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男人目光浓稠又不舍。每天看着姑娘在他眼前晃,笑得一脸纯真,男人那一丝丝的贪恋,就像雨后的春笋,不停的冒不停的冒,占满了他心底的荒野,撑得他胸腔发涨发疼。
想靠近、想抓住,却害怕,怕自己拖累了她。
想放下、想远离,可又舍不得,他捡回来的月亮,只想让她在他昏暗的世界里发光发亮。
他的月亮,能不能只将他的心口照亮?
男人心里,日日在挣扎想望。
……
老邱的人还没搞定的时候,这天深夜,二世祖宋浩宇闻着味儿,也来了“酌月”。
坐在吧台旁的卡座上,朝陆野一点头,云淡风轻道:“野哥,好久不见。”
陆野掀眸盯了他几秒,嘲讽一笑:“在哪镶的牙,技术一般,结实么?”
宋浩宇一怔,当年被陆野一脚踹到满地找牙的情形,瞬时呈现在脑海里。
想发火,又忍住了,毕竟他今天来的目地是“酌月”。
压了压火气,淡笑:“还行,有实力在,还怕镶不了一副好牙口。”
“那你可得保护好了,别哪天又被踹了,说不定还真就镶不了了!”陆野手上调着酒,头都不抬,扯着唇角说得轻慢又邪痞。
宋浩宇咬了咬牙,要不是为了“酌月”这火爆的场子,他能忍到现在?
“野哥,当年是我喝大了,我错在先,今儿我来,是跟你有事情要说,同为男人,你不能这么小心眼儿,记一辈子吧。”
陆野也是有分寸的,“酌月”关门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应付过去就应付过去,毕竟……陆野勾唇,他现在好像不是那匹脱缰的野马了,他有了牵挂、有了软肋,所以,要给自己留一分后路。
宋浩宇见陆野扯着笑没说话,以为有戏,往前倾了倾身子:““酌月”这么火爆,你打算盘出去?”
陆野懂了,这货也是来打“酌月”的主意了。
宋浩宇这种纨绔子弟,每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他爹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对他并不抱以多大期望。
他也试过经营公司做各种投资,奈何他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每次都赔得血本无归,还得他爹出来给他擦屁股。
最近,他爹的公司要大改革,他想趁机表现一把,又找不着门道。
那天路过“酌月”,看着里面一派火爆热闹,而他还是这副不咸不淡的鸟样,又想起当年的事,就恨得牙痒痒。
找了几个刚跟他的小弟,撺掇进去找事,跟老邱的人干了起来。
跟对方打得怎么样无所谓,主要任务是要砸了“酌月”!
结果陆野没上钩,瞧着形势不对立马报了警,而且他身形魁梧又会功夫,在中间拦着,“酌月”还没砸多少,警察就来了。
不过令宋浩宇没想到的是,那事过去没几天,就看到“酌月”要全盘转租的消息。
宋浩宇当时还笑得一脸得意,以为那个陆野有多能耐,结果,轻微砸个店就不行了?就吓得要往外盘?
宋浩宇想着想着,灵光一现,“酌月”那么火爆,他上手就能经营,不用再废脑筋想那些关于投资的七七八八的事情。
不管肉大肉小,手里总要有个能赚到钱的,让他爹改观一下对他的看法,不然,公司一改革,那不都落那个私生子手里了?
这两天,宋浩宇没少派小弟来谈接管“酌月”的事,可被陆野这气场强大的男人,三句两句就问住了,最后来了一句:“滚吧,你们不是经营“酌月”的料,老子不盘!”就将人都打发了。
不得已,宋浩宇这才拉下脸亲自来“酌月”跟陆野谈。
陆野冷笑一声:“怎么?宋公子有想法?”
宋浩宇眼睛一亮:“你要是想外盘,我倒是可以不计前嫌,帮你接手一下。”
陆野盯着他,黑眸眯了眯,扯出一抹邪肆的笑:“可是,老子这人,爱记仇,怎么办?”
