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梧桐尹迦丞嗅觉味觉尽失，
连续几天痛得下不来床，被钟婧接连笑话了好几天。
钟婧因此连吃好几天榴莲，虽病但却心情美丽，悉心照顾脆弱丈夫。
好不容易两个人转阴回医院上班了，
疫情突然就放开了，
医院里医生一个接一个的阳，
居然带病上阵不再给病假了。
钟婧和尹迦丞面面相觑，
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疫情一放开，钟雅茹阳在家里也坐不住了，听取冯汉清的建议，
和唐丽梅一起给钟婧挑起嫁妆来。
钟婧一会儿收到一张图片，一会儿收到一条链接，
家庭群里热闹得像是过年。
也确实临近年关，
几位老人一个接一个地阳，却没有哪一个像尹迦丞那般反应强烈。
钟婧说他娇气：“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伤生过病呀，
要是让你们男人生孩子，
你估计会当场痛晕过去。”
尹迦丞一本正经：“听说现在有个东西叫分娩仪，可以让男性体验一下女性在生孩子的过程中所感受的疼痛，等你真的怀孕的时候，我去体验一下。”
“怎么不现在就去体验？我以为万一你疼得受不了，就不要孩子了呢。”
“想要。”
“嗯……嗯？”
“想要和你有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我们相爱过的证据。”
钟婧脸一红，
想起这是某天她和傅芮乔视频时，她说过的话。
疫情放开后的医院里人多的吓人，钟婧口罩戴了两层，
生怕万一复阳。
周檀嗓子哑的话都说不出，还要去查房，
看那些阳了以后脾气或暴躁或古怪的病人，她扶着门框的手都在抖。
这时候做一个躺着的病人都要更轻松一些，羡慕起钟婧先阳康的好运气。
钟婧和她隔得老远，监督着病人吃药，又紧接着叮嘱抗疫的注意事项，阳完像是丝毫没受影响。
“听说因为疫情突然放开，今年的副主任医师评定结果要下个月公布了，好像今年报名的人不多，你希望很大哦。”周檀还有心情在这里鼓励她，钟婧听着很是受用，笑说：“评上了就请你们上我家吃饭，我老公亲自下厨，仗义吧？”
周檀咂咂舌：“三句话不离老公，不就是欺负我没有么。”
“下周要来几个实习医生，你在里面挑一个吧，现在不是都流行年下？”
“又不正经。”
……
不正经是会传染的，钟婧觉得自己最近的变化都是得益于尹迦丞的耳濡目染，他好像是自己新开发了一套污言秽语的四库全书，然后把她也带的开始说话跑偏。
但尹医生人前是最能装的，晚上值班的医生实在是体力不支，尹迦丞加班到深夜照看急诊，晚饭时间到钟婧所在的精神卫生中心陪她吃饭，见到周檀时礼貌绅士，一个字也不说，微微点头打招呼，远远看过去就是最初相亲时那个礼貌却疏离的样子。
可是那天临走时，尹迦丞分明提醒了她忘记拿包的事儿，和他一向不多管闲事、多言多语的性格并不匹配。
是钟婧向尹迦丞求婚成功后的某一天，两个人一起去舅舅舅妈家里吃饭，偶然间聊起来劝钟澍去相亲的事儿，钟婧才后知后觉知道了一些猫腻。
唐丽梅数落钟澍：“老大不小的人，学历学历比不上你姐夫，工作也没有人家体面，女朋友么也不着急去谈。虽说你肯定是找不到像你姐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了，但你把你的资料给我，放到相亲公园给那些叔叔阿姨见一见，万一有合眼缘的女孩子呢？哪怕有你姐三分之二的条件，先试着相处相处，妈妈也满足了。”
钟婧在一旁听的脸发烫，自家人看自家人，总是要多一层亲情滤镜的，钟婧是被唐丽梅夸到大的，平时也习惯了，但在尹迦丞面前，多少有点不敢当。
毕竟她老公这样优秀的青年才俊，也遇到过像田医生那样的天之骄女，她钟婧实在算不上其中的翘楚。
