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不是她。虽然在对方仓促摇晃的镜头里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只依稀看到被子床褥和一扫而过的地板，但对方的语气声线都不是时漾。
明明除了那份设计图纸，所有的迹象都已经显示林晚初不会是时漾，但真的确定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强烈的希望落空的失落感。
明明已经接受了她已不在的事实的，可是……
傅景川“啪”一声放下手机，把目光转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迟迟不语。
外间办公室的柯辰也不由担心看向傅景川。
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线条深邃的侧脸，但从逆着的光影里，他能清晰看到傅景川滚动起落的喉结，以及眼眶里的微红。
他的脸上再平静，神色里也掩饰不住再一次失望落空的浓浓失落。
这是柯辰最不愿看到的。
这几个月里，他看到傅景川太多次的从希望燃起到希望落空，一次又一次，明明已经没有希望，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过。
“傅总。”柯辰忍不住起身过去叫他，连声音都不自觉比平时低哑了些。
但还没等他开口，傅景川已经抬起手，阻止了他往下说。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他哑声开口，并没有看他。
柯辰轻轻点头：“那您有事再叫我。”
说完，轻轻替他关上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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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间里，许秋蓝的回电让混沌中的时漾稍稍清醒，下意识看向许秋蓝，一眼便看到许秋蓝拿着她手机告诉对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要回头联系，她下意识掀开被子就想伸手拿手机，人也正要开口时，许秋蓝已经利落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人已着急看向她。
“欸你起来做什么，你正发着烧呢，快躺下快躺下，可别摔着了。”
许秋蓝边说着边上前扶住她，生怕她发烧头晕起身太猛摔着了。
“是……”时漾想开口，但一开口便发现喉咙干哑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
许秋蓝已经着急端起一旁的温水，递到她嘴边：“先喝点水润润喉。”
时漾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干哑的喉咙终于好了些。
“谁啊？”她问，喉咙依然沙哑，但人已下意识伸手拿过手机要看。
“管他是谁，你现在生病中身体最重要。”许秋蓝想也没想便把她手机推远了些，边转过身拿过自己的手机要打电话，边对时漾说，“你额头挺烫的，也不知道烧到多少度了，我让前台送个体温计过来，你先别乱动。”
边说着边打着电话，边转身找了块干毛巾递给时漾：“擦一下汗，别又凉着。”
“谢谢干妈，我没事的。”时漾说，还是微微倾身，拿过了被许秋蓝扔远的手机。
许秋蓝打完电话一回头看到时漾还是拿了手机，便忍不住念念叨叨地对她说：“都生病了还看什么手机，要先好好休息，给身体恢复的空间。”
边说着边伸手又想把时漾手机抽走。
时漾手臂微微一侧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我没事，干妈您别担心。”
时漾说，手指点开了手机微信，一眼看到最上面的聊天通话，第一个就是傅景川。
她困惑皱了下眉，点开了傅景川的微信聊天界面。
上面最新的聊天记录是一个视频通话的标志，和一个几秒钟的通话时长。
但她上一条道歉的信息他并没有回复。
时漾再次困惑皱眉，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给她发视频通话，这不像是一个这么大的集团总裁会做的事。
正常都是回个文字信息就好，一般不会特地发个视频通话过来，这会显得唐突，毕竟他们不熟。
许秋蓝看时漾盯着手机皱眉，又忍不住担心看向她：“怎么了？”
时漾回神，看向她：“没事。”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委婉对她道：“干妈，以后我手机有电话的话，您不用管它，把它放着就好。”
“我这不是看对方一直打过来，怕人家找你有急事误会了你不愿意接嘛，所以就赶紧替你接起来说明一下情况先。”许秋蓝说，人倒是没生气。
“没事，我后面会和人家解释清楚的。”时漾说。
许秋蓝点点头：“也行。”
门口在这时响起门铃声。
“估计是服务员把体温计送过来了，我去看看。”许秋蓝说着已转身走向门口。
时漾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机上，看着那个刚被挂断没多久的通话记录，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傅景川回了个信息过去：“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太舒服，不太方便接视频，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第605章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时漾信息进来的时候，傅景川手机微信响了下。
