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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隔着院墙,傅昭宁似乎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尴尬。

    很快,那道男声再次响了起来,“你们马上下来!”

    然后脚步有些匆匆。

    傅昭宁听着这脚步声,“他们表哥估计是吓跑了?”

    萧澜渊却说,“出来了。”

    什么?

    还敢出来?傅昭宁还以为对方会相当尴尬呢。

    果然,很快就从大门出来一个人。

    一袭天青色素衣,发带同色,身形清瘦颀长,看着约莫二十二三。

    他的长相并不是那种第一眼就是美男的类型,但是眉修长,眼温润,唇峰分明,看着像是很有墨水的内秀才子。

    他的眼神转过来的时候,眼光略有明月星光似的,莫名地就像是很深情。

    傅昭宁想到了一句形容词,说是看狗都深情。

    她现在体会到,眼睛是可以长成这个样子的。

    “这样的伤患,宁宁没有任何印象?”

    萧澜渊看到这个年轻男子的时候也不由得问傅昭宁。

    他一时间心有点儿酸了。

    因为知道傅昭宁的记忆力也是很好的,哪怕是没有起什么心思,但是医治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俊秀温和的一个男人,凭她的记忆力,那肯定是能够记得的。

    别说他,就是傅昭宁自己都觉得有些讶异。

    这么一个男人,她要是真治疗过,那肯定是记得的,但她真的没印象。

    “你还怀疑我了?”她回头看萧澜渊。

    “不是怀疑——”

    萧澜渊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心情该怎么形容。

    那个年轻男人已经快步来到了他们马前。

    他行了一礼,不亢不卑,先道了个歉。

    “参见王爷,王妃。在下唐时蕴,刚才那两个孩子是我的外甥,小孩顽劣,言出无状,还请王爷王妃见谅。”

    “唐时蕴?”

    萧澜渊重复着这个名字,略有些耳熟。

    “你来医堂治疗过?”傅昭宁对这个名字也耳熟,人也没印象。

    唐时蕴点了点头,“当时家里着火,烟熏火燎,我脸上都是灰,只怕是看不清模样,所以王妃不认得我。”

    听到他这么说,傅昭宁一下子就有印象了。

    她恍然说,“原来是你啊。”

    “嗯?”萧澜渊往前微倾,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姿态显得有点儿慵懒了——

    但其实是更酸了一点。

    之前傅昭宁还说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呢,但现在说这一句“原来是你啊”的语气,那分明就是印象深刻的。

    “在下羞愧。”唐时蕴说完脸微微一红,耳朵都跟着有点儿红了。

    “他受伤是因为说家里的书受潮了,想要烘书,结果把书房弄着火了,为了抢救那些书,自己被灼伤了。”

    傅昭宁小声地对萧澜渊解释。

    她的印象深刻就是因为这个,还有人是要烘书而着火受伤的。

    “伤哪儿了?”萧澜渊语气听着很放松。

    “回王爷,当时烧到了手,现在还有些红,没好全。”唐时蕴将自己的双手举好起来,手背上确实看到一片红,但也明显是在好转的样子。

    “王妃的药很有效果,”唐时蕴听起来也很是感激,“在下本来以为双手都要留疤了,没有想到到了药,能够恢复得这样好,看着是不会留疤了。”

    要是作为文人,双手留了疤,那以后可就难以见人了。

    “宁宁,我知道不应该,但是我还是有点儿不高兴了。”萧渊澜压低了声音,在傅昭宁耳边说。

    他委屈。

    虽然知道她是大夫,治病上药都是很正常的,但是看着这样的唐时蕴,想象着傅昭宁握着他的手,在小心温柔给他上药的画面,萧澜渊的心就跟泡在了酸水里一样。

    醋得很。

    傅昭宁叹了口气,“那回去吧。”

    谁让他突然要停下来问那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已经跑了。

    萧澜渊却突然想起来了。

    “本王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了,唐时蕴,十年前有名的少年诗王?”

