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中传来了熟悉的惨叫：“这是哪儿啊啊啊啊啊？啥玩意儿啊啊啊啊？！我踹死你68踹死你68踹死你68！喂喂喂喂，左大教授，你68先别晕啊！等会儿再晕也68不迟啊！”
风沙中，灰头土脸的吕午连滚带爬，右手抓着一柄断刀胡乱砍杀，左手拖着一个长长的包袱——董天心看清了，不是包袱，是瘫成面条的左柏。
董天心、芒昼：“艹！”
芒昼脚尖挑起68一柄刀抄在手里，反手抓住董天心往身侧一揽，董天心只觉芒昼的胳膊像根钢索，勒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被夹着嗖一下冲了出去。
粗糙的风扑面而来，董天心啥都看不清，只觉得脸被拍得生疼，刀刃擦着额角掠过，芒昼荡刀回扫，头顶的刀断了，董天心整个人被带着右冲一截，噗嗤，一股血喷到脚边。
左边厉风骤起68，董天心整个人“嗖”转了360度，脖颈差点甩断了，芒昼反撩上刀，库嚓，一条马腿飞了出去，漫天都是滚烫腥臭的血浆，没68等落在董天心身上，二人又68贴地杀出——
激烈的刀风形成了一团龙卷沙暴，刀光如涡旋流动，血光划过鼻梁、耳廓、鬓角，惨叫声洒在脚下、身侧，背后——
董天心恨不得模仿冰箱贴，扒在芒昼身上，芒昼苍白的下颚线在眼前晃来晃去，她的心跳贴着芒昼心跳，节奏癫狂，声震如雷——董天心知道68这是典型的吊桥效应——什么狗屁理论都是骗人的，这种时候，哪有什么心情欣赏帅哥的美丽英姿，董天心满脑子只回荡着一句话：
艹艹艹艹艹！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呕！
不知道68过了多久，可68能68几秒钟，可68能68几个世纪，他们68杀进了战圈，又68杀了出去，董天心似乎听到了一句“姥姥诶，这兄弟是谁”的感慨，吕午的惨叫声越来越近，董天心终于在风沙的缝隙里看到了吕午，距离他们68尚有百米，被一匹黑马追得扑倒在地，马上的士兵身着皮甲，表情狰狞，高高挥起68一柄弯刀，眼看就要割断吕午的脖颈。
董天心和芒昼的心跳同时停跳半拍，就在此时，二人中间“biu”出一个粉红色的桃心泡泡，时间停滞。
董天心、芒昼：“！！”
只有三秒！
董天心双手啪一下箍住芒昼脖子，芒昼嗖一下冲出，撕裂停滞的风沙，瞬间到了黑马身前，二人拔地而起68，芒昼左脚、董天心右脚同时飞出，踹在皮甲士兵的脸上，皮甲兵直挺挺翻地，芒昼凌空飞旋，带着董天心稳稳落座马背，
三秒倒计时结束，披甲兵趴地喷血，芒昼提缰停马，看了眼马下的吕午，叹气。
吕午还擎着胳膊做防备状，彻底傻了，“诶？刚刚、明明，诶诶诶？！”
董天心：“左教授呢？”
吕午指了指远处的沙丘，“我把他藏那边了。”
芒昼执缰掉头，右手持刀，稳稳把董天心圈在怀里，“抓稳！”
话音未落，纵马杀了出去，董天心紧急伏身，双手死死抓住马鬃，这一次坐得高了，视线也68清晰了不少。
两68拨人正在激烈厮杀，一队人身着革甲，骑着高头大马，样貌凶恶，表情狰狞，除了被芒昼砍翻的三四匹马，还有五六匹，另一队人只有四个人，没68有马，举着刀，穿着藤甲布衣草鞋，全是拼命的招式。
两68边都是边喊边打，革甲一队嗓门巨大，喊得词叽里呱啦呜哩哇啦，完全听不懂，藤甲一队人不多，声势可不小：“匈奴蛮夷，犯我边境者死！”。
芒昼没68有丝毫犹豫杀向了革甲一队，有了马，芒昼如虎添翼，对战那些匈奴兵如同切瓜剁菜一般，落花流水，一刀一个，眨眼间，只剩了一个残兵，吓得脸色发绿，纵马屁滚尿流逃之夭夭。
劫后余生的四名藤甲兵傻了。
但见那黄天沙海之中，男子白衣黑马，手持血刃，仰头望着遥远的天际线，身颀如山，发丝镀金，如神68祇临世。
突然68，白衣男子看了过来，眸中残留的杀意翻涌如浪。四名藤甲兵如临大敌，同时握紧了手里的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姑娘慢慢从马背上爬起68来，软软靠近了男子怀中，长吁一口气，顶天立地的“神68祇”双眼可见的一个激灵，翻身下马，手还勉强抓着缰绳，身体却躲得老远。
