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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江宅。在傅瑜年带人撬开锁,推门进入的刹那,江和言的舅舅身上还穿着睡衣,见到来人恼怒不已。
“侄女婿,你疯了吧?”
舅妈也不高兴地撇着嘴。“就是啊,再位高权重也不能私闯民宅啊,我们家到底也是大户人家,哪能被你这么羞辱?”
傅瑜年阴沉的面色看不出情绪,他没有说话,夫妻俩却禁不住胆寒。
这个侄女婿……还真是和外界传闻一样,阴狠无情。
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我听说,当年言言在学校被霸凌,你们不作为,甚至还跟沈家签订了和解书,拿了他们的钱。”
舅舅和舅妈面面相觑,矢口否认。
“怎怎么可能!沈家他,他们的女儿欺负过言言,这事还闹到了警局,当时我们也让她家道歉了,和言是我们亲侄女,怎么可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呢!”
傅瑜年冷笑一声。
“这栋别墅,言言的爸妈在早早就写过遗嘱,他们身后的财产,在言言成年以后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你们鸠占鹊巢,还有脸说这些?”
他从妻子的视频日记里知道,舅舅一家一直霸占着属于她的家产,而她年幼,无能力护住自己的东西。
言言被霸凌后,也是选择第一时间告诉舅舅一家,他们却只不耐烦地说让她早点死。
他们留给江和言的,只有楼梯间一个窄窄的小房间。
那些年,冷饭馊食,打骂嫌弃,都是家常便饭。
也成为后来她患有胃癌的诱因。
言言的死,他们也是凶手。
傅瑜年脸色极寒,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刚才你们说的很对,我的确是疯了。”
“一个失去妻子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舅舅和舅妈此刻彻底愣住了,直到看到江和言的死亡通知书,才震惊地跌坐在地上。
“和、和言她,她死了?她才二十多岁啊,这是怎么回事……”
亲侄女死了,意味着他们的荣华富贵也到头了。
傅瑜年身后的律师走了进来。
“两位,还请跟我们到法院走一趟,这期间,这栋房子你们不能继续居住了。”
舅妈尖叫起来。
“不,不要啊!傅总,傅总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苛待您太太……傅总,你饶了我们吧!”
夫妻俩被推搡了出去,两人穿着睡衣,在寒夜里冻得痛哭流涕。
从今往后,这间本不属于他们的金屋,和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他们早已享受惯了江家巨额家产提供的生活,怎么还过得下去苦日子?
晚上,傅瑜年躺在了江和言睡过很多年的狭小房间里,沉沉睡去。
这里的床很窄,没有窗户,他整个人只能蜷缩在床上。
寒风从门缝钻进来,生生的刺骨。
难以想象,言言失去父母后的童年,是怎么在这里度过的。
梦里,他与心心念念的亡妻不期而遇。
江和言一袭白裙,正远远地站在一条长河边,长发及腰,犹如临水照花。
傅瑜年像是溺水的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拼命向她靠近。
抓住的却只是虚空泡影。
“言言,言言,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江和言摇了摇头。
“傅瑜年,我们的缘分已尽了,你该好好生活,不用这么失魂落魄。”
生前做不到的深情,迟来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的爱,她不稀罕。
傅瑜年绝望地苦笑,挣扎着想要抱紧她,却发现只能穿过她透明的魂魄。
“失魂落魄?没有你,我哪里还有魂魄?”
江和言只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梦境戛然而止,傅瑜年从一身冷汗中惊醒。
他最后见到的言言,那样清冷如霜雪。
对他更是无比陌生。
可江和言离开那么久,没有一次入过他的梦里,这是唯一一次。
走出门,他望着清冷的月色,枉然一笑。
言言,或许我能为你做到的事情,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