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聂小倩只得松口,“你问吧。”“好,以下我所有的问题你都可以选择答或不答,但说出口的必须是真话,不能骗我。”薛茗说。
聂小倩点头。
薛茗马上问出她最疑惑的问题,“我为什么逃不出这座庙?昨日我分明走出了林子,还进了镇子上,但睡了一觉醒来就又回到了这里,是什么原因导致?”
聂小倩听了这话,脸上也跟着浮现疑惑的神色,反问道:“你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说来也奇怪,你不就是专门寻来此地的?为何这几日却一直往外跑?”
薛茗想发火,心说要是我知道还用问你?她压着脾气道:“你回答我就可以了,不要反问。”
聂小倩端详她的脸色,片刻后道:“你根本就没走出这片鬼蜮,至于夜晚为何会回到那间屋子里,你回去后在房子的东南角找一找,就知道原因了。”
薛茗满心迷茫,“鬼蜮?什么鬼蜮?难道从林子到前面的镇子,全在鬼蜮之中?”
她可是走了整整一天啊,结果聂小倩告诉她根本没有走出去?
聂小倩道:“这片鬼蜮是万鬼盛筵的入口,只有在盛筵结束后,鬼蜮才会消失,在此之前进入鬼蜮者,不论生死都无法离开。”
“那为何这鬼蜮当中还有凡人生活?”
聂小倩讶然道:“怎么可能?虽说会有生人勿入,但并不多,像昨日来的那个也死得很快,原本生活在方圆的凡人,也早就死干净了。”
薛茗一惊,当即冒出一身的冷汗。如此细细一想,那她昨日前去的镇子上,那些热热闹闹来往的行人,是人是鬼都难说。原来是她被困在了此处,难怪怎么逃都逃不脱。
“还有问题吗?”聂小倩也催促她。
薛茗只好先放下思绪,继而往荷塘中央指了指,声音略微小了些许:“里面的那位,是什么人物?”
聂小倩就摇头:“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只记得他是突然出现在这儿的,姥姥叮嘱我们不要靠近这里,但之前有几个人没听话,被里面的那位撕碎了鬼体,魂飞魄散了。”
“这鬼竟然如此厉害……”薛茗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子。
玉鹤看起来攻击性并不强,只是非常重视自己的领地,聂小倩显然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她与薛茗隔了十来步的距离,站在栈道之外。
薛茗将领口解开了一些,露出左肩膀上的伤,问:“这伤我如何处理?”
聂小倩看了一眼,说:“夜叉鬼抓出的伤不算什么,你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薛茗这下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把衣裳穿好,最后问,“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呢?”
“等鬼蜮消失后你自然就能离开了,在此之前你走不了。”聂小倩已经答得不耐烦,表情满是烦躁,说:“你已经问得够多了。”
“好吧。”薛茗也不贪心,拄着木棍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聂小倩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你只能吸几口,不可以伤及我的身体。”
聂小倩迫不及待地招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出来。”
薛茗慢吞吞走到她面前,闭上眼睛把嘴巴撅了起来,并在心理建设,不就是亲个几口,男鬼女鬼都一样,没什么分别,就像是被狗亲了一口呗。
然而下一秒又想,不行,跟狗接吻更让她难以接受,这样的类比实在太糟糕,恶心得让她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却不料聂小倩只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往前走了半步,张开一口鬼牙侧过头,就要往她的脖子上啃。
就在她尖利的鬼牙要靠近时,薛茗的脖子上的红痕猛地闪烁出一道不起眼的金光,聂小倩被整个打飞了出去,摔在一丈之外,原本举着的伞也滚落在一旁。
薛茗被聂小倩的惨叫吓了一大跳,身体猛地抖了一下,睁眼就看见她已经躺在地上了。
“你、你怎么了?”薛茗茫然地问。
聂小倩支起上半身,露出了一张被打伤的脸,从嘴角沿着下颌骨到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红痕,正滋滋冒着白气。她神色扭曲,看起来痛苦万分,怨恨地瞪着薛茗,“你竟敢骗我!?”
