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姚红梅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却还找旧情郎办事,
这将他置于何地?
“回去以后给我老实点,
最近这段时间都不要出门了,安心在家里养胎,如果你做不到……”
姚红梅和他相识到如今,
还从来没看见过他这样生气,忙不迭答应了下来。
马车又转了一个弯,姚红梅欲言又止:“杏花胡同那边是怎么回事?”
许中瑞轻咳了一声,颇有些不自在。
两人确实是在成亲之前就已经熟识,
私底下也有拉拉小手开开玩笑,所以许中瑞才会在发现新嫁娘变了人以后将错就错。
两人之间有感情,
许中瑞如今有了新欢,
面对妻子的询问,多少有点心虚。
“别人送给我的女人,我见他可怜,先把她安置在那处。”
姚红梅心头怒火冲天。
这叫什么事?
她怀着身孕呢!
之前婆婆话里话外暗示过,说她如今怀有身孕不能同房,
但不能让夫君受委屈,还说男人憋狠了会憋出病来。
姚红梅假装听不懂婆婆的暗示,
死撑着不抬丫鬟,想着婆婆但凡要点脸面,就不会亲自给儿子挑女人。
结果,千防万防,防住了婆婆,没能防住外头别有用心的人。
“只是看她可怜?”
许中瑞点点头:“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会看中外头那些女人?”
嘴上解释着,心里却已经有点厌烦了。
姚红梅温柔地抱住他的胳膊:“夫君,孩子动了呢,你摸一摸。”
许中瑞还真摸了一下:“哪儿有?没有!别胡思乱想,回去好好养胎。日后你再也不许去找姓柳的!”
姚红梅都想伸手擦汗了……他怎么又想起来了呢?
*
温云起两人的生意越做越大。
二人都特别会敛财,真的是让蒋家兄妹刮目相看。沈氏一开始还想着压一压女婿,男人富裕了以后翻脸不认人的太多了,她不希望女儿跟自己一样,年轻时海誓山盟,过个十年八年,简直要悔断肠!
没想到女儿也这么本事,沈氏最近心情特别好,三天两头出门转悠,时不时还带上女儿一起。
比起沈家三人的悠闲,林盛昌简直是水深火热,林家院子不大,但是林盛昌兄弟四个,又已经全部都成亲生子,下一代也有一半的年轻人成亲或者是正谈婚论嫁。
家里不够富裕,什么都要争。才回来的林盛昌父子俩只是感觉与家里格格不入。
林盛昌的娘林周氏还在人世,她看着儿子束手无策的模样,心里也暗暗着急。
家里住的地方不够宽敞,银子也没多少,但是花钱的地方很多,家里的积蓄就像是一个不大的小水塘,但是有好几条缺口往外流水。只有儿子回到沈家,让这小水塘连上汪洋大海,家里的银子才能源源不断。
这一日,沈氏出门逛街,顺便接女儿女婿回家。
沈文思最近忙着生意,早晚才能母女相见,难得早回,母女俩坐在一个车厢里有说有笑。温云起则是坐在前面的马车里。
马车被人拦下,温云起掀开帘子,看到路旁站着的周氏,一点都不意外。
温云起成亲那日,周氏就在送嫁的宾客之中。毕竟,沈文思也算是她的孙女。
祖母本来就应该给孙女送嫁,甚至还应该在新嫁娘出门时受礼。只是沈氏不舍得让女儿受这份委屈,当日只给蒋家夫妻还有她磕了头,就催促新婚夫妻快走。
温云起现在都还能想起来成亲那天这老妇人没能受礼时脸上的失落。
“老人家,你怎么能随便截停马车呢?万一车夫没能刹住,把你撞飞出去,你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了,你想找死,自己找个清幽无人的地方,不要跑出来害人啊!”
他一脸煞有介事,说这番话时,还被赶车的车夫扯了好几下。话都说完了,他才扭头瞪车夫,训斥:“有话就说,拉拉扯扯作甚?”
