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顾母有种哼哧哼哧挖了大坑就等着沈绾绾往里跳的，没想到她看都没看一眼的绕道走了的感觉。
老太太直直的盯着她，试图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不情愿的表情，很可惜，她是一点没瞧出来。
或许是沈绾绾藏得深也不一定。
扯了扯唇，老太太语气不好的接着又问道：“这事……你什么意见？”
言罢，顾母板着个脸的阴沉看她，只要沈绾绾敢说一个不字，少不得当场骂她一顿。
沈绾绾把手里的包子吃完了，又拿了一个包子。
听她如此说，才抬起眼来，乌眸湿漉，满是无辜的瞧着婆婆，一边满不在乎的回答说：“妈，这事情怎么问我啊？”
“我还能做得了你儿子的主呀？您老人家该问他才是。”
这事她才不管。
上辈子婆婆就吵着闹着要住过来，可把沈绾绾郁闷死了，就怕顾鸿宇要把他妈给接过来。
她是不能和婆婆住一个屋檐下的，她们两个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那种关系。
后来嘛，当然顾母没住过来。
她估计是顾鸿宇怕她和她妈天天吵架，吵得他耳朵疼，所以给拒绝了。
第26章：“这是寄给嫂子的信。”
沈绾绾说话时的语气云淡风轻。
那眼波流转间，一脸的温驯模样，是在长辈面前该有的小辈姿态。
看着很听话，不管丈夫拿了什么主意，她都不会有意见似的。
顾母看她半晌，心里百转千回的一想，登时明白过来。
老太太淡淡笑着，语中满是讥诮：“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不就是想着，不好担上一个不孝顺的名声，怕外面人说你是个黑心肝，不让婆婆进城跟着儿子享福么？所以你不好拒绝我，才编出话来，把事情推到我儿子身上。”
“呵，鸿宇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他能不让我跟着他一块在这房里住下？你以为你吹吹枕头风，我儿子就什么都听你的了？”
“做梦！媳妇到处都是，我儿子娶谁不是娶？但妈只有一个。”
顾母说着，有些倨傲的神色斜睨着沈绾绾，“不信你等着瞧，看我儿子回来，是不是一口答应下来。”
咬着肉包子，她含糊回了句：“妈，你想多了，我巴不得您在家里住下呢。”
沈绾绾觉得今天的肉包子味道不错。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顾母面色愠怒，只好告诉自己，沈绾绾还在装罢了，指不定现在有多憋屈呢。
忍了忍，到底想起了她肚子里还怀了个宝贝孙子。
白天，两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度过一日。
除了早上有过两句顾母单方面的找茬外，婆媳俩没再说过一句话。
这边。
顾鸿宇走在回来的路上，他今天难得下班早些。
倒不是不忙了，只是他在部队里，总放心不下。
母亲对沈绾绾不喜欢，而他娶的媳妇又是个娇蛮，受不了半点委屈的，这样的两人凑在一块，说不准家里正闹得鸡飞狗跳。
顾鸿宇还是担心沈绾绾更多一点，她在他面前嚣张跋扈，不讲道理，但在他母亲面前，就有些窝囊了。
昨天晚上她一个人可怜巴巴的躲在房间里门都不敢出，可见是白日里受了欺负。
他自然晓得沈绾绾是在装睡。
她连装睡也装不好，这样笨拙的一个，当然要被人欺负得还不了手。
在顾鸿宇眼里，沈绾绾是朵娇气的花，他要是一点没照顾到她，便会委屈巴巴的在角落里枯萎。
刚巧，在路口时，遇上了送信的小赵。
“顾团长！”
小赵停下自行车，冲他兴奋的打招呼。
顾鸿宇认得他，他是他一个同学的弟弟，以前见过好几面，因此是熟人。
惯来严肃的面上多了些缓和，乌沉的眼看向面前很有精神的年轻人，他颔首，“嗯。”
笔挺的军绿制服让他看起来很威严，很多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小赵是既有些怕他，但心里又止不住的崇拜他。
或许男人都想成为像顾鸿宇这样的人。
能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从无到有的闯出一番事业。
他恍然想起正事来，从一沓信封里找出一封信来递他。
“这是寄给嫂子的信。”
顾鸿宇接过，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那信的地址上，才抬眼沉沉的看向小赵，男人俊美的脸上，是很平静的神色，“多谢了。”
不知为何，小赵被这一眼，心底无端窜起一股寒意来，他悻悻回了句，“不麻烦，不麻烦。”
看了眼男人离开的沉寂背影，小赵这会儿还是高兴的。
今天见着了自己的偶像，还和他说上了两句话呢。
骑着自行车，小赵哼着小曲，赶着去给其他人送信。
到了家。