“我没有。”薛茗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狡诈凡人!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聂小倩撂下恶狠狠的威胁,一旋身就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薛茗一脸无辜,眼看着聂小倩消失在眼前,她都还没闹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早知道刚刚就不闭眼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眼看着夜幕渐渐将天穹吞噬,薛茗也不再逗留,拄着木棍行过荷花栈道,往荷塘中间的小屋走。也是走近了才瞧清楚,那房子的东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窗子,正大开着,而玉鹤则侧身坐在窗框上。
他今日将长发用玉冠束成了高马尾,穿着鹅黄色的衣裳,如此鲜亮的颜色显得他容貌更为昳丽明艳,毫无血色的雪白皮肤几乎能反光一样,即便是天光全黯,他仍旧夺目。
玉鹤的穿着不像前两日那样随意,薛茗猜测他今日应当是出去过了。他面无表情,淡然的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她身上,也不知在窗框这里看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与聂小倩的对话。
薛茗站在那,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主动打招呼,“玉鹤大人,赏风景呢?”
玉鹤没回应,只是微微将头一偏,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下一刻,薛茗面前的门就自己打开了。
她讪笑两声往里走,忽而瞥见玉鹤侧颈上的图案。
之前也隐隐约约看见过,但前每次都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只有这次头发束上去才看清楚。他脖子上的图案似乎是一只鹤,但并不完整,有一半的身体如烟雾般缥缈,似飞翔于云间,随时都要随风散去的恣意模样。
这图案使得玉鹤皎皎若仙。
薛茗走进门,面前只有一条走廊,路的尽头是一个房间。她对这房间随时随地都改构造的奇特景象习以为常,慢步走过去推开房门,就看见屋内玉鹤坐在窗边,正望着外面的风景。
她前两次来这里,第一件事就是泡温泉把自己给洗干净,虽然玉鹤没有明说,但薛茗感觉他应该是有些洁癖的。
但这次进来只有这么一条路,薛茗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站在门边询问,“我要先去温泉里洗一洗吗?”
在从前的世界当社畜,给老板当狗腿子,来了这里还要当奴隶,不仅上赶着送给鬼吃,还要主动清洗自己,果然,在黑心老板没给她颁发年度最佳员工奖时她就应该匿名在群里骂他才对。
玉鹤缓缓起身,转眼就走到薛茗的面前站定。他的神色有些沉,没有先前那种无所事事的放松姿态,一股无形的郁气在空中扩散。
薛茗之前看老板的脸色看惯了,敏锐察觉玉鹤的情绪有些不对,又主动说了一句,“我今日晒了一整天的太阳,阳气应该恢复了很多,可以让大人多吸两口。”
玉鹤抬手卡在她下颌骨的位置,指尖捏在脸上,将她的头颅往上抬,低眸看她,“你很喜欢给别人渡阳气?”
薛茗一听,就知道玉鹤这是把她跟聂小倩说的话听了个遍,在心里长叹。
她想过会有这个风险,但是也没办法,薛茗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限制聂小倩,没想到还是让玉鹤给逮了个正着。
她佯装镇定地反问,“所以是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东西,让聂小倩不得靠近?”
玉鹤的视线落在她脖颈上的红痕,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淡无波澜道:“我不与别人吃同一碗饭。”
薛茗听到这样的回答,竟然觉得非常符合玉鹤的性格。他对自己的领地都有着非常强的私人意识,谁靠近谁死,那么当他把薛茗看作私有物时,自然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这对于薛茗来说,说不定是件好事。
薛茗道:“那你也应该提前告诉我。”
玉鹤漠然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食物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确实也是这样没错,她是来这屋子避难的,小命掌控在别人手中,本身也没有平等的交易地位。
从前在公司里她就为了那点工资经常被上级随意使唤,如今在这个让她变成了“一碗饭”的世界里,就更没有“平等”一词可言。
幸好薛茗狗腿子当惯了,生死当前浑身上下没有一根硬骨头,马上安抚这位脾气很大的男鬼,“我之前不知道,既然玉鹤大人介意,那我日后绝不给别的鬼吸一口阳气,我保证!”
