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投下几缕金色光斑。陈北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慢慢睁开眼睛。剧烈的打斗和精神紧绷让他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才迷糊地阖上双眼。睡梦中不断浮现巷子里的血影与匕首,令他胸口隐隐作痛。</p>他轻轻转过头,母亲已早早起来。桌上放着一盘简单的小菜和几片面包,看得出母亲想为他弄点暖心的早餐,却又拿不出更多钱。陈北心里一阵酸涩,把药和面包端到母亲面前:“妈,你先吃药。我还有点事,等会儿去找李乾,看看他伤口怎么样。”</p>
母亲担忧地望着他脸上的淤青,放下药杯叹了口气:“北儿,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外头乱,你可别瞎搅合。”</p>
陈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只是遇到几个混混,抢劫不成就打了几下。没事,李乾那小子身手不错,我们俩都撑住了。”这番话说得轻松,可实际上他仍能感觉到右胸口隐隐作痛,仿佛被人用钝器击过似的。幸好刀没扎进要害,不然后果不堪设想。</p>
母亲看他表情凝重,知道事态不简单,却也不想过多追问,只点点头:“记住,不要轻易逞强。这座城……总归不是好相与的地方。”</p>
陈北默默地点头,简单洗漱后又给母亲留了点钱,让她别出门乱跑,便匆匆出了门。</p>
走到街上,他才发现明川市的新一天又开始了:街边小吃摊冒着香气,急于上班的人拎着早餐快步前行。可就在这看似平常的喧闹背后,仍能感觉到街头巷尾暗藏着几分紧张的氛围。那些昨晚潜藏在阴影中的人,此刻或许还在另一些角落活动,如同毒蛇一般。</p>
陈北想先去拳击馆找李乾,看看他有没有去上班。一路上,他脑海里仍盘旋着昨晚那个出手相助的神秘青年。那股淡漠而强势的气息,还在他眼前浮现。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的“老板”又是谁?为什么能在城南街头说了算?疑问一个接一个,却没有线索可查。</p>
拐过两条街,陈北来到了市区边缘的一栋老旧楼房,里面有一层改装成了民间拳击馆。李乾最近一直在这里打工兼做陪练,顺便提升格斗技巧。馆子门口挂着一块巨大的招牌,写着“极力拳馆”四个漆黑大字,下面是一句英文标语:NO PAIN, NO GAIN(不经历疼痛,就不会有收获)。粗犷的字体和昨晚的打斗氛围遥相呼应。</p>
陈北走进去,只见场馆内几个青年正对着沙袋猛击,汗水四溅;侧面擂台上还有两人正在实战训练,一旁的教练大声提醒他们注意动作要领。李乾正在角落的一张器械椅上小憩,肩头缠着厚厚的绷带。</p>
“你这家伙真拼啊。”陈北走过去,低声嘀咕,“才受伤,就又跑来上班?”</p>
李乾咬着牙挤出笑容:“不来不行啊,咱又不是有钱大少爷,躺家里等天上掉馅饼?再说这点皮外伤,还死不了。医生说没伤及骨头,多静养就好。”他指了指拳击馆的学员,“今天我负责教几个新人基本拳法,不必下场对打。可以拿到每天固定工资,满足基本生活需求。”</p>
陈北瞧着他脸色苍白,有些不忍:“昨晚真是多亏你。要不是你冲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撑下去。”回想起巷子里的血腥场景,他仍心有余悸。</p>
李乾一挑眉:“我们可是兄弟,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你不帮我那一脚,我也要被那刀子捅个对穿了。”</p>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在心里暗暗警醒,明川市的黑暗显然比他们想象得更多。李乾凝神半晌,压低声音道:“北儿,我觉着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那群家伙今天也许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你还要在那家面馆打工。万一哪天他们找上门,就麻烦了。”</p>
陈北眉头紧锁:“你说得对。但我们没后台没势力,要想彻底摆脱这帮地痞的纠缠,似乎只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或者有强大的靠山。可现实是……我们哪来的靠山?”</p>
李乾略一思索,忽然想起昨晚那群突然出现的神秘青年。他轻声提议:“要不咱们多打听下,看那伙人是不是在附近有势力?他们既然能把地痞吓退,说明背后有人。也许有机会能搭上一点儿交情,最起码先保得一方平安。”</p>
陈北回想起那青年毫不留情的态度,心里隐隐觉得此举风险不小:“万一他们也是另一支更强大的地下势力呢?我们跟他们走得太近,也不一定是好事。”</p>
“确实危险。”李乾长叹,“可我们已经陷在这个泥潭里,再不想办法,只会坐以待毙。”</p>
