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月想得有些出神,半晌,才找回神智,再次打量陆野的卧室。床头柜上有一个相框,上面是陆馨雅搂着一个小男孩,那是小时候的陆野。
月月走过去,轻轻拿起,看了又看。
小时候的陆野便眉眼浓重,虽然淡淡笑着,却依旧透着几分锐气,还有几分不属于孩子的成熟。
陆馨雅搂着他的肩,温柔平和。
月月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想通过这张照片,拨开他周身浓重的阴郁,追溯到男人全部的过往。
月月拿着相框,又回到架子鼓旁,她看了看,又摸了摸。
少女的心思,由担心害怕,又变得沉重忧伤。
她的陆野哥哥,帮助、给予了她太多,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可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此刻,她迫切的想要走近他,迫切的想知道他的过往,然后努力驱散他的阴霾,让他能够开心一点,哪怕仅是一点点,她也会全力以赴的。
等陆野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朦胧亮起了,因为他有伤,先录了他的口供,让他去处理伤口。
冯宇泽和“酌月”的其它服务生还在警局。
陆野没去医院,直接回了“酌月”。
第54章
他有点暖,有点躁,还有点……渴望
经过小姑娘的房门,陆野脚步停住,想了想,最终还是不放心,将手放了上去,指纹解锁,开门。
然而,房间空无一人。
陆野轻笑一声:小软蛋,还是怕。
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沙发上没人,卧室的门敞着,从门口看进去,床上也没人。
陆野两步迈进卧室,顿住。
小软蛋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他跟陆馨雅的合照,趴在鼓凳上睡着了。
男人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绪,有点涩,有点疼。
盯着小姑娘看了一会儿,又看看时间,走过去,俯身,将人抱上了自己的床。
姑娘窝在床上,长睫偶尔扑闪,睡得很沉。
男人睨着她的模样,美好,纯净,心软了又软。
他想,傻姑娘,要胆子大一点,才能保护好自己。
此时的男人,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想一直保护她、守着她。
男人被自己的这个贪念怔了一怔。
然后,他轻轻抽走姑娘手里的相框,自己看了看,苦笑一声,又放回床头柜。
一个不相信感情,甚至恨恶感情的人,此刻居然想拥有一段美好的感情,真他妈讽刺!
再说她是小月亮,她应该在大的舞台上,闪闪发光。
他一个劳改犯,拿什么匹配她?
他护她到羽翼丰满之时,就好了,就……可以放手了。
他的姑娘,值得更好的。
他是烂泥,配不上她。
男人就那么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小月亮,等到天光大亮。
等月月迷迷糊糊要醒来的时候,陆野才起身,坐在了鼓凳上。
少女撑着自己跟瞌睡做斗争的身体,摇头晃脑的坐起。
陆野看着她的小模样,轻笑出两声。
听到声音,月月怔住,猛得侧头看向他,鹿眼瞬间清亮,都忽略了自己现在睡在哪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事了么?”说着,下床,急急走到他身前。
“我看看你的伤,走,我先跟你去医院!”
姑娘抱着他的花臂就要往外拖他。
陆野嗤笑,拽回她:“这屁大点儿伤去个什么医院,老子嫌丢人!再说,你不用去学校的?还去医院。”
月月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外面天光大亮,一拍脑袋:“完了完了,迟到了!”
陆野刚要张嘴,姑娘自己调节过来了:“我跟老师请个假,反正现在课程基本学完了,大部分都是复习,我先跟你去医院,回来再去学校。”
说着,拿起手机,就要给老师发信息。
陆野从她手里抽走手机:“行了,早就给你请过假了,去洗漱吃早点,还能补个觉,下午再送你去学校。”
月月呆了呆,小眉依旧拧着,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左臂上。
陆野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自己左臂一眼,姑娘倔,他知道,伤口不处理,这小屁孩儿过不去。
无奈轻叹一声,起身,从床头柜拿出医药箱:“这点伤,去医院大夫都得看笑话,我自己消消毒就行了。”
男人骨头硬且固执,姑娘也知道。
从他手里拿过医药箱:“那各退一步,你出来,我给你包扎。”
月月自顾自拎着医药箱出了卧室,坐在沙发上。
陆野轻笑一声,跟着她出去坐进沙发。
伤的左臂里侧,姑娘坐在他左边,斜倾着身子给他伤口消毒。
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可能会很疼,我尽量小心,你忍着点儿。”
“老子当年练武摔断腿也没觉得有什么,你擦你的,不用小心。”男人轻飘飘的说着。
“你觉得没什么,那是你在作践自己,可我得小心,我身边只有你了,你护着我,我也得护着你、照顾好你。”
姑娘头都不抬,柔柔的说着。
陆野愣了几秒,她说,她护着他?
