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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廖党生脑袋木了一下,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愣了有一两秒钟,听到沈弼在门口磨磨唧唧地扭防盗门把手。

    廖党生轰地站起来,杵在床边儿上叉腰冲着门口大喊:“沈弼,我他妈没惦记着案子,我就是喜欢你。”

    门口的动静停了有一两秒,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铁门被人从外面狠狠地甩上了。

    18

    勒索

    “他娘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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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瑨宁大清早的收到一个陌生手机号发过来的彩信,主要内容是几张偷拍视频截图,还有一张记事本翻拍照。

    何瑨宁拿着手机脸都青了,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个正方形,咬牙切齿地摔杯子:

    他娘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手机号码归属地就在凫州,彩信除了照片就没别的内容。何瑨宁抿着嘴下到律所大厅,横眉扫视一圈:“苏略呢?”

    祁小葵笑盈盈抬头:“小苏啊,昨天就跟主任递请假条了,你也知道他家里最近出了事儿,哪儿还有时间跑案子。”

    何瑨宁脸色一沉:“说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祁小葵想了想:“不知道,他最近又没什么新案子,也不急着回来开庭。”

    何瑨宁咬着牙帮子冷笑,定定神儿回到自己办公室,觉得肺都快给气炸了;他觉得这姓苏的兔子怎么这么能折腾呢,果然是想钱想疯了,居然敢把注意打到他头上来。

    何瑨宁杵在办公桌前面认真梳理思绪,自我反省了一下这阵子自己在苏略心目中的表象大体应该是完美的:这兔子还跟廖王八好着的时候自己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被姓廖的甩了之后自己也没当着他的面儿干什么落井下石的事儿;投往政法委的那封缺德信苏略压根儿就不知道,表面上何瑨宁还没少对苏略干些提携栽培的事儿。

    所以说,苏略就是一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

    想通了这一点,何瑨宁斜抽着嘴角给那陌生号码回短信:“你照直说,多少万?”

    对方隔了十多分钟慢吞吞回过来一个数字:100。

    何瑨宁一见那数字又来劲儿了,恨不得把苏略从手机那头揪过来啪啪地扇两个大耳刮子。何瑨宁喝了口浓茶,冷笑着给那边回短信:“苏略,我知道你缺钱,谁知道你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我平时待你怎么样,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

    对面寂静了半个小时没回话。何瑨宁拿着手机抿嘴,心说姓苏的就凭你他娘的也敢跟我斗?

    何瑨宁酝酿了半天,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小苏,你爸出了事儿我们都知道。我平时跟你感情不错,你回来大家有事儿好商量,何必弄得这么伤感情。”

    苏略又是半天不回话,何瑨宁都要失去耐心起身沏茶的时侯桌上的手机又响了;何瑨宁拿起来一看,上边只有一句话:

    “何瑨宁,你在我背后做了些什么缺德事儿我全知道,我干你娘。”

    何瑨宁慢慢放下手机,知道这下事儿出大了。

    何穆再一次提前下班,急匆匆钻进车里正看到何瑨宁趴在方向盘上咬嘴唇,一脸要笑不哭的神情。

    “短信呢?”何穆伸手去拍何瑨宁的背。

    “这会儿打过去早抠电池关机了。”何瑨宁讪讪摸出手机递给何穆,“苏略本科刑侦学,反侦查意识强得很。”

    何穆沉默着看完几条短信,半晌凌厉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举报信上署苏略的名字?”

    “我这不是……”何瑨宁一抿嘴,没话说了。何瑨宁做人恶毒,到还不至于是非不分;何穆算是个旷世假正经的主儿,何瑨宁平时的这些勾当向来是为他所不齿的。何瑨宁自己也觉得郁闷,政法委是苏略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地儿,鬼知道苏略怎么就知道了这事儿是他干的;他做人一向恶毒得顺风顺水,谁曾想这次居然翻船了。

    叔侄两大眼瞪小眼地在车厢里对峙了一阵儿,何穆皱着眉毛低下头去摁自己的手机:“苏略想要钱,肯定得再跟你联系,你把你自个儿的手机给看仔细了,一有动静马上告诉我。我让局里几个兄弟帮忙看着号,看能不能找着他在哪儿。”

    “找着了干什么?”何瑨宁看何穆一眼,“我刚刚想了想,现在没法儿把他怎么样;难不成我还报警?”