钟婧答应了吃饭的时候要为唐丽梅帮腔说话，劝钟澍，边倒饮料边说：“相亲没有那么恐怖的，有时候缘分到了，说不定也能捡到宝呢，你看我和你姐夫毕业这么多年都能遇上，不也是相亲促成的么？”
钟婧偏头问尹迦丞：“什么样的相亲资料，你当初的资料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还指望你给钟澍做个参考呢。”
钟澍眼睛亮起来，笑说：“什么相亲资料？姐你不知道么，当初是我姐夫自己去的相亲公园，碰巧遇见我妈了，相亲也是他主动要求的，哪有那么多的凑巧，人家满世界找你呢。”
尹迦丞难得瞪人，解释：“真的是凑巧，我也没有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原以为远在天边的人竟然能出现在眼前，相亲……”
“你原本就打算去相亲的呀，那还真是随便挑中一个也能相。”钟婧故意酸道。
“是我妈买通陆听南把我骗过去的，不信你问舅妈，当时要不是老陆拿起你的资料在那里读，我是拉着他就要转身走的。”
“哦，所以你听到我的名字以后就不走了？”钟婧明知故问，差点把钟澍这个主角给忘了。
钟婧说：“和我一间办公室的那个同事至今单身，家里条件我不太清楚，但个人学历和工作都出类拔萃，人长的也清秀，要不要姐姐介绍给你？”
钟澍头摇的像筛子：“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孩子，感觉像我妈。”
“……”唐丽梅一筷子敲在他脑袋上，气极。
饭后回家的路上，钟婧旧事重提问起当年相亲的事情，尹迦丞才终于承认：“是，一切都是我蓄谋已久，包括……让你撞上我。”
钟婧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在听到他连这一个“撞”都精心设计的时候，还是备受震撼。
“如果那个人不是你……钟婧，我根本不可能去相什么亲。”尹迦丞轻声说，声音在一众车辆鸣笛声中更显温柔，却又每一个字都从她心间碾过。
钟婧忽然间鼻酸，因为假使当初可能随便换一个人，她也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心动。
不过她的心前三十年都那么难动，没有点毅力的人根本不可能撬得开。
从前尹迦丞总是用八年时间来衡量他暗恋的深度，但钟婧以为，后来的那八年，才是真真的深度。
常常能见，喜欢她八年有什么稀奇的呢？那些不见面的日子里，为了她而变得越来越优秀，还一直守身等待的日子，才值得嘉奖。
那些不见面的日子里，他的爱像酿酒一样，愈来愈香浓，所以才会在重逢的那一眼里，醉成那样。
那样强势地在第一次见面就牵起她的手，在等红绿灯时没有预兆地求婚，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预谋。
可他偏偏还总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不吐露他那些单调的暗恋心事。
尹迦丞其实是一个心机颇深的boy，钟婧自此刷新对她的认知。
闷着骚，只对钟婧可见的那种。
-
疫情造成的兵荒马乱，导致家里好几天没开灶了，最近总是在医院吃完晚饭才回家，但至多加班两三个小时，尹迦丞终究会回来陪她，像今天这样要在医院过夜的事情，从前还未有过先例。
扒拉着饭，钟婧问尹迦丞：“你今天早起去上班，白天又是查房又做了一台手术，再熬夜守在急诊那边，身体吃得消吗？”
“你当我平时锻炼是白练的么？”男人不服气，给她一计意味深长的眼神。
“可你刚刚阳康，还虚。”
“你说谁虚？”尹迦丞反驳迅速，决不允许被老婆说自己虚。