傅景川偏头看了眼手机，看到是时漾发过来的信息时目光停顿了下，又转回了窗外，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给她回了个信息过去：
“抱歉，按错了。”
时漾看到傅景川的信息的时候，心里莫名松了口气，这也就解释了对方堂堂一个大公司负责人为什么会冒昧给一个陌生女人发视频电话，至少证明对方还是个正常人。
“没关系。”
时漾也很快给傅景川回了个信息过去。
傅景川没再回过来。
时漾也犹豫着放下了手机，在想要不要趁机再发个信息询问他设计稿的审核情况，许秋蓝已经拿着体温枪走了过来。
时漾不得不先放下了手机，拿过体温枪量了体温，有点发烧。
估计刚才睡觉时忽冷忽热的就是发烧引起的，但身上出了些汗，体温还好，不算特别高。
但即便如此，时漾还是逃不过许秋蓝的一顿念叨，说来说去无非是她昨天不该一个人独自出去，现在天气冷外面病毒多，天气又冷，她又大病初愈身体没半点抵抗力，不中招才怪。
但念叨归念叨，人却是很快给她外卖另外买了药。
许秋蓝是医生，对于感冒发烧这种还是有她的一套用药方法。
给时漾买完药又让酒店食堂另外给她做了些清淡饮食上来。
“住在酒店什么也不方便，想给你做点有营养的都不方便。”
看着酒店送过来的餐点，许秋蓝又忍不住唠叨，边唠叨边忍不住劝时漾道，“我们还是回船上住吧，船上什么都有，干妈也能亲自照料你的饮食，也有医生帮忙看着，这样你的身体能恢复得快一些。”
薄家的船停靠在西城码头上，距离市区有近两个小时车程，来回不是很方便。
时漾还不知道西城附中的设计稿会是个什么情况，后续还要不要和负责人面谈之类的，这个时候回船上还不是很方便。
“过两天再回去可以吗？”时漾看向许秋蓝轻声道，“我这几个月几乎每天都是在船上过的，待得实在有些腻味，我想在陆地上再多待几天。”
“等你跟我回去了想在陆地待多久就待多久，现在你要以身体为重。”许秋蓝不太愿意，看着酒店送过来的东西，她就觉得有必要回到船上去。
船上有一流的厨师，她也能亲自下厨照料。
“我真的没事，就一点小感冒而已。”为了让许秋蓝安心，时漾还故意冲她做了个很强壮的手势，“你看，现在也不烧了。在这里还可以在户外散散步，多呼吸新鲜空气和踩踩地气更有利于身体恢复。”
许秋蓝佯装不满板起脸：“反正就是不想回去呗。”
时漾有点被拆穿的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嘴角抿起一个笑花，很认真地点点头：“嗯。”
这一声“嗯”字又娇又软，有种小女生的柔媚，许秋蓝根本抵抗不住，她终是佯装无奈地妥协了下来。
“好了好了，那就2天哦，两天后你身体再不好我们必须得回去了。”
时漾没有顺着她的话说好，只是点着头道：“我努力养好身体。”
许秋蓝没发现她话里的偷换概念，无奈对她笑笑，便张罗着让先吃饭先。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许秋蓝才终于回房。
时漾也终于有空去看手机。
张校长给她发了信息，询问她后面加了傅景川和柯辰后，他们有和她联系过吗，对设计稿是什么态度，有让她做进一步改动没有，显然比她还着急。
时漾也是有些着急的。
能不能成她都希望上船前有个结果。
但柯辰和傅景川都没有就设计稿的问题说过什么。
在她那个道歉信息发过去后，柯辰给她回了个“没关系”后便没有了后文。
傅景川倒是按错错发了视频通话过来，但也没有提到设计图纸的事。
时漾回了张校长一个“还没有”后便退了出来，傅景川的微信聊天界面就在张校长的微信下面。
她还没有改备注，他的微信名字还是“傅”。
时漾盯着那个“傅”字失神了会儿，迟疑了下，点开傅景川微信，把他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傅总”，而后重新回到和他的聊天界面。
她回了个“没关系”后，傅景川没有再回信息过来，所以也无法从这短短的聊天记录里判断对方对设计稿的态度。
时漾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还是给傅景川发了条微信：“傅总您好，能否方便问问，你们这边对西城附中科学馆的设计方案大概什么时候能出审核结果呢？”
发完后又怕唐突，就赶紧补充了条信息发过去：“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过两天可能就要离开西城了，所以希望离开前有个结果，以便了另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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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川正在哄瞳瞳睡觉。
瞳瞳已经睡下。
她昨晚吃过药后便没再烧了。
林珊珊也在。
自从知道瞳瞳生病了以后，她晚上一下班就特地过来照顾瞳瞳。
她看着傅景川小心地给瞳瞳掖好被子，轻声安慰傅景川道：“瞳瞳从小就爱生病，每次她一生病漾漾就会跟着生病，母女俩一个体质。但这种感冒发烧的一般都还好，一般吃过药后很快就会好，你不用太担心。”
傅景川点点头：“嗯。”
人从卧室出来时，这才看到时漾发过来的消息。
“有结果了柯副总会通知。”
他冷淡回了个信息过去。
时漾的信息也很快回了过来：“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显然也有些尴尬。
