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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谢谢惊鹊姐,我一定好好化!认真化!”

    每次刘翠容给人化妆的时候,故意闷声不教学,方雅就一边打下手一边认真看,下来了再拿自己的脸练习揣摩,进文工团这两个月的时间,她感觉自己的化妆技术还是进步了不少。

    可奈何刘翠容像是故意跟她过不去,总是不给她机会给团里的主要演员上妆,还以此为借口在她的转正申请书上批评她化妆技术没有丝毫进步,导致她连续两个月都没有顺利转正。

    眼看到了试用期的最后一个月,要是还转不了正,她就得被退回原籍,所以方雅才鼓起勇气放手一搏。

    要是她化的妆连文工团的台柱子都满意,刘翠容还有什么理由在转正申请书上给她写差评?

    看着韶惊鹊闭着眼坐在那儿,又卷又翘的睫毛垂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方雅的心和手都有些发抖,生怕自己手上动作太重,引起韶惊鹊的不满。

    好在韶惊鹊全程都没有面露不快,也没有出声打扰她,方雅紧张的心情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专注地描绘着,动作又轻又柔,像在描绘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过了好一会儿,韶惊鹊才听到耳边响起一个隐隐雀跃的声音:

    “惊鹊姐,化好了!”

    不得不说,方雅化妆的速度还有待提升,韶惊鹊昨晚本来就没睡好,闭眼等她化妆这会儿倒差点睡着。

    不过韶惊鹊也能理解,新手嘛,难免紧张,所谓慢工出细活——

    嘶——

    要不是韶惊鹊的心理素质已经被林巧给练出来了,这睁眼的一瞬间绝对能把人吓晕过去!

    一张煞白的脸上,两道黑得发亮的镰刀眉,紫红色的眼影在眼皮上大放异彩,全包围黑粗眼线让她本来就大的眼睛更加“炯炯有神”,可以跟过年门上贴的瞪眼门神一较高下,最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脸颊上那两团对称的腮红,占据了她脸颊的一大半面积,嘴唇也是意料之中的鲜艳饱满。

    方雅满眼欣喜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既激动又期待地问道:

    “惊鹊姐,你觉得怎么样?”

    “......”

    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之后,韶惊鹊仔细端看了方雅的神情,确定她不是故意在整蛊自己后,终于从脑子里想到了一个积极正面的形容词:

    “就......很精神!”

    看到脸上妆容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刘翠容一直针对方雅或许也不一定全都是刘翠容的问题......

    方雅翘起的嘴角慢慢放了下去,她看得出来韶惊鹊的表情有些勉强,像是强颜欢笑,心里顿时心灰意冷起来:

    “对不起,惊鹊姐......你这么漂亮的人,我都化不好,看来刘师傅说的没错,我根本就没资格进文工团当化妆师......”

    韶惊鹊皱起眉头,可余光瞥见自己现在这幅尊容皱眉实在有些滑稽,又赶紧松开,开口安慰道:

    “善意的批评可取,恶意的贬低就别听了,你当初进文工团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这就是你的资格,其他人才没资格指手画脚。”

    “你也不用太灰心,我看还是因为没人认真教你的缘故,这样吧,以后有时间我教教你,化妆没你想的那么难,你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上手的。”

    方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喜地捂着嘴,生怕自己激动得叫出来吓着韶惊鹊:

    “真的吗?!惊鹊姐要教我化妆?我,我......谢谢惊鹊姐!谢谢惊鹊姐!”

    韶惊鹊真怕她激动得厥过去,连忙把她捂嘴的手拉下来:

    “真的,不过……要想化好妆,先从卸好妆开始学,一张干净的脸才是化妆师最好的画布,我现在就从卸妆开始教你!”

    方雅忙不迭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韶惊鹊动作迅速地将脸上的妆卸得干干净净。

    她眼底异光闪动,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吞吞吐吐地开口道:

    “惊鹊姐,我昨天看见你和吴霜姐去了商业街的照相馆......”

    第81章

    你叫什么名字

    蓦地听方雅提起照相馆,韶惊鹊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不过面上倒是神色如常:

    “对啊,我听说商业街上新开了一家照相馆,便叫上吴姐陪我一起去看看,顺便拍了张照片,怎么?你也是去拍照的?”

    方雅赶紧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本来是想追上来跟惊鹊姐说声谢谢,但后来看到吴霜姐也在,就没好意思过来打扰。”

    韶惊鹊点点头,对镜画眉没接话,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照相馆离文工团足足有三条街的距离,这就意味着方雅口头上说不好意思打扰,却悄悄从大门口跟了两人这么远,这个行为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再加上之前就听刘翠容和吴霜都说过,团里对职工接私活管得很严,韶惊鹊此刻也不想被人发现她和照相馆的关系,免得徒生事端。

    韶惊鹊有些拿不准方雅此刻说这话有没有别的目的,只想随便找个理由堵住她的嘴。

    方雅张了张嘴,看样子还想说什么,偏偏这时候刘翠容正好进了化妆间,她脸色一惊,立马就低头提着化妆箱走开了。

    刘翠容狐疑地打量了方雅几眼,又转头看向韶惊鹊,看见她正在自己画眉后,立马热络地快步走过去:

    “哎哟,惊鹊妹子,今天姐来晚了,都让你自己忙活上了,快歇歇,还是我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韶惊鹊手里的化妆品,一抬眼却看见走到角落处的方雅还在往韶惊鹊这边偷瞄。

    刘翠容立马恶狠狠地冲她瞪了一眼,方雅吓得一哆嗦,连忙背过身假装收拾东西。

    见方雅在自己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刘翠容这才得意地从鼻间哼笑了一声,扬起嗓子喊道:

    “喂,你!没发现发胶快用完了吗?赶紧去供销社买瓶发胶回来,一天杵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一点用也没有,还没个眼力见儿!”

