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她没怎么睡好,身上昏昏沉沉的难受,勉强爬了起来用凉水洗了洗脸,这才感觉清醒了一些。阿允已经将早膳拿了上来,温思尔啃着饼子,阿允在一旁声音小小的,“少爷,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您,竟然都追到了这里……”
温思尔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
她冷笑一声,“能这样跟上我们的,少说有些本事,一般人可做不到。”
阿允低头想了想,有些明白了温思尔的意思,“少爷,您是说……我们队伍里有通风报信儿的?”
温思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阿允虽然惯常爱哭哭啼啼的,但是脑子转的很快,他低声道:“押送犯人的车先我们一步走了,现在我们队伍中只有我们带过来的卫兵和怀赦王手下的威武骑,这些人中怎么会出现奸细?”
温思尔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所以我说,这背后之人,不一般。”
能在女皇钦点的卫兵或者威武骑中间安插人手,其背后之人的身份地位肯定是不一般的,谁会有这种本事?
这种不一般的人物,怎么会盯上她?
温思尔越想脑子越疼,要是最后要对付的那人位高权重或者牵扯很深……她该怎么报仇呢?
随后大不了……鱼死网破。
温思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是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她喝了一口粥将最后一嘴饼子咽下去。
“先别想这些了,快要到京城了,这些人可不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掀出什么浪花,我们后面很安全。”
阿允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温思尔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你家少爷我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今日种种,她全都会一一还回去!
她温思尔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温思尔回到队伍,刚上马,就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背后,她警惕的回头看过去,正对上了白云潇瞪圆愤怒的眸子。
温思尔疑惑的皱了皱眉,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谁知白云潇却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她。
温思尔无语,这又是怎么了,一天天的下属跟着主子抽风呢?
她懒得搭理,拍拍马屁股赶上了前。
一行人又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城门口,远远的就能看到来迎接的人群,温思尔打量了几眼,然后规规矩矩的将自己掩藏在了队伍之中。
不是她不想出风头,毕竟自己九死一生得来的功劳,谁不想好好显摆显摆,但是现在实在不是张扬的时候。
不仅仅是暗处有眼睛盯着自己,更何况,温庆墨那边怎么解释自己还要好好斟酌斟酌呢!
前来迎接的就是女皇派来的禁军,路边还有自发围上来的百姓,好奇的看着一众人,不时还欢呼几声。
温思尔深吸一口气,在心底轻声道:回来了。
女皇已经在宫里等候,一行人简单换下了风尘仆仆的装束,便匆匆进了宫。
徐州城的案子震惊了朝堂,述职时,女帝勃然大怒,命大理寺刑部等一众严查,在女皇的眼皮子底下豢养私兵,这和想要谋权篡位没什么两样。
“本次大案,温承明立下打工,朕特允你官复原职,升至四品,赏黄金白银!”
温思尔的眼睛倏地一亮。
升至四品!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第1702章
我这人说话心直口快
原本以为能够官复原职就很好了,没想到女皇给自己连升了两级!
温思尔立刻直起腰,大声道:“谢女皇!”
“女皇,臣有要事要奏!”
温思尔谢恩的话才刚落下,就听后方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
穿着朝服的男人上前几步,大声道:“陛下,这个温承明做事毫无章法,私自囚禁朝廷要官!实在是难堪大任啊!”
温思尔半转头,微微眯了眯眼,看向这个人。
监察司的一个小官,她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她什么时候把监察司给得罪了?
上首的女帝沉声开口道:“哦?仔细说。”
那小官立刻大声道:“原本先前往徐州的刺史侯大人已经发现端倪,就在要动身的前一晚,却被温承明私自绑起来锁在屋内,他温承明独自一人私自揽下了所有功劳!”
“不仅如此,他不仅动用私刑,威逼侯大人屈服,甚至泼脏水污蔑,实在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温思尔听得有些想笑,对徐州城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她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问题出在一同前往徐州的队伍中。
这人还真是手眼通天,连女皇身边都能安插眼线,实在是棘手。
那小官见温思尔垂着头不说话,以为她是害怕了,顿时一个激灵,说的更加起劲儿了。
“女皇,温承明这种好大喜功、残害忠良,视律法如无物的人,实在难堪大任啊,望女皇明察!莫要在朝中留下此等蛀虫!”
温思尔忽然哼笑了一声。
她没有压低声音,故整个朝堂都听得明白,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那小官顿时涨红了脸,满目愤恨的看着温思尔,“你、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温思尔泰然自若的整了整袖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就是觉得,监察司真是能说会道的一把好手,有这本事怎么不在与他国谈判时使劲,倒是在对自己人内讧上挺有精神。”
这话中的嘲讽毫不掩饰,那监察司的小官怒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监管朝堂也是我监察司的指责,就是为了揪出你这种朝中毒瘤!”
“谁是毒瘤还不一定呢。”
温思尔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对着女帝附身一礼,高声道:“女皇,臣容不得旁人这般污蔑,还请女皇明察!还臣一个公道!”