宋浩宇:……
第59章
你不该被困在这里,你在这里不快乐
随即反应过来,恢复富家公子哥的豪爽跟轻慢:“陆野,记不记仇的,不就是钱的事儿嘛,你开个价!只要你敢开,我就敢给!买下你这幢楼都不成问题。”
陆野轻蔑一笑:“宋浩宇,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狗德性,老子不缺钱,老子“酌月”盘给谁,看心情,你,老子见着就想吐,有多远滚多远,否则,老子不保你那副牙口还能不能再换一次!”
宋浩宇气急,“砰!”一摔酒杯,站起身正要骂,月月蹬蹬蹬从楼上下来。
陆野侧头,看到月月,没再理宋浩宇,迎上小姑娘,大掌拉她转了个身,又覆在她背上,带着她重新上楼了。
他不想让宋浩宇这种货色多看他家姑娘一眼!
“怎么了?”月月不解的抬眸问他。
上楼后,陆野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身前姑娘垂眸,有些愧疚的说道:“那“酌月”是不是只有彻底关了,才最安全?”
她多少有感觉到陆野不想再经营“酌月”跟她是有关系的。
男人揉了把她的发顶:“关就关了,多大点事儿,总比落他们手里,变成不法之地强吧。”
“可是要亏好大一笔的。”月月小声懊恼。
陆野轻笑:“怕老子亏不起?”
“不是~”。
月月抬眸,眨巴着水润鹿眼看他:“就是觉得可惜,不想你吃这个亏,你是真的想关了“酌月”么?我在这里只呆了一年多,都有感情了,会有些舍不得,何况它是你辛辛苦苦一手经营起来的……”
“那你不想让我关?”陆野有点琢磨不透小姑娘的想法。
“也不是~”。
小姑娘蹙起眉头,自顾自走到钢琴旁,坐在琴凳上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舍不得归舍不得,可我想让你关了“酌月”,你不该被困在这里,你在这里不快乐,你的笑里也是麻木的,不是发自内心真的开心,我能感觉到。”
小姑娘垂着头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陆野再次被这柔柔软软的语调怔住,
她说他不快乐,他的笑里是麻木,她能感觉到……
一米九魁梧的汉子,直直的睨着坐在琴凳上,小鹌鹑一样的姑娘,那层伪装的躯壳就那么被她轻轻揭下,露出了他柔软的、不堪一击的脆弱。
半晌,等不到回应的姑娘抬头看向他,鹿眼疑惑:“陆野哥哥,你怎么了?”
陆野反应过来,走过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和笑开:“没事。”
“陆野哥哥。”姑娘仰起小脸看着他,踌躇着问出了心里的纠结:“那你要关“酌月”是不是和我也有关系?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说什么呢?”陆野捏了捏她软嫩的小脸:“你都说了我在这里不快乐,那不关它留着干吗?让老子守着这一亩三分地,抑郁成疾?”
“真的么?”姑娘的眸子亮了亮。
“啧!”男人故意透出几分不耐:“老子说了还不信?”
“信!”姑娘两只小手握住他的大掌,释然的冲他笑:“那就关了吧,没有房租就没有房租了,反正我们有家。”
男人垂眸睨着他纯净的姑娘,深邃的眼里无尽温情,喉结滚动间,带些沙哑的吐出一个字:“嗯。”
好在,姑娘看了看时间,笑眯眯的说道:“我今天新练了一首曲子,特别好听,我弹给你听?”
说着,就调整琴凳,坐好,弹了起来。
给了男人时间平复掩藏眼里那浓稠的情绪。
一曲毕,陆野笑,弹了下她的脑门:“间奏的时候是不是有两个音错了?”
姑娘眼睛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听出来了?”
“老子聋?老子一鼓手听不出你哪个音不对?”
姑娘呆怔,陆野哥哥的厉害,再一次刷新了她的想象。
睨着她呆呆傻傻的小模样,陆野觉得他家姑娘真他妈可爱!
轻笑出声:“好了,专心练吧,再练两天,等过了生日,我们就关了“酌月”,出发去京市!”
可爱姑娘又激动了,拉着他的大掌晃:“嗯!好!不过生日直接去也行!”
“傻不傻?”陆野轻笑:“十八岁生日,要成大姑娘了,得好好庆祝一下,说吧,想要什么,野哥送你。”
听陆野这么说,姑娘眨巴着漂亮的眸子看向他:“什么都行么?”
