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屋中。只剩方海和任家斌二人。
“方秘书，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想要查你什么？”任家斌走上前来，满眼都是心疼。
十多年来，方海始终跟在任家斌的身边，不知为任家斌分担了多少工作和忧愁。
方海的能力十分突出，任家斌在江南城的成绩有目共睹，经济腾飞、政商和谐，但他在任何地方都说这份功勋，至少有一半是属于方秘书的。
工作上的事，二人一起面对；生活上的事，二人互相帮忙。
任家斌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远远超过自已的家人。
毫不夸张地说，在任家斌心里，方海的地位早就超过家人、伙伴、朋友，几乎是“精神伴侣”一般的存在了。
两人好到什么程度？
如果方海是个女的，任家斌一定会娶她做老婆！
也正是因为任家斌对方海如此了解，所以他才觉得不解和疑惑，因为方海和他一样清正廉明，偶尔动用点小手段，也是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进行。
所以在一开始，任家斌还试图搭救方海，在稽查组面前为方海讲情。
但稽查组让他放弃这个幻想，说方海的事，不是他能办的。
任家斌心中惊疑、惊惧，一方面纳闷方海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一方面又对他充满信心，这种矛盾的心理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
如今终于再次见到方海，自然迫不及待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方海抬起头来，笑着说道：“任先生，今天请您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任家斌一脸疑惑：“那是？”
“没事，我感觉自已活不久了，就想和您唠唠嗑、叙叙旧。”
“怎么会活不久，不管犯了什么事，只要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任先生。”方海说道：“您觉得，我需要听这些道理么？”
任家斌闭上了嘴。
虽然二人曾经是上下级的关系，但任家斌也从来没在他面前颐指气使过。
任家斌懂的道理，方海都懂。
任家斌不懂的，方海还懂。
方海笑了起来：“任先生，过去的十多年里，我最庆幸的就是自已遇到了你，我这一腔抱负和热血才有了发展的机会和可能……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你是我心里最好的朋友、伙伴，没有之一。”
听着这样的话，任家斌不禁有些动容，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眼睛都忍不住微微有点湿润，稍稍有些哽咽地说：“我也是！”
“任先生，跟您的这十几年，是我人生中最精彩的一段年华！我们联手一起打造了新的江南城出来，哪怕是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如果还有来生，我还想做您的秘书，还想继续辅佐您打天下！”
“方秘书，你别这么说，你不一定会死，你有什么事情尽管交代，我保证会倾尽所有帮助你的……”
“任先生，再见了。”
“你……”
任家斌一脸诧异，仍不知道方海什么意思。
但他已经严重察觉到了不对劲。
方海微笑着，站起身来张开双臂。
“任先生，让我再拥抱你一下，就像之前我们每次完成一个计划一样。”
方海抱住了任家斌。
“方秘书，你到底……”任家斌觉得有些慌张，他发觉今天的方海真是太怪异了。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淌在自已肩头。
任家斌惊诧地回头一看，发现方海已经口吐鲜血，脑袋也垂在了他的肩膀上。
“方秘书！方秘书！”任家斌吃惊地大叫着：“来人啊！来人啊！”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那些工作人员正在奔来。
“砰——”
门被撞开，一群工作人员闯了进来。
他们看到满嘴都是血的方海，同样慌张起来，大声叫着：“医生！医生！”
任家斌把方海放到地上，焦急地说：“兄弟，你挺住啊……”
就在这时，任家斌很明显地察觉到，方海正把什么东西塞到他的手里。
273
处理
任家斌心中微微一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还是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了。
医生很快赶来，对方海做了初步的检查。
“是中毒。”医生说道：“他把毒药藏在牙齿缝里，平时用一种胶皮裹着，但是刚才胶皮破损……”
“还有希望救回来么？”一名工作人员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毒性十分强烈，一分钟就能置人于死地。”
几名工作人员均是面色复杂地看着方海。
任家斌也一脸震惊，他没想到方海竟然死在了自已面前。
“任先生，方海临死前和你说了什么？”一名工作人员突然问道。
“他说了什么，你们不知道么？”任家斌满脸愠怒，“你们审一个人，怎么会闹成这样，我一定要向上面投诉！多年来，方秘书工作兢兢业业，你们这是草菅人命、目无王法！”
说到最后，任家斌几乎咆哮起来。
几名工作人员却是一脸淡然。
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让方海活着走出这里。
唯一可惜的是，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都没套出。
“任先生，麻烦你处理下后事，我们就先离开这了。”几名工作人员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有恃无恐的模样，任家斌都惊呆了，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稽查组。
这群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如此漠视生命！×39
稽查组真的走了，走得干干净净，来时大张旗鼓，走时却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任家斌料理了方海的后事，在江南城有名的陵园为他选了一块墓地。
方海跟随任家斌多年，立业，但未成家，没老婆没孩子，丧事也办得很简单，只有一群同僚为他送行。
等到所有事都忙活完了，任家斌的工作也恢复到正常状态，确定没有人再盯着这件事的后续，他才悄悄打开方海弥留之际塞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帮我照顾唐龙、林奇。
唐龙，任家斌知道，江南城有名的企业家，是方海一手扶持起来的商人。
