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收回目光，抬起大掌，轻落在月月头上，小心翼翼的将她马尾上的皮筋解下，试图帮她重新整理一下马尾。可糙老爷们儿哪干过这活，他怕弄疼姑娘，动作极致温柔，眉头却拧着能夹死一只苍蝇，很分裂。
上课铃声响起，解救了缩在角落的校霸们跟李嘉蓉，她们贴着墙，从陆野跟月月身侧，灰溜溜的逃出来，逃回了自己的教室。
可笑的是，一整个课间，围观群众那么多，可因为对付的是校霸，竟然没一个人去报告老师。
陆野勉勉强强帮月月绑好了头发，心里感叹一声：养个姑娘真他妈不容易！
然后又揉了一把姑娘的发顶：“行了，去上课吧，晚上我来接你。”
月月抬眸看他，她心里确实悚，万一冯建军再出现，冯宇泽根本压不住他。
可她也知道她放学那个点儿，正是陆野最忙的时候，眼里神色复杂，长睫轻颤。
男人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老子好歹是一老板，连这个把小时的假都没有，这老板，老子白他妈当了！”
姑娘终于咧开樱唇笑了，露出小小的洁白的牙齿。
陆野跟着笑，刚毅魁梧的汉子，眼神满了温柔。
他觉得他家姑娘笑起来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子！
这个问题一冒出来，胸口就莫名堵得慌，很烦躁，算了，过两天平稳下来，再跟小月亮谈早恋这件大事！
男人想着，大掌覆在她后背上，带着她转身向月月的班级走去。
“你跟我们老师谈了什么？”报完仇的月月忽然想起这事，有点担心的问道。
“没什么。”陆野淡淡的说：“就是要他们把不安全的地方加固，再把各个死角都装上高清的摄像头，然后就是获准我每天可以进校园接送你上下学。”
月月看向男人的鹿眼瞪圆，满眼的不可置信，就因为她，学校要做这么多大改？陆野还要每天进校园接送她？好像……有点夸张！
她好像又有了像从前一样，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陆野睨着小姑娘的傻样，笑出了声。
在他的巧舌如簧的威逼利诱下，刘老师后来的二十分钟不得已请来了校长，陆野同样的话跟校长简单复述了一遍，校长思忖了几分钟，为了防止以后再出同样的事件，答应了他的要求。
但前提是陆野得自掏腰包出一半的费用，另一半学校出，当然这些他不可能告诉小月亮。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陆野惦记月月去找李嘉蓉的事，怕她吃亏，匆匆告别了老师校长，向普五班走去，刚过去，就看到了校霸揪着他家姑娘的马尾，火气蹭蹭蹭上窜，得亏她们是女生，要是男生，估计现在已经满地找牙了！
陆野一直护送月月到班级门口，男人站在走廊里，看着她喊报告进去，又绕到后门，从后门的小窗户看着她入座，打开书。
小姑娘像给自己做什么心理建设，用力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抬头，认真听课。
陆野轻笑，深邃的眼眸散出了少有的温暖。
小姑娘坐得比较靠前，挨着窗户，阳光打在她身上，将她双鬓的碎发染成了淡淡的黄，她的皮肤细腻白皙，在阳光下泛着光。
陆野失神的看了一会儿，才自嘲般的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也没回“酌月”，而是去了一家服装厂，青北宏光有统一的冬季外套，小月亮的外套昨天被冯建军扯掉了。
畜生碰过的东西，找回来也膈应，他家姑娘干净，脏了的衣服，不能穿在他家姑娘身上。他跟老师道别时没忘了打听从哪里能买到。
经过这一上午的波折，月月也坦然了很多，一如既往的听课、刷题、吃饭、跟陆野汇报自己在食堂的战绩。
情绪都发泄的差不多了，小姑娘中午格外饿，不仅加了鸡腿，还加了鸡蛋跟果味牛奶！
得意的跟陆野炫耀完，得到一通表扬，吃得津津有味。
吃饭间，月月的后桌过来想跟她拼桌，月月笑着冲她打招呼，她是长了心，但也不至于极端到把所有人都想成李嘉蓉跟冯建军。
好人也许不多，但一定会有，比如，坐过牢的陆野。
