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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月月说完,双脚落地,长睫不安的颤动着,等他的回答。

    一句“馨雅阿姨也爱听”让陆野怔住了,心里被他刻意尘封的想念,像破土而出的嫩芽,被风一吹,轻轻的晃了晃。

    月月看他神色复杂,又不说话,继续怯怯的晃他的衣袖。

    他黑眸沉沉的盯着她,她长睫轻颤的回视着他。

    周身的打砸辱骂好像都成了虚化的背景,根本影响不到他们之间的情绪。

    直到一个酒瓶朝月月飞来,陆野看都没看,大长手一伸,就接住了那个酒瓶。

    然后侧头,冲着闹哄哄的场子沉声喊了一句:“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习武之人浑厚有力的声音震慑了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陆野黑眸睨向老年组:“各位长辈,能来我这地方算对我陆野的抬举,今儿我就满足长辈们一次,但,不管弹得好坏,仅这一次,下不为例!”

    又看向青年组:“行了,兄弟们算给我个面子,让我家小姑娘上去过把瘾,弹完这一曲,你们可劲儿造,你们的酒水费用减半!”

    说着唇角一勾,看向吕斌:“剩下得都算在斌叔头上。”

    吕斌大手一挥:“老子要听曲儿,钱不是问题!”

    野哥都放话了,底下的小辈还敢造次?纷纷顺杆儿下,各就各位,等着弹完这一曲,再接着奏乐接着舞!

    “行了,上去吧,只这一次,弹完赶紧给老子滚下来!”陆野俯身在月月耳边生硬的说着,眼神却十分柔和。

    月月鹿眼弯起,心里有小小的波动,她好像解锁了一招对付陆野的方法!

    然后转身,从容上台。

    她从小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不计其数,根本不怵舞台表演的场面。

    北沫将陆野跟月月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野,像笼子里凶猛的兽,张牙舞爪之时,忽然看见了驯兽人,依旧是兽,却乖巧的收起了爪牙。

    北沫恍神儿了几秒,眸子一转,走向月月,温柔道:“妹妹弹,姐姐配合你唱!”

    月月依旧鹿眼弯弯,似两道柔和的月牙,软软糯糯的声音应着:“好呀。”

    于是,准备就绪,月月冲北沫比了个OK的手势,十指落于琴键,优美的琴声响了起来。

    北沫也进拍进的很准,二人配合的相当完美。

    陆野在舞台下,看着他捡回来的小月亮,有些失神。

    姑娘娇小白嫩,但她坐在钢琴前,在打下来的灯光里,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平日里的胆怯跟羞涩,好像这就是她生活的日常。

    她微微偏着头,手指灵活的跳跃着,情绪完全沉浸在自己弹奏的音乐中。

    北沫好听的声音跟着她的旋律唱:“我用一生的爱,去寻找那一个家,今夜的你在何方,转回头,迎着你的笑颜,心事全都被你发现,梦是遥远的幸福,它就在我的身旁……”

    台下,老年组跟青年组都被这突然的抒情打动,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喧嚣,没有吵闹。

    陆野高大的身躯站在舞台下,在满场落座的人群中,他像是带兵的将军,漆黑的眸子深邃幽暗,全身散着刚毅凌厉的气场。

    他神情严肃,一动不动的,盯着弹琴的小姑娘。

    一曲毕,月月缓神两秒,收回情绪,起身、鞠躬、下台。

    众人还沉浸在其中不想出来,再次开始起哄着让月月再来一首。

    这个时候的月月怯了,这些人的疯狂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像只受惊的小鹿,害怕的看着陆野往他身边快步走去。

    男人犀利眼神扫视一圈起哄的众人。

    众人识相的闭嘴,呈鸟兽散状。

    而另一边的老年组,尤其是那个吕斌,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陆野大掌揽着月月瘦小的肩,此刻的月月却毫不在意,只觉男人身上凌冽的气息,让她慌乱的心都跟着平稳了好多。

    陆野就那么拥着她,在一票人的各种目光中,走进了吧台。

    冯宇泽更是惊的张大了嘴巴,半晌都合不上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胆小的妹妹被不近女色的野哥搂着!

    啧!“酌月”怕是不姓野,得姓月了!

    身后的北沫看了看,虽然失落,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跟了上去,坐在吧台边的卡座上。

    陆野拿了一瓶养乐多递给月月,正要轰人上去写作业,家乐就挥舞着两个大红包冲过来了。

    兴高采烈道:“北沫姐、月月,吕老板给的小费!”

