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医生建议，这种情况可以给他送到精神病院。在外面，他轻易就能碰到酒，很难戒掉。如果不加以管制，他多半就会发展成痴呆。”唐秀姿把医生的建议转述给徐烟。
后者犹豫片刻，冷静开口：“我周六回去一趟，我们见面说。”
当年，家里债务还清，唐秀姿和徐鸿峰就已经搬回京北，租了一间房子。趁着周六假期，徐烟回来看看情况。
刚进门，徐鸿峰就从卧室出来，神神叨叨地把手指竖在唇上，眼神提防着门外。
“快关门，外面有人开枪。”
徐烟被他暴瘦的样子吓到，也被这句不切实际的话惊到。看来，他病情确实很严重。但徐烟丝毫不可怜他。他年轻时候为了钱不择手段骗人，后来欠债把她丢弃，老了债务一清沉迷喝酒赌博，只顾自己逍遥。
现在他身体彻底废了，也算是不让他继续折磨家人的报应。
徐烟心中翻涌起一点酸涩，看向眼神已经麻木的唐秀姿：“妈，送爸去医院吧。”
周日，徐烟和唐秀姿联系了医院，徐鸿峰被专人接走，家里彻底恢复宁静。
不安分因子消失，徐烟又专注于工作。金融行业经常加班，徐烟是主动愿意多学习东西，连和Carlos见面的机会也减少，几乎一周只能见一面。
好不容易到国庆假期，徐烟有了休息的机会，就被Carlos叫出去约会。
他们约在一家法式餐厅，氛围清雅，很有浪漫格调，适合小情侣过来吃饭。在等菜途中，徐烟目光放空，不知不觉看向斜对角方向。
这一看把她吓一跳，瞬间坐直身子。
那桌坐着一对男女，女人面对着她，男人背对着她。但仅凭那一个背影，徐烟心脏就狂乱跳动起来，身体里无数血液因子在沸腾，提醒她周围可能有危险。
她竟觉得那男人像陆应淮。
心里紧张，徐烟听力更为灵敏，忽视Carlos的声音，一心窥听对方的谈话。
试图从其中得到让自己进入安全状态的答案。
她多希望他不是他。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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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手腕疤痕
陆应淮今天是来帮兄弟相亲的，周京樾的妈攒局，想给自己挑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
周京樾忙着陪妹妹，让他这个冷面阎王过来走过场。
也是为了还人情，陆应淮才答应对方无聊的请求，坐在这里，食不甘味。
“姜阿姨说，你现在在部队工作，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复员啊？”
女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应淮看着她，故作呆板：“我没有这个计划，我会一直在部队工作。”
“啊？”女生惊呼，“那如果这样，我们是不是不能经常见面？”
这与她得到的信息严重不对等，她可不想当传说中的军嫂，长年累月见不到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
喝了口水，陆应淮动作严谨，嗓音冷淡：“部队假期很少，也没办法陪你出国度假。如果你不在意，我们可以试着交往。”
来之前他已经得到相亲对象的信息，是家里娇宠的小公主，没办法陪她出国度假，肯定是大忌。
果然，听到这句话，女生脸上浮现一种为难又不舍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看来我们不合适，谢谢姜阿姨的好意了。”
见她起身，陆应淮弯唇，虚假地笑了一下：“慢走。”
女生喜欢他这张脸，但现实横在面前，她不得不转身离开。
相亲成功搞砸，陆应淮拿起自己的外套，想去结账。可刚转身，他就对上一双惊慌躲闪的眸子。
徐烟想躲已经来不及，身体僵硬，直直地看着陆应淮。
Carlos察觉她的目光，顺着转头，随后站起身热情打招呼：“陆二哥？好久不见。”
徐烟心口一窒，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看样子，还不止点头之交。
视线转移，陆应淮看向Carlos：“女朋友？”
Carlos脸上带着浓重笑意，重重点头，口吻骄傲地介绍：“我的女朋友，Luna。这是我姐以前的同学，陆应淮，你跟着我喊哥就行。”
压力给到徐烟，她眼珠颤动，喉间异常干涩。
“Luna？”Carlos看向反常的徐烟。
后者自知躲不过去，微微落下眼睫，软着声音开口：“陆二哥……”
陆应淮的眼神始终没从徐烟脸上挪开，透过这张比之前更清瘦的面庞，他追寻着这四年的痕迹，最终一无所获。她和别人恋爱了，是他四年后收到的唯一礼物。
