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小伟家要比大壮家好些，但也仅仅是好一些，有个挺宽敞的院子，还有三间砖头砌得大瓦房。院中，一个妇女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在打扫院子。
“媳妇！”小伟放下帆布包，神情有些激动。
“阿伟！”妇女激动地叫了一声，扔下扫帚就奔了过来，夫妻两个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十二三岁的男孩却眼神迷茫地看着小伟。
“小兔崽子，看什么呐，叫爸爸啊！”小伟抱着妇女转了两圈，接着又冲男孩喊了一声。
“狗蛋，叫爸爸！”妇女也回头说道。
男孩仍旧眼神迷茫，一张脸显得有些呆滞。
“我儿子……这是怎么了？”小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他没睡醒……狗蛋，快叫爸爸呀，叫爸爸！”妇女赶紧来到男孩身前，用手拽着男孩的胳膊。
“爸爸……”男孩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眼神却还是呆呆的，显然脑子不太好使。
“我儿子到底怎么了！”小伟咆哮着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妇女的领子。
“你说怎么了！”妇女终于绷不住了，哭着说道：“你和大壮杀了老杨，你们是跑了，人家还有儿子，我们怎么办啊！人家三天两头就来找事，有一次拿砖头拍在狗蛋头上……”
小伟只觉得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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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傻不要紧
很多人不理解农村为什么要重男轻女，但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就知道，男性在农村就意味着劳动力、战斗力和统治力！
男丁越多，家族就越强大，就算不那么有钱，在村里也绝对是横着走的存在！
反之，如果没有男丁，那就要受苦了，受辱、受欺是一定的……
近年来，随着国力日渐强盛，社会也愈发文明、先进，重男轻女的情况越来越少，但在极个别贫穷、偏远的地方仍旧存在这种乱象。
数年前，大壮和小伟手持锄头和镰刀，在山上怒杀村霸老杨，事后担心受到刑罚，连夜逃出冀省，流窜各地之后，又制造了几起命案，最后才在因缘巧合之下，投到吕英雄的门中，过了一段时间安生日子。
只是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大壮的母亲，还有小伟的妻儿就受了苦，三天两头就要挨一顿打，因为老杨还有两个儿子，都是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有他们在，两家算是别想好过，别说去外面赚钱了，就连地都没法种，刚长出点叶子，就被老杨的两个儿子全部薅光，靠着村上其他人的接济才勉强活着。
小伟的儿子被打傻了，老婆的遭遇则更是凄惨……大壮回到家里之前，老娘刚刚被人揍过！
……
大壮家里。
“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被通缉吗？”老太太颤抖地问着。
“妈，我偷偷跑回来的，一会儿就准备走了！”大壮握着老太太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本来该尽孝的年纪啊，他却连家都不能回！
“那你赶紧走，赶紧走！”老太太用手推着大壮的胳膊。
“妈，我马上就走！我这几天在外面赚了点钱，你拿着吧！就这个卡，你要是不会用，就去银行，问问人家工作人员，实在不行去找小伟媳妇，密码是六个六，记住了！”大壮把银行卡塞到老太太手里。
“儿啊，你在外面跑，你更需要钱……”老太太把卡往回推着。
“妈，你拿着吧，我还有钱，我不缺花！妈，我走了，银行卡的事，别跟任何人说啊！”大壮固执地把银行卡塞到老太太手里，抓起帆布袋起身就往外走。
“儿……”老太太招着手，还想再摸摸大壮的脸，但大壮很快就出了院门。
……
小伟家里。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有人在抓你吗？”妇人流着眼泪，瘫坐在地。
“妈妈不哭……”男孩蹲在地上，用手擦拭着妇人脸上的泪，动作十分娴熟，显然常这么干。
小伟的拳头握起，又放下。
“我是偷偷回来看你们的，我在外面赚了点钱，回来给你送一趟，以后可能没机会了！这个钱，你拿着养儿子吧，去镇上或是县里买个房子，你想改嫁也行，但要把我儿子养大，密码是六个六！记住了，过段时间再去取钱，别跟任何人说！”小伟把银行卡塞到妇人手里。
“不用你说，我也会把孩子养大，他不仅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我就没指望过你！”妇人擦了擦泪，拿着银行卡说：“这里面是多少钱，够在镇上或是县里买个房子的？”
