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她想吓唬狐狸。但正像是食草的兔子永远吓不到吃肉的狐狸一样，李斯只是深深的望着她。
毫无恐吓的效果。
夏梨撇撇嘴，有些无趣的继续说：
“然后我就一直以为我爸是跟人打架才死的，至于跟他打架的那位，一开始也被定了意外杀人罪…”
“嗯。”
李斯很安静，他继续听。
他无法想象当时的夏梨有多么伤心，他只能看见夏梨追忆往事侃侃而谈的模样。
夏梨忽然一个转折：
“但其实不是，我妈找的律师坚持是故意杀人罪，我爸是正当防卫行为，不是斗殴。”
“其中的细节…当时我还是个小孩，很多地方都不太清楚。”
“而最后的判决，也是改成了故意杀人。”
“所以不管是我妈，还是我，都很感谢那位律师。”
“律师说，‘虽然人死了，但不是全没了，你爸还是有东西留下来的，那些东西都是能见光的。你爸没有错，他没有挑事没有打架，是个好人，只是命不好’。”
夏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微光，就像在表达着她对父亲的思念：“我相信是这样。”
李斯轻笑：“我也相信。”
夏梨不满：“你都没见过他，你信个屁。小心他半夜到梦里来找你。”
李斯没有丝毫恐惧，他点头：“欢迎，正好我也想跟他聊聊他女儿的事情。”
夏梨剜了他一眼，依旧透着点抱怨：
“你怎么不问这跟北哥有什么关系。”
李斯想说…你这谈话还需要带捧哏的是吧？×04
“这跟北哥有什么关系？”他还是问了。
…
“帮她家打官司的那个律师…”
陆以北看着自家小女友，他跟她说着自已与夏梨认识时候的事情：“是陆朝夕女土，也就是我妈。”
第369章
光是认识就觉得幸运
听完男友的叙述后，季青浅略微顿了顿：
“所以，你就是这么跟小学姐认识的？怪不得你们俩关系那么好…阿北你真好人。”
家里遭逢大变，当时的小学姐肯定特难受吧。
就以季青浅贫乏的想象力而言，是无法体会到那种切肤之痛。
“错了。”
陆以北笑道：“我跟夏梨是同学，很早前就认识了。而且我也不是因为她遇到了这种事才跟她玩的，单纯就是…嗯，因为她遇到了这种事后，由于我妈的关系，我俩比较熟络了一点，所以才跟她一起玩的…啊不对，不如说，正是因为‘我不是因为她遇到这种事才跟她一起玩’，所以她才愿意跟我玩。”
拗口。
季青浅有些没听懂。
事实上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再加上当时陆以北还是个初中生。
案件很多相关的细枝末节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学校里的事情。
刚开始，学校里传的是夏梨的爸爸是斗殴致死。
许多人都觉得他是罪有应得，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夏梨。有的自我认知到，有的或许没有这种感觉，但在歧视目光形成的时候，霸凌也就随之出现。
“但你梨子哥是什么人呐，被骂了就骂回去，被欺负了就打回去，俨然校园小霸王，谁都不怕。”
陆以北笑道：“诶你别看你梨子哥矮，但当时大伙儿都还没发育的时候，那差距也不是很明显…”
季青浅：…
这话要是让小学姐听到，她恨不得跳起来抽阿北嘴巴。
“但后来就不一样啦。”陆以北继续说：“对方被判故意杀人，而夏土豆的爸爸是正当防卫后，学校里的气氛一下子全改变了。那些造谣的、说夏梨坏话的，欺负她、骂她的，都换了一张脸，再加上本来就是老好人的，都开始同情可怜夏土豆，跟她相处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让她伤心——你梨子哥最受不了这个，打她的她能打回去。但可怜她的，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人家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那总归是好意，骂不得打不得，只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陆以北笑着，又沉吟，评价：“夏土豆虽然是个女生，但我真敬她是条汉子。”
…
“那时候我，很难受。”
夏梨回忆起来，还是不免蹙着点点眉毛：“感觉每个人都觉得我是江南下的雪，只要碰一下，就会融了。我爸意外去世我的确很难受，但那是我家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那样。”
“然后，北哥就来找我玩。”
“一开始，我也不自在，感觉北哥那些人一样，是看我可怜才故意来接近我。”
“但是我没办法，他是陆阿姨的儿子，我再怎样也不跟他摆脸色。”
“但我们玩着玩着，我感觉北哥不一样。”
“我们吃东西，他会先偷吃。”
“请我喝了汽水，扭头会让我请吃棒冰。”
“一起逃课去买关东煮，也是他吃的最多。”
“而且他还喊我一起打篮球，初三的时候他都一米七几了！跟我打篮球，这是一个可怜我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夏梨说着，扫清了眉间的阴霾：“我们在一起，他们对待我就像是跟对待北哥、对待阿涛、对待大栋一样，是好朋友。就是有危险的时候，好朋友最安全。最安全的时候，好朋友最危险的那种好朋友。”
