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这匹七彩的软烟罗,是我前年不眠不休三日三夜盯着工匠制出来的,是我送给母亲的生辰礼……”“我自己都只舍得用边角料子做了一对发带,蝶衣小姐穿在身上,果然是好看的啊,难道二皇子会移情别恋,欢喜上你呢!”
“耳坠子是用那对三哥亲自下海捞起来的碧水珠做的吧?三哥说是给我的嫁妆,母亲说给我收着,等我嫁人的时候,就做了耳坠子给我……”
“腰间那块玉……我也想起来了,是去年的时候,二哥送给我的,蝶衣小姐看上了,我不想给,您就在母亲面前说的可怜兮兮的,母亲就从我这里拿过去,给了你……”
“还有……”
“锦姝!”孟秋雨打断了盛锦姝的话,脸上浮起尴尬……
第103章
拼演技?她能演的更好……
她的心里满是震惊。
盛锦姝不当面提起来,她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给了盛蝶衣这么多的好东西。
还是忽视了盛锦姝的心意和欢喜给的……
而盛蝶衣,凭着这些好东西,将自己打扮的柔美动人,抢了盛锦姝的未婚夫……
——她的眼里又起来些疑惑。
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一次蝶衣只要和锦姝见面,她就有一种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蝶衣的感觉?
蝶衣今日想进宫是真,可她却说成是来给锦姝道歉的,还说如果锦姝不原谅她,她就不去春日宴。
——可她若是真的想求得锦姝的原谅才去春日宴,她打扮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孟秋雨这样想着,耳边又想起盛云敬满是失望的话——“就算我求你了,你要偏爱你妹妹的女儿我不管你,可你别伤害我的姝姝。”
她看向盛锦姝。
却发现自己的亲生女儿,即便说了这些话,脸上依然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
也没有一丝,从前见到她这个母亲时,那种或者热情或者依赖或者吵闹或者……属于一个女儿对一个母亲的表情。
她的心仿佛被利刃割开,瞬间疼极了。
——这一刻,她的亲生女儿将她与盛蝶衣划分在一起。
而盛蝶衣,早不是姐妹,而是——仇人?!
“姝儿……”孟秋雨终于换了一个亲密些的称呼,急急的上前,瞧见盛锦姝的脸色仍有几分苍白,她问:“你的病,好些了吗?”
盛锦姝愣了一下,藏在衣袖里的拳头稍稍松开:“喝了几日的药,好些了。”
“你……是什么病?”孟秋雨又问。
盛锦姝想了下,把包裹着白布的手腕露出来:“有人买凶杀我,流了些血。”
“什么?”孟秋雨大惊。
她这几日都陪着盛蝶衣,竟不知道亲生女儿经过了一场刺杀。
她心里头的愧疚与不安越发的多了……
“母亲不必担心,”盛锦姝给了孟秋雨一个安慰的笑:“也就是……流了四五碗血,昏迷了半日……不过没关系,我学过医,会给自己补的,三五个月的也就补回来了……”
母亲不是心软,就吃盛蝶衣装柔弱可怜的那一套吗?
那她这种既委屈疼痛却还硬撑着的可怜不是来的更强烈吗?
——孟秋雨的眼圈一红,心底的愧疚达到了巅峰。
她是有多眼瞎,才会把责怪昏迷不醒的女儿没有起床向她请安?
又是有多不尽责,才会这么多天去照顾别人,一次也没来看自己的亲生女儿?
四五碗血?那是会死人的啊!
三五个月才能补回来,哪里会不疼……
“姝儿,我……”她哽咽着,不知该怎么开口说抱歉……
“我知道母亲今日来的意思,”盛锦姝说:“无非是想让我看在与盛蝶衣从小长大的情分上带她一起去春日宴……”
“其实这件事,母亲自己也可以决定,还能来问一问我的意思,是母亲还在意我的心情。”
“只要母亲不怪我从前因为一个男人那么不懂事,我就算带着盛蝶衣去春日宴,让别个人瞧不起我,觉得我被自家的表妹踩着脸面往上爬,也是……不要紧的……”
第104章
勾男人时不委屈,事后来哭委屈?
听到这话,孟秋雨又是一阵刺痛。
是啊,她只担心蝶衣怀着孩子没有名分会被人瞧不起,想要带蝶衣去春日宴上落实了与二皇子的名分。
可她怎么忘了,盛蝶衣和二皇子之间的任何事,都是对姝儿的羞辱?
“姝儿,那……”
“母亲不必为难,”盛锦姝说:“既然盛蝶衣费尽了心思也想早些离开我永安侯府,我倒也不吝啬送她一程!”
她走到盛蝶衣的面前站定:“盛蝶衣,你脱裙子勾引男人的时候没觉得羞耻,没觉得委屈,事后,再把羞耻和委屈挂在嘴边,只会让人觉得虚伪和恶心!”
