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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裴洲睡熟,我强忍着身体的虚弱,悄悄从他怀中抽出手臂。

    想到被枕边人害死的父母和孩子,就心痛得几乎要喘不上气。

    我走进暗室,跪在蒲团上,指尖轻颤拂过冰冷的牌位,泪水决堤。

    烛火摇曳下,五年前那血腥的夜如鬼魅般浮现。

    我一时晃了心神,踉跄着倒地。

    却发现供桌下嵌着块凸起的木板,我轻轻一按,木板被掀开,露出隐秘的暗格。

    里面有几张泛黄的纸张。

    打开后才发现,是裴洲和谢婉来往的信件。

    第一封。

    “妾愿身为梁上燕,岁岁年年长相见。”

    谢婉的字迹娟秀,一旁是裴洲大气磅礴的字迹,“同愿”。

    第二封。

    “表哥,听闻沈家有奇药,能保容颜永驻,若能得之,我便能永远陪伴在你身旁,以解相思之苦。”

    裴洲的回信言辞暧昧,承诺会为她办妥此事。

    第三封。

    裴洲告知谢婉,已安排死士伪装流寇,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婉婉勿忧,我已部署妥当,不日便可寻得药方,为你达成心愿。”

    第四封。

    在沈家灭门后,裴洲提及对我的利用。

    “那沈枝意倒是好骗,如今已顺利娶进王府,只需等她诞下孩儿,便可取精血炼制不老药。”

    最后一封。

    上面只有裴洲的字迹。

    他说,“不老药害得我与婉婉生离,沈家上下皆是元凶,灭门之灾罪有应得。”

    我的手剧烈颤抖着,几乎拿不稳这最后一封信。

    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却怎么也浇不灭心底熊熊燃烧的恨意。

    沈家不老药害得我与婉婉生离?

    我竟不知,他为了粉饰谢婉的私欲,竟能颠倒黑白到如此地步。

    过往与裴洲相处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耳鬓厮磨的温柔,那些患难与共的誓言……

    如今看来,皆是他虚伪的面具。

    而我,竟愚蠢地在这虚假的爱意中沉沦了整整五年。

    眼睛干涩得厉害,再也流不出眼泪。

    我写下一封和离书,和信件一起默默放了回去。

    既然他说沈家害得他与谢婉生离,我便退出,弥补他的遗憾。

    第二日清晨,我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

    裴洲满眼心疼,当即去了后厨,亲手为我做了一碗白粥,小口小口喂我。

    又端来一盆热水,打湿毛巾后,为我敷眼消肿。

    他体贴细致的模样,几乎让我怀疑,昨日所见只是一场噩梦。

    可干瘪的肚子却提醒我,孩子早就被他的亲生父亲亲手害死了。

    我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刚刚咽下的白粥全数吐了出来。

    裴洲见我如此,长叹一口气:

    “枝意,孩子死了,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很伤心。可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就当是为了我,好好吃饭,好不好?”

    “孩子的尸体呢?我想看看他。”

    怀胎近十月生下的孩子,却连看一眼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裴洲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给出了和前三次一样的答案:

    “我怕你看了伤心,已经命人妥善安葬了。”

    “听说大昭寺的高僧法力高强,我特意请了他为孩子超度,咱们今天去看看。”

    我行尸走肉般跟在他身后,刚出王府大门,就看见谢婉等在马车前。

    见到我,她露出无辜又关切的神情,

    “表嫂,听说你又生下了个死胎,快去寺里烧烧香吧,别是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我今日同你们一起去,最近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去还愿。”

    她眼神中隐隐透着得意。

    想必那所谓的宝贝,便是用我孩子精血炼制的不老药。

    上马车时,我习惯性寻找裴洲的搀扶,不想却扑了个空。

    他不顾我刚生产,满心满眼只剩谢婉,将女人抱到马背上,与他同乘一骑。

    “枝意,婉婉不喜坐车,又不精于骑术,我带她一程。”

    谢婉半倚在他怀里,露出挑衅的目光,嗲着嗓音对裴洲说:

    “表哥,快走吧,切莫耽误了时辰。”

    裴洲不再等我,双腿一夹马腹,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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