“我说所有刚阳康的人……”钟婧把自己碗里的一只鸡腿夹给他，说：“补一补，紧急情况，我暂且把你奉献给医院和病人，回头你要弥补我。”
“怎么弥补？”
“吃鸡腿补腿，以后换你用腿。”
“……”
“老婆，”尹迦丞喝一口汤，握着她手说：“一会儿我到岗就拍照发给你，没有紧急手术的情况下每隔一个小时给你发张岗位照，带我们医院电子钟的那一种，免得你过几个月之后又来怀疑我骗你。”
“……”钟婧羞愧：“是，上次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了，但是以后不会了嘛。”
尹迦丞伸手在桌子下拍了拍她的腿，钟婧以为他公众场合想找刺激，吓得她筷子都没拿稳去掀他的手掌。
尹迦丞笑笑，却只是提醒她：“正常情况下你明天来例假，听说阳过以后可能会不太准，但为了以防万一，你记得睡觉前泡个脚，早点上床躺着，别等我。”
“自作多情！我才不等你呢！”推他的手放回去，专心吃饭。
钟婧不知道尹迦丞这个急诊值班要到什么时候回，吃完饭自己开车回家，半路上改变主意，回了趟钟雅茹那儿。
家门紧闭，钟婧敲了门无人应，给钟雅茹打过去电话，方才有人开门。
“真是小祖宗，大晚上回娘家，吵架了？”钟雅茹面色也差，裹着衣服让她进门，又给她在外面套了一层口罩。
钟婧摇摇头：“他值夜班，我得空来看看你，烧退了吧？”
钟雅茹嘴唇泛白：“我就只发了几个小时的烧就退了，比你们年轻人还能抗一些，反正家里药都有，你不必特地跑过来一趟。”
钟婧才不听她逞强，去厨房转了一圈，锅碗瓢盆干净整洁，就连垃圾桶里也都空无一物，钟婧翻了翻冰箱给她煮了碗馄饨，逼着她吃。
“陈叔叔也是，这种时候也不说来关心一下你，现在知道还是女儿好吧？”钟婧撇撇嘴，故意说。
“女儿再好，嫁出去以后也是要一两个月才回来一趟，有什么好指望的？”顿了顿，钟雅茹平心气和道：“我和你陈叔现在还在磨合阶段，不能对人家抱有过多的要求，而且即便是夫妻，迦丞要值夜班不能陪你，你也会理解他支持他，我怎么就不能替你陈叔考虑呢？”
“学校临近期末，那么多工作要做，大家都阳着谁照顾谁去？不如自己顾好自己。”
钟婧抿唇不说话了，她妈如今开始护短了，怪她多嘴。
可女儿毕竟还是女儿。
钟婧坐在客厅沙发上，看钟雅茹女士一脸病态地穿针引线，忍不住劝她：“这么大的一块绣画，你要绣到什么时候去？现在什么东西买不到，要你费这个心思？”
钟雅茹瞪她一眼：“还不都怪你爸那个人，非要和亲家他们攀比，比钱财人家拒不相让，比人脉吧，酒店里找关系也是尹迦丞爸爸找到的，你爸吹嘘起来那位什么博士，说是他花费心思才把迦丞的心理问题治愈的，那我也不好被他压过去一头呀，这绣画回头挂在你们客厅里，接亲那天好替我争口气。”
“……”老年人攀比起来确实比年轻人还要拼命。
结果紧接着，钟雅茹一句话，把钟婧吓得刚咽下去的水尽数吐了出来。
她说：“我听你舅母说迦丞是尹家领养的，算下来以后我外孙还是和我们更亲一些，不如你和他商量一下跟我们这边姓可不可以，我连名字都替你们取好了，就叫钟灵毓秀。”
“……”
一个比一个离谱。
母女两许久未见，钟雅茹原本以为钟婧要在家里留宿，结果人家隔一会儿看一眼手机，隔一会儿看一眼手机，笑容抑制不住。
钟雅茹凑过去看，是她一向严肃有礼的好女婿背对着医院叫号大屏幕，扮鬼脸的照片。
儿孙自有儿孙福，钟雅茹相信他们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不论这个婚礼办成什么样子，他们的婚姻总不会差。
钟婧咯咯地笑，说：“时间不早了，我去给您女婿送宵夜去，您也早点休息。”
说了不等他，可她又没说不去接他。
值夜班那么辛苦，她怎么舍得让他独自开车回家？
自己的男人还是得自己疼。
作者有话要说：
茉莉：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麻烦你们别再乱给我取名字了，再这样我不去你们家了！哼！