一番话说得信誓旦旦,恨不得指天立誓,玉鹤的神色仍没有变化。薛茗见状,便心一横踮起脚尖,主动勾住了玉鹤的脖子努力往上凑,低声说:“玉鹤大人,该吸今日的阳气了吧?”
这句话比方才那些发誓的壮语都有用,玉鹤低下头含住她的唇,同时手臂往她后腰一横,直接将人抱起来往床榻处走。
薛茗双脚腾空,被一只手臂抱着,几乎是完全与玉鹤贴在一起。他的肩胛骨很宽,手臂在发力的时候也硬邦邦的,勒得薛茗喘不过气来。
玉鹤很恶劣地叼住了她唇上的伤处,像之前一样厮磨,又痛又痒的感觉传来,薛茗的眼睛泛出生理性的水花。她被扔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本能想要坐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起身,玉鹤就压下来,将她桎梏在凉丝丝的被子上。
他的头低下来,想继续方才的吻,却被薛茗一个侧头躲了过去。
玉鹤眼眸一沉,捏住她的下巴,语气阴郁,“躲什么?”
薛茗舔着疼痛的唇瓣,这时候也只能软着骨头讨饶,“你、你能不能别再咬我了,很疼的。”
玉鹤盯着她时不时探出唇的那一截小舌头,舌尖总是打着弯,像是被掌控得很有力量,不管舔什么东西都能舔得干干净净一样。
两人的身体贴得很紧,玉鹤毫无余力地压着她,于是任何细小的,微末的变化,薛茗都能马上感知到。
她的脸腾地红起来,瞪圆了惊恐的大眼睛,磕磕巴巴道:“你、你……要不还是先起来?我喘不过气了。”
说完她就吭哧吭哧,装出呼吸困难的样子。虽然之前这男鬼在渡阳气的时候总喜欢动手动脚,多少让薛茗察觉到了一点,但当真直面这股欲时,薛茗还是本能地害怕起来。
然而玉鹤没有半点怜惜的样子,将手非常快地顺着她的衣襟钻进去,精准地抓住了裹胸,“我说了别穿多余的东西。”
薛茗立即抓住他的手腕,急赤白脸地开始挣扎,“你干什么!我只卖阳气,不卖身!快松手!”
玉鹤倒也没有强迫,但也没有松手,冰凉的指尖顺着她缠得很紧的裹胸往里探寻,眸色却平静沉着,“你肩上的伤势在恶化,若不处理,不出三日你就会变得半人半鬼,无法行走在太阳下。”
薛茗一下就吓傻了,“聂小倩不是说多晒晒太阳就没事吗?”
玉鹤将她的衣襟扒开,露出左臂上的爪痕,指尖拂过上面冒出的黑气。这样的伤口在原本洁白的皮肤上实在是显眼又丑陋,很碍美观,玉鹤说:“等伤口完全溃烂,就只能砍掉这个肩膀才能阻隔鬼气侵蚀。”
薛茗吓得浑身冒冷汗,心脏狂跳,疯狂地开始分析他与聂小倩究竟谁在说谎。
可聂小倩方才的模样根本不像说谎,但玉鹤的脸上也没有骗人的样子,一时还真分不清楚,肩膀上的伤给她的压力太大,加上她在这方面完全无知,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就在她惊慌失措地走神时,玉鹤的手在她身上各处轻轻揉捏,手上力道控制得极好,像在按摩一样,冰冷的手掌与灼热的肌肤相贴,激起薛茗不停的战栗。
薛茗想了很久,颤声说:“我多让你吸几口阳气,你帮我处理伤势,可以吗?”
玉鹤调整了一下姿势,杵在薛茗腿上的东西猛然变得更加有存在感,他淡声反问,“你觉得呢?”