“随后你就知道了！”小伟笑了笑，又抚摸着男孩的脑袋，“狗蛋，人傻不要紧，但要有孝心，好好帮着你妈，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男孩含糊不清地说着，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走了！”小伟扳过妇人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接着抓起帆布袋来，迈步就往院子外面走去。
妇人抱着儿子，呆呆地看着小伟离去的背影。
……
十分钟后，老杨家门口。
大壮和小伟各拎着一个帆布袋，不约而同地在这里见了面。
老杨虽然死了，但是老太太还在，所以两兄弟并没分家，仍旧住在一起。
老杨当村长的时候，整天打这个骂这个，虽然村子很穷，但不妨碍他家赚钱，垄断了村上的烧砖厂，早早就盖起了三层小楼。
此时此刻，一大家人正在吃饭，一个老太太，两对夫妻，五个儿女，屋子里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干啊？”大壮冲小伟说了一句。
“那必须的！”小伟咧嘴笑了。
二人拉开帆布袋，各自拿出一把猎枪，迈步走进宽敞明亮的大院中。
一分钟后，枪声、惨叫声、求饶声、哭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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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几个人
村里的住户虽然很少，但是这么响的枪声，还是惊动了所有人！
几十户人家朝着杨家走去，但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大壮母亲和小伟的妻儿也在人群里，她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敢声张，只能焦急地仰着头。
不一会儿，老杨家彻底没了声音。
接着，大壮和小伟并肩走出，二人脸上、身上均是殷红的血！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肯定是杀人了！
“你不该对那几个孩子下手，才多大啊！”大壮皱着眉头。
“少扯淡了，那几个孩子不死，长大了还要欺负我家仔！既然干了，那就斩草除根呗，反正咱俩也活不久了！”小伟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二人旁若无人地走着、聊着。
不少人纷纷往后退去，目光中露出惊恐之色。
但也有胆子大的开口问道：“大壮，咋回事啊！”
“没事，处理了点私人恩怨！”大壮转头笑了一下，随即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
很快，他发现了目标，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身前，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妈，我走了！”大壮磕了个头。
“儿啊，儿……”老太太流着眼泪，躬身抱住了大壮的头。
大壮站起身来，擦着老太太脸上的泪，接着仰头吼道：“我大壮，今天把话搁在这！我人不在村里，但是谁敢欺负我老娘，就掂量掂量自已能挨几颗子弹，家里有几口人！”
现场鸦雀无声。
小伟也走到妻儿身前。
“你说你走就走了，还惹这么大的事干嘛……”妇女攥着儿子的手，泪眼婆娑地说。
“我这一走，再也回不来了，不能让你们有后顾之忧嘛。”小伟搓了搓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又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狗蛋，1加1等于几啊？”
“……等于2。”儿子含糊不清地说。
“肉和屎哪个好吃？”小伟又问。
“肉！”儿子回答。
“哈哈，我儿子不傻嘛，挺好，挺好，比我强了！长大了，记得孝顺你妈！”小伟大笑着，又抱住妇人亲了一下，接着转身大步往村口走去。
没人看到，他的脸上挂满泪痕！
……
村口，帕萨特前。
“怎……怎么回事啊？”康子也听到了枪声，看到大壮和小伟浑身是血地走过来，连忙问道。
“没事，杀了几个人！”大壮觉得喉咙发痒，直接一口痰吐出去，这回他没吐车，吐在了康子的腿上。
“……”看着恶心的黏液，康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行了，快走！肯定有人报警了，咱这再偏，等个十来二十分钟，民勤也该来了！”小伟拉开车门，将里面的报纸拿出来丢在地上，随即和大壮一起坐了进去。
康子摸出纸巾，将裤子上的黏液擦掉，匆匆忙忙坐进了主驾驶，一溜烟开出了村子。
大壮把解放鞋脱掉，露出两只臭烘烘的脚，直接架在了驾驶座旁边的扶手台上。
“靠，这也太味儿了，能不能有点素质啊？”小伟皱了皱眉。
“我都快死的人了，还要个毛的素质啊？”大壮歪头问了一句。
“……也是！”小伟也把鞋脱了，搭在主驾驶座位的两边，距离康子的脑袋只有几公分远。
康子一动都不敢动。
“抽支烟，行不行啊？”大壮突然问了一句。
“……行！”康子不敢有任何意见，从吕英雄对他们的态度，以及二人所做的事来看，这绝对是悍匪中的悍匪！
单凭身手的话，康子吊打他俩肯定不成问题。
但他敢吗？
不敢！
大壮摸出皱巴巴的红梅烟，自已叼了一支，往小伟嘴里塞了一支，两人在车里就抽上了，而且到处乱弹烟灰，还把座椅烧了个洞。