二十六年来,只有小的时候,许文山每次冲他发疯,陆馨雅会跟他说:“别怕,妈妈会保护好你的。”就再也没有人跟他说过会护着他了。
当然,他早已习惯了,也不需要谁来护着他,他魁梧的身躯、一身的功夫,就是他最好的铠甲,最厚的盾牌。
可现在,小姑娘这柔软又平常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男人垂眸看她,姑娘专心擦拭着他的伤口,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还穿着睡裙,领口比较宽松,她斜倾在他身前,从他的角度看下去,能看到领口下的一片白皙。
陆野喉结滚动,胸腔翻涌着莫名的情绪,有点暖,有点躁,还有点……渴望。
月月帮他包扎好伤口,直起身,男人已经收好了自己的情绪。
姑娘不走不动,微微偏着头,水润鹿眼就那么看着他,像一只迷路的小鹿,满眼疑惑的看着身前四通八达的道路,不知该走哪一条。
看得男人心里那股躁意越发浓烈,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作掩饰。
“有话就说,看看看,老子又不会读心术!”
月月抿抿唇,看了一眼他的卧室,小心问道:“陆野哥哥,你会架子鼓?”
陆野挑眉:“稀奇?老子当年校乐队的。”
姑娘眼睛瞬间亮了,起身,从左边绕到了他的右边,双手抱着他的花臂晃:“你是校乐队的?那你跟我讲讲吧,陆野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架子鼓,是不是打得特别好,校乐队那么帅,当时一定有很多女生追你吧!”
清澈鹿眼里泛着晶亮的八卦之光。
陆野睨着她,低低沉沉的笑:“小时候就在学了,当时打得还行,再说老子现在就不帅了?老子现在缺女的追?”
月月脑子里忽然就出现了“酌月”每晚围在吧台边的女人们,个个儿暴露、娇艳,心里泛起一股酸劲儿。
瞥了他一眼,继续问:“可我一直没听你说过,也没见你打过架子鼓……”
陆野轻叹一声,往后一仰,痞痞的靠在沙发靠背上,姑娘两只小手还握着他的花臂,跟着侧身也靠在靠背上,等着他说。
“19岁我就进去了,监狱里谁给你配架子鼓,再出来,手就生了,不会敲,也敲不了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姑娘从他的轻描淡写里,听出了沉沉的哀伤。
半晌,两人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靠着。
第55章
这坨烂泥,忽然想拼一拼了
直到陆野侧头,看到姑娘柔软白皙的双手握着他的花臂,双目放空般的盯着他的纹身,一脸的失落忧伤,喉结滚动,心尖儿都跟着颤了颤。
直起身,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花臂,又揉了揉她的发顶:“说完了,去洗漱。”
闻言,月月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起身去卫生间。
陆野跟着起身,回自己的卧室,看着自己的鼓,陷入幽暗的回忆。
陆野上午补了一觉,月月复习了一会儿功课,又去练了会儿琴。
下午,陆野开车送她去学校。
出了“酌月”,一辆艳红的兰博基尼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白天的娱乐街本就没人,突然出现这么一辆豪车,分外扎眼。
习武之人的犀利眼神,从那一闪而过的车窗,捕捉到一个略微眼熟的侧脸。
昨晚干架那两帮人,一帮是老邱的人,另一帮是生面孔。
陆野其实明显的感觉到,老邱的人,卖他面子,一开始在努力忍让,不想闹事。
可对方却不依不饶,明显在找事。
老邱的人又不是软柿子,忍过一次两次,第三次直接动武了。
可对方是谁的人呢?敢在他场子里闹事儿的人不多。
由其在这个点儿,看到那辆扎眼的兰博基尼,跟那个略带熟悉的侧脸从“酌月”门前晃过,陆野更加觉得昨天的事不是偶然,有点儿想明白了,对方应该是冲着他、冲着“酌月”来的。
“月亮,下课别乱跑,我不在校门口就乖乖回学校等着,不许出来。”这是月月下车前,陆野跟她说的话。
月月点头,想着昨晚“酌月”发生的事,没再多问,进了学校。
回去的路上,关了“酌月”这个念头,在男人心里强烈萌生。
可是“酌月”本就在娱乐街,关了“酌月”,他能干什么呢?他只会练练武、调调酒,其它的,什么都不会。
男人自嘲的笑了一声,第一次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可真他妈没本事!