藤甲兵众揉了揉眼睛：“……”
董天心有些疑惑地瞥了眼芒昼，看向四名藤甲兵，四个人长得挺有特色，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瞪着圆溜溜的八只眼，张着嘴，颇有喜剧色彩。
董天心笑着招了招手道68：“你68好，请问这是哪年哪月哪地儿啊？”
四个藤甲兵愣住了几秒，不约而同露出姨母笑：“这是西68境，黄沙堡。”
*
黄沙堡，名字里有个堡，但实68际上，是一座小小的边陲小塞，南高北低，石块和土泥混合垒砌的城墙，缝隙里还夹杂着芨芨草、芦苇和红柳，城墙差不多两68人高，堡门不大，只能68并排走两68匹马。
守堡戍卒看到董天心四人十分警惕，四名藤甲兵上前解释了几句，守堡卒便乐呵呵让行68。
董天心大为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起68码要有个路引，或者被盘问几番才行68，当即对这四名藤甲兵肃然68起68敬，想必身份不同凡响。
“哈哈哈，我们68不是戍边卒，是黄沙置的邮卒，大家都唤我们68‘卒同’，就是‘送信的’，几位恩公68若是觉得麻烦，叫我们68‘喂’也68行68。”矮个子藤甲兵笑道68。
当然68，不能68真68的叫人家“喂”（太不礼貌了吧啊喂）。吕午充分发挥了厚脸皮的交际天赋，几番套近乎，得到了一手信息。
负责带路的矮个子叫皮皮荣，是个木匠；个子最高皮肤黝黑的叫阿昌，当过两68年兵，是黄沙堡里数一数二的刀法高手；面黄肌瘦的瘦子叫二南；胖乎乎的石九以前做过“养卒（负责做饭和后勤工作的兵种）”，现在是“黄沙置”的厨子。
所谓“置”，就是传递文书的中转驿站。黄沙置是官置，原本只传递官方文书，但这几年匈奴进犯越来越频繁，方圆百里的置都维持不下去，只剩了黄沙堡一处，责任重大，也68开始传递民信，官民两68手抓，两68手都要硬。
黄沙堡只有一条主街，一眼就能68望到头，戍边兵卒的营房和驻塞百姓的草房沿街而建，再逐渐向外扩张，小小的房顶一个挨着一个，好像积木拼搭，门前都挂着门牌，还有分区编号，例如“卯兔丁巷四号”、“辰龙甲巷十六号”等等。
路上随处可68见扛着锄头的兵卒，挎着菜篮子的百姓，见面都热络打招呼，相处很融洽的样子，皮皮荣他们68人缘不错，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就碰到了好几拨熟人。
扛着粟米的大娘：“啥时候去悬泉置送信啊？顺便带两68坛悬泉酒回来呗。”
皮皮荣：“后天就去，酒肯定带回来。”
急匆匆的守谷卒：“我妹妹生了吗？男孩还是女孩？”
阿昌：“生了，女孩，你68当舅舅了。”
十来岁的小兵卒：“我阿娘回信了吗？”
二南：“还没68，改天我问问。”
颤颤巍巍的老人：“这封信一定要送给我阿弟。”
石九：“行68嘞！徐老爹您放心。”
更多人的则是好奇地盯着芒昼——呃，芒昼牵着的马。
这匹马是芒昼从匈奴兵那抢来的，身材高大，毛色黑亮，一看就非凡品，可68惜，现在只能68苦哈哈驮着虚弱的左柏。
左柏自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嘀嘀咕咕什么“相对论时间穿梭宇宙黑洞”之类的理论，快把自己绕进去了，加上受惊过度和晕马，吐了一路，脸都绿了。
顶着好奇的视线，众人穿过主街，饶进小巷，很快就看到了“黄沙置”，一圈土坯墙，墙角竖着几丛干草，四间夯土房，一座马厩（居然68还有马厩），一个厨房（露天的），一个柴房。
众人带回来的战利品（三大包马肉，四套皮甲，两68柄弯刀，一匹活战马）几乎占满了整个院子。
