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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当然。”赫许勒太太喝了一口咖啡,“谁先得奖,谁就会是第一——妈妈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放心吧,提名名单刚一出来,我就给好几个朋友打了电话……这女孩也许聪明到拉哈维入局和她合作,但谁也不能低估我们犹太人的团结。”

    她越过桌子,慈爱地拍了拍娜塔莉的脸颊,“吃早饭吧,蜜糖,说真的,你不能连早饭也不吃啊——你永远会是第一的,宝贝儿——现在,快吃饭吧。”

    ……

    “金球奖……”斯嘉丽·约翰逊关掉了网页,她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呆,忽然跳起来快速地按动起了手机键盘。“喂——伊诺,我是斯嘉丽,我刚看了新闻,天啊,伊诺,如果她得了奥斯卡我该怎么办?难道从此以后我都要从她的手指缝里捡剧本来读吗……这不公平……《第五个莎莉》本来就是她抢了我的角色……”

    在比弗利山庄、好莱坞山庄、马里布海滩的各个豪宅中,这样的电话并不少见:一般来说,女演员很少在20代前半就拿到奥斯卡,女星的奥斯卡平均获奖年龄是37岁,所以对于现在还处于20岁前半阶段的女明星来说,她们并不着急冲奥,多数都还在积攒名望、磨练演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会充满祝福地看待同龄人冲奖成功——第一个得到奥斯卡,在好莱坞并不只意味着一份荣耀,还意味着数之不尽的资源倾斜,而在她们本人做好准备折桂之前,没有人希望看到这个皇冠被另一个竞争者摘走。

    “为什么不是瑞茜·威瑟斯彭呢?”这个说法很快被否决了,因为瑞茜今年30岁,依然和20代的她们处在一个竞争区间,“为什么不是朱迪·丹奇呢?她也已经很老了,又有演技,完全应该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注:奥斯卡投票规则是真的,但我说的那个pr公司可以实时看到选票进度这个也是从报道里看来的,是高晓松说的,他说他有一次去美国,就跟着一个公关朋友看到了公司里的那种实时选票。

    我就把这两者结合起来解释一下了XD。

    第157章

    评委们的决定

    “说实话,你已经不是第一个打电话给我的老朋友了,迈克尔。”歌蒂·韩苦笑着打开了电视,但贴心地把声音转为了静音,“今年的奥奖实在太精彩了,我现在已经分不清你到底是为了瑞茜·威瑟斯彭拉票的,还是为珍妮弗·杰弗森拉票,又或者只是希望我不要把票投给她们两人的任何一个。”

    “亲爱的歌蒂,”凯瑟琳·泽塔—琼斯的丈夫,迈克尔·道格拉斯在电话那头有些幽默地说,“也许我只是为了打电话来问好的呢?”

    “噢,这绝对不可能。”歌蒂·韩立刻摇了摇头,“坦白招认吧,迈克尔,瑞茜还是珍妮弗?”

    迈克尔·道格拉斯沉默了一下,还是笑着承认,“好吧,珍妮弗——她的经纪人是凯瑟琳的好朋友。”

    “噢,别告诉我赫许勒的电话就没打到你那里。”歌蒂·韩笑着说,“还有梅拉尼·斯隆,迈克尔,说实话,你真的就希望看到珍妮弗·杰弗森成为第一个拿影后的年轻人吗?娜塔莉?斯嘉丽?这两个名字对你来说真的不意味着什么吗?”

    她说的赫许勒当然是娜塔莉的赫许勒家族,至于梅拉尼·斯隆则是斯嘉丽的母亲——是的,斯嘉丽·约翰逊也是犹太人,但她同时又获得了科波拉家人的赏识,在CAA也由伊诺·马丁亲自运作——和科波拉家族一样,伊诺也是意大利裔,所以这两个女星在好莱坞的顺遂发展也不是完全就因为她们本人的惊世才华,血统、贵人在这期间发挥的作用一样异常重要。

    包括歌蒂·韩,迈克尔·道格拉斯,都是犹太裔明星,迈克尔·道格拉斯父子在好莱坞的名望就不必多说了,歌蒂·韩是好莱坞70年代数得上号的女明星,女儿凯特·哈德森现在就是靠她的名头在圈内混着,由于犹太人认定族裔是从母系血缘来认,所以金发碧眼的凯特·哈德森,实际上也是犹太裔,她能水到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提名,其实多亏了歌蒂·韩早年留下的人脉,以及她本人犹太裔的身份。

    当然了,歌蒂心里有数,就女儿的演技,靠人脉刷个最佳女配角的提名差不多也就顶天了,再演点Chick—flick,赚足身家和名气以后,收山嫁人过贵妇生活也是一条很不错的路线。所以虽然凯特今年也才27岁,还处于‘有希望抢救一下’,争当20代第一个影后的年龄段,但她根本都不会兴起这个想法,而是很客观地站在犹太裔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是,珍妮弗是演得很好,但她毕竟不是犹太人,有必要在她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把奥斯卡给她吗?

    “据我所知,哈维也在相当起劲地为珍妮弗运作这个最佳女主角。”迈克尔倒是很淡定,“他也是犹太人——别告诉我他没给你打电话。”

    “他当然打了。”歌蒂叹了口气,“事实上,还在后几个电话之前——好吧,迈克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慎重考虑的。”

    “OK,我记得下个月就是尤兰达的成人礼,我们到时见。”迈克尔笑呵呵地收了线,也没有继续催歌蒂表明态度的意思,毕竟他只是看在人情份上来打电话,不像是收钱的公关,很迫切地希望从歌蒂口中听到一句准话。

    挂了电话以后,歌蒂打开了手边的信封,重新确认了一下《第五个莎莉》和《一往无前》的放映时间,她心事重重地随意调着电视音量,但却完全没有投入到剧情中去:如果珍妮弗是独自征战奥斯卡的话,那么她也就不会有什么犹豫的情绪了,虽然珍妮弗是演得很好,但她还是得帮自己人一把。——这看似不公平,但却是犹太人在好莱坞,在美国以及在全世界的立足之道。虽然也难免内讧,但犹太裔是出了名的抱团,尤其是在演艺圈这个人脉关系极为重要的地方,彼此拉帮扶带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歌蒂自己能在演艺圈走到进奥斯卡学会的地步,甚至是包括帮女儿刷到奥斯卡提名,也是受益这种传统很多,她当然本能想要反哺这种传统,这种文

    化上的认同感和亲近感根本就是不言而喻的,甚至都说不上是作弊……如果是珍妮弗和娜塔莉、斯嘉丽、安妮·海瑟薇这些犹太裔女明星竞争,歌蒂肯定是理直气壮地投给犹太人,连第二个理由都不需要。