薛茗想说那我干脆死了算了,跟一只鬼上床,还不如上吊来得痛快。
但她没说,只是滚落两滴泪,水盈盈的眼眸望着玉鹤,十分可怜的模样,弱弱央求道:“玉鹤大人……”
玉鹤低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坐起身,从宽大的衣摆下挖出了她的一条腿,顺着流畅的线条从膝盖的位置滑到纤细的脚踝,然后轻松地一把攥住。
他的面色平静得像是无欲无求,却也难以遮掩眼底翻滚的欲,搅得漂亮的眼睛混沌一片。他网开一面道:“腿也可以。”
第
11
章
玉鹤生前应当是富贵人家,他对物质需求很高,且不论他房中的其他摆件和家具,单说这一张床。
薛茗也只有在刷短视频的时候见过这种床,昂贵得夸张。
这种床被称作拔步床,是体型非常大的一种床,结构十分完整,躺在里面时有一种被完全囚住的错觉。床架粗壮,上面雕满了仙鹤与云纹,里面两层阶梯往上才是床榻。古人都喜欢将床榻做得很窄,以此聚气,所以薛茗的手能轻而易举地扒在床边。
这床架如此坚固,薛茗先前还想这样的床睡起来应该没有那些咯咯吱吱的声响,但事实证明只要是榫卯结构的木制家具,摇晃起来的时候,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拔步床的外层架子挂了黑白交织的烟色纱帐,全部放下来后能将里面的景象遮个七七八八,内置了放烛台的地方,微小的火苗点着,将里面亲昵交叠的影子投映在纱帐上,时不时会有一些微小的动静传出。
薛茗感觉非常热,像是被闷在了火炉里一样,身上出了大量的汗,像刚跑完一千米,吭哧吭哧地喘着气。
她在玉鹤说夹紧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然后壮着胆子挣扎了一下,嘴里喊着等下等下,结果就被玉鹤无情地掀翻,紧接着后背被一只手按住,整个人趴在柔软的被子上动弹不得。
薛茗最开始时心里满是惧怕,挣扎得厉害,多次尝试从床上坐起来,但玉鹤的钳制能力也非常强,仅用一只手就将她的双腕固定在一起,分明是手指,梏在她的腕间却像是铁链锁死了一样,越扭动就困得越紧,薛茗只好尽量放轻松。
宽大的外袍在动作间变得松松垮垮,挂在双臂处,光洁的脊背被他的手掌触碰时,传来的凉意让她整个人战栗不止。
玉鹤的身体太凉了,或许所有鬼都是这样,这股凉意总是让薛茗不适应,每次碰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起汗毛,这样的温度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身边有一只鬼。
而且这个死鬼对薛茗的裹胸意见非常大,一爪子下去像是要扯烂。这种时代也没有内衣,薛茗马上大喊,“别啊!我只有这么一件内衣了,你别碰它——”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冰凉的手捂住,所有声音闷在唇齿间,只剩下呜呜声响。
玉鹤觉得她太能吵了,像受惊的动物,他的手指落在什么地方,都会让她身体发出明显的颤抖,反应极其生涩。她本能地挣扎,叫喊,更让玉鹤生出了顽劣的兴趣,掌下这具年轻匀称的身体散发着香甜的芬芳,任何细枝末节的动静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俯低身子朝薛茗贴近,胸膛压下去,清楚地感受到她在发抖,虽然很微弱,但他能感受到,并且很喜欢。
就像是猛兽猎得了弱小的猎物,但并不着急杀死,而是看着猎物在自己掌下瑟瑟发抖,这样的满足心理虽然病态,但是在让人享受。
“你方才点头了,是不是?”玉鹤的声音耳畔响起,像低低的呢喃。
薛茗扭着脑袋看他,虽然嘴被捂住了发不出声音,但眼睛好像会说话,一些求饶的,害怕的情绪藏在眸子里,希望玉鹤能够感受到。
她的确是在聂小倩和玉鹤之中选择了玉鹤,想让他给自己治疗肩膀上的伤,所以才点头答应。
一来是薛茗本就没有完全信任聂小倩,她是致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二则是玉鹤虽然看起来话少并且神神叨叨的,但至少是真的救过她的命,渡阳气这桩交易让薛茗在庙中安然渡过了三个夜晚。
只是这样的事对薛茗来说终究太陌生,她从未跟男人靠得这样进,更何况玉鹤的侵略性太强,毫无间隙地压下来时,几乎将她身体严密地笼罩住,让她喘不过气,心口一阵阵窒息,心脏更是疯狂地跳动。
