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同一天,谢岩跟他都见了恩师,都带了礼物,但显然黎飞的束脩更加丰厚。谢岩回家来,先被陆柳堵着质问蜂蜡的下落,再被黎峰嘲笑他的寒酸束脩,说他连块肉都不给老师买。
罗大勇在门口听见了,问谢岩:“你给你老师送了什么?”
黎峰大声揭短:“三坛咸菜!”
这下不怪他们不给举人老爷面子了,听见的人都笑了。
陆柳本来生气的,听到这个立即笑出声,气势都没了,他努力板着脸,说:“我给我哥哥的蜡烛,你拿去送给别人,那我哥哥用什么?你一点都不在乎他!”
“谁说我不在乎了?我给他买了好灯油,你们都不知道,那油点着很亮堂,也没什么烟。比蜂蜡贵多了!”谢岩努力狡辩。
陆柳问:“那你为什么不给你师父送这个?”
谢岩:“……”
他师父不缺灯油吧。
嗯……既然不缺灯油,那应该也不缺蜡烛。
谢岩抿着嘴巴,望着陆柳眨了眨眼,转身回屋找夫郎假哭,趴他怀里要了许多安慰。
陆杨知道他是装的,由着他撒娇。等谢岩笑嘻嘻抬头的时候,陆杨才问他:“以我的名义,去骗我弟弟,你怎么想的?”
谢岩说:“我考验考验他。”
他还理直气壮。
陆杨叹气,“那黎峰也来考验我?”
谢岩不要。他知道了。
他拿了一斤灯油去隔壁串门,在陆柳和黎峰之间犹豫良久,还是递给了陆柳,没去挑衅黎峰,让他熬灯油读书。
但是黎峰看出他的意思了,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熬灯油读书?”
谢岩骄傲仰头。
黎峰把黎飞招呼过来,推向谢岩,“你晚上给他补补课,他明天就要上学了。”
谢岩:“……”
痛失与夫郎一起炕上打滚的机会。
他讨厌蜂蜡,再也不用了!
陆柳等着黎峰进屋,跟他一块儿点上这个贵贵的灯油。
他拿手扇扇风,往自己鼻子里扇油味。他闻不出来,就跟黎峰说:“是银子的味道。”
黎峰朝油灯吹了口气,没吹灭。
“火挺稳。”
陆柳把蜡烛灭了,再看看屋里,发出惊叹。
“哇,真的好亮啊。”
这么亮堂,不学习太浪费了。
他拿了书过来,还把孩子们抱来,夫夫俩一人抱一个崽,言传身教,让他们受气氛熏陶,以后也当个爱读书的人。
两个崽有了规律作息,差不多到点就犯困。
抱着沉甸甸的小娃娃,翻书都困难。无奈,他俩又把孩子放到炕里边,让他俩呼呼睡。
夫夫俩又一次坐到桌边,眼神刚对上,就差点笑出声,他俩憋着,使劲儿去看书,差点把脑袋塞进书里。看了会儿,陆柳捧着书本,往椅子上靠,腿脚伸展,踢到了黎峰的腿。
他抬头看,两人眼神又对上了。陆柳干笑两声:“我不是故意的。”
黎峰没说什么,但过了会儿,陆柳伸伸懒腰,又踢了他一下。
黎峰抬头,陆柳笑得很自然、很甜蜜,“大峰,我这次是故意的。”
黎峰让他再踢一次,陆柳不干。
他明明是不听话,偏说:“我可舍不得。”
黎峰问:“那你在做什么?”
陆柳就是抱孩子手酸了,看不进去书,总想动一动。今天不想看书,但他不找自己的原因,他说:“我考验考验你。”
黎峰合上书本,手指放在书页里,随时能翻到在看的那一页。
他问陆柳这样做的用意,“你这样我没办法看书。”
陆柳是没错的!他非常有道理!
他说:“大峰,你在山里打猎的时候,几天都能等在同一个地方,身上有虫蛇爬过,你都不当一回事,身上痒了、疼了、麻了,你都不动一下。你那时有定力,怎么读书就没有?这样不好,让我帮帮你。”
他说完,在黎峰危险的视线下,又悄悄伸脚,踢了黎峰一下。
这次比前两次轻,他不知是怕还是有意为之,轻得像挠痒痒。
如果是这种帮法,那他就是越挠越痒。痒到了黎峰的心上。
他问陆柳:“你就这样帮我?”
陆柳觉着这样很好,“我这叫美人计!”
他横竖看不进去书,便起身绕桌,到黎峰身边站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弯腰低头看他,跟他以这种调戏的姿态面对面,又笑呵呵换个方向,到他另一侧站着,复刻着动作,重新来一次,还到黎峰身后,用双手轻轻蒙着他的眼睛,故意压低了嗓门,却压不住笑意,叨叨念着:“大峰大峰,你猜猜我是谁,猜中了让你看书!”
