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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这女人真的……太毒了。

    一点不顺心就要人性命。

    他不打算放过姚娉婷,却也没打算亲自插手,于是找了人绕了几道弯,说了林萍儿想要跑出门,却被姚娉婷接到了房里去的事。

    关于这件事,林盛昌是知道的,当时还觉得大儿媳妇很懂事,能够帮他分忧。

    转头林萍儿出事,林盛昌也没有怀疑儿媳妇。在他看来,还很年轻的儿媳即便只心里有些小心思,应该也不敢弄出人命。

    与此同时,张云儿也得了消息。

    如果说林盛昌对于儿媳妇害了林萍儿的事情是半信半疑,张云儿听说这件事后,那是一刻也忍不住。

    女儿是在她改嫁以后没的命,自从发病,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林家有人怀疑是林萍儿自己不想活了,张云儿私底下也有这种猜测。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证明她的改嫁害死了女儿?

    张云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真相,得知女儿有可能是被人所害,她满腔的愤怒和悲伤总算有了发泄处,尤其是她过门以后,这所谓的儿子儿媳面对她的讨好,东西照手,却不肯给她好脸色。

    她早就想找机会跟林继宗夫妻俩撕破脸了。

    而她也真的怀疑女儿是被姚婷婷所害,因此,她刚从妯娌那里听说了此事后,立刻就奔到了林继宗的屋子里。

    白日里,林家男人大半都在外头,林继宗手头有间铺子,离开了沈家以后打理得很是用心,几乎每天都会去一趟。

    屋中只有姚娉婷一人。

    张云儿冲进去,揪住姚娉婷的头发狠狠将人摁在了地上,连踩了好几脚。

    姚娉婷都惊呆了,感觉张云儿就是个疯子。

    这冲起来一言不发就打人,下手还特别狠,不是疯子都干不出这种事。

    “你疯了吗?放开我!”姚娉婷痛得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不停地挣扎。

    可是养尊处优的姚萍婷哪里敌得过常年干活的张云儿?

    越是挣扎,浑身上下越痛,没多久,身上又添了几处伤。

    姚娉婷惨叫连连,吸引来了林家其他的女眷。

    众人上来拉架,张云儿眼睛血红:“全都给我退。这女人是个毒妇,下毒害死了我女儿,你们谁要过来帮她,那就是帮凶。到时候我把你们通通都告到公堂上去。”

    此时的她满眼愤恨,情绪特别激动,乍一看,就和疯婆子差不多。

    众人一时间还真的不敢上前。

    林盛昌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直到林继宗回来,婆媳俩还在地上僵持着,张云儿时不时就扇姚娉婷的巴掌,质问她为何要害人。

    姚娉婷痛到极致,心中恨极,但也没有失了理智,她从来就不接话茬,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林继宗看到这情形,有些麻爪。之前林萍儿死了,他担忧之余,也放下了心中大石。还在估摸着让父亲休了张云儿以后再与沈氏和好的可能。

    可能性不大。

    不过,做事不能急躁,凡事都要慢慢来,人一辈子三穷三富都不到老,万一沈氏哪天又想通了呢?

    在此之前,他得说服父亲休妻。心里还打算着哪天约父亲出去喝酒,先旁敲侧击一番,多来几次,也不怕达不成目的。

    “张姨,你先放手。”

    其实张云儿过门后,林继宗就想改口喊娘。哪怕心里再看不上姓张的,但这是养父的妻子,态度上得亲近恭敬。

    可是姚娉婷死活不愿意认张云儿做娘,还勒令他不许喊。

    原先林继宗还住在沈家时,夫妻俩算是以他为尊,而如今,身份调转,林继宗不得不迁就妻子,他不再是沈氏的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姚家女婿的身份。

    张云儿抬眼看他,冷笑:“林继宗,这件事情你知不知情?”

    林继宗:“……”

    “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姨,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娉婷,真把人伤着了,我不好跟岳父交代。”

    张云儿狠狠瞪着他:“跟这种毒妇同床共枕,你就不怕她半夜里一刀捅死你?”

