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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医生出来了,陆野又强撑着匆忙起身,紧张的看着医生。

    “还好,只是有些脑震荡,得留院观察24小时。”

    陆野的心跌回了肚子里。

    医生又看向陆野,陆野明白他的意思,自甘堕落般摆摆手:“我没事。”

    转身进了洗手间,俯身撑在洗手台上,抬头,看着满脸是血的自己,低低沉沉的笑了。

    可是他的笑声里,满了痛苦跟挣扎,像孤魂的悲鸣,像野鬼的呜咽。

    猩红的眼,看着可怖的自己,妈的!老子到底欠了谁的,想死都死不了!

    过了很久,冯宇泽电话给他,说月月醒了。

    陆野才恢复神智般,匆匆抹了把脸,走向病房。

    天色已晚,冯宇泽见月月没事,打算先回【酌月】,临走前,把一个房本交给了陆野,说那个叫老邱的人留下的。

    老邱还留下一句话,他说:“陆野,邱哥敬你是条汉子,房子还你,债,用你跟那个小姑娘挨得酒瓶,抵了!”

    陆野握着房本,半晌没说话。

    冯宇泽看了看,拍了拍陆野宽厚的肩,沉重的说了句:“野哥,谢了。”

    然后就转身走了。

    陆野在病房外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小姑娘打着点滴,一双鹿眼正瞪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进来,微微偏头,看向他。

    陆野绷着脸,抿着唇,走到病床前,睨了姑娘一眼,冷声开口道:“喝水么?”

    姑娘摇头。

    陆野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气压低得吓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月月的眸子转了转,干咽两声,还是决定壮着胆子问一问。

    “陆野哥哥,他们、他们是什么人。”姑娘小小声传过来。

    陆野掀起眼皮盯着姑娘,淡声道:“黑社会。”

    月月想到了,可还是吓了一跳。

    继续小小声:“那、那他们找你干什么?”

    “让我在【酌月】里卖D品。”男人的声音始终冷的听不出情绪。

    “那你答应了吗?”月月问得有些急切,小脸全是担心。

    “老子答应会挨那几瓶子?”

    “那他们怎么会找上你呢?”

    “问问问,你他妈有完没完?”陆野忽然就狂躁了,蹭的站起来,踢翻了凳子。

    “还不够疼是吧?啊?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老子让你挡了吗?你他妈被砸死了算谁的?活着都他妈不让老子好过,死了也不让老子下去交差是吧?啊?!!”

    第39章

    你他妈就是来收服老子的祖宗!

    陆野吼着,将病床旁边柜子上的水壶水杯发泄般地全划拉到了地上,然后一拳打在柜子上,铁皮柜子瞬时凹下去一个大坑。

    月月被陆野突然的狂吼震得闭了闭眼,打了个颤,长睫不安的扑闪着。

    狂风骤雨过后,突然的沉默,静得只剩男人粗重的呼吸,像濒死的野狗在心脏停止跳动前,急促的喘息。

    半晌,月月睁开眼,自己挪动着起身,看看陆野,试图缓和这样的氛围,又小声道:“我、我害怕他们、他们打死你。”

    陆野抬眸,盯死她,月月这才看清,男人的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渗人的猩红。

    “打死的是老子,关你他妈什么事!打死了,对老子是一种成全,老子早他妈不想活了,知不知道,啊?!”

    月月再次被男人这怒吼怔住了,但这次她不是怕。

    她总觉得陆野身上的阴郁太厚重,原来不是她多想,是他真的没打算好好活。

    鹿眼蒙上水汽,死咬着唇,对视着男人猩红的、满了戾气的眼。

    男人心里有那么一瞬的发颤,但仍像倔驴一般,不肯低头,怎么也找不回抛开的理智。

    二人就那么坚定又固执的对视着,用眼神打着一场无声的争战。

    他说:别管老子,让老子去死!

    她说:我都有好好活,你凭什么去死!

    就那么对视了好大一会儿,月月忽然不知从哪升腾出一股力量跟勇气,噌的一下,拔了自己手背上的针头。

    陆野被她的操作一怔:“你他妈疯了吗?”

    月月没管他,径直下床穿鞋,拉着他就往外走。

    倔驴这下低头了:“白小月!你他妈想干吗?想闹输完液再闹,老子陪着你!”

    月月头都不回,气呼呼道:“你不是想死么?我领你去个地方!”

    陆野好气又好笑,又怕强制拉回她把人再给气出个好歹,索性跟着她往医院外走去,顺便想看看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姑娘出门叫了出租车,报了墓地的名字。

    司机是一位大叔,怔了一怔,看看医院,又看看这两人的表情,表示理解,轻叹一声,直奔墓地。

    车上,陆野眉毛一挑:“去墓地干嘛,陪葬?老子不需要!”