    “你早他妈报警了。”何穆烦躁地换了个号打,“捉住了直接拉回来往死里打,你不是一直找不着机会上他们家拿证据么,这回一次叫他吐个干净。”

    何瑨宁被何穆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家叔叔骨子里其实就是这么个德行,就是没想到这会儿会翻脸翻得这么快。

    “现在手机定位有多精准?”何瑨宁想了想问。

    “没多精准,就几公里。”何穆抬头看看何瑨宁,“苏略一开始没想到你知道他是谁,你一说名字他也慌。”他伸出手去碰了碰何瑨宁的耳垂,眼神儿里无端端生出一股怜爱,“别着急。”

    中午一点过的时候苏略直接打来电话:“我不要一百万了,你要你帮我把我爸捞出来。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我不会出现。”

    何瑨宁想直接摔手机:“你他娘的想得美!老子又不是神仙!”

    “我知道你后面有何穆,何穆出面要保一个人头不会太难;我要求不高,只要我爸活着就行。你弄好了以后我就把东西给你寄过来,我以后也不会再待在凫州。”苏略叙述得干脆利落,“我这会儿用公用电话跟你联系,你也找不到我在哪儿。”

    何瑨宁咬着嘴皮子干瞪眼儿,何穆在旁边递给他一张纸条:“盘龙镇公交汽车站。”

    何瑨宁脑袋一紧,心下大骂说这死兔子,都他妈的快成精了。

    “我每天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你最好快点儿。”苏略在电话那头交代,何瑨宁气得不行,正要开口时手机被何穆抢走了。何穆举着手机一阵儿冷笑:“苏略你给我搞清楚,你爸爸这会儿正关在城西看守所里等着开庭。你要是不想那么早给你爸送终,就他妈给我放机灵点儿。”

    何瑨宁心里忽而一个亮堂,心说我他妈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苏略在电话那边沉默一阵,咔嚓一声儿挂了电话。

    何穆看了何瑨宁一眼,面无表情下了命令:“盘龙镇公交站,赶紧的。”

    盘龙镇离凫州市区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等何家叔侄俩扑过去时苏兔子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中午苏略给何瑨宁打电话时是在一个破破烂烂的IC卡电话亭;何穆下了车就在那个电话亭周围上上下下地转悠,何瑨宁则像泼妇一样叉腰在何穆身后站着,心里又急又气。

    何穆心里也跟着烦:这他妈是个什么事儿,要是赶上正儿八经的刑事侦查,苏略这时候早连个骨头渣渣都不剩了;偏偏这事儿又见不得光,公安局长要抓人也只能身体力行。何穆一肚子郁闷地盘算着要整个什么名目安在苏略头上,最好是让整个盘龙镇都翻过来给他搜个干净,再把苏略弄到看守所里用皮带吊着慢慢抽。

    何穆在电话亭四周看了一圈儿,回头就把墨镜给带上,转身看何瑨宁一眼:“草枨县。”

    何瑨宁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上车:“你怎么知道是在草枨县?”

    “这个公交站一共五个站台,这儿离二号台最近,一点半的时候二号台发的一班车就是开往草枨县。”何穆见何瑨宁还愣着,不由照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平时跟个人精似的,关键时候怎么那么笨。”

    何瑨宁不忿地摸摸后脑勺,心说术业有专攻,这哪儿能是我笨。

    叔侄两一路把车开到草枨县,何穆坐在车上给县公安局长打电话,说要来扫黄打非。县局长一听连汗毛都竖起来了,搞不清这何局长一念一念唱的究竟是哪出。

    何穆没穿警服,进县公安局时刷的是脸卡,何瑨宁跟在何穆身后委屈了一回,说是局长新招的秘书。何瑨宁跟着何穆上县局二楼会议室部署了一阵,看何穆生生憋了个十六字行动方案出来,大意是要着重打击草枨县卖淫嫖娼现象,是夜擦黑行动,突击检查。