“胡作非为、违法乱纪的事儿除外!”男人揶揄她,倒是真希望她能提出要点儿什么,这姑娘太乖,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要过东西。
鹿眼晶亮,眨啊眨,满了希翼,说出了她深埋在心底的期许:“我想看你敲架子鼓……”
男人怔住,她不是想要漂亮的衣服、新款的手机、女孩的各种小玩意,而是……想看他打鼓?
他的姑娘,怎么总能柔柔弱弱给他致命一击?
姑娘看着面色凝重,半晌给不出回应的男人,有些慌乱,好像她一不小心闯入了他的禁区。
小手握着他的大掌轻轻晃:“陆野哥哥?可、可以么?”
男人睨着她,锋利喉结上下滚动,嗓间生涩,好一会儿,才艰难轻吐:“野哥……手生了,敲不了……”
月月听出了他的纠结跟挣扎,虽然她很想知道他的过往,可她也知道,所有结痂的回忆,都是伴着强烈的剧痛按捺下去的,强行撕开,只会清晰的再疼一遍,血肉模糊。
姑娘弯起鹿眼:“那没关系,我可以等,18岁不行,就19岁,19岁再不行,就20岁……以后的路那么长,我们是不会分开的家人,我有耐心!”
男人轻笑,硬朗俊庞是让人心疼的无奈跟惆怅。
“傻姑娘,那再换一个,想要什么?野哥买给你。”
姑娘歪头想了想,小眉轻蹙:“想不起来,什么都不缺,没有想要的,想起来再说吧。”
姑娘又笑开,不想难为他,转移话题:“对了,我刚刚下去找你,好像看到那年敲我房门闹事的那个人了,他怎么又来了?”
陆野又抚了抚傻姑娘的发顶,轻叹一声:“他也想盘“酌月”,被我回绝了,那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看见他离远点儿。”
“好,我知道了。”姑娘说着,漂亮鹿眼弯得弧度更大了:“咱们“酌月”这么吃香么?那咱们更得留着了,风水宝地,可不能落了别人手里!”
陆野弹了她个脑瓜崩,轻笑:“嗯,风水宝地,留着!”
第60章
他盯着他的鼓,眼神灼灼,死灰复燃
护送姑娘回了自己的小隔间,陆野又下去盯了一会场子,宋浩宇已经咬牙切齿的离开了。
但他离开前,盯着陆野跟月月上楼的楼梯看了很久,当年让他见色起意的那个姑娘,如今出落得更加漂亮勾人。
二世祖满了不甘跟仇恨的眼里,泛起阴恻寒凉。
陆野再回到楼上的时候,已经深夜两点了,走到房门口,想着姑娘今天说的话,没忍住,手指轻覆上她门上的指纹锁,推开门,看了看。
姑娘早已进入梦乡,借着月光,她睡得一脸恬淡。
男人目色柔和,看了又看,很久,才不舍的回了房。
坐在自己床边的陆野,看着对面他无比宝爱的架子鼓,眼眸暗得像不见底的深潭。
小时候,他初学架子鼓,陆馨雅高兴的不像话,小女生般痴迷的夸他好帅。
小小的男孩,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了骄傲,于是他学得无比认真,又具有极强的天赋,很快在一众学员中出类拔萃。
后来,他跟他的鼓就融为了一体,就像现在的月亮跟她的琴一样,热爱、痴迷。
可是,慢慢的,本来就不怎么待见他的许文山,看见他打鼓,更是烦躁,甚至发展到最后,只要一看见他动过鼓,就气不打一处来,不仅打他、砸了他的鼓,还变本加厉的打陆馨雅,说陆馨雅惦念外面的野男人,说他是野种……
可他实在不甘心,陆馨雅为了安慰他,又悄悄给他买了眼前这套他中意很久的鼓,藏在“酌月”这幢楼里,只等周末的时候,他才敢溜过来,练一练,宣泄一下。
那个时候他想,他要赶紧长大,长得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抗衡许文山的时候,就可以保护妈妈,可以让自己的热爱见光。
可最终,在他的臂膀坚强,心理却还未做好准备之时,还是被许文山发现了,他发疯般的冲了过来,挥刀狂吼。
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一脸鄙夷嘲笑,看着他们母子俩像看个笑话一样。
气血冲过了十九岁热血青年的脑门,在他挥刀砍向陆馨雅之际,那个红了眼的青年瞬时拔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从此,陆馨雅抑郁成疾,不得医治。
从此,他成了囚犯,敛了所有锋芒,灭了那熊熊燃烧的赤焰,一直至今。
可今晚,他捧在手心的月亮,悄无声息的在他沉寂已久死灰上,点了一束小小的火苗,他盯着他的鼓,眼神灼灼,死灰复燃。
烂泥想要重塑,野狗想找归宿。
他的月亮许下的成人愿望,他想试一试,为她找回自己,拾起信仰,重活一次!
