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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韶惊鹊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真是蠢爆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首她妈妈教她的儿歌极有可能就是从这个年代流传下来的呢?

    她都不敢回想,刚才她一个成年人绕着院子高唱儿歌的行为在路人眼里是怎么样一个疯魔的形象。

    正尴尬得脚趾头快在地上抓出三室一厅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脱口而出的韶惊鹊猛地抬起头,满眼都是惊喜,待看清楚趴在床边冲自己笑的人是越飞萤后,瞬间眼里就包起了泪花。

    “萤子——”

    “雀儿——”

    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只听到挚友的一声呼唤,韶惊鹊便觉得浑身都重新注满了能量,来之前的满身颓丧顷刻间烟消云散。

    越飞萤装作抬手撩头发,悄悄把沁出眼角的泪花擦掉——她才不像韶惊鹊这个小哭包一样脆弱呢。

    “雀儿,我被……‘我爹’关起来了,估计还得关我几天,等我出来了上哪儿找你?”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说句话都得靠吼,就是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先忍着。

    韶惊鹊连忙点头:

    “到市文工团,我在那儿等你!”

    话音刚落,就看见越飞萤被人从窗边拉开,窗户也重新关了起来。

    韶惊鹊着急地大喊了几声,只看见屋内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显然是不许越飞萤和外界接触。

    没办法,越公馆门庭深重,她硬闯也闯不进去,但好在到底与越飞萤取得了联系,她现在也只能等着越飞萤恢复自由后来文工团找她。

    去文工团的路上,韶惊鹊在路边包子店买了两个包子,顺便跟老板打听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

    包子店老板瞧了瞧她的模样,好心提醒道:

    “姑娘,你没看报纸吧?这段时间咱们宁市可不太平,你一个小姑娘租房太危险,还是和家里人一起住安全一些。”

    韶惊鹊也知道不能见人就说实话,便笑着说道:

    “我不是一个人住,还有我丈夫呢,他们单位的新房还没分下来,我们暂时租房子住着。”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说家里有男人总比两个女的安全。

    老板一听这话明白了,敢情是新婚的小两口,便热情地介绍道:

    “那你去三元街看看,那边都是居民区,租房子的不少,买菜什么的都方便。”

    韶惊鹊谢过老板,打算今天下班就去三元街附近看看。

    到了文工团,就看见吴霜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

    “吴姐,早上好!”

    吴霜一见韶惊鹊,连忙小跑着过来:

    “妹子啊,你可来了!”

    韶惊鹊见她满脸急色,以为乔玉兰又去找了她麻烦:

    “怎么了,吴姐,她们找你麻烦了?”

    吴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没有,没有,是你!她们要找你麻烦!一大早我去扫楼道,就看见乔玉兰把林巧叫到角落里说话,我一边扫地一边靠过去,就听见乔玉兰说让她今天装病什么的,我想着今天团里不是有演出吗?她不是帮你……”

    剩下的话吴霜没好意思当面直说,可韶惊鹊知道她什么意思——

    这个林巧不是别人,正是曲静云在文工团里给原主安排的幕后代唱!

    第10章

    心照不宣的秘密

    提起林巧,韶惊鹊心里倒是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在她记忆中,她和林巧是同一批到文工团找工作的女青年,林巧是被她们大队作为文艺骨干推荐到文工团面试歌唱演员,而她则仗着自己美貌,心比天高地硬要跟着来文工团找工作。

    面试时,林巧唱了一首《映山红》,声音又脆又亮,音色饱满,乍一听和原唱邓玉华很有几分相似,四个评委里三个都忍不住频频点头,就只有曲静云上下打量了林巧一番后,就一直紧皱着眉,冷着一张脸。

    一曲唱完,评委讨论时曲静云挑了不少毛病,没有台风,吐字生硬,没有个人特色……总之就是对林巧不满意。

    另外三个评委都是团里资深职工,没有曲静云职位高,也不敢开口反驳。

    等轮到韶惊鹊面试,刚一上场曲静云的眼睛就为之一亮。

    韶惊鹊虽然既没有唱歌,也没有跳舞的才艺,可在农村长期被人追捧出来的自信可不少。

    站在台上倒是不怯场,表演了一段临时准备的绕口令,大大方方说自己可以胜任文工团的文职工作,把台下几个评委都逗乐了。

    原本那三个评委笑完都觉得这个乡下丫头太不自量力,可刚才还要求严格的曲静云这会儿却来了兴趣,还满面春风地问她会不会唱歌跳舞,在得到都不会的答案后也不恼,反而把她留到面试后在办公室单独谈话。

    不一会儿,又把已经淘汰在大门口等着韶惊鹊一起回村的林巧叫进了办公室。

    最后的结果就是韶惊鹊得意洋洋地从副团长办公室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大红脸的林巧,逢人便说自己通过了文工团的面试,以后就是团里的歌唱演员了。

    一开始,文工团的职工们只当团里进了两个新职工,可时间长了,大家也逐渐发现一直就没有林巧上台的机会。

    那时候斗争形势严峻,文工团的效益可不好。

    正当大家纳闷团里怎么会养这么一个闲人的时候,有人无意中发现在韶惊鹊上台时,林巧居然一个人躲在一个装了音响话筒等设备的小房间里代唱!

