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琢磨了许久措辞,挑眉道:“你要是再哭,把眼睛哭肿了,丑丑的,铁柱和燕燕更不喜欢你了。”鱼鱼怔了须臾,望向地上的水滩里狼狈的自己。
忽地,哭声又提高的一个度,时震耳欲聋,满天作响。
“谢砚!让你哄她,谁让你威胁她了?”
男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姜云婵的耳膜都快震碎了,忙抱起鱼鱼,温柔地哄:“好了好了!不哭了!姐姐给你扎头发好不好?”
“姐姐扎头发可好看了,我会羊角辫、双垂髻,还有双螺髻哦!”姜云婵慌手慌脚,从妆匣里取出68各式珠钗。
鱼鱼看着妆匣里的小红绒花,哭声才渐歇,哭嗝还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
姜云婵真怕又刺激了这孩子,赶紧站起来,给孩子梳头发。
鱼鱼刚好平视着姜云婵微隆的小腹,一边哽咽,一边坐到了地上:“姐姐坐板凳,鱼鱼坐在地垫上就好。”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姜云婵怀着身子,的确站不了多久,便68也不推辞重新坐下,掀开帘子,让阳光照进来。
而后手持白玉牛角梳,一缕缕帮孩子梳着头发。
青丝寸寸垂落,被她柔软的指接住,编成一股。
暖阳照着姜云婵的侧脸,让哄孩子的她身上多了一份坚韧的温柔。
谢砚看着这样的姜云婵,想着将来的一家三68口,嘴角不觉牵起一抹温润的笑68。
他默默换了个位置负手而立,用高大的身姿为姜云婵挡住刺眼的日68光。
夏竹打68水回来时,正见68这温馨的一幕。
若不是造化弄人,这样的一家三68口,有娘亲坚韧温柔,有爹爹强大体贴,他们孩子应该会很幸福吧?
夏竹想到将来要发生的“意外”,心里不是滋味。
可能现在只能人生得意须尽欢吧。
夏竹不敢过多思考将来,上前轻笑68道:“世子小时候就爱扯我们姑娘的头花,怎么到现在还不曾改?又弄哭小姑娘了?”
谢砚有些无奈。
方68才明明是这小丫头出68言不逊,谢砚还没说什么呢,丫头吓得拔腿就跑。
树枝勾掉了她的头花,她浑然不觉。
谢砚好心帮她捡起来,她倒恶人先告状了!
“一个头花,何至于如此哭闹?”
“你知道什么?”姜云婵一边帮鱼鱼扎双螺髻,一边为鱼鱼打68抱不平,“人家小姑娘扎漂亮的头花,自然是要去重要的场合,见68喜欢的人。你给鱼鱼扯坏了,孩子一会儿68怎么见68朋友?”
姜云婵嗔他。
谢砚神68色微怔,也上了马车,掀开衣袍坐在姜云婵身边,碰了碰她的手臂,“皎皎刚说,扎漂亮的头花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见68……”姜云婵侧过头,正撞进他不怀好意的笑68眼中。
姜云婵恍然意识到说错了话,娇哼:“你少68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小时候扎的都是破头花,丑头花!”
她不说还好,这样欲盖弥彰,谢砚很快就忆起在慈心庵时,她曾满怀期待指着自己头花上的小兔子,眼睛眨巴眨巴,问他:“子观哥哥,好不好看?”
那时候,谢砚也不知道为什么总爱惹她生气68,扯了她的头花,惹得她哭。
之后,又连求带哄把姑娘哄开心。
如此循环往复。
如今,谢砚才知头花还有这样的含义。
他歪头望着她,戏谑地笑68:“所以皎皎小时候扎小兔子头花,是因为要见68喜欢的人?”
“才不是!”姜云婵一急,手上的动68作略重。
被无故扯了头发的鱼鱼,像是开关被打68开,俨然又要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大哥哥坏!”姜云婵和谢砚几乎同时开口。
两个人相对而视,姜云婵催促道:“你下去吧!别胡说八道,打68扰我们!”
谢砚有点68舍不得下车了,“外面冷。”
“那你也下去!”姜云婵娇哼一声,继续执起梳子。
谢砚握住了她的手,心血来潮道:“不如我给皎皎梳头,当作我从前不识佳人意的赔礼?”
“我才不要!”姜云婵断然拒绝了。
谢砚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搅弄风云,舞刀弄剑都行,盘发髻是不是太68勉强了些?
谁知道他又使68什么坏呢?