黎峰还看什么书?黎峰都被他甜迷糊了!
他问:“要是猜错了怎么办?”
陆柳放下双手,让他的眼睛重获光明,就近从后趴伏在他肩上,脸挨着他的耳朵说话,笑意揉进嗓子里,甜丝丝的。
“大峰,我在考验你呀,你就不能说话的。你猜对猜错提问题,都是你注意到我了,你心不定,你没通过考验,我要罚你。”
黎峰已经说话了,他静等陆柳的惩罚。
陆柳是临时起意,哪有什么惩罚?
他哼哼唧唧,发出许多无意识的呢喃,然后想到了。
他说:“我要把你的耳朵吃掉!这样你就听不见我说话了,就可以静心看书,做个很有定力的读书人了!”
他说着要吃耳朵,就张大嘴巴去咬黎峰的耳朵。
他的牙齿在耳廓上轻轻啃着,让黎峰抖了下身子。
陆柳只吃一只耳朵,又趴回他肩上,跟他说:“大峰,你耳朵红了,烫烫的。”
黎峰抓住他的手,把他抱到身上坐,去亲咬他的嘴巴。
“把你吃了,就没有考验了。”
哇,好霸道啊。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陆柳故意躲闪,喊着“不要不要”,还会演戏。
他说:“没了我,谁还陪你玩这个?你看你多高兴!”
他都承认是玩了。
黎峰亲他一阵,衣裳都扒了一半。
他们有着差距足够大的体型,黎峰还有着远远高于陆柳的力量,陆柳每回都无力抵抗,能与他争个来回,都是他养鸡的本事好。
黎峰抱他回炕上,这时才看见炕上睡着两个小宝。
黎峰的动作僵了下。虽然不知道孩子半夜会不会醒,这个年岁的孩子又记不记事,但他谨慎能忍,还先把陆柳放被窝,把两个小宝抱出门。
天色晚了,娘屋里都熄灯了。黎峰在外转一转,见顺哥儿屋里亮着灯,就把孩子送到顺哥儿房里了。
好像明白了什么的顺哥儿:“……”
黎峰不管他,回屋找夫郎研究吃鸡的一百种方式,考验考验陆柳的厨艺。
这一天闹得晚,黎峰还有精神起早,送黎飞去上学。
谢岩看见了,突然夸道:“黎峰,你很会养孩子啊,你怎么不教教我?”
总共三段话,一段喊,一段夸,一段暴露目的。
以格式来说,他是照着寒暄句式来的,但太直白了。
黎峰还想把孩子给谢岩养,谢岩找上来,他只觉得无语。
他问谢岩:“你怎么不能教教我家两个孩子?”
谢岩:“……”
孩子太小,话都说不明白,没法教。
这一早上,从拌嘴开始新的一天。
谢岩特别勤快的到处串门。家里做了饼子,是陆杨烙的猪肉白菜馅的饼子。巴掌大一个,外皮酥酥的,看起来厚,捏一下就扁了,很松软。他舍得放油,煎出来金黄金黄的。馅料先炒熟的,早调过馅儿,一口下去,松软的面皮和香嫩的馅料融合,每一次咀嚼都是满足。
谢岩提着小竹篮出来,挨家挨户的送。也不讲大小了,出门顺着来,一家家上门。
到干爹和两位兄长家里,要多坐一会儿,问问他们有哪里不习惯,家里还缺什么。
这头忙完,他回家吃早饭,就能出门了。
今天要去拜访季明烛和盛大先,陆杨跟他一起去。
陆柳起晚了,出来时,他哥哥都出门了。
他说:“怎么能到处串门呢?为什么不注意一点?”
顺哥儿看他一眼,脸色发红,过了会儿,若无其事道:“你那时还串门到了县里,没什么的。”
陆柳回头看他,不知道顺哥儿为什么脸红,伸手摸了一下,“好烫,你身子不舒坦?”
顺哥儿:“……”
为什么你们都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自然?!
他还是太嫩了!
他们不说了,趁早去小铺子里帮忙。
今早的生意不错,很多客人看见了门口的招牌,再有前阵子卖蜜水的铺垫,有人试探着问一句能不能看看蜂蜜的成色,见一勺勺的蜜都有好色泽,没有杂质,才买了点尝尝。
赠品对他们有吸引力,但并非非要不可。一根蜡烛而已,烧不了多久,用完就没了。口味才是主要的,赠品是添头。
陆柳早不知道,书生们很流行喝蜜水。他们久坐不动,喝蜜水通肠子。
这次误打误撞,正好他们要买,这里有赠品,就来瞧瞧。
突然得知这个,陆柳就打了两斤蜂蜜送到哥哥家。
他想着,哥夫再厚的脸皮,都不好随意打听屎尿屁,还是他做弟弟的懂事点,把东西送过去吧!
