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温逾雨这下连应都不应了，抬起头，睁着双红红的兔子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愣然得，好像在注视着一场镜花水月。
陈祝雾无意识地皱了下眉，多看了温逾雨和谈屿辞几眼。
温逾雨缓缓眨了几下眼睛，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确认眼前确实有这么个人后，她整个人又挺乖的。让她干什么，她都干。
但是也不听别人的，只听谈屿辞的。
陈祝雾扶着张莲出去的间隙，回头看了眼吧台。
谈屿辞让温逾雨抬脸，她抬了。
小姑娘仰着细白的下巴，也不说话，只傻乎乎地盯着谈屿辞看。
从陈祝雾这边看，一直态度挺淡的男人这会儿又很有耐心。拿张纸，给她擦了下通红的眼圈，声音挺轻地问她。
“哭什么。”
像鱼
梁帆护着陈祝雾和张莲，
到了女寝下面，刚舒了口气，就看到谈屿辞带着个小姑娘往这边走。
他腿长，
步子自然是大的，但这么小段路，
却走得挺慢。
再仔细一看，
原来是他旁边那小姑娘，
步子慢吞吞的，走一步停一步，
走着走着还偷偷看谈屿辞。
她可能以为自己的动作还挺隐蔽的，
看一眼就立马收回，
欲盖弥彰地看看地，
看看天，一副很天衣无缝的样。
看得梁帆直乐。
这么一会儿功夫，
他们也走到女寝下了。
谈屿辞一直留意温逾雨那儿，见她还直愣愣往前走，
伸手拦她。她因为这点力道，晕头晕脑地打转，
他勾了下唇角，
挺坏心地说她，“像只鸭子。”
温逾雨脑子仍是混沌的，
对外界的东西都有点不过脑。谈屿辞说什么，她听不太分明，只知道他在笑。可能是太过稀奇了，她懵懵懂懂地盯着他看，
看了一会儿，似乎发现眼前真有这么一个人，
又小小声叫他名字。
“谈屿辞……”
“嗯。”
她表情有些呆，不是个好沟通的状态，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你是谈屿辞吗？”
他耐心挺够的，放低声音，“嗯，怎么了？”
这么重复了几个来回，小姑娘好像意识到他是真的，迟缓了两秒，仰着下巴，冲着他笨笨地笑。
小姑娘有双很无辜的眼，因为刚刚哭得厉害，眼里便淌出点委屈和可怜，但这会儿笑起来，脸颊有点肉，便显得点亲昵的可爱，看得人心软软。
梁帆看得正起劲，谈屿辞也不知道是发现了，还是正好，总之他往前一步，刚好挡住梁帆的视线。
和温逾雨说了句什么，小姑娘便没笑了，有点懵懂地张开嘴，，但视线还是一错不错地放在谈屿辞身上。
有点格外讨人欺负的乖。
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直耐心挺够的谈屿辞这会儿性子又有点燥，没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
力道应该挺大的，小姑娘脸上多了一道红色印记，她捂着脸颊，也不说话，就可怜兮兮地看着谈屿辞。
好像在控诉，他怎么欺负人的。
梁帆会过意，走过来撞了撞还在目送人小姑娘进宿舍的谈屿辞，笑得有些促狭，“哥，我可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来宁大了，还为什么非要住宿舍了。”
梁帆有点兴奋，原来谈屿辞这种人也有心事啊。他这会儿又不觉得，谈屿辞和他离得格外远了，甚至还觉得这哥落了地，多了点普通人该有的情绪了。
楼梯上没有她的身影，谈屿辞收回目光，没应，只点了根烟，问他要么。
梁帆照例是要的，烟雾弥漫中，梁帆因为他这点发现絮絮叨叨，“哥，喜欢就主动啊，你这种人主动追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谈屿辞视线往他身上移，这时才说了话，“……会惹她烦。”
语调有点低，藏了点压抑。，尽在晋江文学城
梁帆话在嗓间一梗，不太敢相信这种话是他说的。
“为、为什么？”
“……她不是很喜欢我。”
从高中那会儿，就这样了。比起和他，她更愿意和别人相处，更自然也更自在，会笑也会闹。
跟他在一起，却怎么都紧张局促。
梁帆算是开了眼，第一次看见这哥有这么小心的时候，连追求别人，都怕惹对方的厌。
但转眼又体会到一点热。他谈哥长着一副一看就讨女生喜欢的样儿，按理来说来者不拒才更适合他，结果他意外的长情。