    北沫媚眼一勾,抽走一个,笑盈盈道:“谢了。”

    家乐把另一个递给月月,月月慌乱的摆手:“我不要我不要。谢谢”她哪挣过这样的钱。

    第20章

    感情就是最龌龊下贱恶心的东西

    家乐为难,哪有给小费不要的道理:“月月,没有不要的,你让我再退回去,吕老板的面子会搁不住的。”

    北沫调笑:“妹妹不要啊,不要给姐姐?这样大家就都不为难了。”

    月月呆呆的点头,表示同意。

    北沫看她这副小模样,笑得更开心了,正要伸手去拿,另一只手比她动作快,抽走了家乐手里的红包。

    陆野瞥了北沫一眼:“要不要脸?少他妈占老子家姑娘的便宜。”说着,把红包塞进月月怀里。

    “给你就拿着,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钱,这是凭本事挣的!上楼学习去!”

    月月懵懵的攥着红包,上楼,凭本事挣的?

    回房,关门,捏了捏,挺厚一红包,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月月颤巍巍的打开,数了数,足足两千块!

    鹿眼瞪大,全是不可置信,这就……赚了两千?

    怎么想怎么不踏实。

    月月很长时间按捺不住自己慌乱的心,第一次,做功课都进入不了状态了。

    脑袋里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

    楼下的人群,在吵过闹过后,酒水收费又减了半,变得更加疯狂热闹了。

    陆野被这满场的疯颠吵的头疼,捏了捏眉心,想起要量小姑娘的身高体重,不然等他后半夜上去,她早就睡下了。

    索性喊来一个小徒弟,凑和着调酒,他转身上了楼。

    先敲了敲月月的房门,提高嗓门儿喊了句:“月亮,过来。”

    本就慌乱的月月,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抚了抚小胸口,起身开门。

    陆野的房门没关,她径直走了进去:“陆野哥哥,你叫我?”

    “嗯。”陆野从卧室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电子秤,又在客厅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尺。

    电子秤放在地上,下巴一点:“站上去。”

    月月莫名,一脸狐疑的看着陆野站了上去。

    体重42公斤,陆野拧眉。

    “下来,把鞋脱了。”他又沉声说了句。

    月月疑惑的更厉害,但看他一脸烦躁,随时想骂人的模样,又不敢不听,鞋脱了,露出白色的卡通棉袜,双脚并拢,站好。

    陆野弯腰,屈起一条腿,将卷尺拉开,夹在她两只小脚丫中间,起身,拉高卷尺。

    身高158。

    眉头拧得更深了,这小软蛋,哪项都不达标,虽然每天肉眼可见的知道她不会达标,可实际测量完,还是想骂她。

    “每天吃的是泔水么!老子十六七都185了,你158?再瞅瞅你那体重,小弱鸡一只,不欺负你欺负谁?”

    月月被训得莫名奇妙,她现在对他这烦躁的腔调,差不多都能分辨出来什么时候是真生气,什么时候是单纯的嘴欠了!

    就像现在,她就没那么怕他了,拧着小眉,一声不吭穿鞋。

    心说:你是不是有病!

    正要气鼓鼓回自己的小隔间学习,又想起什么,返回来,手从卫衣兜里掏出那个红包,噘着小嘴递给陆野:“这小费太多了,我不能拿,而且你今天已经转过我钱了。”

    陆野被她一根筋气笑了,问:“还有嫌钱多的?多少?我听听。”

    月月鹿眼瞪大:“两千!两千呢!拿人手短,我不能拿。”

    陆野侧头憋着笑,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最终没憋住,扶额,轻笑出声。

    小姑娘说她不骗人这话没错,刚刚她上楼,北沫打开红包数了数,眼睛放着光,说了一句:“靠,大手笔,两千块!”

    一般这样按个儿给的小费红包,里面的数都一样。

    心里的烦躁忽然就没了,转回头正视小姑娘,不自主的揉了把她的发顶,眼神跟声音也放柔了:“行了,给你就收着,都说了是凭本事挣得钱,又不是偷鸡摸狗得来的。客人给小费,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月月抬头,鹿眼盯着他,眨巴了两下,满眼的疑惑,似在辨别他说的真假。长睫扑闪,像扇动翅膀想要高飞的蝴蝶。

    看得陆野嗓间忽然有点紧,有点不自在,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又恢复那吓人的腔调:“看什么,老子说拿着就拿着,都快上大学了,书不用买的?小姑娘家家,衣服不用换的?什么不得用钱?赶紧去学习,别跟老子磨叽。”

    月月没好气的垂下头,“哦”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小隔间。

    不过这次听陆野强硬的态度,她心里踏实多了,看了看手里的红包,鹿眼眨啊眨,这都能挣钱?那她以后……想了半下,摇头立马甩掉自己脑袋瓜蹦出的想法,陆野肯定不会让她弹琴赚钱的!

