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陆野起初没有说话，二人沉默一会儿，狂傲不羁的男人，终是没忍住，松开她的胳膊，抬起大掌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罕见的温和：“好受点儿了？”月月惊讶，他不骂她？
抬头看向他，哭红的鹿眼依旧漂亮，泛出些许的不可置信。
她好像看到他冷冽的眸子里，带着些心疼？
月月不确定，眨了眨眼，男人面色依旧温和。
这下，月月不怕了，哭花的小脸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就……刚刚想爸爸妈妈了，现在好多了。”
“好多了就上去洗把脸，下来吃饭，跟个小花猫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虐待你了呢！”
……果然还是不会说人话，但听他变回来的腔调，月月莫名放松。
鹿眼弯弯，点点头，上楼去了。
等看不到她的背影，陆野盯着楼梯口，肆无忌惮的露着心疼。
他中途醒来，看看时间，要中午了，惦记小姑娘得吃饭，撑开眼皮，点了外卖。
本来是要去她房里喊她的，结果，刚出门，就听到楼下的钢琴声。
下楼，楼下已经被收拾好了大半，干净整洁。
第15章
或许，小姑娘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再看向舞台中央，小姑娘穿着白T，扎着马尾，弹得认真悲痛。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莫名心疼。
他想，他懂她的情感，无关年龄。
他看她泪流满面的一遍遍弹着同一首曲子，他在那首曲子里听出了痛苦、呜咽、挣扎，甚至……是绝望。
这不该是一个花儿一样的小姑娘该承受的。
可她没得选。
就像当初的他自己，也没得选一样。
她弹了很久，他看了很久，不想阻止她，就让她发泄发泄，痛哭一次吧。
可怜的小姑娘，连想念都得压制着，小心翼翼。
陆野的心里升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恻隐之心。
去门口拿了外卖，摆在吧台上，小姑娘也下来了。
看了看吧台上的饭菜跟陆野，弯起唇角，转身去叫又回去睡觉的冯宇泽。
冯宇泽睡在一楼的一间包厢里，陆野看着，冷哼一声，这是怕冯宇泽那小子吃不上这口热饭？还挺关心她那个哥！
一股无名之火刚要窜出，猛得想起现在每天半夜温在锅里的那碗汤，只有他自己独享。
于是，火气没了，嘴角莫名得意上扬。
冯宇泽顶着鸡窝头出来。
“哥，吃饭了，陆野哥哥都叫来饭菜了。”月月弯着眉眼跟他说着。
冯宇泽看看吧台上冒着热气的饭菜，讨好巴结的叫了一声：“野哥。”
陆野一脸黑，没搭理他，冯宇泽已经习惯了，毫不在意。
又摸了摸月月的马尾，笑呵呵道：“还是我妹子心疼我，走，吃饭去。”说着，手掌覆在月月的背上，向吧台走过来。
陆野脸更黑了。
释放过后的月月心情也好了很多，胃口大开。
冯宇泽没察觉，依旧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场子里的事。
陆野睨了一眼挂着笑意，小口吃饭的姑娘，露出一个老父亲般欣慰的笑。
“野哥，这两天都不见北沫那姑娘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了？”冯宇泽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陆野冷哼一声：“老子又不是她家保镖，怎么会知道，爱来不来，老子稀罕？”
冯宇泽讪笑：“就觉得奇怪，平时她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住在咱们“酌月”，这两天突然就消失了。”
“消停吃你的饭，你要想她就去找她，老子不拦你！”
“我可没那个胆子，来“酌月”的人，谁不知道她是奔着野哥来的，我哪敢招惹她。”
“嘶~”陆野烦躁：“吃饭就吃饭，不吃滚蛋，别他妈影响老子心情！”
冯宇泽识相的闭了嘴，抬眼看了看，平时五大三粗、毫不在意形象的野哥，今天吃饭怎么这么慢？
又偏头看了一眼小口吃饭的月月，懂了。
野哥这是在照顾他小妹妹的速度，亏这他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哥都没察觉，心里自觉对野哥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吾日三省吾身，开始今天的第一省。
月月见他们不说话了，才小声开口道：“陆野哥哥……”侧头指指舞台中央的钢琴：“平时没人的时候，我能弹弹么？”