两人正低声商量,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在讨论什么?”</p>
陈北和李乾同时回头,见是一个健壮的中年男子——馆里的总教练吴涛。他曾经是职业拳击手,退役后回来开设这家拳击馆。平时少言寡语,但一身肌肉却散发着令人不敢轻视的威严。</p>
李乾抹了抹汗,勉强笑道:“吴教练,好。”他没有隐瞒昨晚的冲突,简单说明过程,并提到那支突然出现的神秘队伍。</p>
吴涛听完,沉吟片刻,眉头稍稍皱起:“明川市鱼龙混杂,能在城南只露面就震退杂鱼,想必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你们两个小伙子要我说,还是别往里扎了。趁现在还没闹大,多注意自身安全,别逞能。”</p>
陈北听得出吴涛的言外之意:这种江湖势力间的争斗,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参与,普通人若被卷进去,常常结局很惨。</p>
李乾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昨晚的遭遇让他更清楚,“不反抗就只能任人宰割”,这才是最糟糕的。</p>
此时,吴涛忽又补充:“不过,如果你们真有想法,至少要先学会自保。李乾,既然你的拳脚功夫不错,可以帮陈北做些实战训练。不然,碰上第二次,你们俩光靠蛮劲还是不够。”</p>
陈北看了眼自己瘦削的手臂,暗暗咬牙。他确实不想再次在对方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上次若不是李乾及时出现,他恐怕只能跪地求饶。这让他对自己的弱小感到愤怒。</p>
“好,我愿意练。”陈北当下表态,“教练,我有空就来这里打工,还能学习一些防身技术。我想短期内尽快提升一点实力。”</p>
吴涛点点头:“行,李乾不忙的时候就指点你。若要学得更系统,可以考虑报个训练课,我给你安排优惠价。只不过,你小子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拳击讲究持之以恒,懂吗?”</p>
陈北一口答应:“我会努力。”尽管家境困难,但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做出某种改变,别说练拳击花钱,就算是咬紧牙关,他也要想办法筹到这些费用。至少这是对未来的投资,能让他在明川市这片黑暗漩涡中站得住脚。</p>
说罢,吴涛离开去看其他学员的训练进度,李乾则拿来护具,示意陈北戴上:“走,上沙袋试试身手。”</p>
刚开始,陈北挥拳只能打在沙袋上一阵乱颤,拳头隐隐作痛。他苦练十几分钟,累得肩臂发酸,却看不出明显进步。但他没有退缩,因为昨晚的交手让他明白,真实的战斗远比沙袋练习更凶险。若自己连沙袋都打不动,如何跟人对峙?</p>
“呼……呼……”陈北边喘气边擦汗。李乾递给他一瓶水,低声鼓励:“别着急,每个人都是从零开始的。等你适应了力量和身体协调,再学些步法、攻防招式,很快就会感觉自己变强。”</p>
陈北喝了口水,苦涩地笑:“那我现在还真是弱爆了。”</p>
李乾拍拍他肩膀:“谁都得经历这个过程。你看我,从小有点蛮力,但真正学拳的时候,一样被人打得头晕脑涨。后来渐渐懂了点技巧,才敢在街头遇事不怂。”</p>
练习结束时已是上午十点多,陈北打算回家取东西再去面馆老板那儿,请个短假,商量如何应对地痞。李乾则留在馆里继续工作。临别前,他郑重地对陈北说:“有什么动静就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硬撑。”</p>
陈北点头称是,拿起背包离开拳击馆。路上,他给面馆老板打了个电话,告知昨天遇到的事。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叹息,老板只是无奈地说:“唉,这片儿一直不太平,我都习惯了。他们若找上门,我再想办法应对吧。不过北子,你若觉得危险,就不必来了,安全要紧。”</p>
听得出来,这位老板也是一个普通人,被迫在夹缝中求存,根本无法与地头蛇抗衡。陈北沉默片刻,还是说:“老板,我会去把剩下的班上完。我需要钱给母亲治病。”</p>
老板长叹一声,暗中感慨这孩子的倔强,最后也没再多劝。他只是答应陈北来店里再谈谈对策。</p>
挂了电话后,陈北继续向住处走。路过拐角时,他似乎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那是一群站在小卖部门口的年轻人,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眼神里透着一丝不怀好意。陈北装作没看到,脚步稍稍加快,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才敢回头。那几个人依旧在原地,但没人跟上来。心底的不祥预感却更加浓郁——昨晚的事件不会就这么过去,城南这块地界势力纵横,他要随时做好被盯梢的心理准备。</p>