“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阎子烨他那么喜欢你,喜欢到不惜搞大你的肚子,他怎么不亲自带你去春日宴呢?”
“烨哥哥他……”盛蝶衣张嘴就想要分辨。
却被盛锦姝打断:“哦,我想到了……你是他罔顾仁义道德,只能藏在帐子里的污点,他亲自带着你去,是被受人诟病……”
“那行吧,左右我们永安侯府是商贾出生,都被人嫌弃习惯了,再多你一个污点也不要紧。”
“我同意带你去春日宴了!”
盛蝶衣只觉得这种同意简直就是在火辣辣的打她的脸。
又听到盛锦姝说:“但是我已经说过了,我与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做姐妹!所以,你去春日宴,只能以你自己的身份,既不是我永安侯府的二小姐,也不是我母亲的二女儿!”
“自然,如果你一定要做我母亲的二女儿,等春日宴后,摆了认亲改姓的仪式再说。”
“你在春日宴上的任何行为,都只对你自己负责!”
“你如果真有本事做了二皇子妃,你的富贵,我们永安侯府不拦着你。”
“但你如果遇到任何麻烦或者是出了任何差错,也别指望着我和母亲帮你,更别想牵扯连累我永安侯府的任何人!”
“你可听清了?”
“我……听清了。”盛蝶衣捏紧了拳头。
该死的贱丫头,还想提前和她划清楚界限?
正好,烨哥哥已经写信告诉她了,会抢先落定她的身份,只要过了春日宴,永安侯府这些贱人!她还会稀罕?
“口说无凭,还请表妹手写一封,立下凭证!”盛锦姝一个眼色过去,秋实马上准备好笔墨和纸张,送到了盛蝶衣的面前。
这么防着她,就是故意羞辱她。
盛蝶衣气极,将视线投递到孟秋雨身上,希望孟秋雨能阻止。
但孟秋雨不知再想些什么,根本没看她。
她只能咬牙,将手书写了……
“可以了。”盛锦姝将手写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才将之收了起来。
“那就麻烦表妹和母亲先去府门口,我换身衣裳,尽快赶过去。”
原本,她是想简简单单的去,穿的也是之前做的比较素净些的衣裳,可瞧着盛蝶衣娇俏动人的模样,她改主意了。
——她不会在给任何人说她不如盛蝶衣的机会了!
昨晚,阎北铮不仅留下了那件红色的寝衣,还留了另外一套衣裳给她,她就穿那套了!
半刻钟后,永安侯府门口。
盛锦姝一身华衣,跨过门槛,站在了孟秋雨和盛蝶衣的面前。
盛蝶衣猛地瞪大了眼睛,里面的妒恨压都压不住……
第105章
让着她,就是敬着天家?
盛锦姝穿的是一身红衣,绯红如血,艳丽如霞,热情似火,高贵明艳。
面料柔和飘逸,衣带飘扬,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足足七层的裙摆层层绣着金莲,行走间,那金莲就像是活物一样与她共舞,真真应了那句——步步生莲!
这是先皇后当年独创的莲华裙,可先皇后去世后,制衣的方法和绣花的针法都失传了,四国天下再无人能一睹莲华裙的精美绝伦……
不想今日竟又重现了?
还穿在了盛锦姝这个贱丫头身上?
——这个贱丫头哪里配!
这一刻,盛蝶衣恨不能冲过去,撕了盛锦姝身上的衣裙,但她隐忍的极好,甚至还朝着盛锦姝笑了笑:“姐姐今日真……好看。”
“是表姐!”盛锦姝走过来,冷冷的警告:“如果蝶衣表妹再喊错,我不介意将你扔下!”
盛蝶衣的脸色变了变,咬牙,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是!再次谢过表姐肯同意带我去春日宴!如果我今日能得偿所愿,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表姐的!”
报答两个字,被她咬的很重。
就连孟秋雨都皱了皱眉头,听出来些别的滋味。
蝶衣她……怎么像是在仇恨姝儿?
是她先对不起姝儿,怎么还仇恨姝儿?
是她听错了吧?蝶衣她……不能那么坏的……
孟秋雨将这股子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没有多想。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姝儿,蝶衣,上车吧。”
“是!”盛蝶衣恢复乖巧柔弱的模样,却下意识的将手伸向孟秋雨:“麻烦姨母了。”
说着,她转身,准备上永安侯府的官车。
孟秋雨没动,愣愣的看着递到她面前的手。
她怎么有一种盛蝶衣将她当成了下人,等着她伺候上马车的感觉?
