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送走医生以后，孙晓芸才问林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晓芸已经调查过其他的犯人，基本还原出了当天的情况，但她还是想听听林奇的说法，这也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林奇一边回忆，一边讲述那天的事。
“那些混蛋……真的是无法无天！”孙晓芸气得咬牙切齿。
讲着讲着，林奇突然想起什么，立刻问道：“黑瞎子怎么样了？”
孙晓芸对黑瞎子并不陌生，当初在海通市就曾有过接触，也知道林奇和他关系匪浅，所以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听说黑瞎子杀了七个人，重伤二十多个，林奇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
他知道，黑瞎子完了。
黑瞎子就是这么不理智，做起事来非常容易冲动。
这也就是唐龙不太愿意让黑瞎子帮林奇的原因，很多时候帮了忙，也添了乱，反而引来更大的麻烦。
犯下这么严重的罪过，别说方海正在被查，就是方海好端端的，恐怕也救不了他。
但是林奇不希望黑瞎子出事。
林奇心中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该怎么救黑瞎子，指望方海是不可能了，其他手下的势力也不可能渗透到省城来。
能救黑瞎子的，似乎只有强大到逆天的天玑组织！
可他现在还没完成白银级别的任务，不能动用任何天玑的力量……
“林奇，你必须得把自已弄出去了，在那地方实在太不安全，我担心赵瘸子还会对你下手！”孙晓芸认真地提醒林奇。
她以为林奇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神，却不知道林奇现在有多无能为力。
但是，林奇没有表现出任何“忧愁”的模样。
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又说：“你尽力帮我拖着点黑瞎子的事，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这件案子由孙晓芸负责，只要她“调查”地慢一些，审判得自然也慢一些。
“好。”孙晓芸点头答应。
接下来，林奇又在医院休养了几天，便被送回到拘留所去了。
发生过那么大的事情以后，拘留所从上到下都换了人。
新人新面貌，又有前车之鉴，没人敢在近期犯事，所以总得来说整体氛围还算平和。
但是林奇并不满足于这种生活。
他知道靠别人已经不行了，必须要靠自已。
他得越狱出去，再把黑瞎子救出来。
他开始研究这里的地形，号房、餐厅、操场……每一处都不放过。
在他想办法自救的时候，外面也有两拨人在想办法救他。
一拨是任少、白剪秋等人。
一拨是罗菲菲和唐龙。
任少和白剪秋等人自然不用多说，他们既然把林奇看做师父，在师父落难以后，肯定施以援手。
林奇砍了老北的手，这是重度伤害，按照法规来说，至少判个十年。
像以前那样打个招呼就放人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活动余地。
第一，要获得受害者的谅解。
这个好说，任少亲自找到老北和赵瘸子，希望他们能够放过林奇一马。
在任少的施压下，赵瘸子也不敢太过放肆，因为他自已的屁股也不干净，任少如果一气之下开始搜罗他的罪证，也够他喝一壶的。
赵瘸子本来打算在任少找到自已以前，就让胡乞儿杀了林奇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胡乞儿反而被人给杀死了。
赵瘸子没了办法，只能签署谅解书。
第二，打通各层关系。
任少亲自出马，负责这起案子的人，多多少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
但到毕延伟这一层时遭遇阻滞。
毕延伟说：“任少，这案子是你爸亲自督办的，你爸不松口，我可不敢擅作主张。”
别人在任少面前毕恭毕敬，毕延伟虽然不至于，但也好心地说：“你要想救林奇，还是去找你爸，你爸发话，我这肯定没问题啊！”
270
荒唐
任少终于下定决心去找自已的父亲。
他和任家斌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原因嘛，电视剧里其实都演烂了，任家斌的工作太忙了，根本没时间管儿子，父子偶尔交流也是争吵大过和平，这就叫艺术源于生活。
但这一次，为了林奇，任少决定好好和父亲谈谈。
