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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3:26:07更

    ,04

    夜里的山间又沉又静,颜水鸣这一声真有种划破夜空的架势,惊得周围的鸦雀都要扑棱扑棱翅膀从树林间跃起,却没怎么镇得住眼前那人,他只不过停了那么一个瞬间,待回头对上颜水鸣又飞快地跑了。

    颜水鸣顿感头疼,一边快步向前走着一边沉稳地威胁:“再往前跑一步,我明日便去报官,这山里有个大眼睛的小贼偷我的画。”

    这招有效,那少年站住了,双手还抱着那卷白纸,没敢回头,偷偷地一步一步往前挪蹭。

    颜水鸣憋住笑,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吓唬人:“还动?我的字画虽还未至一字千金的地步,但你拿走的那几张,真要算起来,加起来怎么也能值上个一千金的。”

    少年终于回过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手里捧着的那卷纸仿佛真有千斤重,压得他手抖。

    他的声音小小的,怯怯的,还带着些委屈:“没有偷你的字画,我以为是写给我看的。”

    颜水鸣点头:“是写给你看的,可没说送给你,看完了就要还给我。”

    少年看起来羞愧极了,捧着那卷白麻纸犹豫着踌躇着,像忍痛割爱,将它搁在了地上,然后又后退了两步,没什么底气地说:“我不是贼,你不要报官。”

    颜水鸣终于在这会儿功夫里走近了,结果又被这两步隔开了距离,他继续朝他走近,根本不理地上那张所谓“价值千金的画”。

    颜水鸣继续道:“前些天还有两张。”

    少年咬住下唇不说话了。

    两人始终隔着两臂的距离,他走一步,那少年便退一步,退至路边,后脚跟眼见要贴住那丛错杂的藤蔓,这人无知无觉,垂着脑袋闪闪躲躲,整个人诠释出大写的“慌张”二字,再往后退免不了又是一摔,颜水鸣适时停下来:“怎么?那两张不打算还?”少年贝齿一松,羞愧地想立刻遁地逃跑:“要还的。”

    大晚上的,他终于没带那只破帽子,饱满光洁的额头露出来,颜水鸣借着月色总算看清这张脸,面庞干净,修眉巧鼻,不止是眼睛漂亮,是全都漂亮。

    颜水鸣看得直接,问得直白:“叫什么名字?”少年不说话,眼神从一开始就在左顾右瞥,根本不看他。

    但颜水鸣还是明显感觉到,在他问出这句话时,眼前这位很是失落了一阵。

    颜水鸣继续追问:“没名字?”少年纠结道:“有。”

    “叫什么?”“彭石涯。”

    颜水鸣嘴角一弯,指指自己的腮帮子:“拾牙?”少年愣了一下,眸中一闪偷偷瞥他一眼,又慌忙错开视线:“不是,石头的石,天涯的涯。”

    “石涯……”颜水鸣将名字挂在嘴边念一圈,觉出一丝似曾相识,但也没有更多头绪,他没细想,继续发问:“你说你不是小贼,为何日日扒在枝头盯窥我的院子?”彭石涯又将嘴巴咬住了,摇摇头,这次看起来像是打死都不要回答。

    颜水鸣耐心等上一会儿,彭石涯倔得很,仍是半句话不再说。

    颜水鸣略一沉思,宽宏大量暂时先放过他:“不愿说那便罢了,不为难你,今夜先回去吧。”

    彭石涯听见这话,肉眼可见地松一口气,立刻转身想溜,却不料又糟了脚边那藤曼的殃,脚背恰恰卡在那藤条丛里,一抬脚失去平衡。

    颜水鸣早料到了,在一旁替他注意着,并不提醒,瞅着他就要扑在地上的时机,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捞住人。

    春日衣衫薄,隔着那件褪了色的草绿色旧布衣,颜水鸣触到一截柔韧的腰肢,流畅而温热,盛着十足的生命力。

    颜水鸣只一握便放开了,将人稳稳放在地上,低低地笑出声来:“你怎么走不稳路的?”彭石涯却像被烫着一般,捂着被搂过的肚子没回过神。

    听见颜水鸣笑,这才傻呆呆地抬头,一整晚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滑在颜水鸣带笑的脸上,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似的,脸也立刻红了一通。

    颜水鸣笑意更甚,先前或许是不确定的猜想,但这会儿彭石涯这神情和看向他的这一眼,颜水鸣几乎可以马上断定,这男孩儿,大概是喜欢他。

    颜水鸣现在更觉得自己之前的比喻贴切,彭石涯真就像一只还未涉世的懵懂小妖精,羞怯掩不住,害怕惊慌全写在脸上,还有那灼热的喜欢,也由那双纯净的大眼睛,直白白地就递出来了。

    实在有意思。

    颜水鸣看着他生硬撇开的脑袋和一点一点红透的耳朵尖,继续正正经经吓唬道:“彭石涯,明早要来还画,要是没见着你,我就托官爷们替我找你。”

    彭石涯委屈:不是贼,只是个安分守己的颜水鸣收藏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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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腿老阿姨整理?,gzh婆婆推文2020-04-05

    13:26:08更

    ,05

    颜水鸣枕着这桩趣事,睡了一夜好梦。

    梦里频频出现一双含羞带怯的眼和欲言又止的唇,那应该是彭石涯,但又少了点什么,彭石涯看他时,有羞怯和惊慌,但远不止这样,他在那灰黑色眼眸里品出了一种固执天真的热情与欢喜,梦里这个却没有。

    颜水鸣凑近打算再品一品,那眼睛却受惊地闭上了,等再睁开时,变作了乖乖顺顺的样子:“阿水哥哥……”颜水鸣被这一声叫得心中一跳,身边年纪小的孩子都叫他阿水哥哥,却没人能叫得他失了神。

    他凝神还待再听,却已经醒来了。

    外头天光大亮,鸟鸣清脆,颜水鸣身心愉悦,料想外头该来的人应是已经来了。

    从榻边捞起衣服披上,径直推开屋门,院中却无人,再踱至院中略一张望,院外树上均不见熟悉的身影,院门的竹栅栏上倒是整整齐齐绑着两卷字画。

    他从清早就扬起来的唇角渐渐冷下来,绷出一张喜怒不明的脸。

    颜水鸣这么站了片刻,盯着院前的老榕树若有所思,突然又噙着半抹浅笑转身回了屋。

    待洗漱完再出来,与往常一样坐在院中读书写字,全当什么也没看见,间或拈一块糕点,用余光扫一眼周边。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便在不远处的树干后头瞥见一个圆融的发髻。

    颜水鸣自岿然不动,极富耐心,树后那人却已经有些躲不住,不安分地掠半个脑袋出来张望。

    颜水鸣笑意更甚,既是要捉迷藏,他就陪着玩一玩罢。

    颜水鸣站起来添杯茶,一会儿抻个懒腰回屋转两步,稍一动作便能看见那个脑袋飞速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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