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见秦尉廷一声不吭，没了耐心，整理了一下被子，想继续躺下静养。“玥儿，头还疼吗？”秦尉廷关心地问道。
关玥儿没理他。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迎上关玥儿的视线，明澈的眼眸充满了愧疚。
车祸后，关玥儿一直疲于应付各种突发情况，正好也分了心。
眼下，又回忆起那晚他和其他女人热络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她原本一片赤诚的心。如果他们之间不是有过亲密关系，以秦尉廷那么沉闷的性格，怎么会在那个女人面前随意脱下上衣？
她原以为已经逐渐了解秦尉廷，现在却深深怀疑自己的判断力，过多的秘密让男人变得格外陌生，眼眶又变得酸胀起来。
“DJ
?
T下一张专辑叫《Jekyll
?
and
?
Hyde》。”秦尉廷莫名其妙吐出这么一句话。
“你提他干什么！我知道啊！”关玥儿摸不着头脑，不懂他为何提起T神，情绪有些激动。因为T神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虽然他们素未谋面，却像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他给我发的邮件有讲……”
她骤然停住了，一些零星的碎片，在脑子里串成了一条线索，一条无比离谱的线索。
Jekyll
?
and
?
Hyde。
最早源自于英国《化身博士》，讲述了善良的医生Jekyll受困于性格的双重性，一方面向往自律，另一方面又渴望放纵，在他尝试用药物分离两种矛盾人格，最终被邪恶的Hyde人格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
所以现在在欧美国家，Jekyll
?
and
?
Hyde，俨然成为了“双重人格”的代名词。
她想起在邮件中，T神强调过新专辑的创意，就是围绕人的双面性与挣扎。
“秦尉廷，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到底是谁？”关玥儿连啜泣都忘记了，她往后挪了挪，将T神巡演时的身形，和秦尉廷作对比。
网上有限的信息，只透露了T神是美籍华裔。
巡演期间，T神从来没有露过脸，要么戴着可以遮盖面部的兜帽，要么戴面具。
哪怕与他合作过多次，关玥儿也从没在录音室见过他。
没有人知道T神真正长什么样子，关玥儿每次想到他，脑中都是浮现出一团模糊而大概的身影。
“我不信。”关玥儿此时的惊愕，远远盖过了先前的悲愤，她内心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过于离谱的猜测。
秦尉廷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是那款黑白色的社交软件，屏幕是DJ
?
T.的主页。
不对，这不是主页。
关玥儿再定睛一看，是DJ
?
T.的账号后台。
她不敢相信地盯着秦尉廷，种种迹象从脑海深处涌现，两个分裂的身份逐渐重叠。
回忆中，很多先前解释不通的细节，似乎就变得可以理解。
T神就是专注电音的音乐人，难怪上次秦尉廷在电台采访说，他更擅长电音，而不是帮关玥儿编曲的流行乐。
T神发了那首的《Mad
?
About
?
You》Remix，正是在他第一次在关玥儿家过夜的次日，难怪极尽温柔缱绻，去表达对她的痴迷。
T神前阵子和加拿大说唱歌手合作的空冠单曲，正好是他出差那个月发行的，而关玥儿根据时差推测，当时以为他在美国，其实他在加拿大。
但是，就算DJ
?
T真是秦尉廷的马甲，依旧解释不了那名外国女子，和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
还有，秦尉廷为什么要隐瞒她那么久？
“那个女人是谁？”关玥儿鼻子一酸，泪眼婆娑，一双红肿的大眼睛，可怜又委屈地望向他。
“那天晚上是我的经纪人，我在国外签的厂牌有对接的经纪人。《Jekyll
?
and
?