    方雅被她吼得又是一哆嗦,化妆间里已经又陆续进来了几个人,刘翠容这就是故意在别人面前让她难堪!

    可方雅也只能红着脸忍下来,连声答应着往外一路小跑。

    刚跑出排练厅,眼泪花儿就再也忍不住冒了出来,在她眼眶里直打转,这种被人针对的感觉任谁也觉得不好受。

    正埋头揉着眼睛往外走,不期然身边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声:

    “你好,请问你认识韶惊鹊吗?”

    方雅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穿着洋气的年轻小伙子。

    高高的个子,阳光帅气的脸庞上一双弯弯的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方雅,让她的脸没来由地一红:

    “认,认识。”

    荣咏思笑容越发灿烂:

    “太好了,我是她朋友,请问在哪儿能找到她呢?”

    方雅红着脸,指着身后的大楼:

    “……惊鹊姐正在排练厅的化妆间里化妆,你可以去那儿找她。”

    荣咏思笑着朝她道谢,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又回头快走了几步追上方雅,从兜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这个给你。”

    方雅下意识接过他递来的手帕,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就见他笑着朝自己挥挥手转身向排练厅走去。

    她怔愣了几秒才想起什么,赶忙朝旁边反光的玻璃窗看去——

    只见镜中人红眼眶、红鼻头,最主要脸上还横七竖八涂着好几道红红紫紫的印子,像个花猫脸一样!

    她顿时倒吸一口气,肯定是之前给韶惊鹊化妆时手上蹭到了化妆品,刚才用手擦眼泪的时候糊上脸了。

    方雅的脸唰一下变得更红了,想到刚才碰到的那个小伙子全程对着这样一张滑稽的脸说话,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她赶紧照着玻璃把脸上的化妆品擦干净,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从那张手帕上传来,忍不住放到鼻尖嗅了嗅,是一种她从没闻过的香味,像某种会散发香味的木料,有一种温暖的味道。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已经弄花的手帕,脑子里想起刚才那个年轻人灿烂和煦的笑容,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她转身往排练厅的方向看去,发现荣咏思似乎没找到去后台的路,还在大门口徘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勇气。

    她一路小跑过去,红着脸咬着唇对荣咏思说道:

    “排练厅的后台不好找,我去帮你把惊鹊姐叫出来吧?”

    荣咏思当然求之不得,对她连声感谢:

    “那太好了,谢谢你!”

    方雅抿嘴一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好给惊鹊姐说是谁找她。”

    荣咏思一拍脑袋,乐呵道:

    “瞧我,说了半天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荣咏思,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荣……咏思……

    “咏思”这两个字怎么感觉有些耳熟呢?

    方雅也没多想,羞涩地笑道:

    “我叫方雅,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帮你叫人。”

    “谢谢你,方雅!”

    方雅一路小跑,脸上满是羞涩的笑容,心情也难得如此开心,把方才的郁闷全都抛在了脑后。

    进了化妆间,韶惊鹊这边的妆刚画好,刘翠容见她这么快回来,还有些诧异:

    “让你买的发胶呢?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供销社离文工团可不近,刘翠容就是故意把人支走,不让方雅有机会偷师,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雅听见刘翠容问她话,脸上的笑容一下被惊慌所代替,结结巴巴地答道:

    “还,还没买,刚才在门口碰到有人找惊鹊姐,我就帮忙回来说一声……”

    “你——”

    谁料刘翠容还没骂出口,韶惊鹊就一脸紧张地站了起来,音量直接压过了刘翠容:

    “有人找我?”

    这一瞬间,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千万不要是姚文彬,那是她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方雅也没想到韶惊鹊的反应会这么激烈,缩了缩脖子点头道:

    “嗯,他说他叫荣咏思。”

    韶惊鹊心里一块大石头瞬间落地,眉眼也舒缓了不少,脸上也带起笑意:

    “谢谢小雅,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方雅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出化妆间,生怕走慢了一步,就又要被刘翠容拎着骂。

    第82章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咏思,你怎么来了?”

    韶惊鹊有些意外,可只要来人不是姚文彬,她都高兴。

    荣咏思看着化了妆的韶惊鹊笑着朝他走来,惊艳得简直挪不开眼睛——

    与她素颜时出水芙蓉般的清丽不同,这会儿的她就像国色天香的牡丹一般耀眼夺目,是另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看得他都想立刻再给韶惊鹊拍一组写真了!