    十年前,昭国还是更繁盛的时期。

    那两年出了不少才子,还出了好些评比,少年诗王,当时很火。

    因为他十二岁就写出了百首诗,有不少都被各书院夫子收录起来用于教学。

    本来以为这个唐时蕴会参加科举,一步一步走向朝堂,觉得状元非他莫属,但没想到他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第969章

    东西在他手里

    因为唐时蕴的年龄和萧澜渊相仿,萧澜渊那个时候也是有关注过他的,但是没有见过人,所以刚才听到名字觉得有点耳熟。

    “那些是很久以前的虚名了,没想到王爷记得。”唐时蕴又行了一礼。

    “你一直都没有参加科举。”萧澜渊问,“还是说,一直没有上榜?”

    也许年少盛名,长大却才华枯竭,连秀才举人都没有考上?

    “在下没有参加过。”

    “哦?为什么?”萧澜渊倒是很好奇。

    “这个——”

    唐时蕴看起来有点儿为难,看来应该是不太好说出来的原因。

    萧澜渊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话风一转,就转向了刚才那两个孩子说的话。

    “本王听说,你觉得王妃应该改嫁你?”

    “咳咳咳!”

    唐时蕴一下子咳了起来,耳朵更红了,还立即撩了下袍摆就缓缓跪了下去。

    只是他跪归跪,背和腰还是挺直着的,有一种诡异的坚韧和脆弱交织的姿态。

    “王爷恕罪!在下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曾夸赞王妃,用词多少过于热烈了些,所以家人误会了,并开了句玩笑,不曾想让两个孩子听了去,说得更是荒谬。”

    这是大不敬了,他不得不跪。

    要是隽王不能原谅他,一剑扎他一窟窿都是正常的。

    “也请王妃恕罪。”唐明蕴耳朵上的红一直没退,也一直没有看向傅昭宁。

    “夸赞王妃用词热烈?”萧澜渊却没想就这么放过他,“夸来听听,本王倒是很好奇,会是什么热烈的好词。”

    啊这——

    唐时蕴一下子语塞。

    他哪里敢当着隽王的面再那么夸傅昭宁?

    当时他说的话,意思大概就是:王妃里面,最清雅有本事的,大夫里面,最美貌聪慧的,女子里面,行事说话最飒爽的,是天上月,又是人间花,灿若骄阳,又艳若牡丹。

    他写诗惯了,夸赞的时候确实会说得比较夸张奔放——

    “好了,我真的很忙,就别听人家再夸我了,我们回去吧?”

    傅昭宁觉得她要是当面听一个诗人夸自己,也多少会有些尴尬。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唐时蕴真的夸了出来,那萧澜渊估计又得听得恼火。

    “哼。”

    萧澜渊轻哼了一声,又扫了唐时蕴一眼,策马离开。

    马扬尘,尘飘溅向了唐时蕴,他没动。

    傅昭宁差点儿想说萧澜渊,隽王爷,咱能不这么幼稚吗?

    这还报复一下?

    她也没回头去望唐时蕴是不是赶紧起身了,因为这会儿她要是回头再看唐时蕴一眼,只怕萧澜渊会更加醋。

    本来他就已经被醋出幼稚值了。

    唐明蕴跪在那里,直到马蹄声远去,他才抬起头,望着那二人一马远离。

    大门里走出来了一个中年仆人。

    “少爷,快起来吧,您不是说过,昭国皇室中人,不值得您跪拜吗?”

    他伸手来扶唐时蕴。

    唐时蕴慢慢起身,摇了摇头说,“毕竟是我错了,我这只是认错,不是为了跪拜隽王。”

    “少爷您也没错啊,夸奖傅大夫也成了错?”

    “毕竟是过于孟浪了。”唐时蕴苦笑着,“傅大夫是隽王妃。”

    “这都是那两个孩子乱听乱传的。”

    “好了,希望隽王不会因此而怪罪傅大夫。”

    他又望了一下他们离开的方向,有些怅然若失,“要是傅大夫挨了骂,那可真的是我的不是。”

    仆人叹了口气,“少爷,您也是的,这么多年不开窍,怎么一开了窍——”就是喜欢上了隽王妃呢?