    何瑨宁一想也对,现在苏略不敢住也住不起正规宾馆,反正他就那一身儿兔子习性,入了夜指不定就睡在哪个野鸡窝子招待所旁边。想到这儿他稍微踏实了点儿,抖擞起精神跟着何穆耀武扬威:“严厉排查各类非法住宿场所流动人员,减少社会不安定因素;有身份证的一律检查身份证,没身份证的带回来拘留。”

    何穆不由瞪了他一眼,停了两秒后下了结论:“严肃整顿,不留缝隙。”

    “是。”县局底下一拨干警齐刷刷站了一排。

    何瑨宁心里疙瘩了一下,散会后疾步跟上何穆,欲言又止。

    何穆淡淡然看何瑨宁一眼,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自己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何瑨宁乖乖闭了嘴等何穆接电话,见何穆脸上的表情一愣,隐隐觉得不妙。

    “怎么?”何瑨宁抬抬下巴。

    “局里有事儿要回去。”何穆皱皱眉,“你就待这儿,我这会儿把市局里几个心腹叫到这儿来跟着你,晚上要是见了苏略啥也别说就给我带回来。”

    “成。”何瑨宁回望何穆一眼,干净利落地点了头。

    19

    灭口

    “我就是……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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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的时候何穆从酒桌上打了电话过来问要不要紧,何瑨宁说没事儿,你陪你的领导,你下面那几个警察都知道苏略长什么样儿,见到了直接当流窜犯拖回来打。

    突击检查在晚上八点开始,小小的草枨县城鸡飞狗跳;县局警力兵分五路,何瑨宁跟何穆手底下几个警察一人跟一个小分队满城乱窜,就为找一个苏略。何瑨宁跟着小警察们冲锋陷阵,看着嫖客们一个个儿地被从床上扒下来,忽而觉得人生荒谬无比。

    何瑨宁一边恶狠狠瞪大眼睛满世界寻找苏略,一边觉得自己二百五极了。

    时至晚上九点,何瑨宁在扒了十多个嫖客之后开始有点儿泄气;他在一家叫“温柔短租”的小招待所厅堂里转来转去,二十多个贪图便宜过来投宿的顾客可怜巴巴地站成一排给警察递身份证。何瑨宁觉得自己快要被无聊死了,想起苏略又是一阵鬼火乱窜,于是讪讪然给下面的警察们交代了几句叫他们继续检查身份证,一个人跑到旅馆二楼解决内急去了。

    二楼厕所在远离一楼厅堂的走廊尽头,这时候整间旅馆的人都被喊下楼去训话了,走廊里灯光昏暗,几只飞蛾子阴森森地在半空中扑来扑去,墙壁上的投影也跟着一明一暗,乍一看很像是有鬼。

    何瑨宁心里毛了一下,他平时亏心事儿做得太多,关键时刻其实是很怕鬼的。何瑨宁壮着胆子又在嘎吱作响的地板上走了几步,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时候楼下隐隐约约有点儿老板跟警察说话的声音传上来,让何瑨宁稍微觉出点儿人气,这才终于横了心肥着胆子往厕所迈进。

    何瑨宁进了厕所才发现厕所里面比走廊上的灯光亮,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解了拉链到小便池边上站好准备嘘嘘。

    温柔短租的男厕所里小便池侧挨着盥洗镜;镜子对面是一排蹲式小单间儿,单间儿门上带着红绿相间的门把手,里间被别上的时候是红色,空着的时候是绿色。何瑨宁一边撒尿一边无意识地朝镜子里斜瞄,忽而就发现自己正后方那个小单间儿的门把手骤然由绿色变成了红色。

    何瑨宁觉得自己顿时整个后背都硬了,撒尿声儿戛然而止。

    他刚刚进厕所的时候没注意看这个单间儿里有人没人,按理说要是有人的话应该从头到尾都是红色的,没理由突然从绿色转成红色。

    要么就是里面这人听见自己在撒尿,想看看进来的到底是谁,看到了又悄无声息地马上把门别好。

    何瑨宁整个人愣了一两秒钟,飞快地把拉链拉好,扭头就朝着楼底下大喊:“苏——”