第080章
梧桐
院里来新的实习医生，
每个主任医师及以上的老员工带一名徒弟，偏今年招进来的男生多，周檀和钟婧被分配到的都是男孩子，一个叫孟逾，
另一个叫童放。
两个人是同学，
关系也好，
从此钟婧和周檀的办公室里多了两个活宝。
孟逾是在报到的当天下午，
提议和童放互换师傅的，两个人和主任一说，扯起来生辰八字。
孟逾说：“周医生生辰八字和我相冲，
我怕对医院里的病人不好，所以麻烦主任给我们两个人调换一下，
反正也都在同一间办公室，
想必两位师姐是不会怪罪的。”
周檀冷笑一声：“我和你八字相冲是吧？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打算娶我？”
童放在一旁拘束得很，结结巴巴帮腔：“孟逾他爸妈特别迷信，
治病救人这种事情是大事，
宁可信其有嘛，换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师姐你放心，我绝对会是一个好徒弟，比他靠谱。”
“那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资历太浅，
带不动他这种顽固分子吗？”周檀喉咙还痛，刚转□□神不济，也不见这两个徒弟第一天来有什么眼力见，
咖啡不知道点一杯，和钟婧吐槽起当年她来实习的时候。
钟婧笑她：“我来医院的时候也没什么眼力见，
跟着汪教授学习，也很少给他送吃送喝的，他说这样风气不好。”
“哦，那是我行贿之后还想要索贿，觉悟太低，要不然让他们两个人都跟着你算了，我看那个孟逾摆明就是想跟你。”
钟婧摆摆手：“我又不是谢薇，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人家连我是谁、什么水平都不清楚，跟我干嘛？”
“当然是因为你这次副主任评定，十拿九稳，抱大腿当然要找粗的抱啊。”
钟婧瞪她：“少来捧杀，回头没评上，我抱着你哭你信不信？”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最后还是把徒弟调换了。
孟逾心愿达成，十分有眼力见地要给两位师傅买咖啡。
周檀难得细腻，记起这几天是钟婧来例假的时间，提议：“点奶茶吧，钟医生这几天不适合喝咖啡，她容易肚子疼。”
孟逾立刻心领神会，给她点的那杯奶茶是红枣姜茶。
钟婧哭笑不得：“阳完之后内分泌都乱了，我现在能喝咖啡……”
结果孟逾又点了咖啡，每人两杯下午茶，说是拜师礼。
钟婧喝了一口咖啡，感受到徒弟的心意，和周檀开玩笑：“如果不是八字不合，孟逾这种性格和你挺互补的。”
“哪里互补了？”
“你抠门，他大方，刚好互补。”
周檀：“……”
临要去查房的时候，钟婧提醒孟逾整理着装：“脖子上的链子先摘下来，耳钉也不能戴，以后穿衣服尽量款式简单，不要穿鞋带长的鞋子……还有你今天这种看上去很重的鞋子，最好以后也不要穿。”
孟逾愣了愣：“我这是马丁靴，也没有……那么重吧？”
“等到患者脱下来砸到你头上的时候，你就知道重不重了。”
“……这么吓人么？”孟逾看了眼窗外，此时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钟婧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在病房里遇到过一次很凶险的情况，当时汪教授身体状况不好，还坚持上班，带着三个实习生查房，有个女生穿了双厚底的皮鞋，被一个病情严重的患者扑到在地，抢了她的鞋子当砖头，差点砸到钟婧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