任家斌大多时候都在开会、出差，回家的时候不多，平均三四天一次。
这天晚上，任少终于守到了父亲回来。
“爸，您下班了。”在客厅里，任少规规矩矩地站着。
“嗯。”任家斌摘了领带，颇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儿子，嘴里问了一句：“有事？”
其实他知道自已儿子挺好的，起码没有别的二代那些坏毛病，为人低调谦逊、处事不骄不躁，也没惹出过什么乱子来。
但他对儿子的期望不止这点。
儿子现在这样太普通了、太平庸了，没有一点“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气势和胸怀。
为了这件事情，父子两个没少吵架。
任少觉得自已够努力了，却总也达不到父亲的要求。
今天，任少不想吵架，他认真地说：“爸，工作累了吧，我给您倒杯水。”
任家斌有些狐疑地看着儿子，怀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也没有多说废话，而是坐在沙发上等着。
任少倒好了水，放在任家斌的身前，接着像小学生一样坐在对面的一张凳子上。
任家斌看出来了，这是有事。
“有话直说。”任家斌淡淡地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爸，我最近在练拳，我给你展示下。”
任少站起身来，当着任家斌的面练起了伏虎拳。
任少练得时间不长，但因为有专业人土的教导，看着还挺像回事，打得虎虎生风、十分漂亮。
一套拳打完后，任家斌点点头说：“还不错，练拳是好事啊，既能强身健体，还能自我防卫……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白剪秋啊，淮江市白巩山的女儿，她拜了个很好的师父，我看着还挺有意思，就跟她一起学了……我们几个哥们都在学呢，每天一大早起来先跑十公里，然后就是热身、练拳。”任少认真地介绍着。
一向严肃的任家斌，破天荒地露出笑容。
“确实不错，你们几个在一起虽然没干什么坏事，但也没做过什么正事……练拳这个东西很好，希望你们可以保持下去！教你们的师父是谁？多给人家付点工资，不要抠抠搜搜的。”
“我们的师父叫林奇。”
林奇？
听到这个名字，任家斌觉得有点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任少便说：“林奇之前是淮江市一个大型集团的老总，白剪秋就是在那和他认识的并拜师的，白巩山对他也十分推崇！后来出了一些变故，老总没得当了，就来江南城了。我们都想帮他，但是他说不用，他想要靠自已。他有点身手嘛，就被人请去沸腾酒吧看场子，所以他白天教我们练拳，晚上还要在夜店守着。但爸您也知道，酒吧那种地方乱得很，赵瘸子手下有个老北，三天两头去他那里闹事，林奇一气之下就把他的手给砍了，现在还在拘人所里关着……”
听到前面，任家斌还想这人有点意思，一群二代帮忙还不乐意接受，倒是难得的一身好风骨。
听到后面，任家斌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震惊整个江南城的“砸场大战”就是从老北被砍掉双手开始的，一夜之间七八家场子被砸、七八场混战在各处发生，气得任家斌第二天开会的时候脑壳都在作痛。
稽查组还在啊，这群家伙就敢这么闹事！
后来毕延伟调查整件事情，抓了始作俑者林奇，又让赵瘸子赔了一千万，这事才算平息。
这些事情，毕延伟都跟任家斌汇报过，但他实在太忙，每天接触无数的人和事，早把林奇忘了。
任少一说，才想起来。
“是的爸，就是他。”任少认认真真地说：“他人真的很好，我们几个都喜欢他。爸，我已经找赵瘸子和老北要到了谅解书，又去找毕叔叔的时候，毕叔叔让我找您，说是您不发话，他可不敢放人……”
任少把谅解书拿出来放在桌上。
任家斌拿起来翻看，果然有赵瘸子的亲笔签字。
“爸，这事您张张嘴，师父就不用坐……”
“荒唐！”
任家斌猛地拍桌，一脸愠怒之色。
271
折磨
任家斌久居宦海，早就养成不怒自威的神色，更何况还故意做出一副愤怒的神色！
哪怕是亲儿子，也被吓了一跳，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老实跟我说，你收了人家多少钱？！”任家斌声色俱厉地盯着儿子。
“爸，我没收钱……”
任少立刻解释，但他还没说完，任家斌就打断了他。
“你没收钱？鬼都不信！我告诉你，你老子我一生清廉，没有收过别人一分贿赂，平时不仅这么要求自已，而且也是这么要求你们！你最好老实交代，趁早给人家还回去，否则等我启动调查程序，你会和那个林奇一起被关进去！”
任家斌一脸厌恶地看着儿子，仿佛这个一手带大的儿子已经脏了。