明明感觉人小姑娘都不喜欢他，可还是为了点可能性。明明那么多学校，却还是义无反顾跑来宁大当交换生。
梁帆很少和女生接触，也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谈屿辞在女寝楼下这事，很快传开了。但一根烟抽完，俩人就离开了。
温逾雨醒来时，脑子上好像浮动着一圈又一圈的星星，她头昏脑胀得爬下床，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
又记起今天还有课，连忙拿了书，还没起身，被陈祝雾拦住。
“课已经上完了，”陈祝雾笑，“第一次旷课，感觉怎么样？刺激吧。”
温逾雨有些愣神，跟着重复，“课已经上完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陈祝雾观察她的神色，“你还记得昨晚干嘛了吗？”
被她这么一问，昨夜发生的种种如同不连贯的默剧般在大脑中放映开来。
她喝了几杯酒，情绪被带动着一时有点控制不住，不停地哭。
温逾雨眼睑颤了颤，看着地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失态，刚想和她道歉。
下一秒，陈祝雾：“昨天在酒吧，我们遇到你高中同学了，你记得吗？”
如同平地惊雷，温逾雨大脑有点空，“……谈、谈屿辞吗？”
“对。”
这个名字的程度太重，陡然之下，温逾雨想起昨晚她确实叫了很多遍这个名字。
一声又一声。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头昏眼花，恨不得就此失忆掉。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酒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那几杯酒，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着了魔一样，那么爱叫他。
陈祝雾突然问，“你喜欢的人就是谈屿辞吗？”
不算什么的一句话，但是却让温逾雨呼吸收紧，心跳无声地漏了一拍。
她不说话，但是从小姑娘不断颤动着的眼睫能找到答案。
陈祝雾总算知道，为什么之前提起他，温逾雨的表现不算自然了。她叹了口气，揉温逾雨的脸，“你可是温逾雨啊。”
比起暗恋那一套，她这种温温柔柔的人更适合，被人喜欢，放在阳光下爱护着，而不是可怜兮兮地偷偷喜欢别人，连对方发个朋友圈都要在深夜里思来想去。
温逾雨声音挺轻，像在说一个约定俗成，“可是，没有谈屿辞，就没有温逾雨。”
潮市的雨季有多漫长，她的前十五年便有多潮湿。
她需要毫不出错、在没有喘息的压抑日子里无知无觉地前进着，是阴暗角落里生长着的蕨类植物。
他的出现，照亮了庸庸碌碌的她。
告诉她，世界上还有这么耀眼的人，哪怕是敏感自卑的她，也自不量力地想，朝他靠近一点。
哪怕过程很艰难，但是她依旧想。
站在已经远离高中的现在，往回看。
谈屿辞这种人，是她那段庸常岁月里唯一的变数和意外。
她当时拒绝不了，现在也依旧。
陈祝雾有点无奈，但又有点意料之中，看着温逾雨泛红的脸颊，想到谈屿辞给她擦眼泪，话就出了口。
“可能……我说可能，你同学对你是有点意思的……”
温逾雨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的右脸看去，肉最多的地方有一点红色印记。
她记得，是谈屿辞捏的。
确实是难得一次的亲昵。
亲昵得不像一贯和人保持距离的他了。
但是本就悸动千百次的心，不容许又一次失望落空，她笑了下，表情挺淡。
“不可能的。他眼光很高的，高中时很多女生都给他表过白，都是很漂亮很优秀的女生。我在里面根本不算什么。”
陈祝雾本就没有那么肯定。暗恋比不得其他，如果温逾雨对他没有感情，她一定会鼓励她不管不顾地直接上。可是本就t长期处于暗恋的人，怎么敢轻举妄动呢，任何一点改变都是多大一场海啸，最后只叹了口气。
李叙岁目睹谈屿辞出现在女寝下面，也知道他和温逾雨是高中同学。
课间时间，李叙岁找到温逾雨，直接问：“你和谈屿辞是高中同学，你有他的微信吗？”
温逾雨顿了两秒，才点头，“有。”
李叙岁挺理所当然的，“给我一下。”
陈祝雾气：“你什么态度？应该给你吗？”