    小姑娘仍旧满脸怒气不搭理他。

    到地方,下车,月月拉着略有呆怔的陆野,径直走向陆馨雅的墓碑。

    男人这会儿那股浑劲儿过去了大半,有点明白小姑娘的用意了。

    墓碑前,月月气呼呼的用手一指:“来,当着干妈的面理论理论,谁在她面前说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不会丢下我的?啊?你不想好好活是么?行啊,那你们都去吧……”

    月月说着说着,伤心委屈一股脑的出来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我舅舅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煞星,跟谁谁倒霉,我爸妈让我害死了,不要我了,我舅舅虐待我、欺负我,同学们孤立我、嘲笑我,现在,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

    越哭越凶:“哇……我那么努力的活,不想让爸爸妈妈、让你失望,结果、结果,你们还是不要我,哇……”

    小姑娘悲恸的哭声,在这冬夜里,在这墓碑前显得格外凄凉。

    男人的心软了,化了,那股子野劲儿在姑娘的哭声里消散个彻底。

    大掌一把将姑娘带进怀里,结实的双臂紧紧搂着她,低沉的嗓音略微沙哑道:“野哥错了,野哥不会不要你的。”

    “可你刚刚说你早就不想活了,哇……”姑娘在他怀里继续嚎。

    “那不是气话么,气你那么冲动,上来就挡那一酒瓶子,自己一发育不良的小孩儿,被砸坏了怎么办?”男人软着声哄道。

    “哇……我不信!你们一个个的就是不想要我了!哇……我就是个煞星,瘟神!你们都想着要丢下我!哇……”

    “没有没有,是野哥刚刚犯浑,野哥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也绝对不会丢下你的!”

    怀里的姑娘似信了他,哭嚎弱了几分。

    “呜呜呜……”

    陆野大掌扶着姑娘瘦小的肩,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双手又捧起她的小脸,拇指擦拭着她的眼泪,继续哄:“好了,别哭了,这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怎么着你了,谁家诈尸还魂了呢。”

    姑娘抽抽嗒嗒:“你、你才、诈尸、尸、还魂了呢!”

    “嗯!我诈尸还魂了,老子从鬼道回来了!”

    “你还说?!”

    “行,不说了,这大冬天的,再哭脸都皴了,不哭了好不好?”男人骨子里的耐心温柔全被月月开发出来了。

    “那你再跟干妈发誓,不会再丢下我!”

    “什么叫再?老子丢过么?”

    “你心里想过,所以嘴里才会说出来!你发不发?呜呜呜……”

    “发发发。”陆野妥协了,竖起三根手指再次发誓:“我,陆野,在我妹子白小月长大前,绝对不会丢下她,看着她,好好长大!”

    “长大也不能丢下我!”

    “你他妈赖着我了是吧?”

    “哇……你还是想着要丢下我,哇……”收回去的金豆豆又狂飞了出来。

    陆野无了奈了,果然唯女子跟小人难养也,小女子更他妈难养!

    “行行行,老子发誓,这辈子都不丢下你,行了吧?你他妈再哭老子……”

    “拉勾!”月月伸出小拇指,仰头红着眼瞪他。

    陆野捂着眼睛被小姑娘的幼稚气得笑了出来。

    “拉不拉?不拉我再跟干妈说道说道?呜呜呜……”

    “拉拉拉,你他妈就是来收服老子的祖宗!”

    男人抬起大掌,识相的配合小姑娘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嫌弃的睨着她:“祖宗,能走了吗?脑震荡再冻出个好歹,你干妈今儿就得来找我!”

    月月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转身朝向墓碑,深鞠了一躬,刚直起身,被男人大掌一揽,带着往外走去。

    陆野头都不回,边走边痞里痞气的挥了挥另一只手:“妈,走了,改天来看你,先带您认的这祖宗闺女回医院!”

    陆馨雅的墓与他们渐行渐远,墓碑上的照片安静祥和,天边的月光,柔和的洒在墓碑上。

    第40章

    她的陆野哥哥好双标,她好喜欢

    回去路上,月月就怂了,一眼又一眼看旁边的男人,揪了揪他已经被体温烘干,满是酒味的T恤下摆,小声道:“陆野哥哥……”

    男人侧头垂眸,多少有点不耐烦:“说!”

    “你、你还教我练武么?”

    男人睨着她,小姑娘鹿眼闪躲,透着怯。

    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挑眉:“这会儿想起有求于老子了?刚才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泪逼着老子发誓的样儿呢?”

    月月心虚:“我、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姑娘鹿眼通红,身上穿着单薄的白T,在这深冬被冻得瑟瑟发抖,说得小心翼翼、可怜巴巴。

    男人的心软了,习惯性的伸手拍拍她的后脑。

    “嘶~”小姑娘眉头蹙起,一声微弱的呻吟。

    陆野猛得反应过来,她为护他,后脑被砸了!