    听了这话,林继宗第一反应是荒诞,随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姚娉婷从说要杀人到害死人,前后没有超过五日。而说到底,林萍儿并没有得罪过她,只是挡了她的路而已。

    如果哪天姚娉婷嫌他碍事……是不是也会朝他下毒手?

    林继宗心里害怕,强撑着不去看姚娉婷的脸色,面上一派稳重之色:“娉婷不是那种人。张姨娘不要骂人,有事说事!”

    张云儿呵呵,忽然大吼:“林盛昌,这贱人害死了你女儿,你就干看着吗?你不为萍儿报仇,我亲自来,我掐死她!”

    林盛昌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强行分开了两人。

    张云儿张牙舞爪,手够不着姚娉婷,脚还要去踹人。

    姚娉婷得救,心里特别害怕:“林继宗,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林盛昌觉得先分开婆媳俩比较好……他不是不想替女儿报仇,而是没有证据。

    姚娉婷在回家的马车里,浑身抖得不行,心思魂飞天外,林继宗在旁边说了些什么,她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白氏看见浑身哆嗦的女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继宗,这是怎么回事?”

    林继宗也不知道姚娉婷的慌张和害怕是不是装的,实在是装得有点像……但是,一个敢面不改色将毒茶递给林萍儿的人,胆子会这么小么?

    “是我张姨,她突然发了疯。非说是娉婷害死了她女儿,张姨突然暴起伤人,我们家都没反应过来,好不容易分开两人,娉婷已经受伤了。岳母,小婿有错,没能护好娉婷,家里还乱糟糟的,小婿先回去处理,改日再上门认错。”

    他来了又走,跑得飞快。

    白氏想多问几句都不行。

    等到屋中只剩下母女二人,白氏低声问:“娉婷,你老实跟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姚娉婷摇摇头。

    白氏皱眉:“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若你真的被林家人欺负了,我和你爹也好为你讨公道!”

    “算了!那是我继婆婆。”姚娉婷生怕夫妻俩真去林家掰扯此事,固然是为她讨公道,可万一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露了行迹,再被林家人看了去……此事不宜彻查。

    “真把她得罪死了,往后受罪的还是我。”

    知女莫若母,白氏听了女儿这话,就知道这里面有事。

    “你都被她吓成这样了,还在为她说话。不行,我得去问个清楚。我把女儿嫁入林家,可不是为了送人给他们家打的!”

    白氏说着话,作势就要起身。

    姚娉婷急忙将人拽住。

    城府再深的人,在亲近的人面前,都会多少露几分行迹。

    白氏将女儿的慌张看着眼里,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娉婷,你是我生出来的,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不说全知,也大概能猜到。林萍儿的死,是不是真是因为你?”

    问出最后一句,白氏只觉得浑身发软。

    在将这话问出口的同时,白氏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她越想越慌,抖着声音道:“傻丫头,你糊涂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里,白氏捂着脸,嚎啕大哭。

    屋中只有母女俩,所有的下人都已经被打发了出去。姚娉婷眼看瞒不住母亲,而她又实在心慌,急需人来宽慰自己,便也不再强撑:“我也不想的。”

    白氏身子一僵。

    哪怕早有猜测,没等到女儿承认,她心里就还存着一丝侥幸。如今女儿说了这话,也表明女儿是真的杀了人。

    “你……你……你心里在想什么?为何要这么做?”

    姚娉婷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我还是想做沈家的儿媳妇,林盛昌就是因为那丫头才要娶姓张的,林萍儿说是拖油瓶,实则是林盛昌的亲生女儿!他太糊涂了,为了母女俩人,竟然甘愿抛弃沈家的富贵。”

    白氏气到浑身哆嗦,实在不知道该拿女儿怎么办,怒火冲击得她脑中一片空白,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反手狠狠甩了一巴掌出去。

    “啪”一声。

    姚娉婷脸上吃痛,下意识用手捂住:“娘?”