“我们一起逃课、一起罚站、一起打球，一起在假期去乡下抓田鸡钓小龙虾，那时候我家的蛋糕店开起来了，他们恨不能每天都来白嫖…”
听着夏梨那天真且悠闲的话语，李斯的眼前浮现出他们间那段金黄而又青葱的年少时光。
他又不由的朝陆以北那边看去。
想说点什么，但是没说出来。
他就是轻笑：“真不错。”
夏梨却难得的聪明了一回，她看出了李斯脸色的异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啊？”
“以北哥的聪明劲儿，他就算是伪装成‘不是因为可怜我才跟我玩儿’，我也发现不了，对吧。”夏梨用圆溜溜的眼睛瞪着狐狸。
不知道是不是成为了女朋友后，会增加气场。
原本面对这丫头时一直都气定神闲的李斯，现在被质问的有点流汗。
但，这本就是夏梨从小到大坚定相信的事情，的确该严阵以待。
“但肯定不是这样的。”
夏梨深信不疑的点头：“因为我们高中三年都没怎么联络过啊！”
…
“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
季青浅想了下后，开口说：“你跟小学姐关系挺好，为什么高中就断联系了？”
陆以北失笑：“因为我们高中不在同一个地方啊，减少联络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跟其他的初中朋友是这样，那夏梨当然也会这样，为什么要搞特殊？”
季青浅若有所思，又问：“你真的没有…可怜她吗？”
陆以北望着窗外，淡淡笑道：“过去那么久了，这谁还记得清楚…就当没有吧。”
说着，他又望望李斯走去的方向。
被挡住，无法看到他们两个人。
“至少现在一点都没有。”
陆以北笑着：“就算有，也在跟那家伙相处的过程中，统统磨掉了。”
季青浅有些呆呆的望着自家男友。
她能从男友的目光里感受到温柔。
这份温柔不是给她，但哪怕如此，她还是十分感动。
因为这份温柔十分无瑕。
而且，季青浅也能感觉到对许多人都抱有温柔态度的阿北，对她最温柔。
“…阿北。”
季青浅只能轻轻唤他一声，却无法说出话来。
陆以北耸耸肩，似乎只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都过去多久了，我也没多厉害。我之前问过夏土豆，她现在过得比之前还开心…但，这样挺好。”
“嗯。”季青浅笑笑。
…
夏梨提到过去的时光，除了刚开始那段爸爸去世时面露难过以外。
另外的只言片语中都能听出来悠闲与愉悦。
能认识陆以北真是太好了。
李斯从她的语气中听到这层含义。
的确。
李斯也深表同意，就以北哥曾经对于夏梨伸出的手、以及他对自已的帮助来说，他都得说上一句。
像陆以北这种人啊，光是认识就觉得很幸运了。
“…以后让孩子喊北哥干爹吧。”李斯说。
“嗯。”
夏梨点点头，随后才意识到不对：“…嗯！？”
…
陆以北刚想跟季青浅再说些什么，转眼，又看到一个熟人被押送了过来。
…刘杰。
身后的是陈丹。
陆以北：…
他这才惊觉：
“念书啊，少给我聊天！”
第370章
“我们无法一起学习”第二季
“阿北…”
季青浅狐疑，她将清水双眸眯成一条缝，脸蛋也凑近正看着刘杰那边，露出好笑表情的陆以北。
陆以北回神：
“嗯？”
“你在看女生。”季青浅说。
与其说是有意吃醋，不如讲成故意找茬。
相比起教科书上那些死板的知识来，还是跟阿北聊闲天更有意思。
就像是，提问“什么时候的游戏最好玩”，答案只会是“偷偷玩的时候最好玩”一样。
陆以北无奈一笑，他盯着季青浅。
季青浅：“你看我干嘛？”
陆以北张口就来：
“我在看余生。”
季青浅抿抿唇，想要笑，但还是绷住了娇俏脸蛋：“你还是说说你偷看人姑娘的事儿吧，土北。”
“什么女孩子，我室友…话说陈丹你不也见过吗。”陆以北说，之前第一次去西湖玩的时候，他们被杰哥蠢到刮目相看来着。
季青浅想了下：“忘了。”
陆以北没好气：“你能记得点什么东西？”
季青浅眯眼一笑：“记得爱你。”
陆以北刚想说哎哟没想到季女侠也有土土的一天，却被季青浅抢先告状：“哎哟真是跟你相处久了，土味情话脱口而出。”
陆以北：…
他忘了季女侠能成为游戏高手的第一原因就是无与伦比的预判能力。
“欸他俩怎么认识的？”季青浅又问。
陆以北顺势作答：“陈丹是周舟的室友…”
以一般论，在女友面前提起以前追的姑娘，这显然是一道送命题。可他小女友倒是不介意，甚至有一种“就是因为有这种烂橘子所以更能凸显出我这个芦柑异常味美”的自豪。
所以即便听见这位二字女性，她双目依旧清明，还连连点头。
“不过陈丹人还蛮好的，她跟杰哥…”
陆以北酝酿了一下，准备向自家小女友说起陈丹跟刘杰之间情动三生、荡气回肠的旷世绝恋时，忽然一顿。
然后与女友期待的眼神对视。
女友：“嗯？然后呢？”
陆以北指关节微曲，然后一指头杵在自家女友的脑袋上：
“然后你个头啊。念书——”
季青浅唇角残留着的感兴趣的淡笑顿时消散，随后又委屈的瘪瘪双唇：“…喔。”
在女友开始潜复习的情况下，陆以北先是朝刘杰跟陈丹离去的方向看了眼。
这两人没有过来打招呼，只是单纯的用眼神示意了下，便算是问好——陈丹是问好，杰哥更像是诉苦。
随后便是打开自已的教科书，开始复习。
陆以北没什么复习的必要，但自家女友肝脑涂地的发奋时，他要是揣着本漫画搁这儿看的不亦乐乎，女友幽怨的眼神都能将他杀掉。
“——阿北。”季青浅又小声开口。
陆以北不打算理她。
可她下句话让他改变了想法：“你帮我看看这个知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