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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我手抬不起来,可以麻烦你……帮帮我吗?”

    风从窗帘缝隙拂来,吹散女孩额角的发丝。

    她没回应,只是默默把餐具盖子都打开:“我还要去找阿爸,让女佣帮你吧。”

    “这块蛋糕我记得你喜欢吃,我给你切好了,吃完饭再吃。”

    温温柔柔嘱咐完,她就转身要走,纤细的手腕在下一秒被扣住。

    “其实我可以自己吃饭,但我只是想你能陪我。”

    “就像大小姐你一直以为我爱吃蛋糕……不是的,我不吃甜,只是你喜欢,我想和你有共同爱好而已。”

    陈枝已经完全呆滞了。

    “我在努力往上爬……等我拿到应叔的化工厂,就不会再比别人差了。”

    “枝枝,你能……回头看看我吗?”

    第108章

    我跟陈枝两情相悦,以后也会是一家人

    他的声音,很轻。

    甚至带着陈枝从没有听过的哀求。

    女孩抿抿唇,吸了口气:“医生说喝了酒之后不能立刻吃药,你先吃饭——”

    “我没有喝醉!”

    阮陈明英神色起伏一瞬,手腕用劲将她拽到跟前。

    即便他受伤,也是成年男性,能轻松钳制住她。

    “枝枝,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醒,也憋了很久。”

    男人凝视她的眼,能清楚看到女孩睫毛颤抖,错开他视线的慌乱。

    “我从八岁来到陈家,臣叔将我的姓氏和陈姓结合,这是我自愿的。臣叔是我的再生父母,无论多么暴乱的争斗,无论多么不合法的产业,只要臣叔需要我都愿意为陈家冲锋陷阵。”

    “在八年前,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不是……我所有的拼命都是为了你,大小姐我希望你能看到我。”

    小姑娘被震惊地说不出话,定定看着他。

    “我以为我可以慢慢来,往上爬或者让臣叔重用我,甚至耗多久我也都愿意。只要让你对我的情感转变。可芒斯特出现了。”男人声音不大,语速却很快,迫切感溢出。

    “……你对他,不一般是不是?”

    见陈枝不说话,他追问:“他喜欢你,那你呢?”

    小姑娘咽了下嗓子:“我也喜欢他。”

    不想再遮遮掩掩了,她不喜欢说违心的话。

    芒斯特也让她的情感无法抑制。

    “呵呵,我就知道。”阮陈明英缓慢闭上眼,嘴角讥讽地扯出弧度,“臣叔知道?”

    女孩摇摇头:“阿爸会同意的。”

    “当然。”他突然语气变得很奇怪,冷到结冰:“用你去加深对他的绑定,让他为陈家卖命,臣叔当然乐意。”

    “是。阿爸的同意是有代价。”陈枝垂眸看着他,对峙一般目光咄咄:“但我会去求阿爸,我会保护芒斯特。如果阿爸不同意,未来非要他去参与危险争斗,那我也会陪着芒斯特。”

    鼻尖倏然一酸,眼眶酸胀:“他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夜空中的星星一如既往的明亮,灼得人眼睛都有点发热。

    “他认识你才多久?你知道他在泰兰,不,不对,是整个东南亚的名声有多恶名昭著吗?”

    阮陈明英一字一句沉声,脸上是宣誓般的热烈与严肃:“我爱了你十年。”

    “人能有几个十年,陈枝,你比我命都重要。”

    他打落牙齿和血吞,都是为了往上爬,能匹配得上她。

    陈枝再一次怔然,柔光杏眸完全失神,“对不起。”她不认为爱情跟遇到的先后顺序有关。

    他眼眸骤紧,唇瓣动动没有发出声音。

    一败涂地。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少年时的暗恋就像萌芽的幼苗,美好且脆弱。

    根本经不起炙热的烈阳,更抵不过汹涌的相遇。

    不愿意再多说,陈枝拂开他默默走到门口,没有回头,“明英,从小我都是个内向的人。我没有谈过恋爱,不能用语言去准确描述爱情是什么样子。”

    “你能说的清吗?”

