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9交赎金那天，江寒也让我一道跟着去。
程妄一个人开着快艇就来了。
船上堆满了装着黄金的箱子，还有一个人。
是无比狼狈的顾瑶。
我凑过去问江寒：“怎么还给她弄来了?”
江寒挑眉：“找傅宴安多要一份赎金。”
“这个女人，怎么都比两个亿的粉钻值钱吧?”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给我出气?
不只有这件事。
还有对程妄要求保我平安的事情上，江寒把我假死的计划融了进去。
交人，但是途中炸船。
江寒说这个计划的时候笑得很冷。
“他不是喜欢玩偷梁换柱吗?给他玩个够。”
这话给我出气的意味太重，让我实在不敢细想。
程妄的快艇越来越近，让我看清了他的脸。
他瘦得脸颊凹陷了下去，胡子拉碴，像是才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
身上那件衣服……
是我第一次买给他的西服。
江寒让手下站出去喊话。
很快顾瑶就被拉了过来丢进了后舱。
程妄吵嚷着要先见我才肯交钱。
我站上了船头，程妄马上就落下泪来。
“安然，你没事就好。”
“你别害怕，钱我都准备好了，他们不敢为难你的。”
说着，他就要把金条送到接应的船上。
我出声阻止了他：“去这个地点交易。”
程妄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接了坐标，掉头开了过去。
我也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船。
到了地点，四周都是茫茫大海，程妄也明显放下心来。
他把金条交给了黑海帮的人，就要把船开过来我旁边。
船越靠越近，他脸上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程妄胡乱抹去泪：“安然，还好，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要后悔一辈子的。”
“你放心，顾瑶已经受到惩罚了，她做的那些事我已经发上网了，就算傅宴安接她回国，她也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以后我心里不会再有别人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冷冷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程妄一愣：“因为这里很安全。”
我解开衣服，露出绑在身上的炸弹。
“程妄，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
“这里就是我女儿惨死的地方。”
“是你亲手发出去的rpg炮弹，击毁了女儿在的那艘船。”
程妄脸色一白：“不是，安然，你听我解释，当时是个意外，我不知道她就在那艘船上的，我只是想……”
我冷笑一声：“灭口是吗?”
“程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程妄看我想拨动开关，急得嘴唇都白了。
“不是的，安然，你别惩罚你自己，你杀我吧，你杀我给你女儿赎罪吧。”
“只要你活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木然地看着他。
程妄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很怕我死一样。
可五年来，我已经受够了他的谎言了。
在程妄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我拉动开关。
剧烈的爆炸声中，我却还听见了程妄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
我顺着装置沉入海底。
早就准备好的潜水员将我迅速带离。
露出水面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江寒。
他捧着一个小小的盒子。
“安然，这是你的女儿。”
我含着泪接过盒子，似乎又看到了女儿小小软软的模样。
她那么小，连翻身都不会。
我只恨我当初，所托非人。
不过之前江寒不是说很难打捞，让我别抱希望吗?
江寒给我披上浴巾：“安然，你一在我身边我运气就会变好。”
“所以，一切都还要谢谢你自己。”
“走吧，擦擦干净，你现在，上岸了。”
我点点头，是的。
浸泡在谎言和虚假里那么多年的我。
终于，上岸了，
后来，听说程妄一直没回国，拿木板搭了个船屋一直在爆炸的海面上住着。
听说他一直在说，他走了我会害怕。
这话听得我直恶心。
至于赎顾瑶的事，傅宴安讨价还价到了一个亿。
临到头却又反悔了，让黑海帮自己处理就行。
气得江寒把他绑了丢去别的海盗窝做苦力。
他们三个人干的好事，在国内被传得明明白白。
傅氏集团和程氏集团股票直接跌停。
两家人纷纷出来和他们撇清关系。
自然也没人找黑海帮追究。
挣了很大一笔，江寒却直接解散了黑海帮。
我看着提着行李箱跟在我身后的江寒，很是无奈。
“都和你说了，我现在没有那样的心思。”
江寒可怜巴巴地盯着我：“反正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不收留我，我就只能去流浪了。”
我只能让他跟上。
世界广阔，以后的时间也还长。
他愿意追，就让他追吧。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就像小时候一样。
都是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