陆野挑眉，正想骂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抓抓紧学习？可又想到小姑娘刚才弹琴小脸哭花的模样，抿着唇，骂不出口了。
月月见他不说话，以为没戏，悻悻的吃饭。
“学过？”陆野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月月抬头，还没说话，冯宇泽兴冲冲的接起话：“何止学过，月月弹琴水平很高的，我要没记错的话，当年还代表学校参加过省级表演的是吧？”
月月小幅度点头。
“考过级么？”陆野又问。
“考过……”姑娘小小声答。
“几级？”
“九、九级。”
“靠！”陆野往办公椅后背一靠，低低的笑骂了一句。
“别蒙老子，你至少两年没考了吧？两年前，你多大，能考到九级？”陆野高中的时候，正值少年轻狂，在学校组了校乐队，会吉它、会架子鼓，所以对乐器考级也了解。
这就如同怀疑她920的分数，说她是倒数第三一样，月月抬头，拧眉。
“我三四岁就开始学开始考了，我还跳级考过几次呢！证书还在我的箱子里，我拿给你看？”
陆野其实是相信的，但不自觉就想诈一下她，看她这副小模样，莫名开心。
唇角一勾：“胆儿肥了啊，老子每天接送，管你衣食住行，一句说不得了？”
月月低头，小声嘀咕：“是你老怀疑我的，我有成绩就是有成绩，我又不会骗人的。”
陆野挑眉，啧了一声，小姑娘也是一点不谦虚。
沉默几秒，才又假装漫不轻心开口道：“只准休息的时候弹，前提是不能影响成绩，影响了成绩，老子……”
他话还没说完，月月猛的抬头，鹿眼迸发着明亮的光，脆生生的打断了他的话：“谢谢陆野哥哥，我不会影响成绩的！”
突然带着喜悦拔高的声音，让陆野跟冯宇泽都怔了怔，这还是那个胆小如鼠、平时大气不敢喘的小月月？
月月太高兴了，激动的心情让她自动忽略了他们的面部表情，从卡座上下来，转身，马尾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蹬蹬蹬往楼上跑：“我不吃了，我去做功课！”
做完功课还有时间，她还能干点活儿，顺便再弹会儿琴！
陆野跟冯宇泽互相对视一眼，又睨向楼梯口她已经消失的背影，低沉的笑了。
他在这一刻觉得，或许，小姑娘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肮脏悲凉的生活，让她不得不收起自己的热忱、活泼、棱角。
变得低眉顺眼，活得小心谨慎。
陆野吃完回房，月月隔间的门没有关，可能是想透透气，她侧身坐在小窗户边，伏在酒柜上，挺着背、微垂着头，坐姿规矩又端正，在认认真真写作业。
有微弱的阳光，从小窗户洒进来，洒在她的侧脸上，折射着她鬓角的几缕碎发，跟她浓密纤长的睫毛，都变成了温柔的暖黄。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月月侧头，弯起鹿眼：“陆野哥哥你吃完啦？你去休息吧，还需要弄什么我一会儿写完去做。”
陆野在小姑娘柔软的笑容里，不自觉的跟着柔和起来，下巴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轻扬了一下：“下面都是你收拾的？”
第16章
要瞅准时机，让陆野教她练武！
“嗯，不过还有一点儿没收拾完，我做完功课去收拾。”
“消停做你的功课，老子雇那么多人是白领工资的？等会儿他们来了会收拾。”
正要转身回房，又想起什么，再次回身：“冰箱里的东西怎么不吃？等着过期？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月月反应过来，是那些丝毫未动的零食，有点羞怯：“我、我、我以为是你要吃的，而且，我也不怎么爱吃零食。”
陆野冷哼一声：“老子一个习武的，会吃那些垃圾玩意儿？不爱吃也赶紧解决了！别他妈糟蹋老子的钱！”
说完黑着脸，进屋。
月月小脸绯红，还真是买给她的。
“谢谢，陆野哥哥。”她盯着那扇关上的门，小声说：“虽然你的关心让人很害怕，但还是谢谢你。”
说完，樱唇上翘，露出好看的弧度。
然后又闷头写作业，她的成绩要是下去，就太对不起陆野对她的帮助了，还有，这得来不易弹琴的机会也没有了。
陆野回屋又休息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出来时，小姑娘还在作功课，微拧着眉，在一旁的草稿纸上刷刷写着。
陆野没打扰她，径直走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隔间，这是他专用的练武隔间。
这间房比较大，他每天下午营业前会练一会儿，冯宇泽知道他的作息规律，这个时间从来不敢打扰他。
可月月不知道啊。
她每天上学，早出晚归，还没见过陆野练功夫。