    还好他没失神太久,还记得自己来找韶惊鹊的正事:

    “早上你朋友找人来取结婚照,还把钱送过来了,我当时没注意就收下了,没想到他真给了这么多,我这不就赶紧给你送过来了吗?都是朋友,开开玩笑可以,哪能真收人家这么多钱!”

    荣咏思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了过去。

    他在丁雪峰走后才想起这事,打开抽屉一看,这才发现祁盛之居然真让人送了两千块钱来,吓得他赶紧装好给韶惊鹊送过来。

    不管她们之前是不是玩笑,总之拍一张结婚照,他可不敢昧着良心收别人两千块钱。

    韶惊鹊笑了,没想到这个祁盛之还挺大方!

    她喜滋滋地接过钱,全然没有荣咏思的忐忑不安,毕竟这是她闺蜜凭本事“讹”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荣咏思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找她商量。

    他把早上照相馆门外的盛况绘声绘色地给韶惊鹊讲了一遍,又把丁雪峰帮他出的主意也说给她听,言语间对丁雪峰十分佩服。

    正因为有这么多顾客翘首以待,写真馆开门营业的事已经迫在眉睫,所以荣咏思才急着找韶惊鹊商量。

    韶惊鹊听了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年代就有人能想到饥饿营销的模式,她之前对写真定价这么高,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只是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惦记着豫省水灾的事,没来得及跟荣咏思商量。

    正好荣咏思今天来了,两人便凑在一起把写真馆后续的事宜梳理了一遍。

    韶惊鹊觉得每日限量待客的提议很好,毕竟照相馆目前只有荣咏思一个照相师,限量更能保证出片的效率和质量,无形中还提高了照相馆的格调。

    除此之外,她也提了几个建议:

    首先可以把每天二十个号的具体时段都列出来,让顾客分时段预约,这样既方便顾客灵活安排上门的时间,又避免了长时间等待容易引发顾客不满。

    还有装写真照的相册,最好也能找工厂专门定制,封面留出照片展示的区域,封底印上烫金的“咏思写真”字样,这样看上去既高级,又能起到宣传的效果。

    除此之外,再定制一些大尺寸的精美相框,如果有顾客特别满意哪张写真照,还可以提供加洗放大的服务,这样就又可以增加一项收入。

    其实还有许多可以精进的地方,不过考虑到现在场地和人手有限,韶惊鹊也没急着一口气全都说出来,就先提了几个比较要紧又容易达成的建议。

    荣咏思听完后,连连拍手叫好,对韶惊鹊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

    他想不通为啥丁雪峰和韶惊鹊好像轻轻松松就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而他除了拍照,其他完全一窍不通。

    韶惊鹊安慰他,术业有专攻,他才是咏思写真馆的灵魂人物,如果没有他精湛的拍照技术,那么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空想,根本无法落地。

    听到韶惊鹊这么一说,刚才还有些自惭形秽的荣咏思这才又高兴了起来,不过没高兴两秒,人又蔫了下去。

    设想很美好,可现实却让他有些发愁:

    “惊鹊,我觉得你提的这些建议都很好,可真要定制相册、相框,需要的资金应该不少……”

    一本相册再便宜,进价也要差不多一块钱左右,大的相框更贵,而且工厂还不接小量,一般都得上百个起订,他现在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韶惊鹊立马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爽快地把手里的信封又塞了回去:

    “你把这些钱拿着,就当是……越飞萤入股的资金,她上次就说特别看好写真馆,还主动提出负责写真馆的化妆工作,你相信我,她的化妆技术绝对一流!”

    荣咏思除了喜出望外还能说什么,他最担心的两个问题在韶惊鹊口中迎刃而解,当然对越飞萤的加入表示万分欢迎。

    “那太好了,惊鹊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工厂定制相册和相框,保证在开业前全都准备好!”

    谈完正事,韶惊鹊把荣咏思送出大门外,两人笑着道别的一幕刚好落在买完发胶回来的方雅眼里。

    方雅不自觉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男的阳光帅气,女的美艳动人,看上去十分般配。

    她眼底黯了黯,刚才她还为了荣咏思朝她笑而小鹿乱撞,等看到他此刻在韶惊鹊面前露出羞涩又甜蜜的笑容,才知道刚才对自己笑不过是出于礼貌。

    她攥紧了裤兜里的手帕,忽然,一个画面出现在方雅脑海里──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在哪里见过“咏思”两个字,就是昨天韶惊鹊和吴霜去的那家照相馆的名字!

    那荣咏思一定就是那家照相馆的老板……

    既然荣咏思是韶惊鹊的朋友,那她刚才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呢?

    方雅远远看着还在挥手告别的两人,眼底不明的光芒闪动。

    ……

    一个临街商铺的二楼房间里,门窗紧闭,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室内只有昏暗的灯光影影绰绰地照在房间里对向而坐的两人身上。

    女人穿着考究,戴着一顶宽檐礼帽,帽檐投下的阴影挡在脸上,原本就晦暗不明的光线下越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听见她冷淡开口:

    “我要的照片都拍到了吗?”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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