男人想着,移步坐在鼓凳上,拿起鼓棒,微颤着,敲了一下又一下……
他闭着眼,全身感官都在放大着吊镲、嗵鼓、叮叮镲、军鼓……所发出的,与他灵魂的强烈振颤共鸣。
喉结滚动,闭眼吞下心里的喧嚣,和翻滚的热泪。
……
月月生日头一天,野哥放话:放开了喝,尽情了疯!“酌月”所有酒水免单!当是请这么多年大家照顾他生意的散伙饭!
所有人,兴奋又难过。
“酌月”是这些叛逆不羁的野鬼们最放松的归宿,在这里,他们尽情放纵,野哥把控的场子,谁都不担心会有不好的东西流入,被人暗害。
可如今,连这一方自由,他们也没了。
每个人都放开了喝,放开了吼,唱着跳着吼着哭着……
陆野在吧台里,看着大厅的人,低低沉沉的笑,有无奈,也有,对未来的渴望。
冯宇泽也不干活了,夹在一帮人中间,鬼哭狼嚎。
家乐跟王涛过来,红着眼,看陆野:“野哥,你要去哪?带着我们吧?”
陆野嫌弃挑眉:“老子没后路没打算,睡大街,跟?”
家乐摇头瘪嘴:“那还是算了吧。”
王涛一副凛然:“跟!野哥,我跟你!”
陆野冷笑:“滚他妈一边儿去!当老子瞎,看不出你打老子家姑娘的主意?”
王涛瞬间灭了气势。
而北沫,也不在吧台边了,一个人窝在角落,喝了一杯又一杯。
倘若之前,她还对这个男人心存幻想,那现在,他是连一丝幻想都不给她留了。
最后,还是陆野轻叹一声,走过去,夺了她手里的烈酒,难得带些真诚道:“北沫,这些年,算我陆野对不住你,往后,找个好男人,踏实过日子。”
说完,自己拿了干净的杯,倒了一杯浓烈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走回吧台。
北沫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泪流满面,他不知道,她的心很小的,一个陆野,就占满了她整个空间,哪里还有余地,容得下别人。
“酌月”今晚的动静之大,在二楼紧闭门窗的月月都感受到了它的喧嚣热闹,她知道一定有很多人跟陆野告别,陆野有很多事要做,一直乖巧的窝在二楼,没有下去。
直到后半夜,听着楼下动静小了很多,看看时间,都三四点了,月月才拉开门,小心下楼。
吧台里的男人,从她出现在楼梯口,就默契的侧头,温和的睨着她。
姑娘下楼,进吧台,立定在他身前,淡淡的酒味萦绕,不是他面前各种调制的鸡尾酒,而是自他身上、他的呼吸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你喝酒了?”姑娘抬起鹿眼看他,眸子里有些惊讶,她见过陆野抽烟,但很少见他喝酒。
“嗯,喝了一点。”男人轻笑着说:“是不是吵到你睡不着了?这帮疯批今天可他妈逮着老子了,狠劲儿宰!”
“没有。”姑娘淡淡的笑,坐进他旁边的老板椅上:“他们舍不得你,也舍不得“酌月”,情有可原。”
陆野侧头,睨着姑娘弯下的眉眼,抬起大掌抚了抚她散下的软发,感叹道:“都十八岁了,成大姑娘了。”
“是呀!”姑娘对上他漆黑瞳仁里的温柔,想起什么,带些俏皮带些耍赖道:“我都成人了,你能不能给我也调一杯成人酒?不许光拿果汁糊弄我!以后,我们搬出“酌月”,再想看你调酒可就不容易了。”
男人难得宠溺应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