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上万坛酒，已至皇城外。”高阳收敛心神，他眼神闪烁的道，“全都搬进来。”
“再来几十口大锅，大火开烧！”
高阳军令一出，秦振国立刻令宫内禁军将酒坛全都搬了进来。
很快，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整个皇宫。
酒水在高温加热下，化作蒸汽，在通过竹筒做成的巨大导管，冷却后，又变成高浓度的酒水。
蒸馏的原理并不难，主要是时间紧迫，没有玻璃导管，所以只能以竹筒简单的代替。
这玩意甚至都不费力，因为大乾这帮方土用来炼丹的竹筒式炼汞装置，就是蒸馏器。
只是竹筒的弊端不小，不耐热，易损坏，蒸馏出来的酒也可能有点问题。
但这都是小瑕疵，因为高阳要的是高浓度的酒精。
这可不是用来喝的。
秦振国是个老饕，闻到这浓郁的酒香，不禁深吸了几口。
“这酒好香，似是烈酒，难道你是想酒壮怂人胆？以烈酒激发前线将土的血性？”
秦振国一脸好奇。
高阳闻听此言，只是笑了笑，“秦爷爷，此言差矣，这批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给楚军用的。”
“用？”
秦振国敏锐的抓住了这个字。
“是啊，请他们吃一顿烧烤。”
高阳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却让秦振国不寒而栗。
“……”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长安城上，旌旗蔽天。
但吕震看了一眼，还是觉得不够壮观，主要是人少，一旦凑近，旌旗就会露馅。
这不足以吓到楚军！
于是，吕震骑着高头大马，找到武曌，武曌大手一挥，按照高阳的步骤做，城内四处开始张贴榜文。
征兵令！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吴王反叛，楚国数十万大军剑指长安，长安危在旦夕！”
“然祖宗基业不可丢，朕也不忍弃长安百姓于不顾，朕决心以天子之躯，亲镇长安九门，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大乾男儿多热血，愿我大乾热血男儿踊跃参军，以吾辈之热血，铸我大乾军魂，一同守护长安！”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则征兵令贴遍了整个长安的街道。
这个消息以飞一般的速度蔓延整个长安城。
如果昨日的谣言是为了堵死百姓的后退之路，那这则征兵令，考验的则是大乾百姓的爱国之心。
吕震和秦振国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朱雀大街上。
纵然是他们，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武曌没有负了百姓，高阳也没有负了百姓。
满朝文武一晚未眠，只为维持长安城的运转。
现在，当后路被堵死，就看百姓的选择了。
武曌站在一座酒楼的二楼，眺望空荡的朱雀大街。
她拳心攥紧，压下内心的紧张。
直至今日，武曌都不会忘记她父皇弥留之际，留给她的一句话。
君如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心在，大乾江山就在，民心无，那就到了大乾灭亡的时候。
这句话，她一直牢牢记着，一个字都不敢忘。
若在这种手段之下，百姓依旧不愿站出来，那大乾……真就该灭亡了。
她看向长安各大街道，只是却依旧一片死寂。
就仿佛被楚军到来，即将屠城的恐惧所笼罩，他们要做那待宰羔羊，搏一搏楚军不会屠城的希望。
武曌的眸子有些失望。
“罢了……”
武曌刚转身，准备离去。
上官婉儿也眼神黯淡。
但下一秒。
轰！
一阵巨大的喧嚣声，沸腾声，混合着骂骂咧咧声，直冲天际！
第129章武曌的感动，我并非一人前行
武曌震惊的抬起头，径直朝前方看去。
朱雀大街上。
一个接一个百姓扛着锄头，拎着菜刀，走了出来，就如江河汇聚入大海一般，他们齐齐涌入朱雀大街。
从高空向下俯瞰，就如星星之火骤然燎原，席卷整个长安。
他们的脸上带着愤怒，带着孤注一掷。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刀疤脸，他的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纵横下来，露出满脸的狰狞，手里提着一把大刀。
他骂骂咧咧的道，“奶奶的，长安乃是老子土生土养的地方，这帮楚军杂碎想打进来？哪有那么容易！”
“楚军屠了城，老子以后抢什么？”
“再说了，有活阎王守城，有陛下亲自镇守，这怕个卵！”
他带着一众兄弟，一阵骂骂咧咧。
“尔母婢的！”
“这长安百姓只能老子抢，哪里轮得到他们这帮杂碎？”
另一头。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从一个房间走出来。
有裸露着胸口，拎着铁锤的壮汉打趣道，“老王头，你这都六十了，还能上阵杀敌吗？”
老王头颤颤巍巍，一听这话，当即眼神一瞪，手中拐杖重重敲打着地面。
