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反正你肯定不是完美的。”于姵嘟囔着。“我当然不是啊，但你能接受我的不完美，而且我们彼此相爱，这就够了，”龚扬揉了一把她柔软的短发，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快去安慰玥儿吧，我明天过来。”
“嗯。”于姵也去到阳台，站在了关玥儿身边。
“玥儿，你听了龚扬说的，怎么考虑呀？”于姵知道关玥儿其实特别心软，在得知秦尉廷为了能与她并肩，默默付出了那么久，现在又准备为她牺牲那么多，关玥儿很难不重新考虑两人的关系。
本来，关玥儿已经果断决定放手，如今又陷入了彷徨。
“我不知道，我做不到他那样……为一个人付出那么多，又放弃那么多，”关玥儿心乱如麻，她既没有办法做到释怀，也没有办法原谅，“但我很确定，我不值得秦尉廷放弃音乐。”
于姵也很无奈。“他父母没有给既要又要的选项啊，要么接班，要么娶那个姑娘，他肯定做不到后者。感觉秦尉廷要是能说服他们的话，早就说服了。”
“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办？”关玥儿反问回她。
于姵坐到阳台的吊椅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玥儿，我认识你那么久，我知道你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
“但是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们都希望遇到完美的伴侣，能关心我们、体贴我们，无时无刻不考虑我们。”
“但现实就是，每个人都有不尽人意的一面。谁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烂摊子，谁都有自己的烂摊子要收拾。而且当局者迷，没法保证自己的烂摊子一定能收拾得好。”
于姵说得也有些沉重。
关玥儿倒不知道他们谈得那么认真，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俩是海王和海后的相互较劲中。“那你们探索出什么结果了吗？”
“结果就是，我们是因为一个人的上限而相爱，但稳定的关系，是能够包容对方的下限。就好比，我们很容易因为男人对我们好而上头，可我们真正应该考虑的是他们的底线。”
“所以如果是我，我会等秦尉廷回来，再沟通看看。”于姵其实内心隐隐觉得，秦尉廷很可能是关玥儿的正缘。
所以她也很纠结，劝和、劝分都不太合适。
“关键在于，你们能为彼此妥协和让步到什么程度，你能否接受他强势的父母，他自己是否考虑清楚要放弃音乐去接班，也看他怎么处理未婚妻的事。”
0135
后知后觉
第二天从于姵家出来，关玥儿直接开车去电台录节目。
她在于姵家一晚都没有休息好，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缺乏睡眠让她的精神有些萎靡。
龚扬和于姵的话，始终在她脑中萦绕，一整晚过去了，还是挥之不去。
起初，关玥儿以为和秦尉廷只是始于两年多前，在SW录音棚的初见。
在得知他就是DJ
?
T.后，才后知后觉，跟他在柯蒂斯有过一段重叠的时光，但她始终认为两人的交集，也就仅限于T和GUAN在音乐上的合作。
秦尉廷没透露他就是T神，只是因为他闷骚，不想暴露马甲罢了。
听龚扬的意思，他如今一步步达到与关玥儿并肩的高度，都是处心积虑后的结果。
曾经忽视的细节，在脑中一一复现，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秦尉廷应该早就在关玥儿“认识”他之前，就出于某种原因爱上了她。
他仿佛是一个耐心的猎人，有了一个笃定的目标，就朝着那个目标一步步前进，期间没有惊动猎物，旁人也完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甚至关玥儿本人都没有察觉。
她想起秦尉廷曾经说过一句话：
【有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去表达，但是用音乐我可以，你也恰好可以接收。】
很显然，他的确没有很好地用语言去表达。