月月的后桌叫陈怡，特招班的学生，除了姜宇涵，基本都是靠实力进来的，其实姜宇涵的成绩也不差，在普班的话算拔尖，但到了特招班只能勉强跟上。
陈怡跟月月也没说别的，两人边吃边讨论了一些学习上的事情，吃完喝完结伴回了班级。
月月手机提示，是陆野的信息，【记得下晚自习在班里等着，我进去接你。】
月月弯唇，觉得昨天今天所受的惊吓跟羞辱，有陆野的这一句“我进去接你”，她就可以全部吞下消化！
陈怡看着笑容甜美的月月有些愣神，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今天的白小月很酷，很飒！
比平时闷头不吭声，或者礼貌又疏离的样子酷多了！
她拍了拍白小月的胳膊，月月侧头看向她，陈怡冲她竖了竖大拇指，一个由衷的微笑：“白小月，你今天好厉害！”
月月愣怔住，虽然她刚刚受过来自发小的伤害，可她依然能感觉到陈怡的真诚。
待反应过来，她笑得更灿烂了，鹿眼弯弯，盛着喜悦，还有对这个世界的重新热爱。
而姜宇涵，因为早上月月对他的反质问，一整天，都没接近月月。
冷静下来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行为，有些懊悔。
但从小被高捧的少年，怎么可能在众人面前，低下自己高傲的脑袋道歉，要道歉也得是在没人的时候道！
下了晚自习，陆野等在走廊里。
讲台上，数学老师说：“咱们晚下两分钟，把这道题讲完。”
于是迎来一片呜呼哀哉声。
陆野听着，低低沉沉笑起来，特招班的学生，跟他们过去也是一个德性！一说拖堂，一个个苦大仇深跟要了命一样。
踱步到后门，通过那扇小窗口，看向他家姑娘。
小姑娘像感觉到了一样，默契的回头，隔空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目光。
鹿眼弯起，无奈又俏皮。
陆野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她好好听课。
姑娘回过头，继续一边认真听课，一边在草稿纸写写算算。
第35章
她的陆野哥哥，强悍的外表下包裹着最柔软的心！
其它班级已经放学，学生纷纷涌出，看到陆野，先是一惊，然后假装若无其事走过去，再窃窃私语。
小崽子们的好奇心他理解，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一脸的无所谓。
过两天，都习惯了，风波也就停了。
老师说耽误两分钟，一般都在五分钟以外，过了快十分钟，数学老师才走下讲台。
走出教室，对上陆野，因为今天在办公室见过，数学老师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陆野也比较恭敬礼貌的点了点头。
同学们怨声载道的涌出来，集体反应都是一怔，瞬间安静，三个两个结伴经过陆野，再继续小声哔哔。
姜宇涵不知道陆野等在外面，喊了一声正在收拾书包的月月：“白小月，我有话跟你说。”
月月拧眉，并不想跟他说话，而且陆野还在外面等。
“有话明天说吧，放学了，我要赶快回去写作业。”月月没有停下动作，收拾好书包，拎着正要起身，却被姜宇涵一把拽住了书包不让她走。
陆野从后门一眼就看到了骚扰他家姑娘的那小子，拧着眉，走到前门，沉声喊了句：“月亮，好了么？”
教室还没走的几个同学闻声抬头，齐刷刷看向门口。
姜宇涵也是一愣，跟着循声看去，是早上送白小月进校园的那个流氓头子！
少年的轻狂跟不羁瞬时散出，面对身高190魁梧的陆野也没得怕的！死死拽着月月的书包带子不撒手，怒目瞪着陆野。
陆野唇角一勾，扯出一抹邪肆的笑，小子还挺有种？
大步进教室，走到月月身边，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大掌一捏姜宇涵的手腕，他立马嗷了一嗓子松了手。
陆野拎过月月的书包，吊儿郎当往肩上一甩，嘲讽道：“小子，老子家的姑娘不是你能觊觎的，心思多往学习上放一放吧。”
说完，朝月月偏了下头：“走了。”
