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嫂子,这是房门钥匙,202,二楼楼梯口数过去第二间。”又是第二间!
听到这三个字,韶惊鹊心里就是一抖。
她莫名想起了越家那个相同位置的房间,下意识偷偷掀眼皮看向陆战。
哪知就这一眼,就被同样正看向她的陆战逮个正着,他表面看着波澜不惊,可眼底分明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潮涌动。
他接过钥匙,转手递给她,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二间,这次别走错了。”
难得从陆战脸上看到一点笑容,韶惊鹊却觉得比他不笑的时候更吓人,现在的笑容里像有一种要找她算账的味道。
见她怔住没反应,陆战直接把钥匙塞进了她手里:
“时间很晚了,你先休息,‘其他事’我们明天再说。”
他指尖传来的温度触碰到她手背微凉的皮肤,像触电一样,让两人心里同时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两人之间明明暗潮涌动的一来一往,看在前台服务员眼里却是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前排吃瓜的前台服务员一脸羡慕,原来陆营长这座传说中的万年冰山之下,还藏着一颗滚烫的心,可惜这颗心只为这个叫韶惊鹊的漂亮姑娘跳动!
唉,明天等小丽她们上班了,得知陆营长马上就要和他对象结婚的消息,不知道还要怄哭几个人呢!
前台服务员见韶惊鹊迟迟不动,以为两人难舍难分,赶紧帮忙劝道:
“嫂子,你们的结婚报告还没批,陆营长今天可不能跟您一块住!您就听陆营长的,这会儿早点上楼休息,明天一早到团部把报告一交,政委一批,你俩不就可以天天住一起了吗?不差这一天,啊!”
这话说得韶惊鹊脸唰地一下通红,急忙开口解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战看着她又羞又臊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忍住上扬的嘴角,解围道:
“同志,我帮她把行李提上去就下来,行吗?”
前台服务员看了一眼那硕大的床单包袱,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行,没问题,您帮嫂子收拾一下再下楼都行。”
以后谁再说陆营长是万年冰山,她第一个跳出来替他喊屈,这么知道心疼媳妇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陆战提着行李就往楼上走,服务员一脸羡慕地对韶惊鹊说道:
“嫂子,你可真是嫁对人了,我们团部谁不知道陆营长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你真有眼光!”
无从解释的韶惊鹊也只能冲服务员尴尬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陆战站在房间门口等她开门,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那结婚报告……”
不等她问完,陆战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
“进去再说。”
招待所走廊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韶惊鹊也只能先忍着。
两人开门进了房间,军区招待所的条件不错,单间有独立的厕所,可以简单洗漱,大床、桌椅一应俱全。
陆战放下行李,环顾了一圈,开口道:
“你先收拾着,我去给你买点洗漱用品,明天早点可以去一楼食堂吃,没票直接挂我账上,我下班了来销。”
韶惊鹊没着急动手收拾行李,反而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战,等着他的回答。
虽然十分感激陆战帮她解决住宿的燃眉之急,可也不能因为住个招待所就把自己搭进去吧,该问清楚的话必须得问清楚。
陆战转身就看见韶惊鹊正一言不发盯着他看,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她这又是什么眼神?
他微皱了眉,胸口莫名一阵发闷,也僵在那里不说话。
还是韶惊鹊忍不住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斟酌着开口道:
“陆营长,谢谢你今晚仗义相助,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那个结婚报告登记了,真的没关系吗?”
韶惊鹊想来想去,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陆战为了帮她办理入住,对前台撒了谎。
可他是军人,登记假的结婚报告难道不会对他有影响吗?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谁会随身携带户口本和已经填好自己信息的结婚报告,这是准备上街抓壮丁,抓着谁就和谁结婚?
陆战却理解错了她话里的意思:
“没关系,明天一早我就把报告交到政委办公室去,不会给前台同志造成麻烦。”
韶惊鹊听得目瞪口呆,她和陆战说的都是中文,怎么感觉互相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呢?
“等等,你说要把报告交上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要和我结婚?”
情急之下,韶惊鹊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陆战看着她瞬间变红的脸色一阵错愕,打了结婚报告当然要交给组织审批,这还能闹着玩?