    阮陈明英张了张嘴,他想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后来我遇见了芒斯特,我想我明白了。”

    女孩眼里有光,伴随笑意一点点绽开:“十八岁怎么爱人,看他一眼,同他夜奔。街道最好长,巷子最好深,八百里月光,三百里拥吻,对视时红起的脸,是我最好的答案。”

    “现在,我要去找我的答案了。”

    ……

    ……

    而另一边——

    陈耀文主卧在整个院落中央。

    五口大陶瓷罐,全部漆黑,压抑沉沉摆在椅子前方。

    “这就是你的礼物?”陈瓒臣上下打量:“卖什么关子。”

    芒斯特侧跪在地上,行最高泰式尊礼,额头叩首于地面,缓缓开口:“芒斯特恭祝老爷子八十寿诞福寿绵延。陶瓷罐是为您精心准备的贺礼——巴素·乍仑蓬。”

    “你说什么!?”

    陈家父子一移不移凝着他,陈耀文拄着拐杖站起来:“你再说一遍,这五个瓷罐里是谁?”

    “巴素·乍仑蓬。”男人最后一个音节吐落进空气之中,周围寂静。

    陈瓒臣眯起眼:“巴素早就炸死在泰马大桥了,还是你一手策划的……芒斯特,你在开玩笑?”

    他高大的身躯直了起来,融入夜色灯光。

    “玩了个小把戏,桥上炸死的是替身,为的就是把礼物做成。”

    芒斯特站起来低笑,哑哑的,仿佛砂砾滚过般干涩。

    他边走边介绍:“中间这个罐中,放的是头颅。这儿是腿……四肢分门别类,幸亏他是个矮子,否则装不下还得再对半砍。”

    陈瓒臣没说话,他有点反胃。

    倒是老爷子一愣,随即笑出声,“好,说说看,你费尽周折献的这份礼是为了什么?”

    精明一生的陈耀文,坐回太师椅,他随手打开手边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雪茄。

    芒斯特递上雪茄剪,这也是男人常抽的古巴雪茄。

    苦中混着甜甘草,在老爷子的示意下,他也给自己点了支。

    “巴素年轻时在老国王面前没少捅您刀子,也幸亏老国王信任老爷子您。他扳不倒您,之后又跟臣叔作对面和心不和。”

    芒斯特隔着袅袅烟雾,辨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有声音浮动:“针对咱们陈家大半辈子,炸死就一瞬间太便宜他了。”

    陈耀文浑浊锐利的眼睛透过雾气,嘴角轻扯:“这么说,你是为我跟你臣叔报仇?”

    “您和臣叔大气不计较,我不行。”

    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陈瓒臣走到瓷罐边,掀开其中一个盖子。

    顿了几秒,合上。

    气氛格外诡异。

    他回头摩挲着指尖:“仅此而已?”

    继而又很突兀的转了话:“刚你说‘咱们陈家’?咱、们?”

    这邪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不说一句废话。

    罐子里的尸块上还有明显的绑痕。

    以疯子的行事作风,捆了手脚,扒了皮囊,剔下骨肉,甚至敲除骨里的油……

    ——根本不像人干的手法。

    是芒斯特杀死野兽后的处理习惯。

    闻讯的男人手指捏雪茄,靠着墙低头抽了几口:“我喜欢陈枝,以后陈家的事自然是我的事。陈家的仇更是我的仇。”

    陈家父子无声对视,谁知他竟笑了,“枝枝也喜欢我,我们是两情相悦,以后也会是一家人。”

    第109章

    把枝枝当免死金牌了?

    这些话听着无比真诚。

    但从一个邪祟嘴里说出来,真实性总是大打折扣。

    陈瓒臣喉咙漫出两声意味深长的笑:“明英比你早两天回来。抬着回来的。”

    不清楚怎么突然把话题转移到阮陈明英身上。

    芒斯特不躲不避地迎着他的视线,听他继续。

    “你应叔年纪大了,要退休,万塔的化工厂需要有人接班,我让明英去了趟万塔北部。回来的半道被武装毒枭劫持,我们陈家这些年无论是政绩还是生意都做的很大,难免有些烂东西盯上。”

    “说起来,你知道化工厂是做什么东西的吗?……真正的货。”

    芒斯特微微颔首,瞳仁里残留淡淡红意,浮上一种难以琢磨的神情:“不是橡胶这类?臣叔,瞧你说的,我手上的业务和军队哪个不是你分我的,我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你最清楚。”

    陈瓒臣目光扫过他,笑了笑:“你是个听话孩子。明英也是,他被毒枭折磨,誓死都不吐露化工厂制弹内幕和老爷子现在的居住地。”

    “弹药?”男人抽烟的手一顿,目光顿住。

    “瞧瞧,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化工厂做的什么橡胶管道乱七八糟都是障眼法,这里面做的枪支炮火才是值钱玩意儿。”

    芒斯特慢悠悠‘啊’了一声,显得才惶然明白的模样。

    他灭了雪茄,往后靠坐在椅背上,叠起长腿,眉眼之间泛着难以言语的凉意。

    “所以阮陈明英现在……吸了?”