姜宇涵停止嚎叫，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满眼失落的看着月月跟在陆野身后走了出去。
还留在班里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
有个没眼力劲儿的，忽然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声：“好酷~”
又给心上流血的少年，狠狠的插了一刀。
路上，本来被陆野按捺下去的情绪，又成功被姜宇涵勾了出来。
沉着脸，淡声问：“那小子喜欢你？”
月月：……莫名心虚。
小小声：“昂。”
陆野侧头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别他妈想着给老子早恋，让老子抓着，打断你腿！”
月月懊恼，继续小声道：“没想过早恋，不会早恋，我还要去京市上大学的，功课这么紧张，哪有时间早恋。”
陆野冷哼：“清楚自己的定位就好！”
回了“酌月”，陆野脱了外套，递给月月，朝着楼梯口扬了下下巴，示意她上楼。
自己在一片催促声中，走进吧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偏古铜色的手臂，手臂处，龙爪锋利，龙尾如烈火，似伏在深潭里，按捺着自己的蠢蠢欲动。
男人对面的卡座已经等了一众美女，在一声声调笑中，衔着一抹邪痞的笑，开始机械的调酒。
月月上楼，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小床上放着一件崭新的宏光冬季外套，呆了两秒，眼眶泛起湿意，她的陆野哥哥呀，强悍的外表下包裹着最仔细柔软的心！总是默不作声的，又最周到的照顾着她。
过了两天，一个染着棕发，三十来岁的男人，进了“酌月”，找到陆野。
扔给他一个牛皮纸袋，笑着交待：“邱哥给你的。”
陆野打开，里面是一沓合同跟一个U盘，除了冯建军逼迫月月抵了父母房子的证据，还有他这些年各种偷鸡摸狗的罪证。
还有一个，是让陆野意外的，就是他要把月月卖给的那个老男人，居然是吕斌！
那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头！
吕斌一开始其实没打月月的主意，但有些人一旦有几个臭钱，就开始变着法的玩儿，不分年龄！
吕斌想找小姑娘，还想找纯洁的小姑娘，跟冯建军接头的陈老板发给吕斌好些个小姑娘的照片。
吕斌还没选好的时候，就得知他的初恋死了，这老男人，新欢旧爱搞得一样不想落，都六十来岁了，也不怕自己肾虚亏死！
来“酌月”消愁，后来借着酒劲闹起事儿，如愿听了《梦里水乡》，但事后回忆回忆弹《梦里水乡》的那个小姑娘，总觉得面熟。
一翻陈老板发给他的照片，果然在一众小姑娘当中找到了月月，他毫不犹豫的当即拍板定下了月月，并承诺搞到手会付双倍的价钱！
陈老板通知了冯建军，冯建军才丧心病狂的去学校绑月月。
“艹！个老畜生！”陆野双眸冷寒，低声骂了句：“别他妈让老子再看见你！”
递给他这些证据的那个男人呵呵一乐：“邱哥对你的事很上心。”
陆野这才从怒气中回神，看向男人：“替我谢谢邱哥，有用得着我陆野的地方尽管说话。”
男人头一点，语气意味不明：“邱哥最想用你什么，你应该知道。”
陆野沉默，想抽烟。
他没有烟瘾，平时也不抽，只有心里很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两根。
自吧台里摸出烟，微偏着头，垂下眼睑，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点燃。
深吸了一口，吐出浓重的烟雾，青烟模糊了他的眉眼轮廓，片刻，烟雾散去，陆野才沉沉开口道：“邱哥怪罪，那事儿，我真的不能做！”
男人冷笑一声：“那就让邱哥亲自来跟你谈吧。”
说完自顾自的拿了吧台上的一杯酒，走向不远处的美女身边。
陆野没管他，嘴角衔着烟，垂眸调酒，青烟带着他的烦闷缕缕上升，随即消散，却消不散他心头的躁意。
房间里，月月正做着功课，灯忽然灭了，一片漆黑。