这坨烂泥,忽然想拼一拼了。
或许,能重捏个人呢?
陆野想着,勾起了唇角。
一整天,风平浪静。
“酌月”也已经收拾好了,晚上照常营业。
陆野早早在校门口,等他家姑娘,像只欢快的小鸟,向他飞来,叽叽喳喳跟他说学校的事情。
“最近姜宇涵跟陈怡打得火热,你别说,他俩看着挺般配的!”
姑娘抱着他的花臂笑嘻嘻的说着。
“那小子不是一直在追你么?”陆野垂眸盯着她的发顶问。
“我又没回应过他,可能他觉得无趣,转战追陈怡了吧。”
哼,陆野冷笑:“小崽子们懂个屁,一天天不务正业,你敢回应一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姑娘掀起眼眸瞥了他一眼,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要做功课,还要练琴,要是有时间,我还想练武呢!哪有精力回应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陆野听着,心里莫名松快一些。
回了“酌月”,北沫一如既往在吧台边跟一群人调笑喝酒,陆野微微拧眉,心说这女的白天上班,晚上发颠,时不时还要熬个通宵,真他妈精力充沛。
示意月月上楼,他进了吧台,现在有徒弟顶着,他轻松了不少,可昨天的事,陆野总觉得哪不对劲,他得盯着点儿。
刚进吧台,北沫就倾身过来:“哟,野哥,接小公主回来了?”
陆野冷笑:“老子这站着,瞎?”
北沫瘪瘪嘴:“陆野,你他妈会不会说句人话?”
“不会,不乐意听就别跟老子说话!”
“呵!就你这狗德性,“酌月”迟早让你开黄了!老娘是顾客,顾客是上帝懂不懂!”
“上帝瞧不上“酌月”,来这儿的,都他妈是属牛鬼蛇神的,老子专镇鬼的!”
陆野有一句没一句呛着北沫,最后,北沫气急:“怪不得宋浩宇那帮公子哥都去了隔壁,不来“酌月”了呢!”
陆野闻言,稍有愣怔,抬眸看向北沫,收起邪痞,认真道:“宋浩宇他们去了隔壁?”
陆野记得这个名字,就是一年前,把他家姑娘门强行砸开的二世祖!
也猛得想起今天一闪而过的、兰博基尼上的那个有点熟悉的侧脸,就是宋浩宇!
北沫得意:“昂,人天天在那边泡着,狗男人,老娘明儿开始也他妈去隔壁吊个有钱的公子哥,稀罕你是不是?”
“自便,老子欢送你!”
陆野又恢复淡淡的口吻,低头把玩着一只酒杯,若有所思。
月月在楼上做完功课,又去武房练琴,六月底比赛,十来天的事儿了,她得抓紧时间练习。
陆野在吧台里呆了一会儿,嘱咐了冯宇泽几句,上楼。
听到武房里的琴声,推门进去。
姑娘扎着马尾,穿着简单的白T恤,侧脸白皙,睫毛纤长,手指灵活舞动,弹得认真投入。
陆野倚在一旁,静静听,就在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酌月”他不经营了。
他家姑娘至关重要的人生阶段,他如果不能给她铺平未来的宽广大路,至少也不能影响到她、拖她的后腿。
有过前科的陆野,比谁都清楚,有一个干净的背景跟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重要。
月月听到动静了,不看都知道是谁,就没有分神。
等她弹完,十指落于琴键,侧头,看向他,陆野才走过去,倚在琴边,弹了她个脑瓜崩。
姑娘皱着小脸,懊恼的抚自己的额头。
陆野轻笑:“月亮,野哥跟你说个事儿。”
月月有点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跟她商量事情,不由的放下了手,直了直背,点头,认真道:“你说。”
陆野看看她的反应,收敛痞气,正经道:“我想把“酌月”转出去,不想干了。”
月月惊讶:“为什么?”
男人思索几秒:“每天忙到三更半夜,动不动就打架斗殴,累了,烦了。”
听他这么说,月月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回应,今天早上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现在,听到这个男人说累了烦了,她的小心脏就跟着缩了缩,很心疼。
第56章
这滩烂泥,想更贪心一点
小手拉起他的大掌,仰头看他:“如果不开心,就不要经营了,我们可以做点别的,做点作息正常,还不会很吵的小生意。”
男人垂眸,睨着她笑:“可是月亮,野哥除了调酒什么都没做过,也不会做,要是搞砸了,你可就得跟着我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