“趁着咱们孩儿68还没出68生,我先学起来,不然以后总不能叫皎皎一个人照料孩子吧?”谢砚却很坚持。
他愿意想着孩子,是姜云婵所乐见68的。
姜云婵犹豫了片刻,警告道:“那不准给我编丑发髻!不然……”
她捏了捏拳头。
和小时候一样,凶巴巴的。
谢砚起身,折腰行了个礼,“我保证不乱来!皎皎怎么教,我就怎么编,绝不敢忤逆!”
姜云婵受不住他的油嘴滑舌,递了把牛角梳给他,“那先把头发梳顺吧。”
姜云婵一边给鱼鱼梳发,一边演示,“先把头发分成两股,再分成小三68股,然后像我这样编。”
她徐徐教着,谢砚则站在她身后,拆下她的钗环。
三68千青丝落下,一直垂到地面。
谢砚折腰梳发,每遇到打68结的地方68,便68耐心用手解开,然后一梳到底。
发尾绽开,发丝上似存在什么磁力,绕于他尾指,挠得人心痒痒的。
发间还萦绕着淡淡的桃花香。
谢砚捻起一缕发丝,轻嗅了嗅,而后手腕一转,将她的头发盘了起来。
姜云婵还在认真地跟他讲双螺髻,忽而瞥见68马车外夏竹盯着她的头发,欲言又止,面色复杂。
“怎么了?很丑吗?”姜云婵赶紧摸了摸脑袋,发现头发乱糟糟的,根本不是双螺髻。
谢砚!又逗弄她!
她愤愤然取过铜镜看去。
整个人怔在了原地,讶异张了张嘴。
谢砚给她梳的的确不是双螺髻,而是小盘髻。
青丝全部被拢起挽成发包,不像她寻常的发髻总留两缕头发垂下做装饰。
谢砚梳的发髻更显温婉,也精致,不像初学。
只是,这发髻是已婚妇人才会梳的。
姜云婵窘迫看了看四周,忙要拆开。
“别拆!”谢砚摁住了她的手,躬身与她共赏镜中美68人,眉眼染笑68,“多好看!”
她与他同出68现在一个镜框中,倒真有几分举案齐眉的夫妻模样。
谢砚早就想为她挽妇人,让她做他的新妇了。
可他看得出68姜云婵并不适应,于是找了个借口:“今日68我们要扮成寻常夫妻走水路去明月村,这发髻才合适。”
姜云婵知道李宪德的人正四处追捕谢砚,他们总得乔装打68扮一番,免得被发觉了。
她神68色复杂看了眼镜中自己,不置可否。
“姐姐真好看!”鱼鱼的小脑袋不知何时钻进了姜云婵怀中,望着镜中三68个人眨巴眼睛,“鱼鱼以后也要嫁给会梳漂亮头发的夫不是的!”姜云婵耳朵一烫,可似乎又没什么能反驳的,揉了揉鱼鱼的脑袋,“你的发髻也好了,可以去见68好朋友啦!”
“谢谢姐姐!”鱼鱼从未编过这样好看的头发,满怀感激望着姜云婵,“大姐姐是不是要去明月村?我和爹娘一个时辰后,也准备坐船回家了?不如我们一起,等回了家,我请姐姐吃明月鱼!”
原来,鱼鱼一家正是明月村的渔民,来此地走亲戚的时候,妇人动68了胎气68,才会半路生产。
如今孩儿68已生,自然是要早些回家的。
谢砚不熟水路,能跟渔民一起走,则更好隐蔽,自然是极好的。
“那不如,我们一个时辰后也出68发?”谢砚问姜云婵。
姜云婵不知在想什么,目光讷讷,嘴里含糊念道:“明月鱼?”
“是呀!我们明月村的鱼特别鲜美68,很多孕妇特地来买我们的鱼呢!所以从我们那里打68捞的鱼,大家就称为明月鱼啦!”鱼鱼特别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要请姐姐吃最最最大的鱼!”
姜云婵被孩子稚嫩的声音叫醒,回过神68来,对谢砚点68了点68头,“好啊,刚好我也喜欢吃鱼。”
战事正紧,谢砚也不能多耽搁,一行人购置了三68条渔船。
趁着晨雾未散,跟在鱼鱼一家的渔船后,顺流而下。
到了傍晚,夜风徐来,船停下来,稍作休息。
渔民们习惯了风餐露宿,并不打68算停靠上岸,就在江心吃些冷饼充饥。
姜云婵到底常年68足不出68户,又怀着孕,受不住江风,连连打68喷嚏。
他们的大部分衣物用品,又在遭遇李清瑶劫持时弄丢了。
谢砚便68把给孩子准备的小帽子、小布偶一股脑堆在姜云婵身边。
姜云婵似个雪人,被各种毛茸茸的物件儿68挤在中间,只露出68个脑袋,顶着红色兔儿68帽,脸颊被捂得红彤彤的。
夏竹忍俊不禁,“奴婢怎么觉得这帽子不是给孩子买的,是世子特意给姑娘买的?”