借着窗户投进微弱的月光，月月走出来，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去找陆野，跟他说一声。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陆野唇角咬着烟，手里的动作没停，可漆黑的眼麻木又空洞。
她总感觉，这个男人的心里藏着万千愁绪，压得他整个人，都沉闷压抑，像一座藏满心事的大山，只能看到他的冷肃，却没有人能找到那个山洞，走进他的心里。
舞台上一曲毕，短暂的安静，伴着蹬蹬蹬微弱的下楼声，陆野侧头抬眸，看到了略微紧张的小姑娘。
眸色变得柔和一些，停下手中的动作，等着她。
月月进了吧台，站在陆野身边。
劲爆的音乐又响起，小姑娘被震的蹙了蹙眉。
“怎么了？”陆野问她，微微俯身，将耳朵贴近她。
第36章
这孩子怎么生的呀，这么好看！
“灯坏了，不亮了。”月月将小手做成喇叭状，贴着男人的耳朵，附上去说了一句。
少女的声音很软，细微的声波像羽毛一样轻浮过他的耳膜，心尖都跟着有点痒。
陆野怔了怔，直起身：“走吧，我上去看看。”说完，又带着小姑娘上了楼。
进屋，陆野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取下屋顶的灯：“坏了，明儿我去买一新的，是功课没写完么？”
“嗯！”月月点头：“要考试了，功课好多。”
“去我房间写，写完回来睡。”
只能这样了，陆野用手机给她照着，月月借着那束光收拾功课，搬去了陆野的房间。
出门时，陆野想起什么，回头：“功课多，做完就赶紧去睡，别做汤了，老子肥肉都喝出来了。”
月月弯唇，看着他笑。
陆野不自觉跟着她轻笑了两声，出去，锁好门。
月月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先去做了汤，才又去做功课，她都想好了借口，陆野要是问，她就说：“我写的都饿了，所以才做的！”多完美。
做完汤，做功课，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小姑娘把自己逼得很紧，除了学校留得功课，她自己额外又作了一套拔高的卷子。她没背景，没关系，只能拿成绩硬拼！
凌晨两点，陆野回屋，开门，淡淡的饭香味，陆野轻蹙起眉头，这小软蛋怎么不听话！
关门，人还没进厨房，就看到趴在餐桌上睡着的小姑娘。
姑娘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还握着笔。
习武的陆野脚步很轻，月月没有被吵醒。
陆野站在姑娘身侧，垂眸，没了刚刚对她不听话的烦躁，深邃的眸子里全是温柔。
姑娘的睫毛很长，很密，像两把小刷子一样，白皙的小脸在室内暖气的烘烤下泛着粉嫩，呼吸轻细又均匀。
陆野就那么直白的盯着睡着的人，心想：这孩子怎么生的呀，这么好看！
看了好一会儿好看的孩子，陆野回了神，将人横抱起，送回了她自己的小隔间。
看似邪痞不羁的男人，却是第一次真切的去抱一个姑娘，小姑娘的身体很轻，很软，软得男人神情说不出的紧张，抿着唇，蹙着眉，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糙里糙气一个不小心，将人弄醒弄疼。
借着月色，陆野将人轻放在床上，又蹑手蹑脚帮她掖好被子，月光下，看了又看，确定他家小月亮睡得安稳，拉好小窗帘，这才转身出去。
回了自己的房间，长舒了一口气息。
又去收拾好餐桌上月月的功课，端来锅里的汤，一口口喝。
想着今天老邱的人来找他时说得话，想着小姑娘熟睡的小脸，想他19岁时将刀刺进了许文山的胸口处，想陆馨雅生前的哭泣，及为了等他，拼命撑着的那一口气……
陆野靠着椅背，仰头，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胸腔似有一滩陈年污血，每吸入一口空气，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驱不散，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