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三粒，弧度初现。白色的蕾丝边缘贴合在滑腻的皮肤上，人间艳色。
应绪凛眸底幽深，直到视线里有一抹水光闪过滴落。
他抬眼，看到阮吟别着的脸已经发白，眼角有一抹湿意。
他嘴角挑了下，“这就受不住了？大嫂，是你自己说任何代价都可以的。”
阮吟当听不见他的戏谑，手指落在第四粒扣子上。
再打开，她几乎就完全落入他眼底了。
她厌恶这种时刻，但是是她自己选择留下的。
从很久之前，父亲在实验室里将他自己和累年的实验成果一起付之一炬。
再到……
乡下那个疯疯癫癫的人……
还有等着她救命，病着的女儿。
她存活在一团污秽的乱麻之中，那些乱麻牵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血脉，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理清这一切的头绪，洗去那一身的污秽。
她没有退的理由，她只能选择留下，留在这里。
阮吟抬手去捻那第四粒扣子，脸上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应绪凛倒是笑了，眼底那抹来不及被她看清楚的波澜掩去，换上了痞子般的戏谑，“好了，我没强迫人的爱好，睡衣这种东西，还是要在更有情调的氛围中欣赏。”
他按住她发冷的手，掌心里的热意炙烤着她，凑到她耳旁，轻道，“乖乖听话。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笑了下，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像是安抚一个吓傻了的小动物。
阮吟傻傻愣着，好久，才反应过来，应绪凛回房间去了。
他放过她了吗？
今晚上就这样结束了吗？
她心里仍忐忑，在客厅里站了许久，屋里再没有动静，应绪凛没再出现，没管她在干嘛。
……
阳台，夜风吹着衣襟，和指间的烟火。
应绪凛伏在阳台上，吹了会儿凉风，身上那股微燥的热意才降下来。
仰头看着夜空闪动的星子，他眯起眼，把手里的烟吸入口腔。
不该啊，以他的性情，他该趁人之危，狠狠地羞辱一番阮吟才是。
她是他大哥的未婚妻，像当初应绪云毫不犹豫地睡了曲缪一样，他也应该毫不犹豫地睡回应绪云的女人。
应绪凛沉沉吐出胸口的浊气。
不过，弄哭了就没意思了，自愿主动地投怀送抱，更有意思也更有成就感。
不是吗。
他这样想着，掐了烟，回头走出去。
大概吓跑了吧，他只是露出一点真面目而已，就吓成这样，要是看透他的全部，那还得了。
他推门出去，以为屋里早就空空，没想到，在客厅沙发上，看到阮吟靠在那里，歪着头，抵着抱枕，竟是睡着了。
两睫低垂，盖在脸上两片阴影。
这么放心地睡，是觉得他不够坏，不能真把她怎么样是吧？
第39章
这活你熟
阮吟从应绪凛家里逃出去，是凌晨三点多。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着，连日里精神紧绷到极致，她竟然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合上眼。
她开车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将家里收拾了一下。
早上，她去酒店看过优优和新姨，两人状况都很好，阮吟陪她们吃了早餐，驱车去公司。
她还不确定等着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昨天优优被送回来之后，应家那边一直都没有反应。
阮吟一度以为，应绪云会找上门来要走孩子，她甚至都没敢让新姨带优优回家。
可是没有，应绪云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问。
是他还不知道发生的事吗？
阮吟到了公司，今天有个重要的例会，平时都是应绪云亲自主持，但是今天，没见他的身影。
换了另一位副总主持，气氛倒是相对轻松了许多，最近应绪云心情差，脾气也差，和他接触的每个人都要战战兢兢。
阮吟却轻松不了，因为应绪凛来了。
他迟到了，笑着把要让位的副总按回去，“我旁听的，你继续。”
说着也不介意，随便找了个侧面的空位坐下来，是真的没架子，看起来就是单纯的来多了解一下公司情况和贴近员工。
他是聪明的人，是会收买人心的，刚来没多久，私底下对他的风评，其实都超过了应绪云。
阮吟却如坐针毡，她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她拿出来看了眼。
“早上怎么自己走了，我们可以一起上班的，大嫂。”
阮吟生怕旁边人看见，急忙按掉收起来。
手机刚放进口袋，又震动，她忍着紧张，没去看。