任少半晌没有说话。
他呆呆地看着任家斌。
他发现自已和父亲完全没法交流。
这个男人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在家却是独断专横。
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想法，只相信自已的判断！
任少心中很是绝望，他觉得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他站起身，面色平静地说：“爸，我真的没收别人钱，随便你怎么查。”
说完，他便回了自已卧室。
“还嘴硬是吧，别等我查出来了！”
任家斌坐在沙发上，真的打给自已的秘书，让秘书好好查一下儿子最近的经济往来。
任家斌亲自发话，还有查不出来的？
最终结果当然是清清白白。
任家斌意识到误会自已的儿子了，思虑再三，还是走到卧室的门边上。
“儿子，你没收别人的钱，这很好。”任家斌顿了顿，继续说：“不管你和林奇的关系有多好，他确确实实犯了法，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搅进这趟浑水。好了，言尽于此。”
任家斌也回了自已的卧室。
屋中。
任少默默地在“群聊”里输入了一句话：兄弟们，对不起，我没说服我爸。
接着，他把手机放下，泪水已经涌出眼眶……
另外一拨救林奇的人，是罗菲菲和唐龙。
罗菲菲在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唐龙。
唐龙和方海不一样。
虽然都是被查，但方海是直接调查对象，唐龙则是间接调查对象。
毕竟这些年来，方海扶持过很多企业家，唐龙只是其中一个。
所以方海被软禁了，唐龙只是被监视生活。
这些日子以来，唐龙深居简出，不敢再做出一丁点冒险的行为。
但他接收到罗菲菲的消息以后还是急了。
砍人双手，至少要判十年，这肯定是不行的。
唐龙冒着风险，来到市政的招待所。
方海就在这里接受调查。
通过一名勤杂工，唐龙把林奇的事传递给了方海。
方海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把纸条销毁。
他知道，是时候做出一些决定了。
他把负责审问自已的工作人员叫了进来。
他已经被调查了将近两个多月，对方使出浑身解数，甚至用了一些非法手段，但他全部扛过来了，始终严防死守，没有吐露过半点不利于自已和林奇的事。
但是对方始终不肯罢休，似乎铁了心要和他打持久战，别说两个月了，就是五个月、八个月、一年、两年都没问题。
对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方先生，你决定交代什么了吗？”一名工作人员看着他说：“真的，我劝你别抱着侥幸心理，我们既然查到你的头上，肯定是掌握了一些证据的……你就老实交代，当年你们是怎么救出林柒的，你们这个团伙一共有多少人，分别都在什么地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林柒在哪？”
这些稽查组，就是吕万方派来调查这件事的，他们很早就承认自已的目的和目标了。
方海沉默半晌，说道：“我在江南城待了十多年，一直跟着任家斌任先生，始终对他十分感恩……我也知道，一旦我交代了，命就没了。所以，我想在临终之前见见任先生，你们能帮我完成一下这个夙愿么？见过任先生后，我就什么都说。”
“可以，我们马上安排。”工作人员说道。
稽查组发话，任家斌当然配合。
半小时后，任家斌就来到了现场。
看到方海的一瞬间，任家斌都惊了，两个多月不见，自已这位大秘几乎瘦脱了相，颧骨外露，两只眼睛往外凸着，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自信和神采，取而代之的是萎靡和消沉。
他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啊！
272
再见
“方先生，任先生已经到了，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工作人员说道。
任家斌虽然贵为市首，但在这个地方就不用那么麻烦的称谓了。
“我想和任先生单独聊聊。”方海说道。
“这个……”工作人员有点犯难。
“如果你们不肯出去，我就什么都不说了，继续和你们耗。”方海面色平静。
“好吧，那你们慢慢聊，希望方先生信守承诺。”工作人员退了出去，顺便还把门关上了。
工作人员并不在意方海的行为，反正他们能够监听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