“老朴，我们68回来啦！”皮皮荣前脚进门后脚大喊，“小凑，快来瞧瞧我们68带什么好东西68回来了！”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率先冲了出来，衣袖和裤角卷了好几层，草鞋有点大，差点绊一跤，看到董天心四人，愣住，噌一下钻了回去，又68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提溜了出来。
老汉也68有些惊讶，飞快看了一眼石九，“这几位是？”
皮皮荣迫不及待将今天他们68送信回黄沙堡，不料途遭匈奴兵偷袭，命悬一线之际，天降神68兵（主要指芒昼）得救，斩杀匈奴兵四人，得了一大堆战利品等等事68迹，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吐沫星子都快喷出彩虹了。
吕午抓住机会把准备了一路的话术和盘托出：
在吕午的设定里，董天心等人是建康人士，全是孤儿，自小漂泊江湖，所以会些功夫。游历途中听说悬泉置的悬泉酒芳香甘醇，堪为琼酿，慕名而来（估计是刚刚听到百姓提到悬泉酒现编的），不料途中遭遇沙暴，迷了路，阴差阳错到了黄沙堡附近，见到匈奴追杀同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老朴听完来龙去脉，先是郑重施礼道68谢，又68问：“老朽虽然68久居黄沙堡，之前也68见过来自建康的商旅，与四位穿着打扮实68在是大相径庭——”
言下之意：你68们68四个穿得也68太奇怪了。
董天心、芒昼和左柏唰一下看向吕午。
“我们68的衣服是——”吕午眼珠子一转，“是建康最流行68的新款衣衫！”翘脚、仰头、扭胯、双手挽了个花摆在头顶，抛了个媚眼，“漂亮吧！”
众人：“……”
董天心扶额：更怪了！
“老朴，他们68是我们68的救命恩人，绝非匈奴奸细。”阿昌硬邦邦冒出一句。
石九打哈哈，“都饿了吧，今晚吃烤马肉，谁来帮忙？”
左柏终于从爱因斯坦的世界里回神68了，扑腾着跳下马，和吕午、石九抬着马肉去了厨房，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烹饪中。
老朴又68朝着芒昼抱了抱拳，指挥皮皮荣收拾皮甲，二南洗刷新战马，阿昌检查弯刀，整个院子里就剩董天心和芒昼无所事68事68，有些尴尬。
董天心四下瞅了瞅，在墙边找了个树墩子坐下，习惯性掏出手机，果然68没68电了，吉羊止止自然68休眠，只能68默默收起68。
芒昼站在旁边，环着双臂，蹙着眉头，又68开始苦大仇深眺望远方。
董天心：“这次，是谁的愿力？”
芒昼：“木简。”
“谁的木简？”
“他们68的味道68混在一起68，很难分辨。”
“我猜是阿昌、二南、皮皮荣和石九中的一人。”
“有何依据？”
“和愿力本体有过特别接触后，金手指就能68逐渐恢复，”董天心道68，“你68杀入敌阵救了那四个人后，我的粉红泡泡金手指就启动了。”
芒昼喉结滚动数下，“你68……那个粉红泡泡……启动原理为何？”
“不太懂，大约可68能68或许和我的心——”
芒昼猝然68瞪向董天心
“和我的心率挂钩……咩？”董天心挠头。
芒昼继续眺望远空。
旁边响起68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叫小凑的男孩站在两68步远的地方，左脚搓搓右脚，右脚搓搓左脚，时不时用手背擦两68下鼻涕，抹出两68撇小胡子。
董天心憋笑，“你68好。”
小凑：“我能68坐你68旁边吗？”
董天心让出半个树墩。
小凑小心翼翼坐了个屁股尖儿，盯着董天心看。
董天心摸了摸脸，“我这么好看吗？”
小凑：“我阿娘更好看。”
“……”
“可68阿娘被匈奴杀了。”
“！”
小凑双手撑着身体，小腿伸着，黑黑小小的脚指头伸出草鞋的窟窿在地上画圈，左一圈，“我妹妹长大了肯定比你68好看，可68妹妹被匈奴摔死了。”右两68圈，“阿爹死前说，我还有个被匈奴试刀死掉的哥哥，我想，大约也68是好看的。”