接连来了好几条短信，阮吟感觉贴着的腿已经有些麻，幻觉那震动就没停止过。
她不知道应绪凛在会议室这么严肃的地方戏弄她干什么，幸好会议宣布结束，大家都起身往外走。
她收拾好也起身，余光斜了眼那坐在上面的人，只一眼，却偏偏被他捕捉到了。
应绪凛往后一仰，笑了下，突然出声说，“阮经理——”
所有人看过来，阮吟窘迫的窒息，只好硬着头皮迎视他，“小应总……有什么吩咐。”
坏心眼的男人一秒钟就换了副一本正经的面孔，严肃地说起公事，“你叫副组长送来的资料，我叫专人看了，稍后会有个小型的问询会，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别人没当回事，他的表情太正常了，正派至极，旁人听了心里还要夸他一句秉公办事，一点都不受兄弟嫌隙的影响。
阮吟哪看不出来应绪凛眼底的恶劣，咬牙说，“好的。小应总。”
散会后，阮吟先回办公室送东西，会议提前结束了，她进门的时候，几位同事正凑到一起眉飞色舞地聊天，那表情一看就是在八卦。
但是她一回来，所有人立刻停了。
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好像有些同情，又好像有些奚落。
她送完东西就出去了，关上门，屋里的人又继续说，“她是不知道，还是装镇定？”
“肯定是装镇定的……昨天大应总在公司停车场，被个女人拦着哭诉他玩过不负责，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扔得到处都是，好多人都看见了，公司今天都在传，我不信阮吟还不知道。”
阮吟靠在门边，听完这几句，离开办公室去找应绪凛。
她的确不知道，昨天到现在，她自己的事都焦头烂额。
难怪应绪云没找她，他那边也是有麻烦事发生。
只是这种手笔，似曾相识。
她到了应绪凛办公室，敲了门，里面人懒懒地，“进来。”
阮吟进入，看见应绪凛坐在办公桌后，在认真地读她们组的资料，他系着领带，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看起来气质凝练很有学识。
她知道应绪凛找她说项目就是幌子，她走到桌前，直接问，“应绪云昨天的事，是你干的吗？”
“人是他自己睡的，关我什么事。”他抬头笑了下，却也没否认，“我大哥聪明，他用的招数都是最简单又最管用的，我不过是摸着他过河——”
阮吟不能完全摸清楚他的套路，应绪凛放下资料，“当一栋房子不止一处起火的时候，人就只能挑最紧急的地方去灭。”
之前曲缪被应绪云找来捣乱应绪凛的发布会，应绪凛都要忘了这号人的存在，报了警之后，曲缪被送进去待了一阵子。
眼下应绪云为了获得贷款，跟汪家千金打得火热，曲缪就成了一个被利用完就弃之不管的人。
应绪凛叫人找曲缪，鼓动利诱一番，曲缪就调转了方向，豁出去闹起来，能逼得应绪云负责最好，不能也趁机狠敲一笔。
据说当时汪家千金就在车里，看到了当初应绪云精心拍摄下来的和曲缪的激情照，气得哭着跑掉，还打了应绪云一巴掌。
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是公司里各种绘声绘色的传闻，足够精彩。
阮吟心里仍吊着，她的案子还没结束，孩子留下来，看病的事仍急人。
她不能因为暂时应绪云没空管她们母女就松弛，她太多麻烦在身上。
应绪凛看她眉头压着阴霾，知道她的烦心事，抬手从她那份项目资料下，拿出另一份资料来，扔给她。
阮吟看了眼，不可置信，“曼斯教授的诊断书？”
“他看过了你女儿所有的检查报告，做了这个诊断，后面是详细的治疗方案，你交给国内的主治医师，让他们联系——曼斯说，你女儿的病，治得好。”
阮吟没想到，跟应家费尽口舌商量这么久都解决不了的事，应绪凛两句话就都给落实了。
阮吟握着那份治疗方案，最后面是曼斯教授的团队联系方式，她一时心里滋味万千，抬头看着那头的应绪凛。
他仍旧懒洋洋的，不像个好人，说她，“我是不会放过应绪云的，你别心疼就行。”
阮吟没立场和余力去心疼别人，她将那份治疗方案仔细收起来，正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说声谢谢，桌后，应绪凛忽然起身，从旁拿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穿上。
他伸了伸胳膊，明明着装正经，神色却恶劣，“我要出去谈生意了，大嫂，过来替我扣下外套扣子吧——这活你熟。”
第40章
心虚什么
应绪凛走到阮吟跟前。
手臂摊开，已经摆开姿势等着阮吟来给他系扣子。
他很有自信，现在的阮吟会听他的一切吩咐。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从昨晚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很不好界定的，变化。
