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有一点点，我干完活儿上去做。”少女软软的声音带着笑意跟他说，显得分外甜腻。听得陆野心里燥燥的，心说这孩子也是心大，还能笑得出来。
脸色一沉：“上去做功课，这点活儿，他们管够，做完功课就复习，别他娘的让老子救个倒数第一出来，老子丢不起那人！”
其实是那些顾客要来了，来这里的人，除了来放松的，还有这一带的小地痞、小流氓……干什么的都有。
社会腌臜的大染缸，陆野不想再玷污这个苦命的小姑娘，尤其那双漂亮的鹿眼，应该多看看美好的东西。
月月怔了怔，有点儿不好意思道：“功课不多了，就剩一点儿，我跟他们干完活儿就去写，可以写完的。”
陆野眉毛一挑：“老子说话听不懂是不是？”
月月怯了。
陆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吧台出来，往二楼走：“跟着。”
月月只得又小跑的跟着他。
上了二楼，到陆野的房间门口，停住。
陆野弯腰在门锁上捣鼓着什么，一会儿，声线沉沉的说了句：“过来。”
月月走到他身边立定。
陆野直起身，下巴点了下门锁：“手放上去。”
月月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只是虚虚的搭着门把手。
陆野啧了一声，站在她一侧，大掌绕过她瘦小的肩膀，一下握住她的小手，掌心传来一片柔软，陆野愣怔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高大的男性气息将月月包围，“腾”的一下，月月脸红了。
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她只是身体没发育好，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第8章
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陆野没注意身前小姑娘的羞怯，用大拇指抵着她的大拇指上，又按在了指纹区。
“录个指纹，需要什么进我房间拿，别他妈下去烦我。”
陆野边说边一遍遍录入月月的指纹。
直到录好，陆野才松开她，又点了下下巴道：“试试。”
月月低着头，把手覆上去，“滴”一声，门开了。
陆野勾唇：“需要什么进去找，不是会做饭么，冰箱里有什么做什么，自己将就对付一口，晚上没时间订外卖，楼下一群恶狼，送来也指不定到谁嘴里了，吃完喝完复习功课睡觉，别他妈拖老子后腿。”
月月小小声“哦”了一句。
陆野转身就要下楼。
月月忽然抬头喊住他：“陆野哥哥！”
陆野顿步，回头。
“我、我能借你浴室洗个澡么？”她说着，巴掌大的小脸又爆红，可她确实好多天没洗澡了啊！
“洗洗洗。”陆野不耐的应着：“老子昨天就跟你说了，要洗澡就进去洗，这点儿破记性成绩能他妈好到哪里去！”
说完又转回身，大步下楼。
月月小声嘀咕：“好凶，一点儿都不像馨雅阿姨说的阳光帅气。”
转身，再次覆上指纹锁，“滴”开门进去。
男人的浴室总是比较简单的，不过月月年纪小，现实环境也不允许她保养自己，简单用自己带来的毛巾洗了澡，但是她没有可换的内衣。
夜里的情感总是比较脆弱的。
月月在陆野不大的浴室里，洗着自己身上唯一的一套内衣，想爸爸妈妈。
从前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副落魄模样？
想着想着，鹿眼就蒙上了水汽。
爸妈离开那年，她才国二，爸爸说女孩子就应该富着养，以后才不会因为没见过面包，就被一块儿粗糙的面包拐走。
所以，她从小被呵护娇惯，别说没有内衣，她的所有贴身衣服都是最舒服的质地，最漂亮的款式，也都是妈妈或者家里的阿姨手洗的，每天都有香香软软干净的衣服出现在她身边。
妈妈说，成绩没那么重要，不管她成绩怎样，家里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当别的小孩废寝忘食报补习班、各种卷的时候，爸妈总会抽出时间带她云游四海，丰富她的视野，增长她的见识。
她想学什么，爸妈也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她。
因为从小见过那么多漂亮的风景，也见过很多厉害的人物，她变得很有韧劲，决定要学的东西，就不会放弃。
琴棋书画并不是爸妈要求她学的，是她自己主动要学的。
她想会得更多，以后走的更远，好好欣赏外面的世界。
可是啊，一场车祸击碎了她所有的梦。
爸妈被带走了，而她，带着他们的希望，在努力又艰难的活着。
