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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周政南:“嗯?”

    沈南意:“下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问问我的意见。”

    周政南笑着说:“好。”

    沈南意去了楼上,却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在拐角处停下脚步,她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

    约莫过了两分钟,她听到周政南温润的声音:“喂?沈叔……嗯,房子买回来了,南意也回来了……我明天会劝说她过去看看……”

    沈南意目光倦怠的抠着手指,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她窈窕身影静静立在自己卧室的门前,心跳声变得很慢很慢,她站了半晌,才抬起手将门推开。

    精美华丽的卧室,所有少女会喜欢的东西一应俱全。

    任谁看了,都要羡慕她有一双爱女如命的父母。

    沈南意没开灯,窗外只有月光透过月白色珍珠窗帘洒射进来,宛若流泻而下的银河。

    颓败奢华、明丽冰冷。

    一座精致到连细节都用金丝勾勒的华美……牢笼。

    一个小时后。

    沈南意坐在餐桌前看着周政南端上来的菜肴,迟迟没有动筷。

    周政南给她夹了一块茄子放到她的盘子里,“这做茄子的配方是沈叔特意叮嘱我的,你尝尝是不是跟沈叔做的一样。”

    沈南意看着那盘茄子盛放在精致的餐盘里,摆放在沈家花费重金打造的餐桌上,她到底是没忍住的干呕出声,捂着嘴跑向了卫生间。

    这顿饭,沈南意最终还是没吃,“我累了,没胃口。”

    周政南扶着她到卧室躺下,“好,我就在客房,有什么事情叫我。”

    沈南意茄子过敏的事情,只有三个人知道。

    她父母还有……谢霄北。

    沈家餐桌上经常出现茄子,所以跟沈南意一起长大的周政南,也不知道她不能吃。

    当晚,沈南意躺在宽大柔软的真丝公主床上,噩梦连连。

    她梦到自己七岁那年,头一遭知道自己吃茄子过敏,母亲却坚持要她吃光那盘茄子。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过敏还要吃。

    可母亲却薄凉的告诉她:“我们国人最初对很多东西都过敏,吃多了,也就没事了。”

    沈南意半信半疑的照她说的做,在母亲的监督下小南意吃光了一盘。

    那一次她差点丢掉了性命。

    她醒来后,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沈父到医院后,小南意就抽抽搭搭的给父亲告状,“妈妈她一定要我吃呜呜呜呜。”

    在医生护士面前,沈父温声安慰她:“妈妈也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会那么严重,妈妈第一时间把意意送到医院,也是很担心你。”

    年纪很小的沈南意信了。

    可——

    在她出院的那天。

    父母说给她准备了一桌子菜,桌上赫然放着一盘茄子。

    佣人说:“这茄子是沈总亲手做的,说是小姐爱吃。”

    后来,家里的餐桌上开始时常出现茄子。

    小小的沈南意不懂这是为什么,她却依旧很伤心。

    后来她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不被爱。

    她的父母,都在期盼着,希望着,沈南意会因为一场意外离世,让维系这个家庭的纽带彻底断开。

    记忆,穿过漫长无涯的时间空间,依旧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噩梦里醒来的沈南意,趴在窗户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可窒息感,依旧紧紧压在她的胸腔。

    别墅外,静静停着一辆迈巴赫,站在车前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捏着一支香烟。

    烟头火星明明灭灭,引诱着她的灵魂。

    手机响起,他说:“沈南意,要不要跟我走?”

    这一瞬,沈南意有些分不清楚这是五年前的谢霄北,还是五年后的谢霄北。

    沈南意哑声:“谢霄北,你故意在这个时候来勾引我。”

    热夜正浓,他寡冷的声音敲击夜色,“是。”

    沈南意唇角扯动,“谢霄北,你在外面这样勾三搭四,也配做父亲吗?”

    谢霄北淡声依旧:“沈自山把情人带到家里做、爱,他不依旧是你的父亲?”