顾母正嗑着瓜子，目不转睛看着电视。
他们村只有村长家有电视机。
原本顾家也是买得起的，但到底心疼钱。再说了，她家要是买了电视，村里这些大人小孩，还不得天天往她家来？
浪费她家的电不说，人多眼杂的，万一家里丢了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现在到了儿子家，她这一整天都没干什么事，除了吃饭外，就是守着电视看戏曲了。
顾母在客厅里看得挺认真，连儿子回家她也没注意到。
男人默了默，没去打扰母亲，径直去了卧室。
沈绾绾才不乐意和婆婆一块看京剧呢，咿咿呀呀的，她听不懂，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便在屋子里数钱和票。
她对这些一向没个数，要用钱了直接拿，倒是没记过账。
顾鸿宇从来不问她花了多少，今天有些无聊，所以她才翻出来数一数。
沈绾绾耳朵动了动，好像听见了开门的细碎响动。
还以为是婆婆不敲门就进来了，瘪了瘪嘴，她有点不高兴，刚准备扯过被子把钱盖住的，余光望见一抹熟悉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他应该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换衣服，穿着板正的军绿制服，冷酷阴鸷的面色隐在阴影处，看不分明。
沈绾绾眨巴眨巴眼，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顾鸿宇淡淡瞥她一眼，顺手将房门锁上。
他走过来，瞧着和之前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沈绾绾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丢下钱，只朝他扬起甜甜的笑来，眼眸巴巴的望他，软乎乎的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顾鸿宇对上她清透的眼，里面仿佛写满了对他的喜欢和依赖。
他薄唇抿紧，将所有的情绪克制得极好，男人只垂目看她，那双极深极沉的眼里波澜不惊，声音低沉寻常：“我怕你在家要和妈吵架，所以早点回来。”
沈绾绾觉得顾鸿宇现在就算还没爱上她，肯定还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
要不然怎么处处站在她这里啊，还会替她隐瞒，还怕她一个人在家会被婆婆欺负了去。
心里甜滋滋的，沈绾绾觉得年轻时候的丈夫也不是那么的讨厌了。
她乖乖的道：“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已经学好了，不会和妈吵起来的。”
“妈是长辈，我是晚辈，我让着她也没什么嘛。”
“以后我们还会有宝宝，我得给他做个好榜样！对不对？”
沈绾绾说得有理有据的，但神情却是一副讨夸的模样。
好像在说，她已经这样懂事了，天底下没有比她更明事理的好媳妇了。
顾鸿宇目光幽暗的看着她讨好邀功的可爱样，忽然笑了下，压抑在心底的那股阴郁和那一点失意的情绪，慢慢变淡。
第27章：“你怎么了？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他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弯了腰，他气息压覆下来，吻在她的唇上，唇齿相接间两人炙热的呼吸交缠。
顾鸿宇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强势，侵略感十足。
沈绾绾很惊讶，她来不及反应，只能手指攥紧他的衣襟，呆呆地任他亲薄了自己。
很快两人分开。
高大的男人立在那儿，冷峻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漆黑眼里含着一点淡淡的笑，他垂着眼睛，幽暗的目光静静落在沈绾绾身上。
她觉得，顾鸿宇今天很不对劲。
白白的脸颊，腮帮子鼓起来，她质问他道：“你怎么了？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他这样的神情，沈绾绾可熟悉了，上辈子他每次这样看着她笑，就准没好事。
然而顾鸿宇没去回答，转而问起：“吃饭了没有？”
沈绾绾知道他这是故意转移话题，不想告诉她的意思。
谁让她现在“人微言轻”了呢，这时候的顾鸿宇还没喜欢上她，自然是不会考虑她意见的时候。
她咬了咬牙，眼神剔着他，负气说，“我不吃。”
又不满意的嘀嘀咕咕一句：“你就是有事瞒着我。”
顾鸿宇不理她的小脾气，男人语调低沉：“一会儿我去食堂打饭。”
沈绾绾哼了声。
这会儿，她眼珠轱辘一转，忽然想起，婆婆这会儿应该还没同他说那件事呢。