车夫一脸为难,温云起身边的随从出言解释:“这是林家的老太太。”
温云起一拍额头,做出一副恍然模样:“哎呀,还真是。”他看向周氏,“老人家,怎么你一个人站在路上呢?是不是老糊涂了记不得回家的路?”
林周氏都没脾气了。
这便宜孙女婿果然不愧是做生意的,说话就是快,嘎嘣脆的,都让人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这小子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她爱听的。
她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
也对,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记性不好?
她又不是外人!
“正阳啊,我找你娘。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忙,忙就先走,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几句就说完了。”
后面车厢里的沈文思掀开了帘子:“我娘睡了。”
沈氏和林盛昌之间的感情从浓到淡,历经十多年,抱养沈文思回来那会儿,哪怕沈氏发现情郎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夫妻俩的感情还是挺深的。因此,沈文思记事后,还喊了好几年的祖母。
这称呼在沈文思七岁那年被蒋家主偶然得知……蒋家不愿意承认林家这么姻亲,平日里蒋家主事务繁忙,也没空见林家的亲戚。
发现自己闺女叫别人祖母,按长有尊卑来说,这称呼没错。但是蒋家主看不惯自己妹夫,更看不惯林家的吃相,当即就让沈文思改了口。
从那时候起,沈文思称呼周氏就成了外祖母。
也因为此,周氏从来都不喜欢自己这个孙女。
一来不是亲生,二来,她明明生的是儿子,儿子的女儿却叫她外祖母……每叫她一次,都在提醒她,她儿子给人做了上门女婿的事实。
如今的沈文思连外祖母都不愿意喊了,周氏瞬间就察觉到了,心里很不高兴,不过形势比人强,她不敢发脾气。
“兰儿,夫妻哪有隔夜仇呢?你不知道老三这些日子过得有多难,整宿整宿睡不着,人都瘦了。他是真的将你放在了心上,你就原谅他吧。”
沈氏并没有避而不见,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沈氏很感激父兄在她脑子发晕的时候帮她作主招赘,所以她后来这些年从来就没有受过婆婆给的委屈。
但是,这老婆子就像是跳到脚上的癞蛤蟆,不咬人,但能膈应死人。总是端着长辈的架子想要压她,开始那两年,沈氏还捏着鼻子应付过。
当然了,有蒋家在,周氏从来不敢太过分。
“我和林盛昌走到今日,本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你们林家人功不可没。”
周氏尴尬:“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不要扯那些废话,我不想跟你多说。告诉林盛昌,他想求情就自己来,不要找这个找那个,看到你们林家人,我心里会更烦,也更厌恶他。”沈氏眉头微蹙,满脸的不耐烦。
“前面的马车赶紧走!若有人挡路,那是人家不想活了,直接撞上去吧。反正本姑娘不差钱,既是自己找死,本姑娘认了这场讹诈,回头该赔多少赔多少。”
普通人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时,或许会想着拿命换钱。但林周氏绝对不是普通人之一,林家在这城里不算特别富裕,但也能衣食无忧。
只不过是贪欲作祟……这人呢,有了一两想十两
,有了十两想百两,有了百两也觉得自己积蓄不够多,还想要存上千两银子。
周氏就是这样的,明明家里日子能过,但她还是想为儿孙多争取一些好处。
温云起的车夫得了主子的吩咐,一扬马鞭。
马儿小跑起来,周氏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等到两架马车过去,她脚下一软,要不是身后巷子里冲出来的儿媳妇扶住她,她非得当街摔倒不可。
“不成啊!”
周氏回家后对着儿子叹气,“都说让你平时不要惹她,怎么还是把人惹急了呢?”