……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回到了京都城某城中村的出租屋。
康子一言不发地开车走了。
再过一个小时，吕英雄的电话打到了大壮手机上。
“还有什么没了的心愿吗？”吕英雄问。
“没了！吕公子，叫我们干什么，你就直接说吧！”大壮大喇喇道。
“嗯，干掉谢伟庭！具体时间和地址，我会再通知你们的。如果不幸被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吕英雄干脆地说。
“ok，等你消息！”大壮挂了电话。
“怎么着啊？”旁边的小伟问道。
大壮便把任务说了一遍。
小伟沉默一阵，说道：“你还有心愿没？”
大壮一愣：“没啊，你有什么心愿？”
“我想请林哥吃个饭。”小伟说道：“来京都城这么久，他是唯一一个把咱哥俩当人看的！”
“妥！”大壮直接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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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死无疑
接到大壮和小伟的电话，林奇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这两个人是谁！
这不是“暗杀”过谢伟庭的那俩农民工吗，出租屋还是林奇帮着找的。
“暗杀”事件过去以后，这两个人就消失了，林奇再没见过他们。
“小林大哥，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啊！”电话里，大壮小心翼翼地说。
“……哦，好！”林奇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碍于面子答应了，因为他最近确实没什么事。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林奇的伤虽然没好利索，但也勉强能走路了。
——别人伤筋动骨可能得一百天，但林奇这样的一个月就能好，身体素质绝对过硬，更何况还有宋青峰的秘制伤药。
当天晚上，林奇就来到某城中村里的小肥羊火锅店。
店里的装修很简陋，窗户、地板脏兮兮的，就是底层百姓才会来的地方，桌椅都是十几年前就淘汰的物件了，几个人往死了吃一百块钱就能搞定。
“小林大哥，这里！”看到林奇进来，大壮和小伟立刻站起身来。
“哎！”林奇应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小林大哥，你的腿咋回事？”大壮疑惑地问。
“没事，前几天磕伤了！”林奇笑呵呵的，扶着桌子坐下。
“服务员，点菜！”大壮又叫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就上了一盘羊肉、一盘牛肉，以及一桌子的素菜，火锅也架上了，底料也很简单，就是葱姜蒜和枸杞。
“小林大哥，我们哥俩手头不太宽裕，你凑合着吃哈！”大壮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小伟则帮他盛了一碗芝麻酱。
“呵呵，已经挺好了！”林奇熟练地下着菜。
大壮又从怀里摸出一瓶二锅头来，给几个人都倒上了。
几人一边吃、一边喝，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哎，你俩咋好好想起来叫我吃饭了？”林奇一边夹菜一边问着，他俩要是不打电话，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起他们了！
“嘿嘿，我们哥俩要去办事，可能永远不回来了！之前刚到京都城的时候，小林大哥挺照顾我们的，所以我俩就想请你吃个饭呗。”大壮吃得浑身是汗，把外套也脱下来了。
说真的，林奇想不起来自已怎么照顾过他们了，往死了回忆，也只记得帮他俩找过出租屋，还帮他们打了一壶热水，坐在床上聊了会儿天，其他就没什么了啊！
“办什么事？”林奇随口问道。
“这个……如果吕公子没和你说，我们也不能跟你说！”大壮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可能他们并不专业，但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杀谢伟庭？”林奇本能地问了一句。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两人当初就准备杀谢伟庭！
“……”大壮没有说话，小伟只是夹菜。
火锅“咕噜噜”地响着，热气不断往上翻滚，林奇却觉得后脊背直发凉。
“只有你们两个？”林奇又问。
“嗯！”大壮点了点头。
林奇沉默下来。
吕英雄想杀谢伟庭，这一点也不奇怪，可发生过西北州的事后，谢家的防范必定十分充足，吕英雄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让大壮和小伟去送死？
是狗急跳墙，还是另有图谋？
不管吕英雄想图谋什么，大壮和小伟的暗杀绝不可能成功，两人去了百分之百要掉脑袋！
“……我俩必死，是吧？”看到林奇的表情，大壮突然问了一句，小伟也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