    ——就像是中国有同乡情结,在从前的官场上,乡党是一大势力一样。人在大群体里一定是要抱团生存的,‘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实在是至理名言,在移民国家美国,没有乡党文化,有的是种族文化。各种族自然会抱团形成利益共同体,在社会上攫取更多资源供自己立足和发展,而在所有种族中,犹太人和黑人是最为抱团的,这主要是因为他们都处于相对弱势。黑人就不必说了,因为种族发展起步晚,不可讳言,民族性也决定了他们在政经两界的成就很难成就气候,所以得抱团闹。犹太人主要是一直都有钱没兵,除了几十年前的种族灭绝政策以外,其实一直以来别的民族也都是磕磕绊绊的,被排挤、歧视和反感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他们的种族文化也非常强调抱团,就是在这样的抱团文化中,他们事实上是在好莱坞占据了主导地位。

    当然,这不是说一个犹太人来到好莱坞就不愁吃不愁喝了,而是说,如果你保持犹太化的生活习惯,你的机会就一定会比别人多,譬如说歌蒂·韩,她就是通过光明节、成人礼、赎罪日这样的犹太教仪礼维持自己的朋友圈,如果有人要巴结她,那混到赎罪日的犹太会堂里就是个很好的机会,而那个场合你不戴小帽肯定是进不去的。但这终究只是一个契机而已,歌蒂也不可能因为对方是犹太人就掏心挖肺地对他,只是会本能地多一丝好感而已,就像她也不是在每年的奥斯卡中直接盲目地投犹太人的票一样——一个人身上肯定不止带着种族属性的,还有利益属性、文化属性和更重要的,自己的审美和个性。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几通电话,她今年本来原定是要投珍妮弗做最佳女主角,而不是菲丽西提·霍夫曼这个犹太人,这是菲丽希缇靠电视剧出名,歌蒂这个影星对她是不太能看得上的——立场属性来了——而且,珍妮弗虽然不是犹太人,但她有个犹太靠山,事实上她在这个奥斯卡上代表的是哈维·韦恩斯坦这个犹太人的利益。而且哈维这个犹太人可要比霍夫曼有办法得多,这就不是种族之争了,而是内部斗争,而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能量极强的韦恩斯坦,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麻烦到他呢,如果这时候能给韦恩斯坦给个准话,表态会支持珍妮弗和克里斯托弗,那么她和韦恩斯坦的关系也就更紧密了,如果凯特的弟弟妹妹有谁天赋强一些的话……说起来,凯特的那个奥斯卡提名还得多亏了哈维呢。

    然而,来自娜塔莉和斯嘉丽两大利益团体的游说又让歌蒂有些举棋不定,在这个人脉关系错综复杂的圈子里,大家都是犹太人,彼此素不相识的可能是很小的。而这两人的说客说得也都很有道理,才入行四年就拿了奥斯卡影后的话,很可能珍妮弗·杰弗森会成为这一代女演员的噩梦——每年的票房、好角色和奖项都是有定数的,你多了我就少,而这一行绝对使用二八定律,珍妮弗的挑片眼光一直都非常精准,已经是各类型片一把罩了,如果还有奖项护身,所她占用掉的资源肯定会越来越多,娜塔莉和斯嘉丽根本不会有筹码和她抗衡,那么她们什么时候能靠拍珍妮弗不要的片子混出头?

    但是迈克尔说得也没错,哈维也是犹太人,珍妮弗和哈维的合作关系似乎也很密切,韦恩斯坦影业的第一部影片就是《第五个莎莉》,哈维现在刚离开迪士尼不久,正是需要一炮打响的时候。歌蒂知道他最需要的除了票房,就是奥斯卡了,为了斯嘉丽和娜塔莉的利益,把票投给谁,瑞茜·威瑟斯彭?算了吧,这一位和犹太裔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事实上她是好莱坞比较弱势的白人帮代表人物之一。

    菲丽西提·霍夫曼……Nah,她是靠电视剧走红的,歌蒂对这一点始终耿耿于怀。

    朱迪·丹奇、凯拉·奈特莉——英国人,歌蒂恰好也是个自豪的爱国主义者,这也是美国人的风潮,在美国以内,她是犹太人,但对外她是个忠诚的美国人,再说这两人也和犹太裔毫无关系。

    在这件事上,不论支持不支持珍妮弗,似乎都会损害到一个犹太同胞,而从利益输送的角度来看,歌蒂无疑是更靠近哈维——从威慑力来看呢,虽然第二轮是不记名投票,但歌蒂也不敢做对哈维承诺投票给珍妮弗,含糊暗示着娜塔莉和斯嘉丽方面的事,因为犹太人的圈子错综复杂,就是娜塔莉和斯嘉丽同哈维也有密切的往来,这样做被拆穿的可能极大,而且歌蒂一直都听到谣言,据说这个不记名投票在哈维这里并不是真正的不记名。而哈维就是靠着这些小把戏来维持他对奥斯卡的影响力——他清楚地知道哪些评委通常说话算话,而哪些评委不。

    这话初听不可思议,但歌蒂却很相信——奥斯卡在外人眼中金光熠熠,但在学会成员眼中可不是这么回事,就像是演艺圈,外人看都是‘不明觉厉’,只有圈里人才知道有多少龌龊。比如她,如果她肯对自己说实话的话,歌蒂对于奥斯卡的确就很不尊重,几乎每次投票她都不是按照‘谁的表演最好’这个标准去选的。学会演员协会有1500多人,虽然对于洛杉矶庞大的演员群体来说,这不是个很大的数字,但要说这1500多人都是专业精英那几乎毫无可能,因为演员这行业和学历是不挂钩的,起码在美国来说是如此,在世界范围中也和道德毫不挂钩,事实上你太有道德也许还不可能混出头呢。

    即使不说道德标准,但大概率地讲,学历高也许素质不一定高,可学历低素质相对低的可能性绝对会更大一些,这1500多个大部分没有大学毕业的演员素质能有多高呢?再说,他们也并不是被协会供养起来的专业评审机器,事实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会关系和性格倾向,真的能严格按照表演专业标准投票的人很可能连一个都没有,种族偏见、文化偏见、性别偏见、题材偏见,你能想得到的各种偏见充斥在这形形色色的1500多人中,评委中拉帮结派,犹太帮、白人帮、黑人帮,每到投票的月份,评委家里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虽然按照学会公布的投票环节,通票是不允许的,但几乎每次都有人来问票、通票,说票……在六十年代,好莱坞还属于大制片厂时代的尾声,奥斯卡的猫腻根本不胜枚举。而1500名评委里很多就是那时候入会,一直延续至今的老资格会员,他们会因为老了就忽然间开始执着于艺术吗?根本就不可能。选票在他们手中,只是用来谋取利益的入场券而已。