一路上有惊无险,陈北总算回到出租屋。可当他推开门,却见母亲神色慌张地坐在床边,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留着小胡子,穿着看似普通却显得油头滑脑。那中年男人回头瞥见陈北,眼睛一亮,笑容怪异地开口:“哟,你回来了?”</p>
陈北心头一紧,打量那人的神情,感到不安。他关上门,努力挤出平静的语气:“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p>
那男人摸了摸胡子,尖声道:“小兄弟别误会,我姓曹。是你母亲欠了医院一笔费用没结清,而我呢,跟那家医院合作,最近一直在帮他们催收欠款。你们也知道,大病住院费可不是小数目。现在医院那边一直没收到款项,加上你母亲后续仍要用药,所以就委托我上门来谈一谈。”</p>
陈北看了母亲一眼,只见她一直没说话,似乎被吓着了。陈北强忍火气,沉声问:“我每个月都有给医院那边交钱,怎么就变成了欠费不还?再说……你凭什么直接闯进我家?”</p>
曹姓男子耸了耸肩:“医院方面说你的缴款远远不够治疗费用。后续如果你母亲想继续留院或者接受进一步治疗,就得把之前的差额结算清楚,才能让她安心治疗。至于我为什么进你家?那是因为家里没人开门,我就轻轻推了一下门,结果发现没锁住。”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挑衅和不屑。</p>
陈北心里一股怒意升腾,但还是忍下,低声道:“我们会想办法凑钱。不过你最好给我出去,不要吓到我母亲。”</p>
曹某发出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行啊,那就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什么时候能把这笔费用还上?”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摆在桌子上,“医院的账单,这可不是我随便胡来的。”</p>
陈北瞥了眼那数额,当即头皮发麻。加上检查费、住院费、药费等杂七杂八的花销,前期还欠一大笔。以他和母亲的微薄收入,暂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可他无法示弱,强撑道:“我会尽快凑钱。现在你可以走了吧。”</p>
曹某“呵”了一声,瞟了一眼房间四周又破又小的陈设,似乎对陈北的还款能力颇为轻蔑:“那我就等你几天。别怪我没提醒,若凑不齐,医院可能就会走法律程序——当然,有些人喜欢采取其他手段解决,也不是不可以。”</p>
说罢,他迈着悠哉的步子离开了。临出门前还不忘朝陈北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无力回天。</p>
门一关上,母亲神色难看地握住陈北的手:“北儿,咱们是不是彻底没办法了?那钱,到底从哪儿来呀……”</p>
陈北的心仿佛被针扎一样。他强自镇定,安慰母亲:“没事,我会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去找个高薪工作,哪怕危险一点,也得把钱赚到。”</p>
母亲想劝,却也知道儿子早就为她四处奔走,无数次碰壁。说到底,这世上钱最难挣,命却最容易丢。她只轻轻拍着陈北的背,声音颤抖:“我没用,连累了你……”</p>
“妈,别这么说。”陈北深吸一口气,心乱如麻。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凑到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否则母亲的后续治疗就成泡影。可他这样的底层年轻人,想要短时间内赚大钱,能做什么?要么进某些黑色地带,拿命去搏一把。正如他昨晚已踏进的阴暗泥淖。</p>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座城市就像一台巨大的绞肉机,逼得人走投无路。你不想做坏事,可坏事却会主动找上你。你想苟且保平安,可偏偏有人要把你逼进死胡同。陈北愈发感觉到,他必须有所行动,否则永远只能被命运耍得团团转。</p>
他安抚母亲躺下休息,自己则匆忙出门去面馆,不仅要跟老板商量那帮地痞之事,也要赶着上工赚些钱。路上,他想起李乾的话:或许可以探听那支神秘队伍的来历。若能搭上他们,起码在城南这片地界有了些底气,也许还能通过什么特殊渠道赚更多钱,哪怕是铤而走险……</p>
陈北心中挣扎万分。他不是天生好勇斗狠的人,却一次次被现实逼近深渊。眼看母亲的医药费催得紧,地痞的纠缠也可能随时上门,再加上陌生势力的介入,所有线索都织成一张迷雾般的大网。</p>
明川市的阳光依旧灿烂,但在陈北眼中,却像是冷冰冰的嘲讽。或许,他只能选择拿命去换那一点微薄希望。而那些潜伏于阴影的“狼”,正在寻找新的猎物,一场更大的风暴,呼之欲出。</p>
命运才刚刚开始翻动棋盘,每一步,都至关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