忽然间想到什么,陆战脸色瞬间僵硬了下来,声线也冷了几度:
“发生了今天的事,我当然会对你负责,户口本留给你,等报告批下来,我们随时可以领证。”
原来他在越公馆外去而复返,是回部队拿户口本,还打好了结婚报告,想着把户口本给到韶惊鹊手里让她放心,他一定会对她负责。
可现在看着韶惊鹊这么大的反应,陆战觉得自己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一点:
“还是说,你不想和我结婚?”
第8章
只是场意外
话问出口时,陆战已是满脸寒霜。
他定定地看着韶惊鹊,心情尤其复杂,说不清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究竟是想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陆战的眼神里充斥了太多情绪,让原本直视他双眼等待答案的韶惊鹊莫名有些心慌,没来由地产生了一种始乱终弃的负罪感。
可……可她也不是故意睡他的呀,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春梦呢……
因为一场意外,就要和一个陌生人结婚过一辈子吗?
韶惊鹊自认过错,可实在也下不了决心因为愧疚,就做出这么重大的人生决定,而且万一不久之后她和越飞萤就找到办法回现代了呢?
要是真结了婚,那到时候她又该作何选择呢?
韶惊鹊想来想去,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陆营长,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是一个负责任的好人,可我……不能和你结婚。”
虽然提前猜到了被拒绝的可能,陆战的脸色还是不可遏止地白了一瞬。
他看着韶惊鹊很是为难的表情,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为什么?是我不够好,还是……”
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受伤神情,看得韶惊鹊心里一阵揪痛,暗自痛骂自己真是作孽啊,看把人伤成什么样了!
她连忙解释道:
“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是因为……因为那只是一场意外,大家都不想的,而且我的责任更大,你不用为了那场意外产生必须对我负责的想法,你今天对我的帮助已经足够了。”
听到“意外”两个字,陆战的心仿佛被人拿针狠狠扎了一下。
他记得事后韶惊鹊问他的第一句话,也记得她当时惊讶错愕的表情,可他没想到两人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的情况下,韶惊鹊仍然选择不接受他。
意外……大家都不想的……这些字眼像锋利的刀刃来回在他的心上划拉。
陆战眼里的光黯了下来,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可笑至极:
“我知道了。”
这个房间他没法再多停留一秒,呼吸间闻到的淡淡香气都像是一直在将他的自尊心狠狠灼烧。
看着陆战沉默离开的背影,韶惊鹊心里莫名生出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她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回头却发现陆战的户口本还放在桌上,连忙拿起来追出去,哪里还看得到陆战的身影。
前台服务员见她一脸急色地跑下来,连忙叫住她:
“嫂子,嫂子!”
韶惊鹊只能站住脚步,不知道前台服务员叫住她有什么事。
“嫂子,刚才陆营长走的时候交代了,让我帮你准备一套洗漱用品,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一起给我说,千万别客气。”
前台服务员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洗脸盆,里面装了水杯、牙膏、牙刷、毛巾和一小块肥皂,一起递给了韶惊鹊。
“谢谢啊……其他没什么要的了,麻烦你了。”
韶惊鹊接过东西,只觉得手上的重量压到了心上似的,让她心里闷得慌。
“不麻烦,这些东西都是陆营长一一交代的,我就帮忙到库房里拿一下。”
看着她,前台服务员还是一脸的羡慕:
“嫂子,要不是沾你的光,我可没机会见到陆营长还有这么铁血柔情的一面,他平时在咱们团部可凶了,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战士们都怕他,恐怕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原来陆营长的温柔都给嫂子你一个人了!”
韶惊鹊听得耳朵发烫,只能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呵呵,是吗……那什么,我的行李还没收拾完……”
服务员立马善解人意地说道:
“嫂子你先忙,早点收拾完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好容光焕发地和陆营长领证去,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们发喜糖啊!”