玉鹤的神色依旧很淡,垂眸与她对视了片刻,随后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将头低下去,又开始啃咬她的唇。
皎月当空,夜幕之下荷花摇曳的池塘依旧清静安宁,偶尔夜风过境,掀起一阵花浪,荷叶相互拍打,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响。
屋内门窗紧闭,微弱的灯火供以照明,室内所有东西都染上暧昧的光芒,纱帐层层叠叠,遮了满室春光,拔步床正轻轻晃动,节奏的吱呀声响个不停。
薛茗的力气消耗得很快,挣扎累了之后玉鹤就松开了她的手,无力地搭在床边。薛茗被冰凉笼罩住,但身体仍旧迸发着强烈的热意,汗珠在她的额角和鼻尖冒出,根本擦不完,她全部的力气都用来呼吸,无暇顾及其他。更要命的是她的双腿经过剧烈的奔跑和一整天的行走后,稍稍用力一蹬就会抽筋,疼得她呜哇乱叫。
等一切都结束后,薛茗双眸失神地趴在床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她衣袍仍旧披在身上,却被揉得皱成一团,浑身都是热汗,感觉很像是跟人凶猛地打了一架,而她是被揍得很惨的那个。
玉鹤起身下榻,似乎在屋中走动。薛茗却在发泄过后被很重的疲倦纠缠住,困意袭上眼皮,努力了两下也没能睁开。
薛茗觉得是阳气被死色鬼吸了太多太多,导致她现在累到意识模糊,最后翻了个身毫无征兆地睡去。
她实在太累了,好像从穿越到这里开始,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比熬夜加班一周都要累,倒头就想睡个三天三夜。
这一觉睡得很沉,薛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她的双腿对她破口大骂,将她骂得狗血淋头,拎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何不好好珍惜腿,用它过度劳累也就罢了,还拿它做一些奇怪的事。
薛茗羞愧难当,闷声不吭地挨骂,最后眼睛一睁,醒来时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似乎是睡饱了才醒,她的精神很足,立即坐起来,此时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过。之前那件不合身的黑袍在床榻上的时候就被撕烂了,现在身上穿的是雪白的衣衫,仍旧大了许多,但只有肩膀处松垮,长长的衣袖挽起来后,也勉强能穿。
她觉得自己被清洗过,浑身上下都十分干爽,皮肤并没有出汗之后的黏腻感觉,但她解开衣襟后检查一番,发现里衣和裹胸依旧是她自己穿戴时的样子,不知道这股被清洗后的感觉从何而来。
而且她注意到自己的左肩上不知道用什么红色的东西画了一个图案,原本的爪痕竟然淡了很多,也不再冒黑气儿,隐隐有愈合的趋势,想来是玉鹤守了诺,给她肩膀上的伤口处理了。
不过那只死色鬼倒还算有点良知,把她的衣服撕烂之后给她换了件新的,不至于让她衣不蔽体地躺在这硬板床上。
薛茗爬下床,踩着鞋子刚走一步,就差点整个人跪在地上。
这双腿被折磨得很惨。本来就酸痛得难以行走,后来又被玉鹤按着欺负许久,现在像是废了一样,一步都走不了,稍稍用力马上就开始抽筋。
腿间依旧有陌生的感觉残留,薛茗只要一想起来就耳朵爆红,不停地咽口水。她想到刚才那荒谬的梦,薛茗又是愧疚又是觉得诡异,双腿竟然长出了嘴,还在骂她,实在是恐怖。
薛茗爬上床给自己的腿揉揉捏捏,好好孝敬了一番,这才有了下地走的力气。她实在又饿又渴,蹬上鞋子后就出了门,厚着脸皮找宁采臣要吃的去。
出了门才发现院子里正热闹,宁采臣带着俩小厮站在对门,也不知在跟人说些什么。紧接着就看见赵生的两个下人从屋里抬出了具惨白的尸体,依旧是脚底板被掏了个洞,血还未流尽。
薛茗并未觉得意外,她早就猜想到还会有人死。
紧接着两个下人又进屋去,很快就又抬了一具尸体出来,死状是一模一样的,并排搁在檐廊。
这时候宁采臣带着两个小厮回来,脸色不怎么好看,手中的扇子也不摇了,像是体虚腿软,走了到檐廊前才像是突然看见薛茗一样,惊吓地一抬头。见是薛茗,他勉强挤出个笑,有气无力地打招呼,“贤弟,你睡醒了?”