    既然评委自己都不尊重奥斯卡,那么对于知情人士来说,奥斯卡也就不那么值得尊重了,当然,这样的知情人士不多,因为八十年代开始,进入明星时代以后,奥斯卡的粉饰功夫也好了不少——但韦恩斯坦无疑就是其中一个老资格,而且他一向胆大包天。据说,他买通了普华永道负责拆看选票信函的工作人员,虽然每个选票要经过双层密封,第一层信封下头还有一个空白的密封函,确保清点员拿到的是真正的不记名选票,但那个拆信的工作人员在扫描奥斯卡专用防伪水印的同时,还会随便用透视灯扫一下信函本身,为哈维确定评委们有没有按照自己的承诺为哈维的电影投票。

    透视灯这个说法听起来好像有些耸人听闻,并不是那么可信,但歌蒂今年已经60岁了,对于现代科技她有些拿不准——谁知道呢?也许真有这东西,现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手机、电脑、互联网——听起来都比透视灯要离奇多了。

    老年人总是有些胆小的,再想了想迈克尔·道格拉斯的话(说起来,歌蒂当年还和他有过一段风流韵事呢,现在她都有第三代了,而迈克尔却又娶了个比凯特大不了多少的女人,上帝对男人们真是慷慨),歌蒂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已经对哈维有过承诺了,如果随意反悔,以后凯特恐怕很难得到哈维的帮助。再说,珍妮弗·杰弗森似乎也有一个很有本事的经纪人,居然能说服迈克尔来当说客,既然如此,这个人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既然这样,那就把菲丽希缇排第一吧,既然已经有了思路,歌蒂很快就下了决定,朱迪第三(她和朱迪属于同辈人,事实上朱迪比她大快10岁,两人比较熟识),至于瑞茜,排名第四好了,那个凯拉·奈特莉完全是无名小卒,当然要排第五……

    歌蒂再次调低了电视声量,她拿起了电话,照着刚才的号码回拨了过去。“迈克尔,我想多听听珍妮弗那位经纪人的事儿,你知道,凯特这两年的事业有些迟缓了,当然,我也在为我的新电影寻找投资商……”

    ……

    和根本没有看过候选电影,完全陷入了利益漩涡的歌蒂相比,她的同龄人,也是犹太人的罗伯特·德尼罗,心态却要沉稳得多了,这位两获奥斯卡,被公认为20世纪最出色男演员的方法派大师,虽然也接到了不少游说的电话——来自PR、多年好友、大导演——甚至是收到了来自两边血缘的请托(罗伯特是犹太和意大利混血),然而他对此却只是随意地应付几句,甚至无所谓地对所有说客都许下了会给对方投票的诺言:反正是无记名投票,说归说,到时候怎么投还不是看他自己高兴?

    当然,这也是因为歌蒂的女儿才华足够,还是能刷出个奥斯卡提名的,罗伯特·德尼罗的儿女虽然也进入演艺圈,但并不像是会大有作为的样子,换句话说,他本人现在不需要人脉了,他的儿女……嗯,也还没到能用上人脉的层次,再加上他对于表演事业的追求和热诚就不是一生专注商业喜剧的歌蒂能比的了,虽然他也深知奥斯卡背后的肮脏故事,但和歌蒂相比,罗伯特还是很看重自己手里这一张选票的,也许他无法改变奥斯卡的结果,但人活到这么大岁数了,随自己意愿投票的自由都没有的话,那似乎也有点悲哀,不是吗?

    “珍妮弗,瑞茜?”在自家豪华的视听室中,罗伯特摇了摇头,“瑞茜的演技充其量只能说是一般,我只能把她排在第四——最后当然是悲剧的凯拉·奈特莉。”

    对于凯拉在《傲慢与偏见》中的表演,他嗤之以鼻,但这并不是说罗伯特就有多喜欢珍妮弗·杰弗森了,“珍妮弗这女孩非常有天赋,但她的表演风格还不稳定,这么早就给予奖项,对她来说并不是好消息,这很容易消磨她的灵气,有时候对奖项的渴望和焦灼,会成为让演员的表演脱胎换骨的关键。第一次就拿到两个提名对她来说已经足够骄傲了。”

    他本人虽然第一次提名就拿了奥斯卡男配角,但男主角却是提名几次后才最终到手的。所以对于拿奖的心路,老头颇有体会。“再说,她在《第五个莎莉》中的表现虽然很棒,但也是因为今年有好表现的演员不多,如果放在奥斯卡大年,她是不可能拿奖的——而且她入圈时间太短,从各方面来说,这个影后给予得似乎都很不成熟。”

    但,罗伯特也要面临和歌蒂一样的难题,那就是不选珍妮弗,该选谁呢?

    “如果菲丽希缇不是电视剧演员,我会把她排在第一,”罗伯特到底也还是存在荧幕偏见的,他摇了摇头,“朱迪是个很优秀的演员,但今年的表现也只能说是平平,把她摆第一,对于菲丽希缇和珍妮弗并不尊重……”

    在两张DVD影碟中犹豫了一下,罗伯特还是拿起了《第五个莎莉》,把它放进了影碟机中,“再看一遍吧……不论怎么说,这女孩今年拿奥斯卡的机会已经非常小了。”

    在往年的奥斯卡竞争中,今年的确算是水最浑的几届之一了,因为没有人是众望所归,在一个安全的,受评委喜爱的题材中贡献出压倒性的、毫无疑问的表演,也没有人是众‘公关’所归,比如说在大家都没有太多公关经费的时候,她这一方最肯出钱,又没有什么反对者。珍妮弗·杰弗森靠上了韦恩斯坦这座大山,但也不是没有强力的势力反对她中选,以至于在往年很可能还是相对公正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今年就成了硝烟味最重的战场,反而是历来你争我夺最为激烈的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今年要平和得多了,《断背山》题材有极大缺陷,而且片方野心大,想要最佳电影,冲这个最佳男主角的决心就不大了,《卡波特》公关费有限,而且主演名气不大,克里斯托弗的公关费极为充足,所以在公关上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反而没有电话满天飞的局面。

    反对者这么多,题材缺陷大,本人入行不到五年,种族也不算讨喜,而且还挡了同龄人的路,在这些不利因素跟前,珍妮弗能得影后才怪,罗伯特也是深知此点,才放下包袱,决定单纯以演员的心态来考量这一次的投票。“既然我的决定不可能改变什么,那就让表演来决定一切吧……上次重温到哪了呢?哦,是莎莉开始接受催眠治疗的那一段……”