董天心有些喘不上气。
小凑的眼睛干净得像一汪水，里面看不到任何的悲伤，仿佛早就对生死司空见惯。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轻轻抚在小凑头顶，揉了揉细黄的发丝。
芒昼站在小凑身后，眼睫低垂，身后夕暮如血。
小凑仰起68头，朝着二人露出笑脸。
董天心手足无措搜遍全身，摸出一颗奶茶店赠送的薄荷糖，塞进小凑嘴里，小凑整张小脸都亮了。
“是饴糖，石九给我吃过一次，是甜的。”
董天心点头，“对，是甜的。
小凑嗦了两68口，又68吐出来，用糖纸细细包好，塞进袖口，想了想，又68掏出来揣进了怀里，拽着董天心和芒昼到堂屋旁，指着墙角的一个小木笼，“看，这是阿昌抓回来的。”
笼子里是一只灰毛小兔子，瘦得只剩皮，兔子笼上挂了一条木简，上面画了一只干巴巴的兔子。
“这是我画的，”小凑很自豪，“大家都夸我画得像。”
董天心：“……很有天赋。”
小凑很高兴，手指伸进笼子，小心地摸着兔子毛绒绒的耳朵，“小兔子、小兔子，你68要快快长大哦，长得肥肥胖胖的，就能68给二南做兔子汤了，二南身体不好，吃了你68就好了。”
董天心默默看向芒昼。
芒昼：“作甚？”
“在这儿你68可68千万别变成猫。”董天心压低声音，“万一把你68也68抓起68来做成猫猫汤就麻烦了。”
“那不是猫！而是上古神68兽非非非——”
“我知道68非常可68爱，”董天心拍了拍芒昼的肩膀，“不用强调。”
芒昼眼珠子气鼓了。
小凑显摆完兔子意犹未尽，又68拽着二人去了马厩。
马厩里有五匹马，原有的四匹矮马，一匹新缴的匈奴战马。匈奴战马高出半截，不停喷鼻甩蹄，一看到芒昼，立即安静如斯，比刚刚那只兔子还乖巧。
二南刷着马毛，时不时掩口咳嗽两68声，大约对毛发过敏，“这马体格好，但是性子烈，还需要好好训一训。”
芒昼：“送你68们68了。”
二南颇为诧异看了芒昼一眼，“当真68？”
“嗯。”
二南慢慢刷了两68下，“要不，你68给它起68个名字？”
“吾不擅起68名。”
小凑拽董天心的袖口，悄悄道68，“二南最喜欢给马起68名字了。”指了指马厩墙上的木简名牌：
【七岁两68月，高六尺，名曰傲见】
【八岁，高六尺，名曰杨槐】
【六岁，高五尺八寸，名曰轻适】
【八岁，高五尺五寸，瘦小，名曰赤兔】（注1）
董天心：“……名字很有寓意。”
二南拍了拍马颈，“毛发黑亮，高六尺三寸，蹄大尾长，宛若惊电，你68就叫‘惊’吧。”
芒昼：“好名字。”
黑马低着头，认了。
二南病恹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小凑又68拽着二人去参观了皮皮荣的武器库，都是弓箭，甚至还有|弩，只是不太成熟，命准率不太高。阿昌本来在门口磨刀，眼角瞥见芒昼，腾一下站起68身，三下五除二把上半身脱了个精|光，露出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
还没68等董天心“哇哦”，就被芒昼塞到了身后，董天心自然68不甘心，垫着脚，伸长脖子，看阿昌挥洒汗水舞了一套密不透风的刀法，双手抱刀，眼神68灼灼。
小凑小声：“阿昌想和你68比比刀法。”
董天心激动：“是男人就不能68怂，芒昼，你68也68脱|光了上——唔唔唔！”
芒昼死死捂着董天心的嘴，手背青筋暴跳，“吾不擅刀法。”
阿昌失望地走了。
芒昼瞪着董天心，眼神68不言而喻。
董天心无辜，“你68比棉花娃娃都白，脱了肯定比阿昌好看啊。”
“……”
小凑咯咯咯笑出了声。
吕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大喊，“伙计们68，开饭啦——”
第34章
有敌军靠近
守城战
董天心第一次吃马肉，
闻着挺香，甚是期待。
可一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