林盛昌就觉得自己很冤枉:“我就差把她抬到祖宗牌位上供起来了,这一回生气,主要还是继宗和他哥哥算计了那丫头。关键是那丫头还是蒋家血脉……兄弟俩胆子太大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事前跟我商量,直接就去办。”
能够哄得沈氏心甘情愿与他共享富贵,林盛昌自然不是个笨人,至少,他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想要得到沈氏的嫁妆,让继宗讨好文思就行了,若是二人成亲,所有的家财都是继宗的囊中之物。
但是林家人觉得,林继宗算是沈文思的弟弟,即便是没有上族谱,可众人眼中他们是姐弟。
这姐弟之间结为夫妻,那会落人话柄。蒋家主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周氏无奈:“现在怎么办?要不你直接回沈家去,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林老头接话:“对对对,有些女人嘴上说不要,实则说的是反话。你也别太老实了。”
“夫人吃软不吃硬,咱们不能逼她。她最近不想看见我们父子,我们绝对不能强行搬回去。”林盛昌自认对妻子有几分了解,“真照爹说的那样办,我们父子才是真的回不去了。”
三人在这里商量,而隔壁院子里,姚娉婷忍无可忍,起身带着丫鬟就回了娘家。
林继宗急忙撵上去:“夫人!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回娘家呀。”
“看看你那些嫂嫂,像什么样子?”姚娉婷眼泪都气出来了,“眼皮子浅成那样,看到什么都想要。我又不是她们的钱库,不给还说我小气。我就小气了怎么了?她们大方,怎么不见她们分点首饰给我呢?”
这事说大也不大,就是姚娉婷被妯娌叫去说话,坐了半天回来发现自己屋中被翻得乱七八糟。她从来就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一不高兴就上脸,旁边几人看她生气,不止不道歉,还来劲了,七嘴八舌说她小气,说她不友爱妯娌弟妹。
去他的吧!
林继宗只觉得头疼:“你别跟她们计较,都是小事,她们要你就给嘛,回头我给你补上就是了。”
姚娉婷和林家其他几个儿媳妇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做过沈家的媳妇,哪怕只背了个名声。林盛昌不愿意委屈了儿子,送去姚家的聘礼和礼物中就掺杂了不少贵重首饰。
姚白氏一点都没扣,全给女儿添做嫁妆带上了。
“你有多富裕?”姚娉婷一脸不高兴,“回不去沈家,咱们就指着那点东西过日子了。”
说到这里,姚娉婷心头格外烦躁,原以为这门婚事能稳稳压姚红梅一头,结果呢,林家远不如许家富裕,更别提许中瑞是许家的少东家,而林继宗……被抱养出去十多年,跟亲爹娘一点都不亲近,在林家就是个外人,夫妻俩搬回来这些天了,一点都融入不进去。
比如旁人正在说笑,夫妻俩一出现,屋中顿时一静。那种格格不入,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明白。
林继宗咬牙:“我们一定能回去!”
姚娉婷不爱听这种话:“事实就摆在面前,别哄我了。只要有沈文思夫妻俩在,我们就永远回不去沈家。”
“他们也可以不在。”林继宗眼神凶狠。
姚娉婷一愣,要说她没想过这种可能,那绝对是假话。但……她不太敢动手。
或者说,她不太想亲自动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干了不好的事情,就要承担被发现的风险,万一真没能瞒住,还得承担其后果。
“你不要乱说话,我害怕。”
林继宗捏了一下她的脸:“放心吧。不都说天妒英才吗?城里的人都夸柳正阳会做生意,说他前无古人……太厉害的人遭天妒,早早去了,本也是正常的。”
姚娉婷不说话了。
“我还是回娘家住几天吧,不想跟那些眼皮子浅的人吵架,你忙你的,忙完了再来接我。”
林继宗心里有点后悔把话说得太直白,妻子多半是被他吓着了。
不过,不管说没说,他都一定要这么做。
*
姚红梅回家以后就再没有出门,不过,私底下却并未闲着,翌日送走了许中瑞,她立刻叫来了身边的丫鬟。
姚家不算特别富,但是知道大户人家那些阴私,比如,任何一位主子都得有趁手的人使唤。姚东家不光给安排了人贴身伺候,还在许家院子外面安排了心腹常年守着。
姚红梅要让人查杏花巷子,因为许中瑞藏人不算太隐蔽,两个时辰后,她就得到了消息。
那女人叫红颜,出身花楼,两年前还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花魁,只不过花楼中新人换旧人,如今过气了。
得到这个消息,姚红梅差点没气死,因为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两年多前,正值姚许两家相看,那会儿父亲还特意派人打听了一下许中瑞,得知他会做生意,很多家中长辈器重。就是那段时间有点荒唐,总是往一个叫软玉楼的花楼跑,据说为了里面的花魁,还跟人竞价来着。
当时还是许东家保证了不会再让儿子荒唐下去,所以两家才让年轻人见了面。
难道红颜就是两年前软玉楼的那个花魁?