    快进到了上次看到的部分,画面刚好固定到了莎莉人格变化的一瞬间,望着电视中莎莉扭曲的表情,罗伯特有些见猎心喜,无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即使是对他来说,莎莉这个角色也非常具有挑战,很能激起他的兴趣。

    “虽然影片本身没什么内涵,但如果能和珍妮弗类似题材的电影里合作,应该会非常过瘾……”罗伯特想道——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如果没有精心准备,说不定还会被她压戏吧……哼,汉克斯能买到无数篇好评,但内行人都看得出来,从电影后半段开始,实际上他已经被压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歌蒂·韩的确是凯特·哈德森的妈妈,60年代的当红女星。而且我的确觉得凯特的奥斯卡提名是水来的,我觉得她的演技和格温妮丝差不多层次吧……就是你没法感觉到好就对了。不过除此之外,别的都是杜撰的呃,我没有黑歌蒂·韩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现象在奥斯卡协会里肯定是不少的而已。

    2好莱坞几乎是犹太人的王国,这一点绝对不假,不过我猜很多人不知道斯嘉丽·约翰逊是犹太人,犹太人不止是阿德里安、娜塔莉和安妮海瑟薇那种典型长相的,金发碧眼儿也有可能是犹太人的,而且犹太人从母,所以只要母亲是犹太人,小孩就都是犹太人~

    这一章介绍了一些犹太人的常识,并不是水(我好疲惫一直有人说水啊),随着珍妮步步高升,她以后肯定是要开始处理她和各族群的关系,犹太人当然是最重要的种族了,所以对大家做适当科普。

    第158章

    第六个莎莉

    “我不太确定,莎莉,但我有理由相信你的问题之一可能是多重人格症候群。”在罗杰的诊所里,莎莉和罗杰在办公桌前彼此对坐,金斯顿则在办公室边来回走动,莎莉看了看金斯顿,她怯懦地往边上移了移。而罗杰立刻示意金斯顿坐下,“你说你不记得探访你的继父,你也许是对的,因为当时当家作主的很可能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另一个人格。”

    金斯顿显然只是很勉强才被罗杰的话说服,他依然怀疑地看着莎莉,莎莉眼神躲闪、双肩绷紧,罗杰叹了口气,转向了金斯顿,“警探,如果你一直不能配合,那么我只能请你稍后观看录像带了。”

    他英雄救美式的举动让莎莉对他更多了一份依赖,她的表情有了细微的转变,这是一个侧面取景的镜头,罗杰和莎莉都在景中,但观众的眼神自然地汇聚到了莎莉身上,莎莉的面部表情明确地传递出了她对于罗杰的爱慕,而罗杰和金斯顿都留意到了这点。

    金斯顿看来更加怀疑莎莉和罗杰的关系了,但他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而是勉强自己坐了下来,但即使如此,莎莉也不能放松到进入催眠状态,罗杰只好把金斯顿赶出了房间,“你可以通过录像带回看。”

    这是一段罗杰和金斯顿的冲突戏,但镜头远处的莎莉一样很有存在感,当罗杰和金斯顿对峙时,她转过头来迷茫朦胧地看着金斯顿,在那么一瞬间,她的气质完全跳脱出了莎莉本人的懦弱、平凡,而变得神秘又邪恶,似乎在莎莉的表象下,有另一个平静的行凶者在窥视着金斯顿——而她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这一笑使得‘莎莉’更有魅力,但同时也让她的整个多重人格症候群变得没那么可信了。

    在这一瞬间的交流中,金斯顿看起来更加深了自己的怀疑,但他把眼光调回罗杰脸上时,观众却又可以从他脸上读出他的思绪:金斯顿认为罗杰已经彻底迷恋上了莎莉,在这件事上,他已经不可救药了。

    “好吧。”他说,被罗杰推出了办公室,“我等着你的录像带。”

    剧情在此分为了两条线,第一条是罗杰一次次和莎莉的治愈性谈话,在莎莉对过去的回忆中,观众清楚地看到她的四个人格是因为怎样的原因而逐渐分裂出来,第二条线则是金斯顿对这桩杀人案的调查,还有莎莉的多重人格症候群在当地激起的热潮,当然,还有一次又一次的庭审——莎莉因为这疾病成为了当地居民同情的对象,而金斯顿却越来越怀疑这所有的多重人格症候群只是她的谎言,通过走访莎莉的童年邻居、前夫、朋友和同事,他勾勒出了另一幅莎莉的生活图像:在这幅图像中,莎莉的继父虽然为人粗鲁,但并没有莎莉回忆中的家暴行为,相反,他和莎莉的母亲关系不错,莎莉的母亲患有忧郁症,他对她一直都很包容。

    因为莎莉幼年的经历,她对性爱感到恐惧,所以分裂出了代表她性欲的贝蕾。而娜拉的分裂则源于莎莉前夫的庸俗,莎莉的前夫拒绝和她有精神层次的往来和交流,他们之间只有兽性的交往,事实上,莎莉的前夫是贝蕾为她勾搭来的,所以,当莎莉发觉自己和丈夫毫无共同语言,丈夫对她的梦想完全没有兴趣的时候,她分裂出了娜拉,一个学识渊博的图书馆员。——但金斯顿的调查证明,莎莉的前夫对她照料颇周,而且本人是大学毕业生,这在影片的时代背景中,足以表达出他的博学了。

    而莎莉在生产后分裂出了戴芮,因为她母亲一直患有忧郁症,无法很好地照料她,导致莎莉和孩子们相处时总是紧张不安,她不知道该如何给予孩子们一个正常的童年,这份对于自己童年缺失的焦虑,促使她分裂出了最为天真善良的戴芮,戴芮本身就是孩子,她总是无忧无虑,但也显得笨拙无知,一些对于娜拉来说轻而易举的问题,完全超出了戴芮的知识范围。但戴芮也是唯一一个一直保持清醒的意识,虽然她不能总是掌握主导权,但其余人格掌控身体时,戴芮总是在她们身后掌握着她们的做法。

    “戴芮,”罗杰语气和缓地说,“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不能不说,克里斯托弗的演技不错,他把自己对戴芮的爱慕和罪恶感都掩藏得很好,肢体语言克制,但眼神依然狂热执迷,比起罗杰对待贝蕾的轻视和心动,对莎莉的怜悯与疏离,对娜拉的戒备,克里斯托弗的确在两个人的对手戏中演出了多角恋的感觉。他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也算是实至名归,罗伯特认为他是配得上这个提名的,然而,和珍妮弗洒脱自如的人格转换相比,作为方法派大师来说,罗伯特到底还是有偏向的——正因为他是方法派大师,他才能欣赏到珍妮弗表演中的含金量。