    安生坐在书桌前,做功课。

    这天,做完功课已经很晚了,但她还是没忘,给陆野做了一碗汤,温在锅里。

    陆野给月月量完身高体重,小徒弟应付不来,电话催过来求救,他不得已又下楼调酒去了。

    等再上楼,将近凌晨4点了。

    那帮疯批一说酒水减半,都敞开了喝啊闹啊,比平时晚散了一个多小时。

    再回房,仍旧那淡淡的饭香味,陆野沉默着端出来,坐在桌边,一口口喝汤。

    侧头,看见了母亲的遗像,她看着他,目色柔和。

    小姑娘今天弹琴的样子,忽然又出现在他脑子里,她说:“我以前跟馨雅阿姨配合的很好,馨雅阿姨也爱听我弹这首。”

    “妈,我做得对么。”他收回视线,盯着碗里的汤,眼神放空,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人人都知道他过去叫许初阳,后来捅了他爸进了大牢,出来后他妈就死了,他就变成了如今的陆野。

    可几乎没人知道,他从小到大经历了什么,每天又看到了什么。

    他听着他爸一遍遍的骂他野种。

    看着他爸每天对他的妈妈进行各种辱骂跟殴打。

    然后自己却堂而皇之的领着不同的女人在他们母子眼前晃。

    那些女人,对他们投来的是不屑、鄙夷跟嘲笑、捉弄、陷害。

    所以,他怎能不恨?

    他不仅恨,还在心里对爱情这东西生出了深深的厌恶。

    什么男女之情,什么圣洁爱情,通通是狗屁!

    不过是为了满足兽欲找个发泄的借口!

    放眼望去场子里的那些人,哪个是简单纯粹忠于感情的?

    就连今天来那个黄土埋半截的吕斌,不也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么!

    感情这东西就他妈是最龌龊下贱恶心的事情!

    第21章

    她是例外

    “妈,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拥有所谓的狗屁爱情了,我就替你照顾好你想认的干女儿,万一哪天意料之外我去找你了,多少,还算能跟你有个交待,让你少骂我两句。”

    他手肘撑着桌子,额头埋于掌心,低低沉沉的说着。

    黎明前的夜,像是打翻的墨盘,一座座矗立的高楼,在一片漆黑里,影影绰绰,像人间地狱。

    陆野看看时间,索性不睡了,站在窗前,立于漆黑的夜幕之下,他像一把被封印的利剑,孤独的深插在寒潭里。

    许久,看天边渐渐泛白,射出微光,他胸腔浓稠的阴郁才好像渐渐散开一些。

    小月亮起的比太阳早,“滴”一声,她进来。

    陆野闻声回头,冰冷忍痛的眸子泛出柔和。

    月月习惯了他等在客厅,弯着眉眼打招呼:“陆野哥哥早!”声音跟着人进了卫生间。

    陆野想起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每天舍友起床那个费劲,挑了挑眉,小姑娘很自觉,很自律,像他!

    月月从卫生间出来,陆野也穿了外套,月月快速回房穿外套。

    然后又急匆匆的拉开门往外冲,一头撞在了陆野胸口上。

    男人平时在走廊或者车里等她,谁知道他今儿跟座山一样堵在她门口!

    月月吃痛的揉着自己的脑袋,心说这人身体怎么跟块儿石头似的,这么硬!

    陆野垂眸睨着她,笑出了声,胸腔一晚翻涌出来的郁结之气,这时仿佛才消散干净。

    月月拧眉又不解的抬头,脖子上就多了一条围巾,淡粉色的,很长。

    男人将围巾搭在她细白的脖子上,绕了两圈。

    习武的陆野根本不懂什么温柔,手劲儿又大,他自己没感觉,但别人常常呛不住。

    就比如现在的月月,被他围了两圈围巾,感激的心刚刚冒出来,陆野忽然将围巾打了个结。

    这一个结,月月差点儿见仙!感激之情荡然无存,干咳两声忙着拍他还在摆弄围巾的大掌。

    “陆野哥哥,你勒死我了,松手松手!”

    陆野松了手,也松了围巾,看了看松松垮垮的针织围巾,不解,这玩意儿能勒死个人?再说,他使劲了么?

    月月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道:“我自己来吧,谢谢陆野哥哥。”

    就见小姑娘将围巾拆了一圈,只松松的系了一下,还露着半截脖子。

    陆野不满:“老子给你买来御寒的,就你这围法,御个屁寒!”说着,再次拽着她的围巾,解开,又绕回两圈,连她的下巴都裹了进去,这回倒是给面子的轻轻打了个小结。

    月月:……

    知道反驳无效,拧着小眉:“谢谢陆野哥哥。”

    陆野失笑,又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有你特么这么苦大仇深谢人的么。”然后眼神警告:再往下摘一个试试!

    月月搭在围巾上的手识相的垂了下来。

    陆野表示满意,径直下楼,月月懊恼的小跑跟上。

    路上,陆野依旧记着昨天量她身高体重的事情,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路边瞟。

    换了一家早餐店,包子油条馄饨什么的比上一家份量足,也贵。

    陆野停车,打算给她换换口味,下巴一扬:“走,时间够,进去吃。”

    月月弯着眉眼跟着下车。

    早餐店里,陆野要了一大一小两碗馄饨,加一碟小菜。

    月月起初没在意,但吃着吃着,拧眉疑惑:今儿这早点好像吃不完一样,这馄饨怎么吃完一个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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