虽说关玥儿与李之睦认识的时间跨度更长，在上次分手的时候，她都能做到快刀斩乱麻，这次她却始终摇摆不定。
她在感动之余，又倍感失望和无奈，心头满是酸楚。
因为关玥儿想不明白，如果爱得那么深沉，秦尉廷又怎么舍得伤害她？
每每想到那个未婚妻的存在，背叛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刺她的心脏，一次又一次击碎她的信任。
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对未来的憧憬，随着他父母强硬的态度，全部化为了灰烬。
一路上，关玥儿心神不宁，直至绿灯已经亮起，后面的车不耐烦地鸣笛，她才意识到可以走了。
然而，生活还是要继续。
《Evolution》的巡演重新排上日程，失而复得的工作机会让关玥儿分外珍惜，比先前准备得更加认真而细致。
这天，她从外地出差回来，在保姆车上疲惫地闭目养神。
一个陌生的号码连着给她拨了五次，一般没存的号码，关玥儿不太愿意接。
当对方第六次执着地拨打过来，她不胜其烦地按了接听，但是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等待对方自报家门。
“喂，请问是关小姐吗？”对面是个客气的女声。
关玥儿没认出这个声音，但这个口音倒是马上勾起了她的回忆。
浓重的港普，她想起了那晚的“未婚妻”。
“你好，我是蔡安祺，请问方便约你出来聊一下吗？”对方继续说道，果然就是她。
关玥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用了，没什么好聊的。”
不管龚扬怎么帮秦尉廷辩解，她心里对秦母和蔡安祺都是有怨气的。
那晚对她如此不尊重，现在约她出来能有什么好事？以关玥儿作为大明星的身份，何必特地见面自取其辱？
她正准备挂断，蔡安祺赶忙说道：“请你等一等，我想可能有些误会，还是当面跟你说清楚比较好。”
“……”手机悬在了半空中，关玥儿没有挂，也没有吭声，冷漠地盯着屏幕，想听她准备说些什么。
“关小姐，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小尉确实有婚约，但是我们并不会结婚。另外，我想当面跟你道个歉。”
关玥儿发出一声嗤笑，她依旧无法原谅那晚两人的态度，冷淡地应道：“要道歉在电话里说就可以，见面就不必了。”
蔡安祺没想到碰了个钉子，还是耐着性子说完。“关小姐，我是个生意人，做人做事讲究善始善终，这件事确实主要责任在我。明晚九点，W酒店行政酒廊，请问这个时间你方便吗？”
电话没有挂断，但是关玥儿没有给出回应。
蔡安祺明白她在思考，所以她也在耐心等待。
沉默了良久，关玥儿终于答道：“好。”
0136
缓兵之计
次日，关玥儿去到W酒店，已经迟到了半小时。
不是她故意耍大牌，去商业活动站台，拖延是常态。
她走到行政酒廊，报了蔡安祺的名字，服务员将她领到一个隐蔽的位置。
“关小姐。”蔡安祺站起身跟她问好，她的鸡尾酒杯已经空了，看得出已经等了好一阵子。
关玥儿冷眼点点头，径直坐下去，只点了一杯温水，没心思拖泥带水去闲聊。
“关小姐，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蔡安祺，L企的执行董事。”她递来一张全英的名片，可见日常的工作场景主要是国外。
她的穿衣打扮，连同妆容都是非常典型的ABC风格，加上浓重的粤语口音，让人一下子就能辨认出来。
“那天我陪伯母回国办事，我们一起去小尉家里坐了一下，当时呃……”蔡安祺思考了一下措辞。“在小尉家里看到你们生活的痕迹，伯母就已经开始生气了，没想到那么巧，还遇到了你。”
关玥儿猜不透蔡安祺想表达什么，安静地听她说，全程保持沉默，没怎么搭理她。
蔡安祺解释道：“我家和小尉他们家都是制药公司，属于同一个细分领域。只不过我们家来得更早些，我已经是第三代移民了。”
“在外界看来，我们两家是治疗某个罕见病、两种不同治疗方案的竞争对手。但其实只是为了躲避反垄断法，营造给外面看的样子。我们同为华人，自然懂得和气生财，私下有共享部分研究成果。”
“不过直接相互入股，我们两家加起来的市场份额，有触发反垄断法的潜在风险，所以长辈才想到了联婚的方式。”
关玥儿始终没吭声，冷淡地望着她。蔡安祺的说辞跟龚扬的话类似，只有成为一家人，才是最牢靠的契约关系，能将双方利益深度捆绑在一起。