Hyde》在筹备期了，我……”秦尉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从聊天软件直接调出了记录。
T神的西装衬衣之下，是几近迸发的胸肌，肩膀和手臂的线条饱满鼓胀。最抢眼的要属枪套式背带，黑色背带从肩膀延伸到腋下，紧勒住三角肌，分分钟要把衬衣撑爆，性张力俨然溢出画面。
和过往不同又相似的是，T神这次露了脸，但是没有完全露出。巧妙的打光下，额前的碎发与眉骨投射出浓重的阴影，完全遮蔽了双眼，只能看到脸庞的轮廓和线条极深的五官，而辨别不出任何细节。他的鼻梁在光影映衬下分外挺拔，愈发勾起人的窥探欲。
造型的缘故，让T神看起来无比诱人，充满了神秘和危险的气息。
如果不是同时认识他的两个身份，很难将秦尉廷和T神，这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人联想到一起。
“秦尉廷……你在搞什么？”关玥儿往后躲了躲，彻底搞不懂状况了。
秦尉廷眉头紧蹙，紧紧抓住她的手：“因为那边的唱片公司对专辑封面不是太满意，所以有安排我增肌，那天只是经纪人说看下体型如何，OK的话，就安排我回去重拍专辑封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她搭档很多年了，只有普通同事。”
病房很安静，他解释完，只有关玥儿隐隐约约的抽噎声，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这几个月把肌肉练那么大，就是为了拍专辑封面？”
秦尉廷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眸如同风暴前夕的海水，深邃不可见底，仿佛藏了无尽的秘密，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关玥儿想起更早之前，她看到007的黑胶唱片，随口胡诌的骚话。“你别告诉我，封面选这个造型，就是因为那时我说，性癖是西装和枪套式背带？”
秦尉廷挑起了眉毛，反问道：“难道不是吗？我一直以为……”
“不是。”关玥儿干脆地否认，那次纯粹是她瞎编的。
“玥儿，对不起。”他又道了一次歉，抽了纸巾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小哭包。”
“那你之前逗我呢？还问我喜不喜欢T神，和他熟不熟？你干嘛瞒着我呀？”她越质问越气恼，苍白的小脸上泪水涟涟。
0078
我不在乎
音乐圈的DJ或乐手“开小号”，用其他马甲发歌，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完全没有必要对她这样隐瞒。
秦尉廷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你不是说不喜欢T，我不想讨你嫌……”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T神！我只是说不喜欢他的曲风！太闷骚了！”关玥儿恼羞成怒，没了耐心，抱住膝盖偏过头，不想再理会他。
所以这几个月，她就像个傻子一样，根本不了解她的男朋友，不知道他在美国活动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们其实早就相识。
而且，他们浪费了好多时间，分明已经“认识”那么久，却浪费了好多本可以用来相识和相爱的时间。
关玥儿真的太讨厌欺骗了，无论出于任何动机，欺瞒都令她感到不受对方的尊重。
她眼泪一滴一滴滑落，把被子都哭湿了，微不可闻地呢喃：“我以为，你在美国还养了一个女友。”
秦尉廷坐到床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沉稳又坚定地回复：“我说过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关玥儿没有搭理他，因为整件事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朝暮睡在枕边的男人，和那个拿了格莱美提名的DJ大神，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关玥儿在脑里梳理一件件先前困扰她的事情，努力将碎片拼成完整的故事。
而且，这个身份在美国乐界获得的成就，早就远远超过她了。
“我们居然还是校友？”关玥儿的声音里带着闷闷的鼻音。
她先前之所以和T神合作，是因为同为柯蒂斯校友，是她当时的钢琴伴奏介绍她与T神认识的。所以两人都在一起了，关玥儿居然从没对他的过去刨根问底。
“嗯是的，我是作曲系的，比你大三届，你入学的时候，我已经准备毕业了。”
“难怪……”难怪秦尉廷的编曲能力远超同行，和她一样都是顶尖高校的科班出身，在国内这个行业完全是降维打击。
DJ
?
T，廷。
现在回看，就象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关玥儿蓦然懊悔，怎么没把如此简单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你起这个艺名干嘛？故弄玄虚又很装逼。”关玥儿忍不住吐槽。
秦尉廷反问了她一个问题。“那你合作的时候，为什么要署名GUAN？这个发音对外国人来说很难念。”
“难发音就对了，因为当时T神……因为当时你都没火！”关玥儿很别扭地改口。“我就想偷偷赚点零花钱，可不想成名后被人扒出来。”
“我用T也是一样的，我顶着柯蒂斯作曲系去当独立制作人，当时也不会想用真名。”秦尉廷耐心解释道。
关玥儿无不遗憾地自言自语。“早知道你会拿格莱美提名，我就用真名了，亏死。”
她现在想明白了，这几年那些版税全是秦尉廷打给她的，怪不得都是创作分成，而不是一次性报酬。他完全就是出于私心，想方设法多给关玥儿一些酬劳。