    但是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唐时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就让他闭嘴了。

    唐时蕴恢复了雅秀温和的神情。

    “回去看看祖母。”

    他进了大门,往后院而去。

    东厢,小佛堂。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夫人坐在椅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佛堂里香袅袅,炭炉暖暖,很是静谧。

    唐时蕴的到来,打破了这安静。

    “祖母。”

    老夫人睁开眼睛,看到他,笑意泛了起来。

    “时蕴,怎么会到佛堂来看祖母?今天可是有好消息了?找到王息了吗?”

    唐时蕴一听这话就觉得无奈。

    “祖母,您为什么肯定王息就在柘城呢?”

    “柘城离京城近,交通发达,而且,当年王家曾有亲戚就是柘城人,就如同祖母与柘城的关系一样,想要定下来过一段平静,但又不能难以接触消息的日子,柘城是个很好的选择。”

    “孙儿还没找到王息。”

    唐老夫人明显失望。

    “怎么找了这么多年还没找到?那件东西,必然是在王息手里的啊。”

    第970章

    皇室的血脉

    唐时蕴走过去,搬了张小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替她轻捶着腿。

    他轻声说,“祖母,要不然,我们放弃吧?找到那件东西之后又能如何——”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唐老夫人立即就打断了他。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以后祖母可不希望再听到你这般没有志气的话了。”

    唐时蕴听到她语气里的怒意,便又沉默了。

    “时蕴,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辛苦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要是现在我们放弃了,那你又当何去何从啊?”

    唐时蕴本来是少年天才,本该是有锦绣前程。

    当年他要是顺理成章,与其他的才子一样去参加科举,以他的才华,很有可能不满二十就能够进入殿试,成为状元郎。

    现在他可能已经为官三年。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都隐藏了自己的风采,没有踏入科举,没有步入官场,到现在已经十年。

    他快二十三岁了。

    要是放弃现在手头的事,二十三岁的他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祖母,我们也可以做买卖——”

    “胡说八道,你一个堂堂读书人,去做买卖?是想沦落为满身铜臭的商贾吗?”

    唐老夫人更是生气,拿着佛珠就拍了他一下。

    “你已经忍了十年,避开从前的人,被人嘲笑唐郎才尽,要是真再去当商贾,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何况,你别忘了,你当年是如何答应你祖父的。”

    唐时蕴一时无言。

    祖父临终前,他是答应过,一定在完成他的心愿,带着唐家众人拿到该有的荣耀。

    “好了,我知道是你是累了,所以有时候难免会泄气。”唐老夫人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看着他这张脸,她轻叹口气,“时蕴,当年咱们唐家能够被国师选中,逃出灾祸,当然也得担起国师之托。”

    “国师之托到底是什么?”

    唐时蕴却有些迷茫。

    “那个时候祖父因为事发突然,又病着,一切都乱糟糟的,他听不清楚也记不清楚,国师只说观天象,数十年后会有帝星回归,东擎气数未尽,尚有星火如苗暂被封存,活下来的人将肩负起重任,掀开泥土,助东擎之火再度燎原。”

    这些话,还可能是祖父记不太清楚而加编了一半的。

    那国师给他们的重任又是什么?

    “反正,大赫和昭国曾得东擎巨大的帮助,但是东擎有难时,昭国和大赫都装作不知,一点都没有给予支持和帮助。国师说过,这些人出来,哪怕是到了大赫和昭国暂时生存,也不可入大赫和昭国的朝堂,不可为大赫和昭国的官。”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唐时蕴没有走上科举的路,没有进入昭国的朝堂。

    “你更不可以,因为你身上流着东擎皇室的血脉!”

    唐老夫人目光坚定地看着唐时蕴,“要不是东擎出了事,你娘有可能会被认回宫,陛下也不得不认。”

    唐时蕴的娘,就是上一任皇女在外不小心中毒,与人欢好,留下来的种。

    那一位皇女因为一系列的事故,失去了继承东擎的资格,后来才由妹妹上位。

    是为东擎女帝。

    可是,现在东擎女帝的血脉应该是断了,真要论起来——

    “你现在可以说是最有资格继承东擎的人,那也才是你最应该走的路子。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为此奔波,在找那些幸存的东擎人,就此放弃你能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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