    事实上,在多重人格这种角色的表演上,大部分制片方都会选择表现派的演员出演,甚至于说在好莱坞,这就等于是找外援——虽然表现派和体验派一直都是各有高手,但毫无疑问,好莱坞的体验派、方法派大师一直是层出不穷,而说起表现派,那就首推英国演艺界了,英国演艺圈的演员多数是科班出身,运用精妙、到位的表情和出众的台词功底来塑造戏剧性、魅力十足的角色,比如说朱迪·丹奇就是很好的例子,还有杰瑞米·艾恩斯、玛吉·史密斯,都是英伦表现派大师级人物,他们的角色都很有腔调,很有魅力,但又清楚地让人意识到这是影视角色,和观众的距离感较强。而在多重人格角色的塑造中,选用表现派演员是很有便利性的,比如说莎莉,如果用表现派来塑造的话,可以轻松地塑造出五位个性截然不同的女性,但弱点就是表演痕迹较强,观众无法联系到实际,少了一份体验派能提供的亲近感和代入感。

    但即使有这样的弱点,考虑到演员的负担,表现派演员仍然几乎是唯一的选择——只有方法派演员才知道,对于方法派来说,要吃透、模拟一个角色,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由于剧情中设定的多重人格真正是独立人格,而非一个人的几个侧面,这就等于要做五份功课,吃透五个角色——这还不算结束,在表演中还要能够自如地瞬间切换五种表演状态,也就是说,珍妮弗在表演中几乎不需要建筑角色,即使是对罗伯特来说,这也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虽然方法派号召让演员在表演中一直维持着角色状态,也就是说,演出租车司机时,一直保持出租车司机的状态,就把自己当个司机来生活,但事实上在日常生活中依然有很多因素会让你有些出戏,在上镜以前,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不多,几分钟就好,让演员协调状态,调整成电影里的角色,再投入去表演。

    能不能毫无准备地切换呢?罗伯特又一次按了暂停,他试着模仿了一下,在自己的表演生涯中两个刻骨铭心的角色中进行切换——《出租车司机》中的特拉维斯和《教父》的维托·柯里昂,即使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两个角色依然在他脑中萦绕不去,往往是他午夜梦回中的‘自己’,这就是角色在方法派演员心中留下的痕迹。

    “你在和我说话吗?”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那个矛盾的特拉维斯又回到了德尼罗身上,他对着那面无形的镜子,念叨出了《出租车司机》的经典台词,然后迅速地切换到青年维托的精神世界——

    “Nah。”德尼罗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毫无疑问,他笑场了,这两个角色是如此的不同,他不可能上一秒是个迷茫而愤世嫉俗的出租车司机,下一秒又是那个野心勃勃的青年教父。

    “这女孩值得影评人们的疯狂吹捧。”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综艺》的封面,这本杂志上刊登的影评罗伯特最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我还拿不准她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她完全呈现出了方法派的效果,这绝不是表现派——而且她今年才25岁,这是她的第一部艺术片……但可以肯定的是,之前她演过太多商业片了,如果她能多演些有艺术性的影片,《第五个莎莉》会在评论界和业界掀起比现在更大的风暴,她会得到远比现在更多的赞誉——是的,现在这些夸奖对于她办到的事来说完全还不足够,不过当然,好莱坞从来不缺少被埋没的天才,对于大部分表演权威来说,珍妮弗在商业上实在是太过成功了,但不论如何,即使他们不对外承认,也没法骗过自己,这女孩的确做到了我们都做不到的事……”

    他又按下了播放键,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赏起了珍妮弗的表演,克里斯托弗的表演质量也很高,但在珍妮弗的‘表演奇迹’下,他的上佳表现被压制得暗淡无光——起码对于德尼罗来说是如此,毕竟,克里斯托弗那个层次的表演,他可以轻易做到,甚至自忖由自己去搭戏的话,真实的苍老感,和戴芮对比的背德感都会更加自然,效果更好。但假设把莎莉转变性别给他演……也许用燃烧自己的决心,他可以做到一口气吃透五个人格,但要像是影片中这样在一个长镜头里完成切换,他知道起码现在他是完成不了的。

    “嗨,罗杰。”戴芮微笑着打断了罗杰的话,她拍了拍身边的座垫,“坐到我身边来好吗——我好想念你。”

    罗杰有些挣扎,他忧虑地瞟了摄影机一眼,像是在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但最终还是咽下了反对的话语,坐到了戴芮身边。

    戴芮把头靠上了他的肩膀,“我终于能和你说话了——我一直看着你,但我说的话你都听不见。”

    在被囚禁于罗杰诊所的时间里,戴芮对罗杰也产生了对于长辈的依恋和信赖,他们的关系并不存在男女肉欲的成分,对于戴芮来说更像是一份亲情,而对于罗杰来说则是一份危险又吸引,让他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迷恋。但在戴芮跟前,他把自己控制得很好,他让戴芮靠了一下,便抽出了手,“我也……很想念你,戴芮,但我们可以之后再聊天,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回答一些问题——你一直都能看到别的人格在做什么吗?”

    “是的。”戴芮点了点头。

    “那么你能告诉我,上个月2号——也就是莎莉跌进水里的那天,你们都做了什么吗?”

    莎莉在上个月患了一场感冒,同时还介入了一场公车纠纷事件,罗杰这是在测试戴芮是否真的对于任何事件都有意识。

    “那天莎莉休假,一开始是贝蕾,她在百乐门歌舞厅寻欢作乐,然后莎莉回来了,她想回家,所以我们上了公车。”戴芮很清晰地回忆,“在公车上有人对莎莉动手动脚,莎莉感到害怕,金妮就出来把那人教训了一顿,她做得有些过分,所以我去了警察局,出来以后我很想玩水,所以我跳进了湖里,但娜拉讨厌水,她说我们不会游泳,她把我使劲推出去,最后莎莉又回来了,她不知道我把衣服放在那里,以为自己又一次试图自杀,就那样冲回家里,最后她得了感冒。”

    镜头切换到了法院,法官和陪审团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录像带,罗杰对着录像带讲解,“公车司机和当地居民的证词证明了波特小姐的话,这说明波特小姐具有解离型人格障碍,她无法决定自己在某一时刻的所作所为。”

    莎莉也一脸震骇地望着录像带中戴芮的说辞,罗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也无法保有这方面的记忆,所以当她供称对于案发当日下午的行踪毫无记忆时,她并没有说谎。她没有保有记忆,但戴芮·波特小姐有。”

    在观众席中,金斯顿露出了不舒服的表情,莎莉则坐在证人席上,有些骇然地看着电视机,像是还无法接受自己体内有这么多个人格的存在。法官问道,“那么你能让戴芮·波特亲自陈述她的口供吗?”