可是爸爸妈妈，现在我连贴身的内衣都只剩皱巴巴的一套了，这样的我，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月月低低的哭诉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一些，意识到自己是在别人的浴室，匆匆吹干自己的内衣，穿戴整齐，又照了照镜子。
自己给自己打气：“白小月，你是爸爸妈妈用他们的生命换着活下来的，所以，不管经历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说完，她心里仿佛升腾起一股无形的勇气，这股勇气，让她小小的身板儿又变得坚强起来。
从浴室里出来，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放松了下来，月月这会儿开始饿了。
想起陆野告诉她冰箱里有食材，让她对付吃一口，月月走过去，打开冰箱。
只有面包、泡面，一小把蔫了的青菜、一个番茄、一把挂面。
月月环视了一圈陆野的屋子，不大，几十平，一卧一厅，客厅还是跟厨房连着的那种。
又去厨房找了一圈儿，锅倒是有两个，一个不大的厨柜里有小半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面粉。
在舅舅家，她经常用面包泡面挂面充饥，现在对那些，已经腻了。
鹿眼转了转，拿出冰箱里蔫了的青菜、番茄，还找到两个鸡蛋！
再搭配上厨柜里的面粉，月月很满足的自己做了一小锅疙瘩汤！
她破例喝了两碗，剩下的盛出来，把锅洗了，给陆野温在了锅里，万一他忙完也饿了呢。
收拾妥当，月月才回自己的小房间，拉开门，猛然冲进耳朵震耳欲聋的DJ声，让月月冷不防打了个颤，在屋里虽然也能听到动静，但是很小。
这动静之大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月月像头受惊的小鹿，快速冲回自己的小房间，关门，抚了抚胸口，才开始做剩下的作业，复习功课。
陆野又是凌晨两三点才上楼，进门，一股淡淡的饭香味扑鼻而来。
陆野狐疑，朝厨房走去，揭开锅，自动保温着一大碗疙瘩汤。
一股莫名的情绪忽然就涌了上来，有点儿……像家？
他端起来看了看，想起来冰箱里少的可怜的食材，他本意是让她面包泡面对付着吃一口，因为她来得太突然，他来不及准备，没想到，这小姑娘真有模有样做了一顿饭，虽然简陋。
陆野轻笑一声，也亏了这小姑娘做得出来，真是难为她了。
喝了两口，还他妈挺好喝！
于是，一大碗疙瘩汤被陆野喝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躺在床上的陆野睡不着了，裤兜手机膈得慌，一摸，摸出两个手机，另外一个是冯建军的。
陆野猛得想起小姑娘内衣的事情，那小月亮的内衣都让她那个畜生舅舅卖了，小姑娘家家怎么换？
虽说是个少女了，摊上那么个畜生舅舅，手里肯定没钱。
陆野轻叹了一口气，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那小月亮一笑啊，好像什么烦恼都没了。”陆馨雅的话又回荡在陆野耳边。
想起今天他喊她“月亮”的时候，她回头，对他弯起的那一双鹿眼……
“妈的！老子欠你的！”陆野想着，烦躁的翻了个身。
大早，月月起床去走廊公用的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就撞到了一脸黑的陆野。
月月愣怔了两秒，打招呼：“陆野哥哥，早。”
陆野睨了一眼她身后的卫生间，没好气道：“什么人都进去，你也敢用？”
月月心说：那怎么办！她又不是很想用！
但她没敢吭声。
第
9章
这孩子不仅傻，还愣！
陆野一看她这副小鹌鹑模样，越发烦躁。
“老子昨儿没给你录指纹？不知道去我房间洗漱？”
“啊……”月月抬眸看着他，头歪了歪，鹿眼里全是疑惑跟小心。
“我、我怕打扰到你。”
“老子这场子里的动静还小了，在乎你那点动静？以后不准进那个卫生间，你不膈应，老子还膈应呢！”
“哦……”月月垂下头，弱弱的答。
又抬手看了看时间，匆匆往自己的小房间走：“陆野哥哥，快到上早自习的时间了，我先走了。”
说着回房背了书包往出走，又撞到门外的陆野。
依旧黑着脸，“跟着。”陆野丢下一句，自顾自下楼，发动车子。
月月一脸狐疑，这是……送她……上学？
可她心里忐忑，总觉得一大早的陆野吓人的过分！别一冲动再给她送回去，那她不就完了。
有这个想法的月月，一时不知道是该惊还是该吓！
陆野一脸煞神模样，她实在不敢劳驾他。
局促的站在车旁，干咽了两下。
陆野摇下车窗：“上车啊，要老子八抬大轿请你上？”
月月不敢拒绝，怯怯的上了车。
青北宏光距离“酌月”是有一段路的，辨别出是去学校的方向，路上，月月弱弱的开口道：“陆野哥哥，不用麻烦的，我自己可以去学校的。”
陆野睨了她一眼，这段路，这小身板儿，嗤笑一声。