李叙岁也不恼，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只看着温逾雨。
温逾雨制止住起身的陈祝雾，抬头看李叙岁，“我要先问一下谈屿辞。”
李叙岁也知道不能随便给，勉强应了声。
她走后，温逾雨拿出手机，找到谈屿辞的微信，一个一个字地打字。
温逾雨：我有个同学想要你的微信，方便给吗？
这行字不算长，但也不算短，写的时候陈祝雾就定定地盯着她看。
看得温逾雨无法专心致志地把这行字发给谈屿辞。，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了？”
陈祝雾恨铁不成钢，“逾雨！她要，你就帮她问吗？”
温逾雨眨了下眼，神色有些木，“但是……我有什么立场不问呢。”
能和他保持同学关系，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现在，有人因为这一层同学关系，找她要谈屿辞的联系方式。
她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也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陈祝雾想了两秒，也觉得问都不问，直接不给也不是她们能干出来的事，叹了口气，“确实，暗恋怎么这么难啊。”
温逾雨慢吞吞地看了那行字一会儿，终于点了发送。
这句话发过去之后，谈屿辞迟迟没有回复。
就算温逾雨知道自己只是因为同学身份帮问而已，后续事宜不应该多加插手。却依旧控制不住地想，他看到了吗，他会给吗，他对李叙岁有没有感觉……
那个晚上，理智和情感反复纠缠，最后的结果是乱七八糟的思绪在大脑中层层叠叠，没有着落的时间尤为难捱。
温逾雨有点受不住，把手机放的远远的，又强行把一切都压到心底，才舒出一口气，心里没那么乱了。
临睡之前，温逾雨看了眼手机。
依旧还是没有消息发过来。
她摁熄了手机屏幕，那一夜的月亮格外银白，她看了良久，才有一点睡意。
睡得比较浅，时不时惊醒看下手机。
可能是夜半十二点多的光景，手机屏幕忽地一亮，她余光正好看到，意识还没清醒，身体先动了，点开手机屏幕。
果然是他。
谈屿辞：不方便。
不冷不淡的三个字，温逾雨心中却没由来的涌起一点如释重负的喜意。
那喜意不太浓，但是却如影随形，她指尖放在键盘上，删删改改了好久，最后只克制地发过去一句：好的。
应该可以结束对话了。
但是不知道谈屿辞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还是为了杜绝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他又解释了句：我不爱加无关紧要的人。
那会儿已经临近一点了，温逾雨眨了下眼。
看着他这句话，心跳有点快，所以对他来说，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可是他们不是只是不太相熟的高中同学而已吗，难不成他真的如陈祝雾说的那样，对她是有点意思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夜晚容易催生一些不该有的遐思，温逾雨忍不住翻了翻身，不知道该怎么想，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沸腾的思维重新冷却。
下一秒。
他的消息又发来。
谈屿辞：睡了么？
温逾雨打字：还没有，但是马上了。
他发来条语音，可能是夜晚的风吹得嗓音有点沙，他说出口的“”格外让人心动。
温逾雨红着耳尖，听了好多遍，才理智回笼，抿紧嘴唇，给他回：。
那天夜里，温逾雨睡得格外熟，连睡梦中都仿佛听到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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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图书馆之前，温逾雨和李叙岁说了这件事。
李叙岁明显有些恼，但也办法发火，毕竟温逾雨已经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