    沈南意蓦然就笑了。

    第38章

    痛

    “你跟他一样混蛋。”

    谢霄北声音很淡,“现在下来,我带你走,或者,等下周沈自山出来,你可以跟他父女团圆。”

    沈南意沉默。

    空气中,只有浅浅的呼吸。

    “谢霄北,你知道一个人什么时候最可悲吗?”

    谢霄北眸色深深,缄默。

    沈南意:“是她在原生家庭不幸福而渴望另一个男人回护的时候。”

    这跟从一个深渊跳入另一个深渊没有区别。

    谢霄北沉声:“沈南意,机会只有一次。”

    沈南意重新躺回到床上,倦怠而慵懒,“谢霄北你是不是还爱我?”

    谢霄北:“你不配。”

    沈南意声音很轻,她还在问:“……谢霄北,你还爱我吗?”

    夜色浓、星光暗,寂静笼罩,岁月无声。

    谢霄北下颌紧绷,许久都没有开口。

    沈南意也随着他的沉默思绪黯然。

    数秒钟后手机那头传来谢霄北一声冷笑,泠然挂断了电话。

    等沈南意再趴在窗前往外看的时候,那辆车、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驱车离开的谢霄北一脸肃杀的冷冽,车窗外大厦缤纷绚丽的灯光秀投射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亦不曾驱散他心头阴霾。

    沈南意,谢霄北他不可能还爱你。

    次日天光大亮。

    沈南意坐在后院的秋千上,看着不远处那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

    周政南温声:“南意,陪我去一趟医院好吗?”

    沈南意慵慵懒懒的将脑袋靠在一侧秋千上,踢掉鞋子,赤脚在空中悠悠晃晃,“你是觉得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周政南从小就拿她没什么办法,“就只是去做个检查,你没事的话,我才能安心。”

    沈南意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病的人不是我呢?”

    周政南轻笑,哄她:“那你当是我病了,陪我去一趟好不好?”

    沈南意指的人也并不是他。

    可周政南不明白。

    就算他们一起长大,该不懂的还是不懂。

    “我不会去,周政南你以后要是再提及这件事情,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赤脚从秋千上跳下来,绿草地搔着她的脚心,沈南意又回头拎起自己的鞋子离开。

    周政南忙追上她,轻哄着:“好了,以后这事儿我不再提,你不想去我总不会逼你,我什么事情不是都顺着你来……别生气了,嗯?”

    这天起,周政南也真的没再提要带她去医院看心理问题的事情。

    而沈父也真的被保外就医。

    就在沈母所在的医院。

    四年牢狱生涯让沈自山年老了十岁,两鬓斑白,却依旧身姿挺拔,依稀能窥见年轻时候的俊美。

    沈南意来时,沈自山正在病房牢牢握着妻子李见女的手,涕泗横流。

    感人肺腑。

    端方如周政南见此一幕也不禁眼眶微红:“沈叔,阿姨一定能醒过来,跟你团聚。”

    沈自山抚摸着还昏迷中的妻子,“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

    沈南意俏生生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眼底不见丝毫波澜。

    她想起曾经的沈自山和李见女被称作商界的珠联璧合,他们是事业上并肩的伙伴,是舞池中最耀眼的伴侣,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感情甚笃。

    所以你瞧,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可以演出来的。

    “南意。”周政南余光望见前来的沈南意,温声唤她进来。

    沈自山擦了擦眼角的泪光,将进门的沈南意搂在怀里,满是慈爱的连声道:“瘦了,瘦了……”

    周政南欣慰于他们父女重逢,“我给伯父在病房订了您钟爱的私房菜,咱们边吃边聊吧。”

    周政南周到的安排,赢得了沈自山的盛赞,“难为你操劳,意意日后能有你照顾,我也安心了。”

    这有托付的意思,周政南读懂了,心下欢喜,满是爱意的视线落在沈南意的身上。

    沈南意也笑了笑,说出的却是:“爸,你想要跟周家联姻怕是不行了。”

    沈自山眼底的慈爱淡了些,“意意,别使小性子,你们青梅竹马的长大,没有人比政南更适合你。”

    沈南意拢了拢长发,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一个在会所做过台,卖过身的小姐,周家还会要吗?”