薛茗还指望吃他的东西,就关心了两句,“贤兄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没休息好吗?”
宁采臣拧着眉毛,偷窥似的朝对面的檐廊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对薛茗道:“你先前对我说庙中有鬼,难道不是在说笑?”
“自然不是。”薛茗说:“实不相瞒,这庙中的鬼多着呢,我前几夜险些丧命。”
宁采臣紧张地追问:“那你离开之后又回来是为何?”
薛茗实话实说:“此地异常古怪,不管我走出多远,只要一闭眼就会回到这里,根本无法离开。”
宁采臣听后便面如土色,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两个小厮赶忙一左一右去搀扶他。
“去,给我拿壶酒来。”宁采臣颤颤巍巍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喝呢?贤兄不害怕吗?”
宁采臣窝窝囊囊道:“不怕贤弟笑话,我这腿抖得厉害,喝两口就壮壮胆子先。”
“放心,白日里那些鬼是出不来的,且前几夜你都安然无恙地度过了,想来是身上正气阳刚,那些小鬼不敢靠近你。”薛茗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了两句,随后引出下文,“我这肚子都要饿瘪了,贤兄还有吃的吗?”
“有有有。”宁采臣转头招呼小厮,“备些吃食来。”
薛茗的双腿几乎等于废的,劳烦了秋生打了水来洗漱,坐在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吃东西。宁采臣与她坐在一起,这会儿也不嫌太阳晒了,喝着酒与她闲聊,“贤弟是见过这庙中的鬼了?都是什么模样?”
薛茗正在啃一个卤鸡腿,爪子和嘴巴都糊得油腻腻的,经太阳一照反射着油光。她道:“美得跟天仙一样,一看就不是凡人,但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一旦她们用美□□惑你,那就说明你离黄泉路不远了。”
宁采臣诧异地问:“那你是如何在她们手中全身而退的?”
薛茗想了想,觉得这时候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就道:“我逃得快啊,所以我这腿都快跑废了。”
宁采臣朝她的腿上看了一眼,像是这时候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古怪,疑惑地问:“你这衣裳瞧着不合身啊,大了这么多,不像是你的。”
薛茗随口瞎说:“我的衣裳都破了,就在庙里闲逛的时候从空房随便捡了一件来穿。”
宁采臣很好糊弄,并没有追问,喝了几口酒后突然提议:“既然这庙中有古怪,不如你我夜晚同睡一屋,还能相互照应。”
薛茗的腮帮子塞得鼓囊囊的,差点噎住,赶紧嚼吧嚼吧咽下去,说:“我已经被女鬼给缠上了,贤兄与我睡在一处才是惹火上身,你这几夜安然度过,那些夜叉鬼不敢招惹你,你只当无事发生。”
宁采臣捏紧酒壶,义愤填膺道:“那怎么行!若是那些鬼畏惧于我,那我更要与你同睡,你性命被威胁我不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