    “在这么多人的环境里,也许莎莉无法放松到切换人格,”罗杰说,“但我有一份录像带——”

    他出示了另一份录像带,戴芮在罗杰的询问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莎莉一直和赖瑞,她前夫,有关于赡养费的争执,赖瑞也想从她那里要回他的订婚戒指,还有他希望由弗瑞德来出莎莉的生活费,我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些厌烦地说,“我真的不关心这些事,你知道,就只是听着而已。这些事通常都是娜拉来处理,她的立场更坚定,也更有知识。那天下午,莎莉和赖瑞约在弗瑞德家附近讨论他们的赡养费,赖瑞说要把一切做个了解,我们到了附近,赖瑞一直没有来,然后我们看到一个父亲在打他的女儿,这个情景不知道为什么触怒了金妮,她忽然跑出来,说要去找弗瑞德报复,我一直在劝服金妮回去,因为我不想她惹来麻烦。但金妮一定要找到弗瑞德——我们到弗瑞德公寓门口的时候,门并没有关,我看到地上有一滩颜色很深的液体,但金妮忽然捂住了我的眼睛,她让我‘别看’。”

    戴芮甜美的声线模仿着另一个粗鲁而有些苏格兰口音的腔调,“金妮说,‘Mate,这不是你该看的,让我来处理’。”

    录像结束了,陪审团们兴致勃勃地交头接耳,法官也露出了沉思之色,她又转向了罗杰,“医生,那么你能否提供给我金妮的询问录像呢?”

    “金妮是个很危险的人格,”罗杰说,他又拿出了一卷录像带,“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打过一次交道,无法形成有效沟通。”

    在录像带中,金妮依然穿着病号服,但她正疯狂地和医护人员缠斗,破坏着病房中的家具,就像是野兽一样危险而暴力,她的双眼在有些模糊的画面中闪闪发亮,透露着纯粹的嗜血和疯狂。罗杰在画面边缘大喊着她的名字,但对局面毫无帮助。

    人群的兴趣更大了,莎莉开始不安地前后摇晃,法官和陪审团都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金斯顿的眉头越皱越紧,忽然间,莎莉扶着头呻吟了起来,当她放下手时,浑身的气质又有了转变,嗜血、狂野的眼神重新出现在人前——没有任何说明,也不需要说服自己,观众便可以毫不犹豫地确认,‘金妮’现身了。

    “放开我,”金妮低沉地说,开始猛力拉动手铐,“放开我!你们以为你们在看什么?啊?你们这群婊子……”

    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地从她口中吐露,她的狂暴和粗野,与刚才莎莉的自卑、怯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几个法警连忙上前控制住了金妮,庭审陷入了一片混乱,在几个艺术性的剪接后,法官重重地敲了敲木槌。

    “肃静。”他的声音做着旁白,画面则是莎莉的前夫,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被押入了警署。“鉴于案发时,莎莉·波特小姐为限制行为能力人,她的证词无效,针对她的指控也不予成立。”

    伴随着金斯顿对前夫赖瑞的审讯画面,电视新闻做着报道,“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赖瑞·波特的犯罪嫌疑,在现场发现了符合他尺码的鞋印……缺乏不在场证明……DA表示,如果莎莉·波特能够治愈精神疾病,找回‘金妮’的记忆,那么她的证词将被采信,也许她能洗脱她的嫌疑,把前夫送上绞刑架……”

    “莎莉,我需要你尝试着和贝蕾对话。”画面再一次清晰了起来,罗杰在病房中和莎莉对坐着,莎莉面前摆了五个茶杯,“你们可以一起喝喝茶,你觉得怎么样?贝蕾喜欢红茶不加牛奶……在你心里,贝蕾现在正坐在你对面……”

    这里进入了一个特效画面,以罗杰的身躯为屏障点,从他左侧拍出时,莎莉好奇而羞涩地打量着对面,而从罗杰的右侧身躯拍出时,贝蕾则画着浓妆,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小咖啡匙。

    “嗨……嗨,”莎莉低声说,“我是莎莉,莎莉·波特,也许你知道我。”

    贝蕾的神情有些触动,“我是贝蕾,我终于认识你了。”

    在罗杰的主持下,她们谈论到了贝蕾的第一次觉醒:当莎莉在体育课上打量男孩子们,心中因为自己被吸引而感到害怕又羞耻的时候,贝蕾就醒来了,但一开始的几年中她没法取代莎莉,只能透过莎莉的眼睛观望世界。贝蕾第一次拿到主导权,是在莎莉和赖瑞的交媾中,莎莉害怕得无法面对,于是贝蕾取代她和赖瑞翻云覆雨,成功地诱惑了赖瑞。

    这个话题让罗杰很不自在,并不止因为贝蕾毫不避讳的粗俗谈话,也因为莎莉对性的憧憬和吸引,让他想到了戴芮和自己的关系。贝蕾似乎也看透了这一点,当罗杰告诉莎莉,她不需要为自己的性需要而羞耻,性不是可怕、暴力的侵犯,而是人类本能的需要,鼓励莎莉抛开幼时阴影时,他的表现让人几乎不忍看——虽然他这么告诉莎莉,但明显,罗杰因为自己的需要而羞耻。

    然而,不论如何,罗杰的治疗还是收到了效果,通过罗杰和莎莉衣着更换暗示出的多次见面以后,莎莉终于开始尝试着使用贝蕾购买的情趣用品,当她以莎莉的身份品尝到第一次高潮的那一刻,莎莉和贝蕾的人格完成了融合,在莎莉的幻觉中,贝蕾微笑着张开双手拥抱上来,消失在了她的身体里……

    “God,我对赖瑞感到抱歉。”莎莉对罗杰倾诉着自己的情绪,“有那么多次,赖瑞指责我和陌生人眉来眼去,而我感到莫名其妙,我们总是为此吵架。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说得一点都不假……”

    她顿了顿,忽然有些羞涩地说,“罗杰,你的上衣很好看。”

    在融合了贝蕾以后,她已经不再害羞表达自己对罗杰的好感了,反而是罗杰有些措手不及,他讷讷地道了谢,“谢谢你,那么现在我们和娜拉谈谈,好吗?”