没回话，陆应淮点了下头，“你们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直到陆应淮的身影从餐厅消失，徐烟都没反应过来，坐在椅子上，心跳异常急速，隐隐后怕。她真的担心，他当着Carlos的面把她带出去，质问她当年为什么骗他。
好在，他给她留下了体面。
席间心情大受影响，徐烟吃了一点就食欲全无，擦了擦嘴，开始用水往下压。
Carlos也停下用餐，笑着问：“要不要出去逛街？好不容易放假，可以买些新衣服。”
徐烟太忙，已经很久没时间购物了。
但今天特殊，她无形之中十分疲惫，语态抱歉：“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累，一会儿想回去休息了。”
“你还好吗？”Carlos担心她生病。
徐烟点点头，叫他放心，“最近缺觉，回家多睡会儿就好了。”
“好。”Carlos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用。”徐烟瞬间拒绝，速度快得有些反常，怕两人气氛尴尬，她虚笑着解释：“这……这离我家不远，我正好走走消食，免得回家睡觉难受。”
Carlos哑然笑笑，眸色宠溺地点点头：“那你到家给我发消息。”
徐烟嗯声。
Carlos打车离开，徐烟才转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现在心里很乱，没精力，也没能力和Carlos在外面约会，她需要回家冷静，才能消化突然遇见陆应淮受到的冲击。
往前走着，徐烟听到身后响起汽车的鸣笛声，下意识往右边躲闪。
但她躲了之后，后车还是鸣笛，声音比刚刚还要急促。
徐烟不耐烦地回头，发现那辆车贴着黑色车膜，她看到里面的司机。暗暗骂了一句精神病，她走上路沿石，主动远离。
岂料，她刚走上去，那辆车猛地加速，直接开上路沿石，挡在她面前。
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徐烟被对方吓得身形踉跄，不停地往后退。
见车子停稳，回过神来的徐烟快步冲到司机位置，大力拍打车窗。她心情很不好，此时又被人发疯欺负，只想找对方出来理论，发泄焦躁的坏情绪。
她拍了两下，车窗终于摇了下来。
“你是不……”
心脏漏拍，徐烟瞬间噤声。
车内不是别人，是去而复返的陆应淮，也或许是始终没有离开的陆应淮。
“好久不见，Luna。”他薄唇缓缓勾起，狭长凤眸敛起柔情笑意。
徐烟曾经幻想过很多种和陆应淮再见面的场景，唯独想象不到，他会笑着说好久不见。
喉咙里像是塞进一块湿棉花，她艰涩得难以发出声音。咽了口唾沫，她捂着狂乱蹦跳的心口，尽量控制自己紊乱的呼吸。
她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
在他曾经那些对她的伤害面前，她不认为自己的欺骗，和不告而别是错误的。
她现在所有的紧张，都是害怕他卷土重来，像高中时候那样强迫她。
这四年，他变得比十八岁更为健硕高大，纵使坐在车里，也无法掩饰身上紧实硬朗的肌肉，处处透着力量上的霸权。
“我……我不欠你。”徐烟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四年多，至少一千四百多天，她想对他说的，只有这句未曾亏欠。
陆应淮觉得自己笑容假得嘴角都痛，缓缓收起，语气冷沉：“上车。”
徐烟才不要上车，她不想再和他产生任何纠葛，转身就跑。
陆应淮轻呵，踩动油门，先倒车又急速，像是不要命一般，猛地横在徐烟面前，呵斥住她逃跑的步伐。
真是高估他了，他现在还是那么疯，徐烟重重喘着气，无可奈何地看向他。
车窗内的男人挑眉回应她，没有说话，但他和她死缠到底的决心十分坚定。
徐烟不想再和他僵持下去，怕影响到别人，也怕成为别人眼中吃瓜的焦点。
她主动走过去，表情隐怒：“你到底想怎样？”
“上车。”下巴指着副驾驶座位，陆应淮重复：“谈谈。”
谈什么？
徐烟不知道。
压抑着怒气，她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车门刚关上，徐烟就听到他锁了中控的声音，再推门，已经推不开。
“你想干嘛？”她害怕起来，眼神防备又敌视。
陆应淮就静静地看，从她漂亮的额头下移，看过棕色的眼睛，小巧却挺翘的鼻子，以及不喜欢他靠近紧紧抿在一起的唇瓣。她比四年前要瘦，显得那双灵动无辜的眼睛更大了。
“季沉怎么养的你，肉都哪去了？”
徐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见没有有用信息，挣扎着去推门，执意要下车。
怕她伤到自己，陆应淮手臂伸过去，拉住徐烟撞击车门的手。
猛地被他攥住手腕，徐烟条件反射以为他又要搞以前强取豪夺那一套，反手抓住他胳膊，低头就咬下去。
已经到了张嘴亮出尖锐牙齿的地步，她猝不及防看到他手腕上的伤疤。
很宽很长的一道。
很明显是皮开肉绽后缝过针的疤痕。