    这个消息一出,很快就捅到了团长那里。

    谁知道最后的处理结果竟然是告密的那个人查出来有思想问题,被调离了文工团不说,连家属的工作都受到了影响。

    这样一来,大家伙都看懂了形势,没人敢再谈及此事。

    不过自从有了韶惊鹊这个新歌唱演员,文工团的演出机会多了不少,甚至名声还传到了其他省市,不少单位都慕名前来邀约文工团到当地演出。

    很快,团里拖了两个月没发的工资和奖金一起发到了职工手里。

    这下更没有人再提起代唱的事,这件事也成了文工团全体职工心照不宣的秘密。

    受到热烈欢迎的原主对代唱的林巧非但没有内疚和感激之情,反而觉得她是靠自己才有了文工团的编制,所以原主对她向来都是趾高气扬。

    林巧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替原主代唱,她已经被淘汰回村里下地参加劳动了,说不定这时候已经随便找个乡下人嫁了,一辈子都只能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在见过了城里的风光之后,林巧的心早已回不去了,因此她也只能一直忍气吞声,眼巴巴地看着韶惊鹊用自己的歌声收获众人的掌声和追捧。

    今天有一场慰问军队的演出,是一个月前就安排好的重要政治任务,这时候乔玉兰让林巧装病,安的什么心思可想而知。

    韶惊鹊心中冷笑,看来自己的警告乔玉兰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她连狗主人都敢打,还怕一条哈巴狗不成?!

    看着吴霜担忧的神情,韶惊鹊扬起嘴角:

    “谢谢吴姐提醒,这事儿我知道了,放心吧,没事的。”

    正所谓冤家路窄,刚走到文工团后台化妆间门口,她迎面就碰见了正从里面出来的林巧。

    林巧乍一见她,神色很是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和韶惊鹊打了招呼。

    韶惊鹊当下心绪有些复杂。

    一方面觉得原主长期占据林巧的功劳,对林巧来说的确不公平,一方面又不确定林巧会不会因此听从乔玉兰的吩咐,在舞台上摆她一道。

    她想了想,还是对林巧笑道:

    “林巧,有个事儿我正想找你呢!”

    林巧只当她又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要吩咐自己,勉强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应道:

    “什么事,你说,我这就去帮你办。”

    实则此刻她心里对韶惊鹊的厌恶上升到了极点,这个人好日子眼看就要过到头了,还不忘使唤她,要不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真想此刻立马就怼回去。

    韶惊鹊看出她的勉强,也不点破:

    “是这样的,过两天不是还有一场下乡送温暖的演出吗?我想和团里争取一下,那场演出我就不去了,你上台去唱,你觉得怎么样?”

    林巧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韶惊鹊会把上台的机会让给她。

    “我,上台?不,不行吧……”

    她下意识否定,怀疑韶惊鹊是不是拿她开涮,可同时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韶惊鹊看出她眼底的期待,脸上笑意更深:

    “怎么不行?你的唱功我最了解不过,别说是一首歌,就是连唱十首都没问题,怎么样?你要是同意,等演出完我就找团长商量去。”

    韶惊鹊直白的夸奖让林巧原本瘦弱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那……那谢谢你。”

    韶惊鹊冲她爽朗一笑:

    “我们俩还客气啥,你对我的帮助还少了么?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去化妆了!”

    说完她转身进了化妆间,随即关上的大门挡住了身后林巧的身影。

    韶惊鹊冲着镜子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林巧对原主心里有怨可以理解,而她也愿意一点点尽力去弥补原主对林巧的亏欠,可人心终究难测。

    虽然她释放了自己的善意,可林巧会不会接受,还是个未知数。

    第11章

    今天这歌谁唱

    惊喜过望的林巧还站在原地发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突然一只留着长指甲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拉了她一把,差点把她吓得尖叫出声。

    定睛一看,原来是乔玉兰。

    乔玉兰拧着眉,满脸不悦,压着嗓子低声道:

    “你刚才和韶惊鹊说什么呢?!不会是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了吧,我警告你,都这时候了,你可别犯傻!”

    林巧急忙摇头否认: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乔玉兰狐疑的目光在林巧的脸上来回打量,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放屁,我明明看见你们俩说话了,还有说有笑的,那你说,你们说什么了?”