阮吟放下手里的资料，转向他，从下往上，给他系扣子。
西装质地良好，男人身材结实修挺，阮吟触碰到他里面的白衬衣，透出一些他的体温。
人的正常体温，却令她感觉炙烫。
阮吟克制着呼吸，向上，一粒粒帮他扣起来。
仰面和他的脸相对，彼此呼出的气息都交汇在一起，阮吟知道他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又在看着她，他的笑意一直是那样，透着一股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的坏。
不用他开口，也不用照镜子，阮吟知道自己此刻从脸到脖子都是红的。
这样的举动太亲近了，除了妻子给丈夫系衣扣才合理之外，她想不到什么关系能够这样。
一粒扣子系到手指出汗，频繁打滑，应绪凛看她敛着眉眼，拆炸弹也没她这么紧张。
笑了下，大手扶着她的腰，“你到底行不行，我的扣子要被你扯掉了。”
阮吟一僵，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是又被她忍住了，她没动。
应绪凛低头看着她红着脸，这年头会害羞的女人不多了。
他在国外长大，后来又薄有成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扑上来的时候，作风开放大胆又无所不用其极。
他凑近一分，她脸更红一分。
他又起了坏心思，凑更近，看她能忍到什么地步。
就在他鼻尖都要贴上来的时候，阮吟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
她正要动，外面门突然被猛烈砸响，伴随着应绪云寒厉的声音，“开门！应绪凛！”
阮吟下意识地一阵慌乱，一把按着应绪凛的胳膊，“怎么办……”
她甚至四处打量这间办公室，试图想找个能藏身的地方。
应绪凛抬手，整理了下衣衫，瞥她一眼，“你这么心虚干什么，我跟你又没在偷情。”
阮吟已经快要不能呼吸，这种情况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完全超出她的可应对范畴。
应绪凛抬步走向门口，回头看了眼仍旧面色慌乱的女人，“别人看着你走进来谈公事，你躲起来才要说不清。”
说着，他径直去开门。
阮吟立刻命令自己从混乱中平复，是啊，在会议室应绪凛让她过来谈工作的，她拿着资料在众目睽睽走进来，她短路了干嘛躲起来，她现在出现在这里完全合理。
她马上把桌上的工作资料整理好，站在那里，恢复了平素的镇定和沉稳。
应绪凛把门打开，门外，恼怒的应绪云两步冲进来。
兄弟俩身高差不多，都是块头不小的，应绪云冲进来的太快，换做旁人只怕要给他撞倒了，应绪凛提前做了预判，往后侧开身体，没和他大哥正面相碰。
他姿态优雅，应绪云腿脚本就不便利，这下倒是扑个空，踉跄了一下，有些狼狈。
俩人目光一对上，顿时刀光剑影。
“大哥，仔细点，什么事这么急？”应绪凛转身看了眼阮吟，说，“不会是急着来找大嫂吧？她刚来，我正要问她项目的事。”
应绪云抬眼，看到阮吟也在。
他脸色更沉了几分，对阮吟不客气地说，“你先出去！这没你的事。”
阮吟拿了资料，抬步往门口走，经过两人，已经感受到一股涌动的暗流，她小声提醒着，“绪云，工作场合，有话好说。”
应绪云抬眼看了下外面，那些人表面都在工作，实际上眼睛都往这边瞟，等着看热闹。
应绪云扯了扯领口，抬步走到办公室里面去。
阮吟低着头出去了，离开这个漩涡中心。
应绪凛瞥着阮吟走掉，她还特地提醒应绪云外面的人在看，是怕打起来应绪云吃亏吗？
还说不心疼他。
应绪凛收回目光，将门合上了，懒洋洋看着窝着火的应绪云，“大哥有什么指教？”
应绪云目光喷火，“曲缪昨天在停车场闹事，是你叫她干的！”
“大哥说笑了，我跟曲缪早就没来往，你跟她应该更熟才对。”
“你少装，除了你还有谁！她人呢！你把她交出来！”
应绪凛笑着，“大哥精力真令人羡慕，同时周旋在几个女人之间，就是不知道，我该要称呼哪个为大嫂才对？”
应绪云额头筋络跳动，看着一派笑意的应绪凛，“你别得意，看你能笑多久。”
“笑到最后喽。”应绪凛眉宇微扬，“对了大哥，我看过阮经理的项目，他们在研究的间充质干细胞方向，我很感兴趣，我让专人评估过了，我认为很有前景，所以我决定资金扶持，并且我会全程关注领导这个项目。”
应绪云眉宇紧皱，“你故意的是吧？”
“大哥别那么敏感，我也是看你压力太大，帮你减轻一下，她的项目，我决定增加到第一批的那几个重点项目之中，这几个项目是我精心布局的一条产业链，希望大哥不要打破我的计划，如果缺了一环，整体受到影响，那我下一期的资金帮扶可就要全部重新考虑了。”
资金链现在是整个公司最为敏感的问题，应绪云盯着面前的应绪凛，知道这个人现在就凭着这一点作威作福。
应绪云向来不屑他，“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