    “姓林的做不做沈家的女婿,林继宗要不要做沈家的儿子?你操什么心?”白氏简直要被女儿蠢哭了,“你一天天的,怎么光长个子不长心眼?你拿林继宗当最亲近的人,处处为他打算,他心里却未必这么想。若是事情败露,他把你往外一扔,到时你替人偿命,而他最多毁点名声,过个两三年,他想娶就娶……你的性子太急了,以前我就总让你不要急躁,你口口声声说听进去了,结果呢……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白氏用手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姚娉婷垂下眼眸,道理她都懂。可她在林家太压抑了,那日子简直一眼就望到头,她迫切地想要改变。林继宗那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习惯了凡事都靠别人。

    她不出手怎么办?

    林盛昌有了亲生女儿,不再为林继宗打算,她不动手,一辈子就只能困死在林家!

    “你很生气?”

    白氏听到女儿问这话,感觉女儿的语气不太对,她皱眉:“你知不知道事情败露的后果?你会死的!还是名声尽毁,被抓到菜市口砍头!”

    “这还不是怪你!”姚娉婷霍然起身,狠狠瞪着白氏,“我不想嫁林家,你们非逼着我嫁!原本我该是许家妇!姚红梅嫁过去,孩子都要生了,眼瞅着就能站稳脚跟,以后做许家的当家主母……你们不责罚她抢我婚事,不逼着她将属于我的婚事还回来,还让我另找婚事凑合,这就是凑合的后果!”

    白氏气到翻白眼,险些晕厥过去,用手撑着头,口中连连叫唤:“我管不了你了……管不住了……去把东家叫回来。”

    姚娉婷皱了皱眉。

    她不觉得父亲会大义灭亲,因此,心里并不害怕。

    *

    姚娉婷住回了娘家。

    日子过得还算自在。

    在娘家的日子住久了,姚娉婷彻底不想回林家,已经在琢磨着改嫁。

    可问题是,她再嫁压根选不到什么好人家。

    姚娉婷越想越后悔,早在错嫁的当日,她就该不管不顾戳破姚红梅的算计。哪怕是许中瑞不肯再娶她,她又要搅黄了两家的婚事。

    属于她的东西,她得不到,也绝对不能让旁人捡了便宜。

    其实,姚娉婷心里最放不下的人还是许中瑞。

    姚东家最近着急上火,口中的燎泡一个接一个,从来就消不下去。一想到女儿杀了人,他就整宿整宿睡不着。

    也就是还顾念着几分父女情分,还顾及着姚家的名声,否则,他真的想把这丫头扔回林家……有本事做,也该有本事脱身,脱不了身,那就偿命去!

    当然了,这只是他冲动之下的想法,冷静下来后,该护还是得护着。

    哪怕他知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女儿做了这件事,早晚会被人扒出来,他也还是希望事情暴露的日子往后拖一拖。

    姚娉婷认为,做了亏心事以后,不能窝在家里,否则,旁人会更怀疑她。

    她打算出去走走,顺便打听一下关于红颜的事。

    如果能和许中瑞在一起就好了。

    温云起得了消息,姚娉婷最近几乎每日都要出门,也不是为了逛街,天天跟在许中瑞的后面,时不时就凑上去偶遇。

    下人来禀告时,沈文思就在旁边,听了姚娉婷的所作所为,她面色一言难尽。

    “天底下那么多的男人,她为何就揪着姓许的不放?若是姓许的是个深情之人也罢了,偏偏……”

    许中瑞就不是个好东西,明明有了未婚妻,却在发现娶错人后将错就错,甚至还在外头养外室。

    就他所做的这些事,压根就不值得让女子托付终身。而姚娉婷像是看不清,还掏空了心思往他身边凑。

    温云起想了想:“许中瑞大概是她认为的如意郎君,也可能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

    沈文思乐了:“怎么看,你都比那个姓许的要能干吧?”