她脸色好看起来，黑润的眼，水灵灵的望他，很是温言细语，“不用了，你刚回家，怎么好让你辛苦呀？”
等她走了，他们母子两个随便怎么说就是，责任总推不到她头上去。
还落得个清净。
顾鸿宇眼色略带深意的投向她，他顿了片刻，嘱咐道：“路上小心些。”
得了话的沈绾绾点点脑袋。
她把铺在床上的那些钱啊票啊的收了起来，便要出门打饭去。
顾母瞧见沈绾绾进厨房拿了饭盒出来，视线才从电视上移开，皱了眉的扯着嗓子道：“打一个素菜就好，只有咱们两个在家，吃那么好干什么？”
“我儿子在外头辛辛苦苦的，可不是让你吃现成的。”
“从前我怀他们几个时候，别说肉了，饭都吃不饱，不还是生下他们几个孩子，现在个个成了家……”
唠叨着，倏的听见儿子沉稳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悦的响起：“妈。”
顾母才发现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那边，沈绾绾眉眼耷拉着，受气小媳妇的望了望丈夫，十足委屈的模样，好像在说，看吧，他不在家的时候，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顾鸿宇眉头攒着，他自然看到了沈绾绾刚才被他母亲说教时，连句反抗的话也没胆子说，就这么闷头闷脑的受着。
心头有些发紧。
一面觉得沈绾绾没出息，在他面前时胆子不小，可在她父母那儿，在他母亲这儿，倒是只有受气的份。
不免想起那次她的“离家出走”，或许她的确是有红杏出墙的念头，但和他母亲的刻薄也难逃干系。
顾母见儿子眼色微淡下来，就知道他这是在怪她欺负了他媳妇。
当下怒从心起，但又碍于儿子在这，她压着火气，不冷不淡道：“怎么？我老婆子是哪里说错了？我是在教她要节省过日子！”
顾鸿宇神色沉沉，自然不喜欢母亲说这种话。
他要开口说些什么，倏然停住，低头看去时，一只玉白小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指。
她的手没什么骨头一样，微凉的指尖在他掌心轻挠了一下，沈绾绾语气很软的劝他说：“我没什么的，你不要生气。妈这个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我早习惯了的。”
沈绾绾垂着脑袋，已经有些可怜的样子。
顾鸿宇心脏钝疼，沉默一会儿，他轻声同她道：“妈的话你不用听。”
语气里明显有维护的意味。
那边的顾母听着沈绾绾用一番装模作样的话把儿子蛊惑住了，气得呼吸缓不过来。
她、她什么时候学了这一手？！简直一个活脱脱的红颜祸水！
早前，沈绾绾不过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罢了，只知道发脾气，但嘴笨，在她面前只有被骂的份。
如今不知道她跟谁学的，突然开窍了，演得跟真的一样。
顾母这时候才惊觉，这两天她在沈绾绾这里反倒是没讨到什么好。
现在凭她这三言两语，儿子眼看着是更加心疼她了。
老太太立马黑了脸：“这叫什么话？我是长辈，我的话都不听，简直是不孝！”
沈绾绾听见婆婆的话，适时抬起脑袋，用湿润的眸子看了丈夫一眼，她扮着识大体的小媳妇，很小声的道：“老公，你不要因为我就和妈吵架。我、我少吃点就少吃点吧，没оазис事的。”
她说的时候，软软的手指又在他掌心里似乎有些委屈的挠了两下。
顾鸿宇眸色冷下来，他握紧沈绾绾的手，这时候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妈，等明天你就回去吧。”
顾母被儿子这句话，震得一句话是说不出来。
她心寒不已，这时候哪里还记得要把两个孙子一块带过来的事了。
顾母破防了，厉声诘问，“你这是在赶我走？！”
“我是你妈！你爸去世得早，要不是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能有今天？现在为了这么个东西，你竟然就不认妈了？！”
不孝！就是不孝！
顾鸿宇神色冷静，他道：“妈，绾绾怀孕了，受不得你整日说她。”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出的话就有些不留情面了，“妈，以后你还是少来比较好。”
顾母喉咙里发梗，肚里的火噼里啪啦的烧得旺起来，她正要骂。
顾鸿宇平静的看向母亲，语调低沉：“以后每个月给您的钱，再多十五。”
骂人的话又不声不响的咽了回去，顾母轻咳一声，老太太脸色故作难看道：“她怀了孩子就这么金贵？算了，以后我老婆子都不来了，省得让你心烦！”
说罢，瞥了眼他们，重新坐回沙发看电视了。
沈绾绾听了顾鸿宇的话，倒不觉得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