女帝威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片刻,看向温思尔,“温承明,你有什么想说的?”
温思尔立刻道:“回女皇,刺史侯元真抵达徐州城一个月,却只知吃喝嫖赌,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内竟然丝毫没有发现端倪,此为监察失职!”
她的目光灼灼,竟有些锐利,“发现重要线索却不谨慎对待、辨别是非,只因为好大喜功想要压臣一头,竟在出兵前一晚大肆举办酒宴,惊动了旁人,又带着将士们喝的烂醉如泥,此为玩忽职守!”
“侯元真公然辱骂臣,不听从吩咐擅自行动,致使打草惊蛇,更罪加一等!”
温思尔上前一步,言辞恳切道:“女皇,臣之所以教训侯元真,便是以儆效尤,由不得他对待公务如此儿戏,而臣将他绑住关起来,更是因为心中有重大怀疑!”
周围的众人都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不自觉就跟着她的思路走了下去。
女帝顺势问道:“你有什么怀疑?”
“侯元真在徐州城整整一个月,难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温思尔故意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众人,给他们留足了思考的空间。
转而才道:“臣只是乔装之后打探了一些2情况,便发现了端倪,可是侯元真迟迟没有动作,臣有理由怀疑,他与徐州城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指不定从中拿了什么好处!”
“而你们监察司……”温思尔半转过身子,看向那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的小官,冷笑一声,“没有履行监察百官一职,放任了徐州城这么大的隐患不说,竟然还要给这重大嫌犯开脱,难不成,你们监察司也是串通好的?”
那小官脸色一白,“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不对,他明明参的是温承明目无法纪行事嚣张,怎么就扯到了贪污谋反上了!?
这徐州城的案子可是要诛九族的,没有人想沾染上一点,这温承明一张嘴,竟然就把屎盆子扣了上来!
小官简直是肝胆俱裂,颤声道:“不是!女皇明察!我监察司绝对是清白的!”
其他监察司众人也不敢站着看热闹了,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高呼道:“女皇!请女皇明察啊——”
温思尔冷哼一声,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哎呦,诸位大人们别跪的这么快,下官只是猜测了一下,是不是自然有大理寺和刑部还你们公道。”
“我这人说话心直口快,实在是见不得这些个鱼肉百姓的昏官,你们以后也多少长点脑子,既然写着监察司的招牌,就别只知道盯着盘子里那仨瓜俩枣的,没什么出息!”
这一番话说下来,所有人都是面色惊诧怪异!
这温承明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下可算是把监察司得罪了个透彻,难道以后就不怕监察司上本子参他,给他穿小鞋吗!?
温思尔转过身,眸中情绪翻涌。
她就是故意的。
看今天这样子,监察司摆明了就是想和自己过不去,他们担着一个监察百官的名头在,就算是今天这一关过去了,后面指不定又在暗处给自己扣帽子。
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得罪个彻底,让全朝堂的人都知道她和监察司不对付!
这样,以后就算监察司想要给她找不痛快,在女皇那里,他们是结了梁子的关系,那女皇就会怀疑是不是监察司因公徇私想要报复,自然就不会相信了。
她可没有闲工夫去三天两头的对付这些小鬼。
温思尔抬起头,正对上了女帝沉沉看过来的视线,她行了个大礼,“女皇,臣所言句句属实,以上种种,千煞王爷也可做见证!”
“臣实在是因见到徐州流民惨不忍睹的模样,心中愤懑才过于激动,请女皇责罚!”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女帝看向她的目光微动。
随即她偏了偏头,忽然开口道:“千煞王,这事你怎么看?”
第1703章
打你怎么了
温思尔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心中没有多担心。
按照陆绎澜的性格,肯定不会容忍侯元真这种废物继续存在,所以他肯定会给自己说话。
届时侯元真被锤死,不管有没有和徐州人勾结,都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温思尔正想着,才发觉陆绎澜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忽然就对上了男人沉沉的视线。
那双桃花眼中的眸子沉沉的,像是有一团化不开的墨,似乎要将眼前的人绞进去一般。
温思尔的心脏猛地一坠。
自己又在哪里惹到这个煞神了?她忽然想起之前白云潇狠狠瞪了自己的那一眼,心脏“突突”的跳起来。
不是吧,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发疯吧?
紧接着,就听到男人淡淡的嗓音响起,“本王不曾看到。”
周遭倏地一静。
温思尔抿紧了唇。
陆绎澜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管了。
还好,倒是没有颠倒黑白的说自己真的欺负侯元真,那她真的是做鬼都不会放过陆绎澜这个狗男人!
她吐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低声道:“王爷日理万机,或许没有注意这些小事,女皇可召侯元真前来,臣愿意与他对峙!”
四周隐约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温思尔不用去听也大概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无非是在讨论陆绎澜的态度罢了。
他在朝堂上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女帝沉着脸摆了摆手,四周安静了少许,很快便有内监小跑着出去,没多久,身上破破烂烂、一副凄惨模样的侯元真就被带了上来。
温思尔偏头看了一眼,嗤笑一声。
这侯元真真是刻意,这么多天了,总不能没换过一副,现在穿成这样过来显然就是想要卖惨!