“老子救你出来，你在老子手底下干活儿，万一哪天又不听话，跑了逃了出事儿了，老子可他妈负不起那个责，咋？想让老子再进去蹲几年？”
啊？是这个原因啊！
月月急忙看着他辩解：“陆野哥哥，你放心，我不会逃的！我爸爸是独子，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没了，我大舅妈不要我，我三舅、三舅那里，我是死都不会再回去的，所以、所以我没什么地方可去，是真的不会逃的！”
陆野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小姑娘当真了，听她这么一解释，心里软了，这孩子跟他一样，也是野草一根。
但他好像比她强太多，起码，他能按自己的想法活，能保护得了自己。
可她不行。
她柔弱的小身板，得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行事。
想着，陆野又睨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了一些：“行了，说说而已，那么当真干吗？就你这体格，能跑出老子手掌心就他妈有鬼了，我去那边办点事儿，正好顺路。”
“哦……”月月听着他放柔一些的语气，轻松了一点。
半道，陆野停车，下车买了两包子，一杯豆浆，上车往月月怀里一丢：“快吃，一看就发育不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子虐待你了呢。”
月月怀里兜着陆野递来的早点，她这两年，已经没有吃早点的习惯了，冯建军不会给她准备早点，而她为数不多的零用钱，有很多用处，哪敢用来买早点。
此刻，虽然这个陆野哥哥语气超凶，但她还是特别感动。
一个被长久忽视、冷落的人，忽然有人真切的关心了你一下，委屈、感动、压抑的爆发……各种情绪就一股脑的涌出来了，鹿眼弥漫着水汽，用力眨了眨，才憋回去。
张了张嘴，小声道了一句：“谢谢。”
“快吃，一会凉了。”陆野总算说了句人话。
月月窝在副驾，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陆野买给她的早点。
虽然爸妈走了两年，但她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很好。
不过，只吃了一个包子，喝下豆浆，她就很撑了。
“陆野哥哥，我……吃不下了。”她手里举着另一个包子，怯怯的看向陆野。
陆野轻哼出一声，包子本来就不大，喂猫呢！
这饭量，这小身板能长起来才见了鬼了！
“搁那儿吧。”陆野睨了一眼置物架，月月听话的把包子用塑料袋包好放上去。
“一个月八百，包吃包住，平时不用干活，周末干得勤快一点儿，别让人说三道四。老子这儿就这待遇，自个儿琢磨琢磨。”快到学校门口了，陆野淡淡的甩出这么一句。
月月不可置信的又看向陆野，这是给她谈待遇？包吃包住不干活儿还有工资？一时间惊得都忘了回话。
陆野等得不耐，嘶了一声，侧头就对上月月那双瞪得像铜铃的鹿眼。
陆野憋着笑，干咳了两声：“怎么？嫌少？老子……”
他话还没说完，反应过来的月月忙不迭的摇头：“不是不是，陆野哥哥，我、我、我用不了那么多的工资的，你减一半，给我四百就行，我、我会写文章投稿赚稿费，够花。”
陆野开车盯着前面，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炯炯有神的龙眼眯了眯，这孩子不仅傻，还愣！
从小长这么大，还有嫌工钱多的他也是见得头一个！
再说，八百，多嘛？连人一顿酒钱都不够！
他是想着这年纪正是自控能力弱的时候，少给一点约束一下这小孩儿，别养成大手大脚的坏毛病，结果，她还嫌多！
陆野没忍住，低笑出两声：“行了，给你多少拿着就行，瞅瞅你那小身板，小姑娘家家不懂得照顾好自己？趁着还能长个儿，多吃点好的，也算我妈到了下边跟你妈有个交待！”
月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对上陆野侧头射过来的寒光，识相的闭了嘴。
到了青北宏光，月月小声道谢：“谢谢陆野哥哥。”
正要下车，陆野沉沉问了一句：“下午几点放学？”
月月一怔，回头：“九点半下晚自习，刚好能赶上最后一趟公交。”
“中午在哪儿吃？”
“学、学校有食堂。”
“有钱？”
“有……饭卡里还有。”
“有就吃好点儿，瘦不拉几跟个麻杆儿似的，这能撑得了多久？不够就说话，提前预支你工钱！”
明明是关心人的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瘆人呢？
月月干咽了一下，点点头：“我、我知道了，陆野哥哥，还……有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