    温云起摇头:“我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

    姚娉婷是个傲气的人,只喜欢别人讨好她,她自己不愿意讨好旁人。许中瑞是风流了些,但两人做过近两年的未婚夫妻。那段时间里,许中瑞对她挺不错,经常有礼物相送,还会写情诗。

    *

    要说许中瑞,真不是柳下惠。

    姚娉婷和他偶遇,一开始,他还能一本正经地打招呼,后来大抵是看出来了姚娉婷的勾搭之意,两人越走越近。

    前后不到半个月,姚娉婷在头一次见面时故意透露自己的行踪,下一回出门就能偶遇上他。

    这都不是姚娉婷一厢情愿,分明是两人都有意。

    温云起对姚娉婷从来就没打算手下留情,知道两人打得火热,特意带着沈文思去跟踪。

    酒楼的雅间大多是为了让客人用膳,但也有一些雅间会配床铺。

    这一日,温云起带着沈文思在城里最大的酒楼中用膳,从雅间出来后,两人没有下楼,而是就站在三楼的栏杆旁往下瞧。

    从高处往下看,景致还不错。

    这间酒楼是蒋家的生意,沈文思说是沈氏的女儿,但他实实在在是蒋家主的血脉。而且,因为沈文思的生母是蒋夫人的陪嫁,蒋夫人对她还有几分爱护之情。

    沈文思到这酒楼里,吃喝住都不用给银子,挂账就行。

    “蒋家主对你还不错。”

    沈文思不以为意:“蒋家那么富,压根不在乎这点。我出嫁时,他们添的嫁妆不算多。”

    算是舅舅嫁外甥女。

    出嫁时都没有多准备一份嫁妆,这名蒋家主无意认她回家。那沈文思最好就只拿蒋家主来当舅舅。

    说话间,两人不远处的雅间门打开,姚娉婷脸颊绯红地走了出来。

    她刚刚踏出房门,身后的门就关上了。

    姚娉婷心情还不错,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讨厌的人。

    二楼三楼都呈回字形,总共有两个楼梯。姚娉婷所在的雅间出来,最近的楼梯位于温云起两人的边上。

    如果要走另一个楼梯,就要绕一大圈。

    姚娉婷脚下顿住,理智告诉她该从另一边下楼。但还是那话,做了亏心事,若是躲躲藏藏,更显心虚。她整理了一下鬓边的首饰,缓步朝着温云起的方向走。

    “姐姐,姐夫,好巧。”

    这称呼是依着林继宗叫的。

    温云起打量了她一圈:“当不起姚姑娘这一声称呼,林继宗已经没住在沈家,如今和内子连亲戚都算不上,而且……姚姑娘还打算做林家妇吗?”

    说完这话,看了一眼姚娉婷出来后就紧闭的房门。

    姚娉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这话是何意?”

    沈文思嗤笑:“你非要逼着我们把话说得更直白吗?真说出来了,你怕是要恨上我们吧?”

    温云起接话:“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是错,已经被恨上了。或者更早之前,她就已恨我们入骨。”

    姚娉婷狠狠瞪着二人:“别乱说话。”

    “怎么,又想杀人灭口?”温云起往前一步,将沈文思挡在身后。

    这个“又”字,就用得特别微妙。

    姚娉婷面色白了白,总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面前的夫妻俩得知了:“我是到这里来用膳的。”

    沈文思探出头:“这间酒楼的雅间很不错,因为……这是蒋府的生意。”

    姚娉婷:“……”

    她心中再无侥幸之意:“借一步说话。”

    温云起不愿意:“有话就在这里说。”

    姚娉婷气急:“你们想要什么?”

    “这话说的,太好笑了。”沈文思摇头,“夫君,好像是我们在讹诈她似的。凭着我的嫁妆,凭着你的生意,咱们缺她那点儿银子?”

    姚娉婷心中越来越恐惧。沈文思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俩不缺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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