侯元真一跪下,顿时就声泪俱下的哭了出来。
“陛下——”他高声大呼,“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还不等女皇询问,他就大声哭了出来。
“这温承明嚣张跋扈、狂妄自大,根本不把臣这个刺史放在眼里!”侯元真往上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哭道:“陛下请看,这全都是温承明打的!”
“他害怕臣抢走他的功劳,竟然故意殴打臣,还将臣关在柴房!臣为了案子忍气吞声,本不欲与他抢夺功劳,但是谁知他竟然变本加厉,还想要害死臣!”
“要不是臣的亲信拼死相护,现在臣就是一具荒郊野尸了啊!女皇,温承明这种残忍暴虐,伤害同僚之人,理应千刀万剐!”
温思尔抬手捏了捏自己被震的难受的耳朵,脸上没什么表情。
就侯元真这种哭哭啼啼颠倒黑白之人,她见多了。
“侯元真,温承明说你与徐州城的官员勾结,残害百姓,你可认罪?”
侯元真的脸一白,厉声道:“这贼子简直是一派胡言!下官清清白白,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说完,他大怒着看向温思尔,“你说这种话可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污蔑朝廷官员,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温思尔不接他这一招,“你是不是真的清白,自然有大理寺和刑部决断,本官可什么都没说,但你喝酒误事,带着卫兵犯险打草惊蛇,你认不认?”
侯元真当然不敢认,他大声道:“我不过是小酌几杯,何谈喝酒误事,你有什么证据!?别说跟在你身边那些人,他们肯定受你贿赂,给你说好话!”
侯元真这番话就很鸡贼,如果温思尔这边有人出来作证,他说被温思尔贿赂不能相信,而当时剩下的就是侯元真那边的人,他手下的人也不可能出来指认他。
温思尔微微眯了眯眼,眸中带着冷意。
这侯元真是想靠耍赖蒙混过关?
她下意识往陆绎澜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男人连头都没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摆明了是不可能给自己说话。
温思尔心中有气,她微微攥紧了拳,正想要反驳嘲讽,忽然听到了一道温润的声音。
“本王倒是能作证。”
温思尔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愣。
只见一直站在后面始终没有出过声的怀赦王陆渊离慢慢往前走了几步,一双金色的眼眸微微一转,看着侯元真。
“第二日本王赶到的时候,倒是见着侯大人酩酊大醉的倒在柴房中,一直到午后方才醒酒呢。”
这话一出,嘀嘀咕咕交头接耳的声音变大了,侯元真的额角瞬间冒出了冷汗。
温思尔攥紧的拳头松开,心中微微一动,感激的看向陆渊离,正和那双温和的金色瞳孔对视。
陆渊离含笑冲她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幕完完全全的落在了陆绎澜的眼中,在陆渊离开口说话的那一刻,一股无名的怒火就从心头涌了上来。
他冷眼看着温思尔感激又带有濡慕的眼神,在心底冷笑一声,手指微微一个用力,“咔嚓”一声,一直在他手中把玩的一枚玉佩竟然就这么被他生生捏碎了。
而这边,温思尔根本没有闲暇顾及他。
看着侯元真脸色惨白,显然没料到陆渊离会出来给温承明说话的样子。
温思尔直接又道:“侯元真,你不仅喝酒误事,在徐州城期间还玩忽职守,要不要本官派人去问问徐州的花楼,你一个月内到底去了几次?”
侯元真的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女帝锐利的视线落在侯元真脸上,看到他这幅模样,哪里还不明白,顿时大怒道:“侯元真,你真是枉顾朕的信任!你可知罪!?”
侯元真魂魄都被吓走了半截,慌张跪好,颤声道:“女皇……臣、臣是有错,但是温承明他随意殴打朝廷命官就不该罚了吗!?”
他心中愤恨,满脑子都是无论如何跟温承明同归于尽他都愿意!
温思尔闻言却冷冷一哼,桀骜的看着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嚣张跋扈一般,冷笑道:“我还真就打你了,你能怎么样!?”
侯元真脸色一变,大怒道:“陛下!这混账竟如此嚣张!您明鉴啊——”
温思尔却看向女帝,“女皇,难道您觉得这种鱼肉百姓、玩忽职守、好大喜功的朝廷蛀虫,不该打吗!?”
第1704章
我是自愿为质
女皇看着温思尔的眼睛,那双杏眸中的目光灼灼,里面似乎盛着愤怒,让人莫名感觉心脏好像也跟着炙热起来了一样。
这是有抱负的年轻人才有的眼神,纵然她浸染朝堂多年,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这种眼神了。
温思尔不退不让,一字一顿道:“侯元真将这等大事视为儿戏,只因为失踪的流民们与他毫无瓜葛,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低贱’之人的下场。他玩忽职守,不过是上场厮杀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