家中添了黎飞这个小书生郎,陆柳怕他寄人篱下不好意思张口,给他也准备了两斤蜂蜜。
等黎飞回家问起来,陆柳把话说得圆溜,他说:“这是西山上割下来的蜂蜜,是家乡的味道,你想家就喝一口!”
把黎飞感动得泪汪汪的。
知道真相的顺哥儿:“……”
莫名感觉他大嫂觉醒了某种血脉,越来越像杨哥哥了。
陆柳不跟黎飞说实话,却跟黎峰嘀咕了,当天,夫夫俩又提着蜂蜜去给两爹和鲁老爷子送了一坛子。因为黎峰说年纪大了,肠子老了,不爱动,也要通一通。
娘就不用送了,她在家,想吃多少吃多少。给赵婶子也拿一坛子,她悄悄吃!
他们都静悄悄的,不把肠子的事情拿到桌子上讲。谢岩没这种默契,不知这是给他通肠子的,跟陆杨夸了又夸,说两个弟弟懂事了,会孝敬他们了。
赵佩兰欲言又止,被陆杨注意到神色,问起一句怎么了。赵佩兰看谢岩喜滋滋的,不想让儿子难过,就把话藏下了。
次日,谢岩出门,看见陆柳和黎峰都眉开眼笑的,出门之前还夸了两句“懂事、孝顺”。
陆柳和黎峰:“……”
他拉了几斤屎,是不是脑子也没了。
这是三水巷的第一个小秘密,陆杨都被蒙在了鼓里。
他看大家都有蜂蜜吃,就拿银子,给两个哥哥买了蜂蜜。
陆柳神秘兮兮的,问:“罗家哥哥也要吃蜂蜜吗?”
陆杨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刻板印象,觉着男子汉不应该喜欢吃甜的?”
他揶揄陆柳:“你家大峰还爱吃糖呢,就那什么特别贵的龙须糖。”
陆柳:“……”
天呐,他家这么聪明的哥哥都不知道蜂蜜的畅销秘密!
他悄声跟陆杨如此这般说了,最后总结:“哥夫不好意思说,没事,以后你说蜂蜜没了,我就给你们送来。”
陆杨:“……”
他家状元郎是这样的吗?他怎么不知道?
他低头看看拎在手里的两坛蜂蜜,眼睛无神。
怎么办,这蜂蜜还能不能送?
陆柳让他去送,跟他说:“换了个地方过日子,可能会水土不服。不是很多人换地方,都会肚子不舒服吗?吃不下,拉不出,肚子里闷着火一样,把肠子都烤干了。喝点蜂蜜润润。”
陆杨捂住了耳朵。
“柳哥儿,你少跟黎峰学,他是糙汉子,让他自己屎尿屁去吧。”
陆柳红了脸,说:“没什么啊,我之前还出去捡屎。我还跟大峰聊过偷粪的事。”
陆杨:“……”
他家柳哥儿以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陆杨把蜂蜜送出去了,在两个哥哥家里玩了会儿。
他没有当哥哥的经验,对待陆柳的方式,是从罗家哥哥这里学来的。
他小时候喊了一声哥,这两人就把他当弟弟疼。陆柳喊他一声哥,他也就有样学样。
他生疏了些,但懂得对人好的方式,直到现在,兄弟之间都和睦着。
到哥哥家里,他自在得很,都能张口要吃要喝,让人放下手里的活,过来陪他说说话。
罗家兄弟俩今天不去外头,要在家里劈柴。
冬季用柴火多,买来的木柴要劈开,兄弟俩和从前一样,一人一个木墩、斧子,排排坐着劈柴,弄完码起来,两家一块儿用。
谁得闲,就多劈点。忙的人省点力,家里总有人照料着。
陆杨来了,他俩招呼人,陪了一阵,就赶陆杨走。
“你看你,一点不客气,跟你说话都不能干活了,我们不干活,指着谁来干?把你家那个文弱书生抓来劈柴?你不得心疼坏了!”
陆杨笑嘻嘻的,“你们哪里舍得抓个举人老爷来劈柴?不得拿着斧头逼他日夜不休的读书啊?”
罗大勇点头,“行,今晚就把他抓来读书。”
罗二武说:“你就安心睡觉,人在我们这里,不会有事的。”
陆杨笑话他们:“我会怕不?我抱着铺盖卷就来你们家躺着,到时我们住一起,热热闹闹的!”
他身上的泼劲儿没以前辣,那股无赖劲儿消失殆尽,耍泼像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