而且,今日进宫,府里面准备了两辆马车,夫人和嫡女坐官车,带过去的小姐坐其它的马车,京都皇城里各家的规矩都是这样的。
因为盛蝶衣怀着孩儿,今日的温度又有些偏低,她亲手将后边的马车布置了一番,铺了柔软的垫子,安置了热水炉子,还放了蜜饯儿点心……
盛家有钱,便只是普通的马车,里边仍舒适的很。
反倒是官车因着偶尔要办公家差事,不宜奢侈铺张,里边尽可能的简陋了些……
“娘,既然表妹喜欢做前面的马车,那我们母女就坐后头去吧!”
“表妹这可是马上要成为二皇子妃的人了,我们母女让一让她,就当是敬着天家了。”
盛锦姝说着,拉着孟秋雨的手就往后边的马车走。
她早就猜到了盛蝶衣会想要坐前面的马车。
盛蝶衣如今迫不及待的想要抬高自己的身份,怎么会甘心坐在后头?
——定是早就打好了主意与母亲一起坐官车,让她在后头“灰溜溜”的跟着吧?
可惜盛蝶衣并不知道,虚假的高度,摔下来的时候,只会更惨!
盛蝶衣倒是没想到盛锦姝会把孟秋雨拉走,她看着两人的背影,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上,眼里划过一抹得意。
没错!她如今怀着天家贵子,敬着她,就是敬着天家……
算盛锦姝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就算敬她一回,她也不会放过这贱丫头的……
——被修罗王破了身子的下贱货色,也只配被她踩压后,去给修罗王做禁脔……
还有孟秋雨这个蠢货,竟然不来前头照顾她……
哼!过了今日,有他们向她跪地求饶的时候……
第106章
她,难道不可怕?
马车开始往宫城去。
天,却在这个时候飘起了雪花了。
盛锦姝窝在温暖的马车里,挑开厚实的车帘子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真是一场难得的春雪!看来,就连老天爷都看不惯盛蝶衣,要冻一冻她……
走了一半路,孟秋雨迟疑了好几次,还是开了口:“姝儿,前边的马车冷……”
“咳咳~”盛锦姝作难受模样,咳嗽了两声,靠过来,抱住了孟秋雨的手臂:“母亲!我就晓得您最懂姝儿也最疼姝儿,晓得姝儿会选坐后边这马车,疼姝儿病了会冷着,就早早的将这马车布置的这么暖和……”
孟秋雨的后半截话顿时卡在了喉管里。
这后边的马车不是给姝儿准备的……
可她的姝儿病了,她竟然只担心蝶衣会冷……
——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尴尬的愧疚。
“不过,母亲刚刚说前边的马车冷?”盛锦姝像是才听懂孟秋雨说的话一样:“母亲没给前边的马车准备炉子吗?”
“母亲您……”她抓紧孟秋雨的衣裳,眼带委屈的看着孟秋雨:“娘!我还以为在盛蝶衣,二皇子和我的事情上,您真的只偏帮着盛蝶衣呢!可您还会故意冷着她,帮我小小的教训她一下……您还是对我好的!是我之前误会您了……”
——孟秋雨的愧疚加深了几分……
“娘,您不知道,这些年,府里府外好些人都说,我这个亲生的不如蝶衣那个外来得您的宠爱,我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都跟针扎一样的疼。”
“都说盛蝶衣可怜,全家人都没了,就剩下她一个。可她哪里就可怜了?她进了我们永安侯府,比她以前过的日子好多了,爹爹和您疼着她,哥哥们宠着她,我有的好东西她都有,我没有的好东西她还有,她明明就是比我还要过的好!”
“明明,我就算被二皇子欺骗利用,做了些有伤大雅的事情,可到底也没有伤了伦理道德,我却要被说成是无耻下作的人。”
“可她背弃恩义道德,抢我的未婚夫,还仗着孩子各种踩压我欺负我,却还有人觉得她可怜良善是不得已!”
——孟秋雨的愧疚再加深……
“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不得已?倒是有数不清的诡计图谋。”
“娘,您别怪我不肯原谅盛蝶衣,别怪我对她说话太难听,我只是她太可怕了!”
“她闷不吭声的就收拢了我们盛家上上下下的人心,都夸她单纯美好。”
“她闷不吭声的就让所有人都认定她是永安侯府的二千金。”
“她闷不吭声的就让全京都皇城都说她才华横溢,我胸无点墨……”
“她闷不吭声的就成了阎子烨的心头好……”
“都说是不叫的狗最咬人,她闷不吭声的做这么多事,难道不可怕?”
孟秋雨愣住了。
是啊,蝶衣她……怎么就闷不吭声的做了这么多事了?
“蝶衣她……她到底是我们养大的,她应该不会……”
“恩将仇报这个词,也不是平白就有了的。”盛锦姝说:“她不会,那是最好,可万一她会呢?”
“娘,万一她再出手,就是要我们所有人去死呢?这个可能性就真的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