秦尉廷看不清她别过去的脸，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的头发抚摸。“还在哭吗？”
“别碰我，我要睡觉了！”关玥儿赌气甩开他的手，躺下去背过身。听完他的解释，负面情绪并没有彻底烟消云散，但是比起刚才激动的情绪，确实缓和了不少。
病房里一片寂静，秦尉廷坐在病床旁，缄默不语地守在她身边。
“你回去吧，不用陪我，”过了许久，关玥儿才开口说道，“我今天把检查做完，没事的话，明天就出院了。于姵陪着我呢，你在这也没事做。”
秦尉廷站起了身，在她的脑袋落下一个吻。“宝宝，别生气了。下次别那么冲动好吗？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关玥儿转过去最后再看他一眼，一双水灵的眼睛红通通的。“知道了，我也好害怕。”
在秦尉廷临走前，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今天碰见高宇桓了吗？”
“嗯，碰见了，但我们没说话。”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医院走廊上，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阴沉着脸互不搭理，似乎也挺合情合理的。
只是秦尉廷和她的关系，不得已快要成为SW半公开的秘密了。
病房外，龚扬刚刚赶到，想去探望一下关玥儿，就遇上了往外走的秦尉廷。
“玥儿休息了，别去打扰她。”秦尉廷压低声音，朝他招招手，示意一起离去。
龚扬点点头，跟上他的步子，问道：“所以她是看到你跟经纪人对工作，误会了才跑出去飙车？”
“……”秦尉廷面色阴郁，默认了他的话。
“哎，你说你是何必呢？”龚扬都替他感到变扭。“一开始就跟她说清楚你是T，不要隐瞒就好了，搞得她出事。”
“你知道为什么的。”秦尉廷简短回应，没再多解释。
“解约的事情跟她说了吗？”
“之前提过一下，还没有正式说。”
龚扬叹了口气。“你想清楚，真的要为了玥儿，彻底放弃美国那边的事业了吗？讲道理，T的成就和商业价值，可比你在国内做制作人要高得多啊。”
“我不在乎，”秦尉廷瞥了他一眼，淡漠地叮嘱道，“你不要跟于姵说，回头她告诉玥儿了。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这样会弄得她压力很大，我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负担。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再告诉她。”
虽然龚扬理解他的初衷，关玥儿也的确很心软，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秦尉廷为了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只不过龚扬作为旁观者，还是替他感到惋惜。“还有你家里的安排呢？那么重要的事，全部跟她聊清楚了吗？”
“……”秦尉廷彻底不说话了。
龚扬根本劝不动固执的他，无可奈何地说：“你这人总是考虑太多，表达太少，恋爱不是你这样谈的。”
0079
没骨气
医生给关玥儿做完最后一项检查，在出院前叮嘱她。“关小姐，您近期不能做剧烈运动，合理饮食，尽量卧床休息。要是有任何不舒服，比如说头晕、恶心、呕吐，一定要及时来医院。”
关玥儿点点头，一旁的钟宁问她。“两天后你的直播还能进行吗？”
“能啊，不就是跟粉丝聊聊天和唱歌吗？直播预告都发出去了。”关玥儿感觉好很多了，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家。
“那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了。”
“好。”
等她回到天屿ONE，家中完全没有过年的布置，偌大的家里显得有些空荡和冷清。
这几天遵照医嘱，轻微脑震荡暂时不能练拳击，不能健身。春节期间，关玥儿没有通告，也不需要去录音室，大多数朋友们已经出去旅游了。
她在脑中，把能做的事情一项项排除后，竟然发觉静养这几天，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好。
百无聊赖之际，她给于姵打了电话，接通后于姵抢先说话了。“玥儿，我正想找你。”
“咋了？”
“我要出去旅游，我的小猫借你玩玩吧？”
关玥儿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你认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嗯，春节没地方寄养了啊，你不是这几天要在家静养，哪也去不了吗？帮我照顾几天行不？”
于姵的小猫是一只白色的德文卷毛猫，特别活泼粘人。关玥儿之前哀求了好久，于姵总是以她工作太忙没答应，只准她在于姵家和小猫玩。
“当然可以呀，我发誓，待她如亲生女儿！”关玥儿可太开心了。
没有什么比毛绒绒的活物更治愈人了。世界破破烂烂，全靠小猫缝缝补补。
“那我一会儿和家里的佣人过来你那，送小猫和她吃的用的。”
关玥儿这才恍然大悟她的良苦用心，于姵家里有那么多佣人，帮她照顾好一只小猫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她想出去玩多久都没关系。
于姵只不过随便找个理由，让自家小猫陪关玥儿度过无聊的静养。
“姵姵，你和谁去哪呀？”关玥儿不由八卦道。
“呃…就是，那谁啊。”于姵没直接说，但关玥儿知道肯定是龚扬。“你说多观察一下嘛，就一起出去附近走走。”
“……”关玥儿觉得他俩真是发展神速，讪讪说道：“那你们注意安全啊。”
“诶！你脑子里装了什么？”于姵一下子就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