    林巧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韶惊鹊要把上台机会让给她的事说出来,更担心乔玉兰会从中作梗,让她失去这次宝贵的上台机会。

    她一迟疑,乔玉兰更加觉得有问题,拉扯着她就往外走:

    “不说是吧?走,咱们到医院去,让曲团当面问你,看你说不说!”

    林巧被吓得连忙拖住她的手:

    “我说,我说,是韶惊鹊说要把下场演出的上场机会让给我,可我,我没答应。”

    乔玉兰满脸不可思议:

    “让给你?她为什么要让给你?”

    林巧也只能摇头,她也还没想通韶惊鹊刚才那番话是真是假。

    乔玉兰撇着嘴,眼睛提溜转了一圈,突然一把用力捏住林巧的手腕:

    “你不会就这样被她收买了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让你装病的事是曲团亲自下的命令,你要是敢不照做,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林巧痛得眼泪花儿都冒了出来,只能一个劲儿摇头:

    “我没有,我那么讨厌她,怎么会被她收买呢?”

    “算你脑子还不糊涂。”

    乔玉兰这才松开了手,面色倨傲地“提点”道:

    “你也不想想,她韶惊鹊能有这么好心?你们俩一起进团都三年了,这期间她啥时有过良心发现的时候?”

    “她这是知道自己得罪了曲团,才来讨好你,想把你一起拉下水呢,你要是被这点小恩小惠迷了眼睛,等曲团回来肯定连你一块儿收拾!”

    这话把林巧吓得够呛,连忙向乔玉兰表决心,绝不会和韶惊鹊狼狈为奸。

    乔玉兰对她又是一番敲打之后,才放她离开。

    等到了部队来大卡车拉人的时候,文工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车,一个个站在大卡车的车斗里笑容满面,精神抖擞。

    这年头,拉着慰问演出的大红横幅,站在部队的大卡车车斗里在街上驶过,一路上行人投来的都是羡慕崇拜的目光,大多文艺工作者要的不就是这点人前风光的感觉吗?

    韶惊鹊站在人群中,左右看了几眼,没看见林巧的身影,倒是瞧见乔玉兰一脸得色地冲她冷笑。

    她心里有了数,看来林巧还是选择听从曲乔二人的安排。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就是有心想化解和林巧的恩怨,也不是这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事,既然对方不领情,也不能勉强。

    果然,等快到韶惊鹊压轴上台的时候,音响师才一脸紧张地找来:

    “小韶,不好了,到处都找不到林巧,不知道她人去哪儿了!”

    部队留给文工团的化妆室不大,纵然音响师有意压低了声音,还是有不少人都听见了他说的话。

    一时间脸上露出幸灾乐祸表情的人不少,都竖着耳朵偷听韶惊鹊那边的动静。

    乔玉兰更是难掩内心窃喜,幸灾乐祸地大呼小叫,巴不得所有人都听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孙师,你找林巧啊?林巧她出发前突然发烧了,人现在躺宿舍里休息呢!”

    “什么?!她在宿舍?!她怎么能在宿舍呢?!”

    音响师一听这话,彻底慌了,下个节目就该轮到韶惊鹊上台献唱最后一首压轴曲目,他就是现在跑回文工团去把林巧拉来也赶不及。

    乔玉兰故作不解地大声问道:

    “我记得今天也没有需要林巧上台的节目啊,病了就留宿舍休息呗,有什么可着急的?”

    音响师被她问得一噎,这个乔玉兰不是明知故问吗?

    林巧是韶惊鹊代唱的事,几乎就是团里公开的秘密,她在这儿装什么孙子?!

    除了个别人露出担心的神色,大多数人都偷偷憋笑——韶惊鹊这三年出了这么多的风头,这次可要在军区领导面前丢大脸了!

    韶惊鹊一一看过去,将众人的脸嘴记在心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孙师,你别急,只要伴奏带没问题就行。”

    管音响的孙师愣了愣,点头应道:

    “伴奏带没问题,可话筒线……还接吗?”

    他一时没明白韶惊鹊哪来的底气说没问题,他之前有幸亲耳听过几次韶惊鹊唱歌的声音,声线倒是不难听,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甜美,可就是没一个音在调上。

    所以之前轮到她上场唱歌的时候,都是直接把她这头连接音响的话筒电源拔了,换成连接林巧那边的话筒线,唱完说感谢词的时候再换回来。

    可今天林巧不在,这歌……谁唱?

    “接,当然接,要不我怎么唱歌呢?”

    韶惊鹊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把孙师看得心都漏跳了一拍。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好心提醒道:

    “小韶,今天的演出可不能出岔子,要不,你也给团长报个病,总比上台了……闹出演出事故要好。”

    乔玉兰一听,立马跳出来反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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