实话说,姚红梅不怕男人身边有新人,但她害怕花楼女子,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很有一些特别的手段,那是良家女子没学过的东西。
尤其红颜还是曾经的花魁……能够做到花魁的,还是花楼女子中的佼佼者。容貌才华绝对不差。
想到此,姚红梅心里开始慌了。
她是庶女,嫡母又不是个大度的,她没有去过学堂,也没有读过书。琴棋书画是样样不通,管家理事也不会……嫁人了以后,婆婆倒是有派人教她管家,但派来的人特别严厉,整日板着个脸,姚红梅很不喜欢,后来怀了身孕,就把人给撵回去了。
倒不是说姚红梅蠢到不学管家理事,而是她即便现在学会了,婆婆也不会让她管家。还不如及时行乐,等把孩子生下来养大,过些年再学不迟。
若红颜还是许中瑞曾经放在心里想得而不可得之人,姚红梅拿什么跟她争?
争不过啊!
姚红梅一紧张,肚子都抽痛了一下,她脸色难看:“来人,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爹,让他出手。”
姚东家哪里敢?
不过,女婿在外头藏了娇,身为岳父,倒是可以明着去找女婿谈一谈。
谈这件事时,姚东家还找了大女婿。
温云起听说了翁婿三人见面的事,特意赶过去凑热闹。
城里的景德楼算是最大的几个酒楼之一,随便一个雅间,至少都得花销十两银子。
那还是一楼的雅间,越往上,价钱越高。
温云起就在翁婿三人的隔壁。
一楼的雅间隔断是可以打开的,将几个雅间的隔断一拆,又是一个很大的厅堂。
温云起还带上了沈文思。
沈文思最近忙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才闲下来。她很喜欢吃景德楼的酱鸡爪,只是啃鸡爪子不太雅观,不符合如今身份,她一般都是打发了丫鬟以后关起门来啃。
温云起要了四盘鸡爪,自己也慢慢啃着。他有间隔断打开一条缝隙,看着是两个雅间,实际上中间就隔了一堵木墙,还有个缝隙连通。
“中瑞,男人可以风流,但不要认真。你把花楼里的女子带回来养着像什么样子?你爹娘竟也允许?”
许中瑞被岳父问到面上,特别尴尬:“没有啊!”
林继宗赴岳父的邀约,原以为有正事要说……这也算是正事,但他以为是有生意要谈。而且,妹夫在外头藏了娇,叫上他算怎么回事?
敲打他么?
姚东家见女婿不老实,沉下了脸来:“你就别装了,我要是没有人证物证,也不会抽空坐在这里跟你说这话。”
许中瑞张口就来:“真的是别人托我安置的,岳父放心,回头我就把人送走。”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烦透了妻子跑回娘家告状。
多大点事,害他丢人。
姚东家得了女婿要把人送走的话,心里就满意了,循循善诱:“咱们做男人的,在外头免不了应付客商,但是绝对不能认真。家里的妻子生儿育女,打理家事,也挺辛苦的……其实床上那点事也就那样,没什么新奇的。”
林继宗就感觉自己多余过来:“岳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你是大姐夫,底下的弟弟和妹夫若是做得不对,你该说就说。”姚东家一脸严肃,“当然了,你为长,要给底下的弟弟妹夫们做好表率。中瑞这一次做错,你可千万别犯同样的错。”
许中瑞忍无可忍……他就算养了个女人,确实对不住妻子了,岳父想教训几句,他可以忍耐,但让一个外人来说教,凭什么?
哪怕是沈家的儿子也不行啊。
“我哪有错?都说了是帮别人安置,生意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岳父,你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