蔡安祺有话直说，待人还是比较诚恳。“我跟小尉从来就没有过感情，我们不会结婚，迟早也会解除婚约的。我清楚他一直很喜欢一个女明星，为了她不管不顾、丢下一切回国了。只是他不肯说具体是谁，所以我当时没认出你来。”
蔡安祺见她不太相信，便继续补充道：“可能初次见面，提这个不太合适，呃，我的性取向不是……”
“哦？”关玥儿没想到她会出柜，听了那么久，终于给出一点反应。
“是的，”蔡安祺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我还有个哥哥，他有些不学无术，我不想家族企业的未来落到他手里。按照目前的情况，我父母大概率会给我留更多股份，但如果我跟父母出柜，我就彻底出局了。”
有人的地方，就存在利益纠纷，哪怕是手足也一样，更何况蔡安祺一早就被当做接班人去培养，事业心更强。
“我跟小尉一开始就谈好，只是缓兵之计，仅限于陪双方父母吃饭，在长辈面前演一阵子。我这边需要拖到父母给我股份，而他那边是拖着不想接班。”
“所以他父母也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吧？”关玥儿扯出了僵硬的冷笑，没想到自始至终，她前面还横着一个“未婚妻”，而她在对方父母那儿的存在感为零。
“是的……”蔡安祺有些为难地说，“但凡他父母知道真实情况，那我和他演的戏就没意义了。我其实真正想道歉的是，小尉去年年中就跟我提了要解除婚约的事，是我这边的原因还在拖着。”
去年年中，虽然他跟关玥儿还没在一起，但已经在担任她的制作人了。他当时应该是想先把婚约的事情理清楚，再接近关玥儿。
“本来我父母转让股权的事情，已经提上董事会议程，我努力了那么久，不想在最后临门一脚的时候放弃，才请求了小尉帮忙拖到去年年底，等我拿到了股份再跟父母摊牌。结果因为各种原因，一直耽误到现在，所以我真的欠你一个道歉。”
蔡安祺顿了一下，继续补充：“还有就是，那天晚上我的态度不太好，是我误解了。很久之前，我帮他挡过一次，就是你们说的‘烂桃花’吧？那些女孩自己送上门。”
关玥儿听到这里，顿时惊呆了，这个走向完全超出意料。
“那晚我条件反射以为你也是那种女孩子，所以一开始对你的态度不太友善，抱歉啊。”蔡安祺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
关玥儿蓦然起了好奇心，没忍住岔开了话题。“什么意思？他在国外很多女孩子投怀送抱？”
“你不知道吗？哈哈哈。”蔡安祺的笑声透出几分爽朗。“他这个职业本来就招女孩子喜欢啊！有次去朋友的夜店演出，缠着他的女孩子多到走都走不动，后来他就再也不去小场地了。”
“……”关玥儿想了想那个画面，不由有些吃醋。
蔡安祺见她听进去了，便恢复了更自信开朗的态度。“关小姐，所以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希望我把情况都解释清楚了，不要继续影响你和小尉的关系。”
她一口一个小尉地叫着，好像跟他的关系非常亲昵。
关玥儿心里堵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跟她聊啥，只好随口问道：“你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吗？”
蔡安祺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几年前才认识的。”
她见关玥儿陷入了沉思，以为她还在生闷气，继续安慰着。
“关小姐，其实你真的不用想太多，我和小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摆明态度，很坚定地告诉过我，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也明确过不会和我结婚，哪怕形婚都不行，所以我们真的没什么。”
关玥儿疑惑地问道：“早就？什么叫早就？具体是什么时候呀？”
“嗯……”蔡安祺思索了好一会儿。“他应该从柯蒂斯毕业好久了，双方父母介绍我们认识的。”
关玥儿实在被这个时间线搞迷糊了，她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
