然后小心的将胳膊从周霭的颈下抽出来,他无声的跳下床,找到宿舍里空调的遥控器,他刚按开了空调,安静的宿舍里又响起动静,睡他对床的苏郑源揉着脖子跳下来,看见站在宿舍里的陈浔风,他似乎有些吃惊,嘘着声音以气音说:“哥,居然是你啊,听声音我还以为是周霭呢。”
陈浔风放下空调遥控器看他一眼。
苏郑源顺手过去关了宿舍后门:“我也准备起来开空调的,太热了妈呀。”
陈浔风过去拦了拦,示意自己等会要出去上厕所。
苏郑源点点头,松开手往回走:“那我先上去继续睡了啊。”
陈浔风微点头,然后推开宿舍的门出去了,他在阳台吹了两分钟的风才重新回宿舍,站在宿舍里,他抬头望了望他和周霭都被拉开的床帘,他先过去自己床铺那边,将床帘全部拉上,才动作迅速的重新上了周霭的床。
刚将周霭的床帘阖上,就有灯光突然亮起来,陈浔风转身偏头,看见周霭摁亮了手机屏幕,周霭醒了,正睁着黑色的眼睛看他。
陈浔风睡下去在周霭旁边,他重新托着周霭的脖子抱住他,他将自己的脸贴在周霭的侧脸上,嘴唇靠拢周霭的耳朵,他轻轻说:“睡吧。”
周霭侧向他睡,他以手缓缓捋着周霭的后背心,直到周霭重新睡熟,他才渐渐缓下动作,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开始酝酿自己的睡意。
早上的时候,两个人是宿舍里最早起来的,整个校园都还在沉睡,他们站在阳台上刷牙,背景音是宿舍楼下那几棵树上的鸟鸣。
周霭低头洗脸的时候,陈浔风在他背后突然出声:“等下。”
周霭擦干水回头,看见熹微晨光里陈浔风灿烂的笑,陈浔风又笑又犹豫着说:“…昨天晚上睡觉,我好像压到你头发了。”
他抬手用手指梳了梳周霭的后脑勺:“这缕头发翘很高。”
陈浔风不会整理头发,他自己的短发每天都是张牙舞爪的各处乱翘的,但他很仔细的要将周霭的乱头发压下去,他用手指蘸了点水,压住周霭翘起来的头发。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陈浔风抬着手臂压在周霭后脑勺上,边压头发边低头凑近周霭,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陈浔风的嘴唇碰到周霭的鼻尖时,他们刚才阖上的阳台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谢程驰揉着眼睛端着牙杯出来,看见两个人站在外面还挺惊讶,顿住脚问:“你们今天起这么早吗?还是…我看错时间了?”
陈浔风从周霭后脑勺上收了手,周霭看他一眼,然后收了东西往宿舍里面走,陈浔风站在阳台上抻了抻手臂,懒懒散散的觑一眼谢程驰:“你没看错时间,你今天起这么早干什么?”
谢程驰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可是,我之前也是6:20起床的。”
陈浔风顺手收了两件周霭挂在阳台上的衣服,嗯了声说:“行。”
谢程驰看着陈浔风手上拿着的衣服,愣愣的指着衣服说:“这两个,都是周霭的,你收错了吗?”
陈浔风正手叠着短袖进门去,闻言他随便道:“他叫我帮他收。”
他们起来的太早了,到食堂时,第一批早饭刚出锅,两个人坐在空旷的一楼,点了几种不同的早饭分吃,陈浔风将最后一个煎饺推到周霭面前,他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粥,突然说:“忙的话,以后晚自习前不用专门回宿舍。”
周霭手里的筷子微停,他抬起头看陈浔风。
陈浔风没看周霭:“昨天晚上,下着大雨回来衣服都打湿了,就吃顿冷饭。”
话落,陈浔风顿了顿,然后彻底放下了筷子,他抽了纸巾擦手:“是我的问题,没看见你的时候还好,看见你人,我就想留你。”
擦完手后,陈浔风敲了桌面上的水煮蛋开始剥,他边剥边说话:“你这段时间挺忙的。”
他停了下才又说:“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不想让你再因为我、为了来迁就我、为了来顾着我,变得更累。”
陈浔风手指长,他剥鸡蛋的动作看着漫不经心,但其实非常快,话说完,他已经将手里的蛋分开成两半,他将其中一半轻轻放到周霭的碟子里,然后抬起头来与周霭对视:“就这两周,两周过后,你的时间要给我。”
第53章
他们早上起得太早,就算到了教学楼区域,几栋楼里的学生也依旧少,陈浔风进教室时,15班里更是只有他自己。
他按开了教室前后的灯,提着包往后门的方向走,他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同桌是个每天来教室里只睡觉的男的。
陈浔风将书包挂在桌子边的挂勾上,从里面拿出昨天晚上没刷完的卷纸,转了转手上的笔,没怎么停顿,也没干别的,单手撑着脸,直接开始接着昨天的题目往下写。
15班是这届物化生老理科组合的最后一个班,或者说,是最烂的一个班,学生成分甚至比21班复杂,21班汇集的全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班内氛围其实算得上和谐,但15班里什么人都有。
教室前面几排都是笨拙又刻苦的“伪学霸”,自习课上稍微发出个声音他们就会生气敏感的要记人名字;后面几排汇集着各种类型的不想学习、放弃学习的差生;周围也有天天睡觉的隐藏理科大佬,但更多的则是像陈浔风这种,每天都坐在位置上自己干自己的事,单纯来班里凑人数的。
在15班教室的最后几排里,陈浔风的桌面甚至算得上是最整齐的,他的桌篓里专门腾出空间来码着叠素色封皮的笔记本,全部都是这年里周霭给他写的。
周霭自己其实没有做笔记的习惯,但他给陈浔风写得笔记本从没断过,并且跟着陈浔风的学习进度,经常按本更新,而陈浔风现在依旧不听任何老师讲课,他只跟着周霭的安排自学。
陈浔风手上的卷纸做到最后两道大题时,教室里才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了,有学生从后门进教室,在他肩头探出头来看他写的试卷,看了之后敏感的问:“…你为什么还在写高一的数学?”
陈浔风手上的动作没停,也没抬头,只说了个字:“滚。”
15班的班长扶扶眼镜,在陈浔风的背后瞪一眼他,背着书包往教室前面走了。
上午早自习连同四节正课,陈浔风的同桌趴在桌子上睡得打呼,他自己在数学课上看语文古诗词和文言文,在英语课上拿着高一的数学教材学,在语文课上开始做专项小题的练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