傅景川盯着那个微信静默了会儿，没再回话，只是点开了她的头像，点进她的主页的资料设置，长指很利落地点下那行红色的“删除联系人”，但当手机界面弹出将联系人删除的对话记录时，他本欲压向“删除联系人”的长指又顿了顿，指尖半悬着，迟迟未动。
林珊珊困惑看了他一眼。
傅景川正失神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删除联系人”几个字，黑眸半敛，不知所想。
第606章
没那么重要了
“谁啊？”林珊珊忍不住开口。
她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傅景川对着一个微信在犹豫删不删，这不像是傅景川会做的事。
她以为恋爱中的男人女人才会有这样的纠结。
但傅景川……
她忍不住看了眼傅景川，又看向他敛眸看着的微信，但并不能从微信中看出什么。
傅景川已把手机收起，看向她：“今晚麻烦你了。”
林珊珊笑笑：“没什么麻烦的，我只是在替漾漾照顾瞳瞳。”
她这一阵是尽可能避免在傅景川面前提时漾的，她知道傅景川不好受，任何人在他面前提一次时漾的名字都像在他心口扎一把刀。
但他刚才对着微信要删不删犹豫的样子让她心里萌生起些许为时漾不值的不舒服感。
以前时漾和他离婚的时候，他答应得不是挺干脆利落的吗，也把人删得挺干脆利落的。
这会儿也不知道对面是谁，他倒是会犹豫了。
林珊珊觉得能让一个男人犹豫的人，大抵都是女孩子。
虽然说时漾不在了，傅景川有权利开始新生活，但可能是距离时漾走的时间太近了，她心理上有点接受不了。
更何况，傅景川对另一个女人的纠结犹豫，他从来没有给过时漾。
他甚至在时漾和他提离婚时都没有过半秒的犹豫。
但现在，就因为要不要删除一个微信联系人，傅景川犹豫了。
心疼时漾的情绪一下子爆发，林珊珊几乎在提到时漾名字时情绪控制不住地哽了下。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林珊珊很快道了歉，但又是不吐不快的性子，“好像以前从没见你对漾漾有过任何犹豫呢，每次处理起她的问题来都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但凡你对她有表现出一丁点的犹豫不舍，她这一生也不至于这么遗憾。”
傅景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转身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门被合上时
，林珊珊也站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她的话刺到了傅景川。
人有时就是很奇怪的动物，不发泄的时候，心里憋着难受，发泄了，又后悔自己说话过分。
高姐就在一旁看着，也听到了林珊珊和傅景川的对话，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对林珊珊道：“傅先生也不好受的，一直在失眠中，你就别再拿漾漾的事刺他了。”
林珊珊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道歉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先回去了，瞳瞳就拜托你了。”
所有的欲言又止最终也只变成了低声的叮嘱。
高姐点点头，送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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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傅景川一把把手机抛扔在了桌上，人也重重地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两只手交叉着抵靠在额前，黑眸重重闭上。
呼吸也因为心脏猝然的紧缩疼痛而为发紧，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林珊珊的话再次提醒了他他对时漾的亏欠。
她的不怨不怪，只是安静地选择远离，甚至在出事前还逼自己与自己和解，给他写了一封信求和，她所有的温柔包容放大了这种亏欠带来的痛意。
这样的痛意和悔意像毒蛇般不断在心底滋生蔓延，一丁点触动，便如野蔓疯长，在四肢百骸疯狂流窜，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世界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清醒之时，连赎罪和弥补的机会都已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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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里，时漾看着手机，神色有些淡淡的尴尬。
傅景川那句“有结果了柯副总会通知”让她有种她打扰了傅景川的尴尬感。
她以为他主动加她微信，又给她发视频电话，大概是有点认可她的作品，有意愿进一步沟通的。
没想到是她自作多情了。
看到傅景川信息的那一下，她有种被冷水兜头淋下的感觉，稍早前那种还汲汲于设计作品被采用的渴望和热情一下就被浇熄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