韶惊鹊尬笑着,逃跑似地脚步飞快上了楼。
直到洗漱完躺到床上,原本准备舒舒服服彻底放松睡一觉的韶惊鹊却意外睡意全无,脑海里不断出现陆战的身影:
黑暗中两人缠绵交错的火热,路灯下他一脸严肃的质问,偶尔偷偷上扬的嘴角,突然黯淡的眼神,落寞离开的背影……
她使劲甩了甩头,又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可任凭她怎么扭动,脑子里那个冷峻挺拔的身影也总是挥之不去。
在床上来回折腾了许久的韶惊鹊不断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这就是平时亏心事做少了,不习惯,以后做的亏心事多了,就习惯了。”
“他身材那么好,过目不忘很正常,跟好不好色没关系……”
“等时间长了,他就知道当时被拒绝有多幸运了,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
第二天一早,韶惊鹊顶着一对黑眼圈下楼。
前台服务员已经换了人,可很显然在交班的时候,前任已经将这个有关陆营长的惊天大瓜一起交接给了现任。
现任服务员看向韶惊鹊的眼神可算不上友善,打量审视的意味十足。
而一晚上都没睡好的韶惊鹊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她被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画面和过不去的良心折磨得心力交瘁,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马上找到越飞萤——
她急需从越飞萤那儿得到开解和力量。
从小到大,两人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再难以启齿的话题也可以在对方面前侃侃而谈。
韶惊鹊坚信,越飞萤一定能够帮助她驱散陆战这个“心魔”!
前台服务员见她精神萎靡地出了大门,立马转身和其他人蛐蛐起来:
“这就是王芳说的那个陆营长未婚妻?眼睛下面吊着那么大两个黑眼圈,气色看着也差,哪里有她说的那么漂亮?”
“啧啧,没想到陆营长什么都好,就是挑人的眼光不怎么样!”
“可不是么,还没咱们小丽好看呢,真是可惜了……”
大门背后那个叫小丽的服务员眼里含着泪,死死咬着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一直盯着韶惊鹊离开的背影,指尖早已在手心攥出深深的印记。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凭什么是陆营长的未婚妻?!
第9章
跨时代的暗号
越公馆门外,本就萎靡不振的韶惊鹊不出所料又吃了一嘴闭门羹。
也不知道曲静云是怎么把越家得罪了,开门的王管家一见是她,二话不说就把门关了,隔着门嚷嚷着让祁家人正式上门来赔礼道歉。
任凭韶惊鹊如何解释自己不是祁家人,也无济于事,显然已经把她和曲静云看成了一体。
看着眼前气派的三层红砖小楼,韶惊鹊不甘心地围着绕了一圈,干脆随便冲着一扇窗户就扯着嗓子喊起来:
“越飞萤——越飞萤——”
没过一会儿越家大门应声而开,王管家领着两个佣人气急败坏地冲出来,喝止道:
“干什么?!你大呼小叫地想干什么?!”
韶惊鹊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王管家,我和你家小姐真是朋友,我有要紧事要找她,要是不方便让我进去,那麻烦你帮我叫她一声行吗?”
王管家不耐烦地冲她挥手:
“行了,别瞎白话了,我们家小姐哪有朋友!“
“给你们曲团长带个话,要想解决问题,还得双方大人坐下来商谈,走这些歪门邪道不管用,别再来骚扰我家小姐了!”
“你要是再在门口喊,我就到派出所告你扰民去!”
管家耿直的话让韶惊鹊一噎,没想到这个年代的越飞萤也是一匹独狼,比她闺蜜还独,她闺蜜至少还有她这一个朋友呢。
可见不到越飞萤,她怎么能甘心。
至少得让越飞萤知道自己来找过她,不然等她酒醒了,以为自己一个人穿越到了这个年代该有多害怕。
不让喊名字,她一样有办法和越飞萤取得联系,唱一首她和越飞萤小时候最爱唱的儿歌,她听到了一定就知道是自己!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刚准备进门的王管家听见动静,又一脸怒气地折返回来: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
正扯着嗓子引吭高歌的韶惊鹊根本不怕:
“我在大马路上唱歌怎么了?这条路可不是你们越家的,我想唱就唱,不信你到派出所去问问公安,看他们管不管人大白天在路上唱歌。”
“你!你简直胡搅蛮缠!”
王管家虽然生气,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她,只能恨恨地瞪她一眼,转身关上了大门。
韶惊鹊越发大声地唱起来,可一首歌都唱完了,也不见哪个窗户有打开的动静。
她锲而不舍地绕着越公馆院子边走边唱,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接唱: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韶惊鹊面上一喜,急忙转过身来,只一秒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站在她身后的不是越飞萤,而是一个真·背书包的小孩儿。
韶惊鹊此刻满脑子问号:
“小朋友,你怎么会唱这个歌?”
小孩儿眼神清澈地答道:
“老师教的啊,我们同学都会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