    他本来想喊“苏略在这儿”,突然又想到楼下那帮本土警察没一个晓得苏略是谁,于是急忙想改口说“这儿还有个人”。何瑨宁前前后后大约就耽搁了那么一两秒,话还没喊出来,就看见苏略本人从那小单间里猛冲出来,饿狼扑食一样把何瑨宁摁死在厕所地板上。

    苏略单膝跪在何瑨宁心口上,一手扼脖子一手捂嘴,眼神儿里精光大盛:“喊,再喊一句我掐死你。”

    何瑨宁没顾得上恶心,看苏略这动作也晓得他没常识。何瑨宁的两只手都是活泛的,抬胳膊就往苏略后颈窝上死命劈下来,照常理苏略是应该晕过去的,但是何瑨宁劲儿不够大,苏略只晃了一下,掐脖子的手松开了去摁他胳膊。

    何瑨宁一个劲地翻白眼儿,咿呀哇呀地想发出点儿声音让楼下的人听到。苏略脸色一个狰狞,把何瑨宁的左手别到他身后,自己死命按住他右手,冷不丁就从后腰上抽了把刀出来。

    何瑨宁彻底傻眼了。

    日,你他娘的一个兔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穷凶极恶?

    苏略的匕首悬在离何瑨宁眼珠子还有一两公分的地方,咬牙切齿之极:“何瑨宁,你还好意思带警察来,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

    何瑨宁竭力把眼珠子转往一边:“反正现在楼下一堆警察,你这会儿敢捅我一刀试试。”

    苏略东一笔西一画地用刀尖在何瑨宁脸颊上空游走,森森然狞笑:“就一刀?何瑨宁,你还真没觉悟。”苏略人长得挺漂亮,这么一笑简直骇人极了,“你往范正海那儿一招借刀杀人玩儿得可真漂亮,要不是我有脸上他家跪着求情我还把你当恩人呢;我说怎么那么巧,我一倒霉就赶上你顺风顺水。何瑨宁,我这辈子就算被你给毁了,还不兴我毁你一次?”

    何瑨宁不由打了个冷战,看着苏略眼神儿里鬼影幢幢的就跟被什么恶鬼附身了一样,极阴森极恶毒。他跟苏略对视了大概有半分多钟,终于颠了,眼睛猛地一闭,左手死劲儿从身后反抽出来一把握在刀刃儿上,鲜血四涌。何瑨宁一向养尊处优,这下差点儿没哭出来。

    苏略被何瑨宁弄得一愣,下意识劈手就要往何瑨宁身上刺。何瑨宁赤手夺白刃儿疼得眼冒金星,恨不得直接杀了苏略。苏略手上进攻的时候膝头上不知不觉松了劲儿,何瑨宁小腿一蹬就朝苏略的肚子上踢去;苏略一个重心不稳,刀举刀落就扎在何瑨宁左手小臂上。何瑨宁痛到快发疯,张开嘴连滚带爬地又要冲着楼下大叫。

    苏略红着眼睛冲上来捂何瑨宁的嘴,白晃晃的刀刃儿眼看着直指心脏。

    这下何瑨宁彻底疯了。

    他伸出血淋淋的左手揪住苏略的头发往厕所门框上一顿猛撞,右手死命按住苏略拿着匕首的手腕儿。苏略战战巍巍想把刀锋对准何瑨宁,何瑨宁一咬牙狠狠反折他手腕,一点一点把刀锋逼到苏略的颈项上。

    苏略懵了,手上不由一软。

    何瑨宁恶狠狠一咬牙,杀念一生,凶光大起;拔了刀子直接插在苏略胸膛上,连捅四五下。

    苏略彻底懵了。

    何瑨宁也懵了。

    何瑨宁腿一软,叫不出来了。

    苏略依然恶狠狠瞪着何瑨宁,一口气尚未咽下。

    何瑨宁愣了几秒,急忙扑上去抱住他的脑袋,气急败坏地问:“你,你从哪儿弄的光盘?”

    苏略突然神经兮兮地笑了,何瑨宁头皮一紧,只听见苏略半死不活的声音:“我就是……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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