徐烟陷入强烈的震惊，一瞬间头皮直发麻。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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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8
57
给一次机会
被他腕间疤痕惊到，徐烟目光怔然，说不出话。陆应淮反应过来，猛地抽回手，拉下折起的衬衫袖子。
他动作很快，却只是自欺欺人。
徐烟看得清清楚楚。
缓缓回神，她没问起，重重吐出一口气：“如你所见，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管以前怎么样，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打扰我。”
她也不会追究过去的种种，只希望两人互不打扰。
系上手腕处的扣子，陆应淮迅速恢复着理智，消化这句话带给他的伤害。沉默片刻，他低声开口：“他不适合你。”
看样子，徐烟并不知道季沉是季浅的弟弟，也不知道季浅和林子序早就被家里逼着分手，现在一个在部队，一个在国外。
若她继续和季沉交往，季浅和林子序的结果就是前车之鉴。
可他没资格袒露季沉的身份，一旦由他亲口说出真相，徐烟只会以为他恶意报复，想毁掉她现阶段安稳的生活。
陆应淮陷入两难境地。
两人的对话毫无进展，徐烟认为他的话没有意义，执意要走：“我们真没什么可谈的，你把门打开。”
他们连喜欢过一场都不算，何必四年后在这里上演恋人重逢的戏码。
徐烟等着陆应淮开门，对方却始终没有动作。
“烟烟，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陆应淮喉咙发涩，以前觉得屈辱的话，现在吐出只是表露心声。
徐烟推门动作一顿，没有看他，也不知要以何种眼神看他。她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想养个宠物是吗？”她冷笑，“用钱就能掌控，让她听你的话，连想法都得被你侵占，没有一丝自由，是这样吗？”
陆应淮摇头，心中常年空缺的位置渗出血来，痛苦异常。
“我没有，我是真心的想让你回到我身边。”他的解释立在四年前的恶行上，在徐烟这里毫无说服力，甚至让她觉得可笑。
“你是听不懂话吗？”徐烟提了一口气，面容冷厉，语气不耐：“我现在有男朋友，不想和除他以外的男人有任何的关系。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请把车门打开，我要回家。”
她以前从没对他如此硬气过，话音落地，她自己都隐隐后怕，担心他发脾气。
但是没有，陆应淮缓缓点头：“听得懂。”
徐烟以为他能放过她，就听到他又说道，“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家。”
“……”
不想告诉她自己的隐私，徐烟闭口不言。
陆应淮转头看她，口吻示弱：“我下午就回部队了，没时间去打扰你。”
听到这句话，徐烟才松了口气。
坐陆应淮的车到家，徐烟什么话都没和他说，拉开车门就下去，离开背影决绝。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陆应淮缓缓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永远无法忘记这四年多日日夜夜的想念。他不会再爱上别人，那个人只能是徐烟。
他势必要得偿所愿。
在徐烟家楼下抽了根烟，陆应淮驾车驶往季浅家。
她现在不在国内，他过来拜访，只能以看望她父母的名义。韩仪知道陆应淮和季浅关系好，每次他过来，她都是热情招待。
“来就来，以你和小浅的关系还带什么礼物啊。”
韩仪让佣人接过陆应淮手中的东西，拉着他到客厅沙发。
陆应淮这四年风评扭转得厉害，早就从世家名门眼中的浪荡子成为多金可嫁的优质男。想当初，韩仪反对女儿和穷小子林子序恋爱时，就希望她和陆应淮发展。奈何，两人实在都没这个意思，此事才遗憾作罢。
陆应淮落座，脸上漾开温润笑意，谨守教养礼节：“阿姨您太客气了，季浅不在国内，我多来看看您和叔叔是应该的。”
韩仪笑着点点头，越看他越满意。
故意环顾了一眼四周，陆应淮主动开口：“季沉还没回来吗？我中午在外面吃饭看到他了。”
韩仪微愣，随即明白过来哦了一声：“他上个月回来的，交了个女朋友，估计是陪她吃饭吧。”
“说来也是巧，他女朋友是我高中校友。”说到这，陆应淮笑了，“和季浅是同班同学。”
闻言，韩仪极其震惊，眼睛隐隐瞠大些许。反应过来，她缓缓复盘季浅那些同学的家长，语态疑惑：“也没听说小浅同学家里有做外贸生意的啊。”
“外贸？”陆应淮脸上的笑意更为深邃，垂眼掩饰，像是听到笑话而隐忍。
韩仪没把他当外人，把季沉和她说的信息都公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