感觉当时她和T神就是很正常的合作，私下的交集都没有过，别提任何感情基础了。
到底是什么契机，能让秦尉廷“早就”喜欢上自己？坚定到让他回国？坚定到跟家里安排的对象摊牌，直接拒绝联婚？
蔡安祺已经将事实和盘托出，最后说道：“关小姐，小尉应该快回国了，我在美国见他最近状态不太好，才趁这次回来，约你当面讲清楚事实，免得惹你们不愉快。”
关玥儿基本对她改观，最后点了点头。“呃行吧……我大概清楚情况了。”
肉桂：今天实在更不动了朋友们，明天男主就上线了
评论我都看了，深刻理解大家的感受……
也请相信作者勤勤恳恳，一定不会糊弄主角的人设和感情线
尤其是小秦会比玥儿想象中更爱她，背后更深层的起因他会亲口交代
现实生活就是起起伏伏，人与人之间充满各种妥协与和解
可能没办法去塑造“完美”的角色，没办法从头一路甜到尾，这样会比较虚妄
再次感谢各位，愿意耐心看到这里
0137
校友会的不速之客
关玥儿不知道秦尉廷具体什么时候回国，毕竟人已经在她黑名单里躺了几个月，也没有刻意去了解他的动向。
只是理不顺的时间线，始终在困扰着她。
她继续投身于巡演的筹备工作中，囿于前阵子的风波，虽然筹备工作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但是SW一直压着开票信息，迟迟没有预售。
有天，关玥儿实在没忍住，问了钟宁。“舞美、服装啥的都要敲定了，制作团队看都不看一眼吗？”
钟宁做了她的经纪人那么久，就关玥儿那点弦外之音，一听就知道了。
钟宁想逗逗她，故意反问道：“制作团队看不看，你不应该比我还清楚吗？”
“……”关玥儿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问过了，秦老师说我们定就行，”钟宁推测他们俩应该很久没说过话了，“你们吵啥了？这都多久了，他还没把你哄好？”
“谁说我们吵架了？”关玥儿面对着钟宁，撒谎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了。
钟宁别有深意地说：“没有那自然是最好的。”
“对了，这周六晚上有工作安排吗？我想参加校友会可以吗？”
“校友会？”这事钟宁倒是第一次听她提起。
关玥儿忙的时候，光是应付工作就疲于奔命，这种无足轻重的聚会她都懒得参加。
“对啊，前几年疫情，柯蒂斯校友会就搁置了好久没办。如果今年在别的城市，我就没心思参加了，这次恰巧在A市。”关玥儿描述得很平淡，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其实是想找在学校的钢琴伴奏搭档聊一下，之前就是苏煦东介绍她和T神认识的。她真的太好奇当时在校期间，跟秦尉廷到底是有啥渊源。
只是因为这点小事特地去约人家，关玥儿有点拉不下脸。想着正好可以趁聚会的时候，不经意问一问苏煦东，这是解开她心中谜团，最快的方式。
钟宁帮她看了行程。“那晚没有安排，你可以参加聚会。”
“好。”关玥儿给苏煦东回了信息。
【煦东，参加校友会的名单有定吗？】
苏煦东将参加当晚聚会的名单截图给她，里面有不少声名鹊起的青年演奏家，她快速扫了一眼，名单中没有秦尉廷。
【那我暂定去吧。】
等周六晚上，关玥儿到了聚餐的地方，看苏煦东已经落座，就坐到了他的位置旁。
“好久不见呀，煦东~”
“是呀，好像回国后，咱就没约了。你最近还好吧？”苏煦东戴着圆框眼镜，与之前变化不大，性格非常和善谦厚。他现在在其他唱片公司，也算是同行了。
“我前阵子的事情，你应该看到新闻了吧，目前还好。你呢？工作顺利不？”关玥儿跟他寒暄了几句。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将话题引到秦尉廷身上，苏煦东主动提了起来。
“我看到T神前阵子跟你又合作了，他那张EP叫啥来着？《Jekyll
?
and
?
Hyde》对吧，空降B榜了啊！恭喜你们，两国都混得风生水起！”他笑着祝贺。
“呃……是的。”关玥儿含糊应了一声。
苏煦东作为介绍他俩认识的中间人，聊起秦尉廷也正常。“都过了那么久，你早就知道他是秦尉廷了吧？哈哈哈，他这人总是搞得神神秘秘。”
他提起往事，仿佛觉得很有趣，大笑了出声。
关玥儿很无语，合着当时就她一个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