姜云婵抱着毛绒小老虎,眼珠子往上一转,恰与头顶上兔儿68的大眼睛对视。
那兔子鼻头红红,咧着门牙傻笑68,傻里傻气68的。
不过帽围的确更适合大人些。
姜云婵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谢砚暗讽我是傻兔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世子肯定也不是这个意思!”夏竹连连摆手,“可能世子只是觉得、觉得……姑娘和这兔子长68得很像吧!”
都是杏眼圆瞪,鼻头红红,又委屈又凶。
“噗——”
一旦接受了这个想法,夏竹越看姑娘越像兔子,忍不住笑68出68声来。
姜云婵的脸更红了,白里透红,和兔儿68帽的颜色一模一样。
她忿忿扯下了兔儿68帽,“谢砚才是兔子!他上辈子就是兔子!下辈子还是兔子!臭兔子!”
“阿嚏!”
船舱外,突然传来一声喷嚏。
坐在甲板上的谢砚揉了揉鼻子。
姜云婵赶紧捂住了嘴巴,缩了缩脖子。
两个姑娘噤了声,后怕不已。
但闻谢砚没有别的动68静,才舒了口气68。
夏竹到底还是有些惧谢砚,故意扬声找补道:“世子怎么可能骂姑娘呢?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给姑娘钓鱼吃,去哪儿68找这般体贴的男子?”
姜云婵怀着孕,谢砚不好叫她吃冷干粮,所以才冒着江面上的湿寒之气68,孤坐甲板钓鱼。
这都一个时辰了,还是一无所获。
“这明月村附近的鱼这么难钓,怪道物稀价高呢!”夏竹疑惑地挠了挠头,“姑娘有没有觉得明月鱼这个名字挺熟悉的?”
姜云婵手指抵着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唇语道:“你忘记薛三68娘的孩子怎么没的了?”
当年68,薛三68娘的孩子莫名胎死腹中后,薛三68娘曾遍访大夫、江湖术士问过缘由。
据术士推断,正是因为薛三68娘怀孕时,她的夫君特意不远万里,求得明月村的鲶鱼。
本想给母子二人补充营养,哄薛三68娘开心的。
可鲜少68有人知道明月村在十年68前,曾爆发过瘟疫。
虽然时过境迁,但有些寿命长68的鲶鱼等体内沉积着毒素,而薛三68娘又日68日68食用这鱼,最后伤害了腹中胎儿68。
这也是方68才姜云婵听到明月鱼,精神68恍惚的原因。
夏竹从姜云婵眼中看到了一抹寒色,“姑娘想去明月村,想吃鱼,不会是为了用鱼杀死胎儿68……”
夏竹透过窗户缝隙看了眼甲板上孤清的背影。
倘若真的事成,那就是谢砚亲自喂毒,毒害了自己的孩儿68。
谢砚那般看中孩子,将来见68着死胎,如何接受得了?
“越接受不了,他就越会在战场上分神68。”
姜云婵冷淡的话音回荡在船舱里。
船儿68缓行,江面的粼粼波光折射进姜云婵眼里,有些刺眼。
姜云婵的眼睛莫名刺痛一下,默了默,又补充道:“若他今晚真钓上一条鲶鱼,那就是天意如此了。”
此时,静了一个时辰的水面突然荡起圈圈涟漪。
谢砚收杆,一条鱼跃入半空,半轮明月照着鱼儿68的身形,正是一条鲶鱼。
谢砚将鱼从鱼钩取下,提着鱼进了船舱。
船舱里,静得落针可闻。
姜云婵一瞬不瞬盯着活蹦乱跳的鲶鱼,怔住了。
谢砚将鱼递给夏竹,交代68她:“把鱼炖了吧!去甲板上升炉子,孕妇呛不得烟。”
“喏!”夏竹心也跳得极快,捧着鱼,脚步慌乱的往外走了。
怎么偏偏这会就钓到鱼了?
怎么就刚好是鲶鱼?
莫非真是天意?
夏竹担忧地回望姜云婵。
她亦神68思混乱,眼神68飘忽。
“怎么了?”谢砚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有!”姜云婵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整张脸红得快要滴出68血来。
谢砚蹲身,抬起她的下巴仔细观摩她心虚的表情,“真的没有吗?”
“没!没有!”姜云婵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信誓旦旦盯着他。
谢砚不禁失笑68,指腹摩挲过她微红的眼尾,“所以,到底谁是臭兔子?”
“啊?原是这事?”
谢砚想必是听到她骂他臭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