写完作业，准备出去干活，刚出门，就听到一阵簌簌的声响，像狂风吹起落叶，发出的回旋声。
月月怔住，不明所以，寻声找过去。
门关着，白天“酌月”不会有人来，陆野习惯性的没有上锁。
月月不知道里面怎么了，只听到那簌簌声，格外有力，有点不放心，轻轻推开了门。
开门那一瞬，月月就呆怔了。
只见陆野高大的身形，穿着一身绸缎式的黑色练武服，中山领，盘扣，手持长矛，有力的挥舞着。
听到动静，陆野冷肃的眼神射过来，惊得月月打了个颤。
但眼神也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男人丝毫不影响的继续挥舞他的长矛。
月月瞪着鹿眼，忘了动弹，看了好一会儿。
男人短发黑衣，身形高大、面色刚毅、冷峻，目色坚定，浓重的眉宇像是两把利剑。
挥矛的动作有力又灵活。
气场简直不要太强大。
月月想，面前要是有敌人，他一定能将他们都杀个片甲不留！
缓了缓神儿的月月，又扫视了一圈房间。
靠墙放着两个木质刀架，上面挂着各种刀枪棍棒。
另一面是一些健身器材、沙袋，木人桩什么的。
正值对新鲜事物好奇的年纪，忘了自己的鲁莽，漂亮的鹿眼眨啊眨，嘴巴半张，看看陆野，又看看各种习武工具，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陆野一套动作练完，收矛，静气。这才看向门口傻呆呆的小姑娘。
要是平时有人敢闯进来，他能拿手里的家伙什把人吓死，可看这个小姑娘鹿眼里迸发的全是对未知事物的惊叹，就生不起气。
“诶！”陆野走到她身前，粗声粗气喊了一声，又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魂丢了？”
月月被他沉沉的声音叫回了魂：“啊，陆野哥哥，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以为里面出了什么事，过来看看。”
陆野嗤笑一声：“老子的场子能出什么事。”
月月习惯了他的腔调，按下好奇，有点不舍的道：“那、那你继续，我下楼去了。”
小姑娘的心思，眼神里写得一清二楚。
在她要转身之际，陆野挑眉，难得一次没有赶人：“想看。”
小姑娘闻言，立马回了身，重重点头：“嗯！”
陆野想笑，跟小孩儿相处果然轻松，心里想什么，脸上写得明明白白的，都不用猜！而且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儿，那相处起来就是轻松加愉快了。
“想看就进来看，老子没那么小气！”
漂亮的鹿眼弯起，看向男人，亮晶晶的：“谢谢陆野哥哥！”
说完就不客气的走了进来。
立定在刀架旁，看了又看，还上手摸了摸。
陆野拿下一把比月月半人高的大刀，递给她：“试试手感，小姑娘家家，要胆子大一点，怂了吧唧，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
月月抬手接过，陆野刚松手，她握刀的两只胳膊就垂了下去。
陆野露出得逞的笑。
月月不可置信的看向陆野：“这么重的么？”
这一刀下去，对面的人还能活？
陆野轻松收回去她手里的大刀，长臂挥舞，在她眼前比划了两下，才解释给一脸惊叹的小姑娘听：“正常的练武之人，不拿这个，这刀，是老子量身定制的。”
说着还不忘嘲讽一句：“不过就你这点小劲儿，别说这刀，连只鸟你都掐不死。”
月月有些不服，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看着陆野，抿抿唇，别过了头，继续看他的武器。
她确实无力反驳，从爸妈走后，她的境遇简直就是一落千丈。
曾经被众人夸赞、吹捧的小公主，现在像一个落魄的乞丐。
走到哪里都有人嘲笑、刁难她，她知道自己无依无靠，只能忍了。
把所有的羞辱、忿怒吞到肚子里，更用力的生活、学习。
她想，等她可以自食其力的那一天，她一定离开这里，重新认真的生活！
可现在被陆野这么一奚落，她就颓败了。
委屈跟不甘涌上来，满心满眼的失落惆怅。
陆野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
而月月，看着这些习武工具，一个小小的想法在她的脑瓜猛得窜出，让她的鹿眼都睁的大了些，闪烁着希望。
这个意念，让她一下就将悲忿化为了力量。
垂在身侧的双拳握了握，暗自鼓劲儿：现在不是时候，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让陆野哥哥教她练武！
等她自己变厉害了，谁敢欺负她！
大刀、长矛、三节棍……吓不死他们！
对！就这么做！一定要瞅准时机，让陆野教她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