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阅读 第320章
1998年3月6日,惊蛰未至,体育馆外墙的爬山虎己经嗅到死亡气息。我攥着褪色的跳绳穿过锅炉房,煤渣在胶鞋底发出细碎的呜咽。
春风从生锈的通风口钻进来,卷走了宣传栏里"争创省重点"的标语,像揭下一块溃烂的痂。
铁梯的第五阶有个豁口,陆北川的白球鞋卡在那里摇晃。
他正用改锥撬顶楼铁门的挂锁,金属刮擦声惊起梁上栖居的麻雀,羽毛混着墙灰落进他敞开的校服领口。
"林小满,你迟到了十七分钟。
"他没回头,后颈处结着晶亮的汗珠。
最后一声钝响炸开时,铁门轰然洞开,天光如倾倒的牛奶漫进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屋顶的春天。
残雪在排水沟积成云母色的薄片,废弃的课桌椅堆成小山,某张桌肚里还卡着半截粉笔头。
陆北川把校服铺在水泥围栏上,变魔术似的摸出两罐橘子汽水。
易拉罐环扯开的瞬间,气泡涌上来吻湿我的虎口。
"看那儿。
"他忽然指向东南角。
打桩机的钢锤正在啃食老体育馆的红砖墙,扬尘被风塑成流动的琥珀,将坍圮的廊柱裹进金色雾霭里。
我眯起眼睛数飞散的砖块,突然被他扳过肩膀——有块混凝土正砸在我们刚才倚靠的位置。
惊魂未定的心跳声里,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棉布衬衫烙在我肩胛骨。
"你该庆幸我物理考了年级第一。
"他笑着松开手,睫毛上沾着汽水罐凝结的水珠。
后来我总在日记本里反复描摹这个瞬间,首到字迹晕染成蝴蝶翅膀的脉络。
我们在裂缝滋生的天台度过七个黄昏。
陆北川用粉笔画了幅巨大的中国地图,标注着所有正在消失的旧建筑:上海弄堂的铸铁信箱,重庆吊脚楼的青瓦,还有我们脚下这座苏式体育馆的肋形拱顶。
粉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