“保家卫国，这是每一个大乾人的义务和责任！”
“再说了，陛下亲下诏令，欲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老朽虽老，但尚能杀敌，保家卫国！”
“那些楚军杂碎，老子一刀一个！”
一时间，壮汉收起脸上戏谑之色，变的郑重！
“杀敌！”
老王头挪动拐杖，迈步就走，眼神闪过一股杀意，骤然道。
壮汉也是拎着手中的铁锤，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跟着嘶吼道，“杀敌！”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
越来越多的热血男儿推开了房门，来到了街道，他们嘴里也纷纷喊着，“杀敌！”
“杀敌！”
“杀敌！”
一时间，百姓自发的声音缓缓汇聚，形成一道巨大的声浪，响彻整个长安城！
这是雄浑的战意！
这是国难当头，为了守护共同家园所发出的一声声怒吼！
“这，这是……”
武曌站在原地。
上官婉儿也站在原地。
她们的眸子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震惊。
武曌看着这一幕，听着一道道杀敌的声音，心里掀起无尽的激荡。
那是无尽的动容。
记忆中，自打懂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哭过，纵然是摔倒了，膝盖磕的一片红肿，她也是咬咬牙自已爬起来，那就更别说成年之后，她没有兄长皇弟，
她注定要成为女帝。
女帝又怎么能哭呢？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天塌下来，也要一肩扛之，哭泣…是懦弱之举。
武曌也不喜哭泣，觉得哭泣是天底下最无用的东西。
但此刻，望着眼前的百姓，听着耳边一道道响起的声音，一股酸楚自心头疯狂的刺激着泪腺。
诚然，这里面有高阳谣言的功劳。
但更多的是，长安百姓心底有对大乾的归属！
武曌抬起高贵的头，看向苍天，她想忍住，如以往面对整个大乾的尔虞我诈一般，控制住内心的情绪。3939
但此刻，那股酸楚却疯狂的刺激着她的泪腺。
终究，两行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原来，她的身后并非一人。
她并不是孤军奋战，她的身后有上官婉儿，有高阳，有无数忠义之辈！
更有这么多……百姓！
朱雀大街上。
高天龙和吕震也是满脸激动。
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一双虎目湿润。
这是他们守护的江山，他们守护的百姓！
大乾有如此之多的热血百姓，长安何来空虚一说？
高天龙骤然拔出大刀，刀刃直指天穹，他红着脸，嘶吼出声，“大乾，必胜！！！”
朱雀大街上，满脸热血的大乾百姓齐齐注视着高天龙所在的方向。
他们跟着举起右手，怒吼道，“大乾，必胜！”
“大乾，必胜！”
金色的阳光破开九天之上的织密云层，笼罩整个长安城，照在武曌高贵的脸上。
武曌听着一道道呐喊声，看着街道上一个个大乾百姓。
她不禁笑了。
“谁说朕长安空虚的？”
“朕有如此多的热血百姓，朕还有活阎王辅佐，朕这一战凭什么不能赢？”
死战！
以朕之血，以长安满城之力，不死不休！
“……”
宋府。
宋礼站在庭院内，他听着这一阵阵山呼海啸声，神色复杂。
“此等死局，竟然有了一线生机。”
“高阳加封兵部尚书执掌整个长安，若是这一战真守住了，那我宋家可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宋礼深吸一口气，肠子都快悔青了。
一旁，宋青青白皙的小脸也满是复杂。
这是天大的危机，但对高阳来说，也是一次天大的契机。
“青青，后悔吗？”
宋礼忽然将目光看向宋青青，出声问道。
如果时光能重来，高阳揭下求贤诏那一日，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宋青青。
整个宋家，命运就此发生了惊天的转变！
宋青青脸上带着一抹倔强，“吴王和楚国勾结，必定做足了准备，虽长安百姓纷纷响应，但战场上，能不被吓破胆子的百姓少之又少。”
“这一场仗，还很难说，宋家应当另做准备，明哲保身才是王道。”
她从小自视甚高，想要嫁惊世之才，盖世英雄，但现在万万没想到。
她小时候，直至现在都想嫁的人，就在这长安城，但在不久之前，还被她亲手退了婚。
理智上来说，大乾守住对宋家是最好的结果。
但宋青青心理作祟，她不愿承认这件事，她宁愿城破，高阳亡。
因为高阳越是光彩夺目，这就越像是狠狠的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整个长安，她都是笑话！
宋礼没有多说，只是看向皇宫所在的方向。
活阎王出招，那还有迹可循。
但活阎王面都不出，这只能说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并且，他在干一件比动员百姓还要重要的事情。
美酒！
黑糖！
工匠，铁匠！
甚至是粪便……
他到底在做什么？
宋礼不清楚，更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