    是的,随着莎莉病情的好转,罗杰治疗的脚步反而也越来越迟疑,他开始做出春梦,在梦中他先是和戴芮缠绵不已,但稍微找到一点理智以后,立刻把自己性欲的对象调整成了贝蕾,可在罗杰幻想的高潮中,最终,他身下的女人还是成了戴芮……这一段迷幻、唯美而热烈的床戏张力十足,虽然罗杰身材有些走形,但他的气质和他和贝蕾、和戴芮彼此强烈的吸引力,却能让人忘了这一点,而是沉浸在罗杰痛苦、酸楚却又不能自拔的迷恋中。

    “不能不说。”罗伯特在这一段也微微点了点头,“克里斯托弗在这一幕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起码在珍妮弗的表现中,他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存在感……随着莎莉的一步步治愈,罗杰反倒是一步步走向了崩溃,这条线有些薄弱,但很有趣。”

    是的,就如同罗伯特感觉到的那样,随着莎莉的好转,莎莉周围人的世界似乎反而都走向了低调:罗杰沉浸在自己的心结中无力自拔,莎莉的前夫赖瑞身染谋杀嫌疑,而金斯顿也越来越怀疑莎莉是伪装精神疾病,真实目的是为了谋取赖瑞的家产。因为赖瑞入狱后,作为他的继承人,莎莉的双胞胎儿女会继承全部财产,而如果同时莎莉恢复正常的话,她将会以监护人的身份得到赖瑞的财产。

    “听着,罗杰。”在莎莉工作的小咖啡馆,金斯顿坐到了罗杰对面,“赖瑞告诉我,那天是莎莉打来电话,约他在弗瑞德的公寓见面,莎莉爽约了,他和弗瑞德谈了一会——脚印就是当时留下的,但当时弗瑞德还好好的,事实上,他们还达成共识要把莎莉送进福斯特精神病院,会谈的气氛还算是友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罗杰?”

    罗杰在金斯顿跟前似乎总是有些心虚,他喝了一口咖啡,“金斯顿,法医检验的结果告诉我们,杀死弗瑞德的是个矮个子男人——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劈出那样的伤痕,犯罪心理学的检验结果也表示凶手是典型的Alpha男性,女性很少在确认凶手死后还那样对待尸体——即使是金妮也不会,金妮一旦确认自己已经脱离危险,就会停止攻击——DA也确认这事不可能是金妮干的。”

    ——他在说谎,观众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在之前的接触中,罗杰已经发现金妮是性别认同障碍患者,也就是说,金妮认为自己是被困在女人身体里的男性,她会定做男装,穿男鞋。所以,虽然电影没有点明,但实际上观众知道罗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鞋印可能是金妮留下的,人也可能是金妮杀的。也许罗杰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只是因为不想戴芮进监狱。

    “看,”金斯顿根本没理会罗杰的辩解,他认真地盯着罗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伙计,那娘们在利用你,用她特有的方式。你已经为她分崩离析了,这我看得出来,但她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影响,罗杰,记住我的话,她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影响。”

    罗杰抿了抿唇,没有反驳,而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金斯顿起身离去,他缓缓地咀嚼着口中的华夫饼,镜头慢慢拉远,在空荡荡的咖啡馆里,罗杰看来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疲惫。

    治疗还在继续,莎莉已经变得大胆而风趣——她融合了贝蕾和娜拉,每多一个人格融合进去,她就多了一份记忆和知识,也变得更加丰满和有趣,现在她该融合戴芮了,而罗杰因此而变得郁郁寡欢,双眼下方的眼袋和黑眼圈让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了,反而是戴芮和莎莉都很期待这次融合——罗杰带着莎莉在游乐园里玩耍,虽然他心事重重,但莎莉却明显在享受着自己的时光,而当罗杰把莎莉带到了旋转木马跟前时,他明显依依不舍,反而是莎莉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旋转木马——这是她生父在失踪前带她来过的最后一个娱乐设施,而莎莉在生父失踪后再一次来到游乐园时,想坐旋转木马,却被继父呵斥了一顿,莎莉在大哭中看到了母亲恐惧的脸,意识到她的童年已经提前结束了。

    “莎莉。”罗杰忍不住叫了一声。

    当莎莉笑着回过头时,他又挤出了笑脸,“没什么,去吧。”

    在莎莉放肆的笑声中,木马一圈又一圈的旋转着,罗杰不舍地望着莎莉的身影,他甚至产生了幻觉,在幻觉中他看到了戴芮深情地对他挥手道别,转身从后头温和地抱住了莎莉,消失在了她的身体里……

    罗杰的双眼湿润了,但从木马上下来的莎莉却显得更加活泼和幸福,她唇边带上了戴芮一样有些天真的笑容,她已经从那个沉闷无趣的青年妇女,变成了现在这个脚步轻盈、充满活力,画着合适的淡妆,容光焕发,谈吐有趣的青年女性,她看来几乎就是个正常人了,甚至也已经不再那么绝望地依赖着罗杰。

    “,医生。”当他们一起回到诊所门口时,莎莉冲罗杰眨了眨眼睛,以贝蕾式的性感说,随后又爆发出戴芮式调皮天真的笑容,罗杰站在当地,复杂地目送着莎莉和护士自信地谈论着今天的政治新闻,走回了自己的床位区。

    他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重复着沉闷无聊的日常惯例,当他洗过碗以后,罗杰来到电话机边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金斯顿的电话号码。“金斯顿,我……我想再了解一下赖瑞的供词。”

    很明显,罗杰是如此抵触着戴芮的离去,以至于他甚至宁愿相信莎莉是在伪装自己已经被治好,当他从根本就不相信莎莉患有多重人格的金斯顿那里听取了赖瑞的供词以后,罗杰在白纸上写下了,“第六个莎莉?主谋人格?”的字眼,也许他是在怀疑还有一个没有露面的人格,这个人格为了报复赖瑞和弗瑞德,拿到赖瑞和弗瑞德的财产(莎莉是双胞胎的法定监护人,以及弗瑞德的继承人),策划了这一系列行动。

    在罗杰的幻想里,第六个莎莉坚定而冷酷,唇边挂着神秘、平静的微笑,她先是打电话把赖瑞骗到了弗瑞德的公寓,在赖瑞走后又推出金妮杀害了弗瑞德,然后她有计划地安排着每个人格轮番上场,诱惑、勾引着罗杰对她产生兴趣,‘发现’她是个多重人格患者,然后在她被捕以后,关掉了所有人格,只留下她一个人,逼真地扮演着五个人格被慢慢治愈的那一幕,留下五个人格在黑暗中敲打着牢门……

    “医生?”