    陈瓒臣一愣:“什么?”

    芒斯特挑眉:“那些毒蛆折磨他还没落着个好,最后就这么把人给放了,啧,怎么看都像是给他注射了强迫他上瘾……”

    他抽出烟盒里的烟,叼在唇间,擦燃火苗点上烟。

    青色烟雾缭绕上旋,将他眉眼朦胧遮挡一半,他见陈家父子短暂静默,讽刺嗤笑:“我猜错了?武装毒枭成仁慈的天父了?”

    陈瓒臣始终没有说话。

    芒斯特说的还真是给他提了个醒。

    陈耀文吹吹浓茶,慢条斯理:“孩子,你说你跟枝枝两情相悦,以后就是一家人,不知道这化工厂你感兴趣吗?”

    闻言,男人眼尾一抬:“不是定了阮陈明英?”

    “应亚莱还没退呢,我也还没死。”他反问一句,冷锐的压迫感直面而来:“谁说的定?”

    芒斯特这才点点头,不紧不慢开口:“如果老爷子您和臣叔信得过我,我自然很乐意帮忙。”

    “这可是火药武器的走私,一口就答应不再想想吗?”陈瓒臣插话。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枝枝是臣叔亲闺女,您要是害我不等于害自己闺女了。”

    男人笑着回答,一股散漫的浪荡劲儿,乍一看过去还以为他脾气不错。

    可那不达眼底的勾唇,处处透着冷漠。

    渗人的生人勿近气场,从来都是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

    陈瓒臣睨看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似有若无道:“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故意追到枝枝,把她当免死金牌了。”

    芒斯特轻描淡写:“倒不至于。”

    话模棱两可,陈瓒臣没问,男人也没再开口。

    是不至于故意追陈枝,还是不至于拿她当挡箭牌。

    不得而知。

    正要告辞,陈瓒臣忽然唤住他:“你应叔德高望重,老爷子一辈子倚仗他。曾经他明确说过非常看好明英,如果化工厂他非给明英我跟老爷子也没什么意见。”

    男人笑容不变,“这个自然,以应叔为主。”

    说完抬手,直接将雪茄深深掐灭进墙面,落下焦黑烟洞。

    簌簌落下渣滓,他径直出门。

    屋内只有陈老爷子抽烟吐息的声音。

    “父亲,您为什么主动跟他提化工厂的事?”

    陈耀文抬头看了眼儿子:“阿臣,你重用明英冷落芒斯特,更让我想不到。”

    “明英能力是不如他,但……”陈瓒臣叹了口气:“芒斯特不好控制,这些年越发胆大妄为,他背地里肯定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可我查不出来。”

    不知道是这邪祟的能力已经成长到可怕的地步,还是有更深不可测的大人物在帮他。

    “化工厂是我们陈家产业的核心,明英,守不住的。”年至八十岁的老人撑起拐杖站起来,斩钉截铁:“化工厂被人发现,都不用国会出面,军方警方就能把我们陈家打成筛子。”

    “而你这个陆军副司令,将永远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可应叔那边……怎么办?”

    陈耀文笑了:“说到底化工厂姓陈,老头子我还没死!”

    “对了,你想办法检验明英的毛发,我要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感染毒品。”

    陈瓒臣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被芒斯特四两拨千斤,之前疑惑的问题陡然放大。

    比如武装毒枭抓谁不行,非抓一个在陈家没有任何要职的明英?为什么抓了没几天,什么信息都没敲出来就把人给放了?

    ……

    ……

    月色寂寥。

    陈枝从阮陈明英屋子里出来本想直接去找芒斯特,走到一半停住脚步,想到他手臂上多出的水泡和灼烧伤疤。

    小姑娘拧眉扭头啪嗒啪嗒跑回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医药箱。

    但是当她提着医药箱去敲门,没人开。

    她打开手机,连续拨了两通电话,响应她的,只有绵长的嘟声。

    “大晚上的去哪里——啊!”

    纤薄的背被摁在木门上,女孩心脏跳出胸腔前,芒斯特开口了:“不睡觉来当采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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