    紧张道:“野哥忘了,弄疼你了?别动,野哥看看。”

    说着,大掌揽过她,轻轻扒拉开她松散的马尾,后脑鼓起一个大包,上面还有一条不算大的伤口,血迹已经干了,将周围的头发粘连在一起。

    男人看着,心疼又自责的轻叹了一声。

    小姑娘自他怀里抬头,疼劲儿过去,仍旧惦记着刚才那个问题:“你还教我练武么?”

    倔强又执着。

    糙痞的陆野忽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教教教!这时候了还他妈想着练武,砸得不够疼是不是?老子废了也得把你教会行了么?”

    “不能废,你刚刚发过誓不丢下我的!”姑娘小声提醒他。

    陆野:……真他妈踢到棉花上了!老子认栽!

    月月回去休息了两天,就跟着陆野去了人民法院起诉冯建军。

    全程,陆野的大掌握着她的小手,男人用干燥温暖的掌心无声的给予她最坚定的力量。

    月月从始至末诉说着冯建军这两年的种种恶行,一次次听得陆野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即废了那个畜生!

    从法院出来,两人又去了派出所报案,小姑娘一脸的坚定凛然,颇有一种大义灭亲的姿态,再次将冯建军的所做所行复述了一遍。

    等出来,天都快黑了。

    陆野观察着小姑娘,怕她这一次次的剖开伤口,情绪受不了。

    月月倒不这么想,想反,这些悲惨的、不堪的事情说出来,让它见了光、受了审判,心里反而松快很多,像把积压在心头的大包袱终于甩了出去,无比释放。

    一路,月月跟只小麻雀一样,围着陆野讲东讲西。

    最后讲到她跟馨雅阿姨……哦,不,讲到她跟她的干妈如何配合弹唱八十年代的歌,讲干妈怎么夸她,怎么对她好,还给她买了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她说她都穿不了,每天要穿校服。

    干妈说:“可以周末和放假的时候穿。”

    干妈还说:“我们小月亮一看就跟别人不一样,就应该穿漂亮的小裙子,才对得起这花儿一样的年纪。”

    月月说着,笑弯了眼睛,她倒着走的,面向陆野,好奇的问:“干妈总说我跟别人不一样,陆野哥哥,到底哪不一样?”

    陆野睨着她笑,也在想哪不一样?

    她白嫩、漂亮,一双鹿眼干净又清澈,会弹琴,成绩好,努力用功有韧劲儿……是这些吗?他也不知道,好像是,又好像不全是。

    两人说着笑着,自月月身后走来一男的,低头看着手机,也不看路,眼见着就要撞上月月。

    陆野的心思还在小姑娘的问题里,等他察觉到,那一抹笑还僵持在嘴边,就一把将倒着走的月月拽向自己怀里。

    身后男人听到动静慌张急刹车,两只脚失控了一样,左脚踩了右脚,也要向陆野倒去,陆野大掌一伸,一把撑住男人,没让他压到月月。

    “你他妈瞎啊,走道不看路?怎么不钻手机里去?”陆野没好气道。

    男人站稳,赶紧不住道歉,月月在陆野怀里羞红了脸,不能全怪人家,是她自己倒着走的……

    陆野不耐的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走吧,那两窟窿眼儿长得就多余!”

    男人张了张嘴,看看身形魁梧一脸凶悍的陆野,最终啥也没说,走掉了。

    月月在陆野怀里笑的憋红了脸,肩膀跟着不停的抖啊抖。

    待男人走后,陆野才垂眸:“笑够了吗?”

    月月仰起小脸,鹿眼弯弯的:“你怎么光说人家啊,我也有错,而且好像,我错更大一点……”

    陆野嘴角扯出那抹标志性的邪痞的笑:“那傻蛋没看见你倒着走。”

    再说,可能今天听了小姑娘太过悲惨的过往,他压根儿没想过要怪她,如果非要怪,那只怪他没护好她!

    月月在这一刻觉得,她的陆野哥哥好双标!她好喜欢!

    就那么鹿眼晶亮的看着他。

    陆野挑眉:“走不走?三九天让老子搁大街上当雕塑是不是?”

    月月笑嘻嘻的转身,结果微弱的“啪”一声响,她马尾的发绳被陆野外套的拉链勾断了,浓密的长发瞬时泻了下来。

    两人都怔了一秒。

    陆野眉头一拧:“有多余的吗?”

    月月看了看手腕:“没带……”然后把身后的帽子一扣:“走吧,先这样吧,回去我再找。”

    陆野默认,但他这一刻觉得,长发披肩的小姑娘也很漂亮,脱俗的漂亮。

    车停的比较远,走了一段路,路过一间饰品店,糙汉陆野怕小姑娘的发绳不够用,带她进去买发绳。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抵抗得了小饰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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