    罗杰忽然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他对面坐着的是愉快的莎莉,罗杰立刻收敛了思绪,“今天,让我们来谈谈金妮。金妮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和愤怒的集合体,她代替你保护自己,宣泄你的情绪……”

    他一边观察着莎莉,一边说,“你恨弗瑞德,弗瑞德是你阴影的来源,你恨你父亲奥斯卡,他抛弃了你,你恨赖瑞,他不了解你,他糟蹋你,他最终又抛弃了你……你想报复他们吗?莎莉?”

    莎莉浮现出了迷惘之情,“我……我不知道……”

    “在你内心深处,有没有一个声音让你对他们施以报复,让他们付出代价——”罗杰循循善诱地问。

    莎莉开始发抖,开始前后摇摆,她的眼神变得血红,金妮正在从她外表中浮现出来,罗杰警戒地后退了一步,终于放弃了试探莎莉体内是不是存在第六个人格的想法,“但你要知道,莎莉,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你是个坚强的女性,你不需要金妮,你可以自己保护自己,是吗?弗瑞德已经死了,赖瑞也进了监狱,你也不再是个小孩,当别人攻击你时,你可以举起拳头坚强的回击……”

    镜头一转,莎莉开始和罗杰对练拳击,她一次又一次地挥拳打向罗杰,一开始胆怯,但慢慢地越来越坚定,而面对罗杰的挥拳相向,她也越来越有自信,终于有一天,她用一个假动作,狡猾地打倒了罗杰,把他压制在了拳击场中央。

    “哈哈哈。”莎莉甩开汗湿的头发,仰天大笑了起来,这一刻,她充满了野性的魅力,有强烈的‘金妮’一面,但却没有了她的兽性。罗杰喘着气,抬起头看着她,肯定地陈述着。“你想起来了。”

    莎莉垂下了头,罗杰想起身,但被莎莉推到了地上,她主动地——夹杂了贝蕾的放浪、戴芮的天真和金妮的野性——主动地靠近了罗杰,低声说,“你让我变得完整,医生。”

    罗杰的双眼瞪得很大,从他的视角拍出去,莎莉的脸越变越大,越来越近——但最终,罗杰在两人吻上之前逃开了,他慌乱地说,“对不起,莎莉,可我——”

    他的情绪显然也很低落,罗杰语气绝望地说,“可我对你不是那种感觉……我对你不是那种感觉。”

    莎莉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最终,她恢复了平静,往后推开了。“好吧,不管你怎么说……我已经拿回了金妮的回忆。”

    在之前的治疗过程中,一直在插入警方对于案件的追踪,而画面也顺理成章地跳到了法庭上,赖瑞苍白着脸坐在被告席上,看着证人系上的莎莉面无表情地侃侃而谈。

    “当金妮来到公寓的时候,她发现了地上的血迹,为了保护戴芮和……我,金妮是保护者——她屏蔽了别人,走进公寓,她发现赖瑞手里拿着凶器,说着‘我要结束这一切’,然后开始攻击她,金妮和他搏斗,把他手里的凶器抢了过来,赖瑞似乎恢复了理智,他逃走了,而金妮也丢下了凶器,离开了公寓。回到家里以后,她开始清洗身上的血迹,这时爱干净的娜拉接管了她,娜拉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枚衬衫纽扣,于是她把它洗干净,随手放到了盥洗室的针线盒里。”

    “法官大人,我请求传唤第十六号证物。”检察官说着,“这是你的衬衫吗,赖瑞?是你在弗瑞德被害那天穿着的衬衫?”

    赖瑞激动地说,“是的,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我们离婚后我买的衬衫,那天我也穿着它,后来我把它送去补纽扣——但——但她有很多机会闯入我家剪走一枚纽扣,这不说明什么!”

    检察官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镜头带到了被告席上的罗杰,他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但莎莉·波特小姐有机会为它抹上血迹,再洗净晾干吗?”

    他拿出了一份报告,从中抽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涂了显影剂的衬衫,赖瑞,它显示衬衫前襟有大片血迹!呈现喷溅状——这就是你在杀害弗瑞德时候他留在你身上的证据!”

    法庭起了一阵骚动,法官的脸色也变得更加严肃,赖瑞仿佛遭遇晴天霹雳,他呆呆地望着DA出示的证据,忽然转身冲向了证人席,“你陷害我!婊子,你陷害我——”

    法警立刻控制住了他的行动,而莎莉则毫无表情地望着赖瑞,她看来就和罗杰幻想中的第六个莎莉一样,神秘而平静,又有些说不出的邪恶。罗杰看着这样的莎莉,表现更为不安,他焦虑地搓了搓脸颊,提前离开了法庭。

    赖瑞被捕入狱,他的丰厚家产被莎莉接管,同时莎莉还继承了弗瑞德的公寓和遗产,拿回了双胞胎的监护权……报刊杂志是这么报道着她:“找回了自我,健康而快乐,展开新生的莎莉·波特。”但与此同时,罗杰却夜复一夜地失眠,反复重看戴芮的录像带,钻研着第六个莎莉的理论。观众已经无法分辨他到底是真的怀疑有

    第六个莎莉,还是舍不得戴芮的离去,所以偏执地在骗着自己。在连续的穿插蒙太奇中,莎莉仿佛成了那个健康人,而罗杰才是病人,当对此一无所知的莎莉打电话邀请罗杰过来吃晚饭时,即使已经看过好几遍,她们也还是忍不住为莎莉捏了把汗:罗杰已经不那么正常了,如果他做出危害莎莉的事,导致莎莉的多重人格障碍症再度发作该怎么办呢?

    晚饭桌上,莎莉正常、风趣、富有魅力,对两个孩子母性十足,反而罗杰寡言少语,当他望着莎莉时,时常出现幻觉,尤其是当莎莉露出戴芮那样天真的微笑时,他更是恍恍惚惚,仿佛看到了戴芮向他奔来。戴芮已经成了他的生命之光,失去她让罗杰痛不欲生。而莎莉还一无所知地谈论着消失的几个人格,“想到我曾经认为自己是那么多种身份,真是滑稽,是吗罗杰?那些我假装是我朋友的洋娃娃,我为她们编造背景故事,说久了她们就成了真人,事实上她们从未存在——罗杰?”

    不知不觉间,罗杰手里已经拿出了一把枪,而当莎莉的表情转为惊骇时,他忽然惊觉了这一点——他正举枪冲着莎莉和他的孩子们。

    惨然望着虽然惊慌,但却毫不犹豫地把孩子们护到自己身后的莎莉,罗杰绝望地笑了,镜头偏转到了置物柜上,那儿摆了一个花瓶,里头插满了盛放的鲜花,还有一个空的百忧解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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