林奇，任家斌也知道，这段时间可谓是声名鹊起，现在还在拘人所里关着，儿子曾经为他求情。
方海死了，却让任家斌照顾这两个人，由此可见这两个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3739
老伙计的临终托付，任家斌当然责无旁贷。
他握紧拳头，将纸条一点点碾碎了。
他先把唐龙叫到了自已的办公室。
唐龙早得知了方海的死讯，已经连续几天几夜睡不着了。
他知道方海的用意，换成他也会这么做。
只有死了，这条线索才会切断，其他兄弟也不至于暴露。
但毕竟相识那么久，还是很难过、很心痛。
在任家斌面前，唐龙努力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来，可惜深邃暗沉的黑眼圈还是出卖了他的心绪。
任家斌看着他，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方秘书临死前，让我好好地照顾你。”
唐龙心中顿时一惊。
方海这一手显然太冒险了，如果任家斌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稽查组，那自已百分百就是下一个被严查的对象了！
不过方海一向小心谨慎，比他还要深谋远虑，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说明任家斌是个信得过的人。
唐龙低着头说：“我和方秘书确实交情莫逆，他在临终之前还记得我，我很感动。”
任家斌说：“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吧，只要合乎法律法规，我都会给你开绿灯的……但是我也希望你别因此迷了心智，如果做得太过分了，哪怕有方海的面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是，我明白。”唐龙仍旧低头。
做为商人的他，很懂得怎么和任家斌这种人打交道。
任家斌呼了口气：“你现在有什么事要我办得么？”
唐龙犹豫了下，说道：“我有一个朋友，这会儿还在拘留所里关着……”
任家斌的脸色沉了下来：“林奇？”
唐龙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
从儿子到方海，再到唐龙，每一个人都来为他说情！
那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帮他？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任家斌面色平静。
“是。”唐龙起身离开。
办公室里，任家斌沉默一阵，还是给毕延伟打了一个电话。
“林奇那事。”任家斌说：“在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宽大处理一下吧。”
“好，我知道了。”毕延伟并不意外，任少前段时间才找过他，还是他指点任少去找任家斌的。
274
死了
虽然任家斌说：“在允许的范围内，争取宽大处理一下。”
但在毕延伟看来，就是要释放林奇的意思。
过度理解上级的指示，有时候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常见现象。
毕延伟只会觉得林奇真是不一般，任家斌这条线都能搭上，以后得对他客气点。
毕延伟当即下令，让孙晓芸亲自去提林奇，并且带到自已的办公室来。
孙晓芸马不停蹄地赶往拘留所。
孙晓芸开心坏了，她就知道林奇肯定没问题的，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难倒林奇的吗？
来到拘留所，孙晓芸都等不及让人去提，而是自已急匆匆赶到号房门口。
打开门后，孙晓芸愣住了。
号房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孙晓芸立刻询问旁边的拘管。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早上还在……”拘管明显地慌乱起来。
孙晓芸跨进号房，立刻四处搜寻起来，终于在厕所旁边发现一个大洞。
林奇这是……越狱跑了？！
孙晓芸立刻跳进洞里，果然看到一个影子在尽头一闪而没。
“林奇！林奇！”孙晓芸大叫着，立刻追了上去。
洞中狭小，两边还有灰土簌簌掉落，也不知道林奇是怎么挖出来的。
孙晓芸又震惊又赞叹。
听到孙晓芸的声音，林奇反而跑得更快，生怕又被抓回去了。
“林奇，你不用跑！”孙晓芸大叫着：“你被无罪释放了！”
林奇这才站住脚步，回头问道：“真的？”
孙晓芸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林奇身前：“真的。”
林奇还是很相信孙晓芸的。
二人一起返了回来。
号房之中，众多拘管已经聚集过来。
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很紧张，如果泄露出去，所有人都得完蛋。
好在孙晓芸直接说：“今天的事，谁也不要外传，你们将这个洞堵了就行。”
“是是是……”一众拘管如释重负。
办完手续以后，孙晓芸带着林奇离开拘留所，接着又来到毕延伟的办公室。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林奇坐在毕延伟的对面。
“以前倒是小瞧你了。”毕延伟捧着茶杯，吹了一口茶叶沫子，幽幽地说：“以后就是自已人了，只要你别做得太过分，我这都能帮你搞定……这里的不要太过分，指得是别杀人，能做到么？”
林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自已人”了？
但别杀人，他完全能做到，因为天玑也是这么交代他的。
“能。”林奇点了点头。
“那就好。”毕延伟很满意林奇的态度，虽然有任家斌这个靠山，但却不骄不躁，比那些不知道自已几斤重的二百五强多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办的么？”
林奇立刻毫不犹豫地说：“黑瞎子能放出来么？”
毕延伟直接一口茶叶水喷了出去。
好家伙，一上来就给他这么大的一个难题！
毕延伟放下茶杯，又用纸巾擦了擦桌子，颇有些无奈地说：“这个恐怕很难，他可是杀了七个人，不是杀了一个人……”
林奇也知道这事很难。
他沉思了一阵，才继续说：“那，能想办法拖延一下审判时间么？”
毕延伟说：“这个倒是没有问题，他这个事本来就挺复杂，上上下下牵涉地非常多，需要好好调查。”
“谢谢。”林奇站起身来，冲着毕延伟鞠了一躬。
以他的心气和性格，很少会对一个人这么客气，哪怕刀架脖子上也休想让他皱一下眉头。
但为了黑瞎子，林奇愿意这么做。
指望正常途径救出黑瞎子是不可能了，他打算尽快完成天玑交代的任务，只要成为天玑的白银成员，就能利用各种资源和力量了。
毕延伟摆摆手，表示不客气，又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奇说道：“找张拐子、赵瘸子报仇。”
毕延伟笑了起来：“还是那句话，不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