    爱面子的沈自山脸色陡变,声音拔高:“你说什么?”

    沈南意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告诉他:“我出去卖了。”

    “啪——”

    沈自山狠狠一巴掌扇在沈南意脸上,怒不可遏:“不知羞耻!”

    “沈叔!”周政南将沈南意护在怀里,心疼的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沈叔,去会所谋生,南意也是没办法,她要上学,阿姨也需要医药费。”

    沈自山闻言,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护住你们母女。”

    “打疼了吧。”

    沈自山拳拳一片爱女之心的想要去抚摸沈南意被打红的脸,却被沈南意避开。

    沈南意眼眸低垂:“我先走了。”

    周政南跟上来想陪她,被沈南意拒绝,“别跟着我。”

    医院走廊,同沈南意擦肩的病人、医护人员,都能清晰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

    沈南意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过得多了,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

    发烧的谢依小脸带着不正常的红趴在谢霄北肩上,恹恹的眸子在看到垂头坐在那里的沈南意时,眼睛亮了亮。

    她拽住谢霄北的胳膊,小手指向沈南意的方向。

    谢霄北脚步顿住,黑漆漆的目光落在沈南意红肿的脸上,狭长眸子眯了眯。

    谢依从谢霄北怀里挣脱,穿着公主鞋的小脚“哒哒哒”跑向沈南意。

    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吸引垂头的沈南意的注意,伸出小手去摸沈南意的手。

    被碰触的沈南意下意识将手收回,对上因为她抽手而不知所措的谢依,“是你啊。”

    谢依捂着自己的小脸,瘪了瘪小嘴:“痛。”

    沈南意以为她牙疼,去看她的小脸时,谢依伸出手轻轻抚摸沈南意挨了巴掌红肿起来的侧脸。

    沈南意这才后知后觉,她说的“痛”是自己:“……不疼。”

    “嘶——”

    医用冰袋被按在她的脸上,沈南意猛然倒吸一口凉气,眼泪不受控制的充盈眼眶。

    谢霄北下颌紧绷,按着冰袋的手细微蜷缩,沉声:“谁打的?”

    第39章

    我第一个找到沈南意

    沈南意仰头望着他,眼眸上抬的瞬间,被盈满的眼眶承载不住眼泪,在眼角滑落。

    谢霄北冷声:“挨了打,你不会打回去?你以前的本事去哪了?”

    沈南意推开他的手,擦了擦眼泪,“太冰了。”

    她明明是被他按冰袋粗鲁的举动疼哭的。

    谢霄北把冰袋递给她,让她自己来,“脸怎么弄的?”

    沈南意轻轻用冰袋按着面颊,“沈自山知道我出去卖,自毁了名声,气不过就给了我一巴掌。”

    对于沈自山被保外就医的消息,谢霄北一清二楚。

    “你自找的。”他沉声,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红肿的脸转过来看。

    那夜,他给了她选择,是她一意孤行,不识好歹。

    沈南意推开他的手,把冰袋砸在他脚边,“谢霄北,你既然有了女儿,就起码在她面前维持你做父亲的形象。”

    她厌恶极了随便生出孩子,却依旧管不住下半身的行为。

    沈南意发火的时候,捂住了谢依的耳朵。

    谢依懵懂茫然的眸子望着她,虽然听不到具体的声音,却亲昵的将小脸靠在沈南意的怀里。

    谢依发烧还没好,很黏人。

    沈南意被她软软的贴着,身体僵了下,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小丫头不正常的体温,“她发烧了?”

    前一秒被骂,这一秒被提问的谢霄北脸色阴沉,长臂抱起谢依去会诊。

    “沈……南……意……”

    被抱着的谢依,伸出手找沈南意,叫她的名字。

    谢霄北眸色深沉,漆黑一片,让人看不出情绪。

    “爸爸……她……沈南意……”谢依脆生生的重复着。

    谢霄北神情晦暗不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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