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明明做了那么缜密的计划,温承明不仅没死,竟如换了个人一般精明!难道,他已经发现了那场意外的端倪?
第1593章
他就是那晚的男人!
几人进府后,英国宫府对过的酒楼处。
陆绎澜轻抬瓷盏,呷了一口清茶。
他一袭月白色七星抖纹长袍,经过几个月的精心调养,伤已然痊愈,只是眼底那一抹寒霜般的凉意始终浓得化不开。
适才,门口发生那一幕他都看了个清楚,俊挺的眉不由扬起寸许。
记忆中,英国公府的南城世子是个懦弱无能的花架子,不成想经历几个月的流放,倒是养出些许气性来了。
屋外白云潇轻叩门扉请示道:“王爷,属下有事汇报。”
陆绎澜放下茶盏:“进来。”
白云潇撩了帘子踱进来,压低声音:“您差属下调查的事有眉目了。那玉簪正是南城世子买下的,说是要送给铃兰郡主的生辰贺礼。”
他硬着头皮道:“这簪子便是……便是温二小姐的。”
陆绎澜怎么也没想到,那晚在竹林中玷污他的疯女人,竟然是温思尔?!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那晚那女子行事灵便、对答自如,甚至还会为他正骨,哪里像个傻子?
白云潇不敢多言,小心地打量着陆绎澜复杂难言的神色。
女皇念及英国公战功赫赫,于是在温家二小姐出生之时,便将她指婚于王爷。
不曾想,几年之后,竟传来二小姐痴傻的消息。
这件事没少引得其他人笑话王爷。
因而平日白云潇从不敢提及此事,可这二小姐的贴身发簪,怎么会落到自家王爷手里?
想起那夜陆绎澜凌乱的衣衫与发髻,白云潇心底咯噔一下,不敢再深想下去。
陆绎澜取出一条白帕,轻而缓的将手上水渍擦净,无处不透着矜贵。
“今儿天气不错,你去收拾一番,随本王去见见未来的王、妃。”
白云潇应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
英国公府内,温思尔掩面打了个喷嚏。
想来应该是李香云正在背后骂她。
她刚刚杀了李香云布置的人手,又直接拒绝了她的茶和旁人的跟随,这位佛口蛇心的婶婶只怕要恨死她了!
不过,现在的她才不会害怕,想到哥哥的死,她决计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心中念头几转,脚下很快踏过了青石板路,来到哥哥曾经居住的小院。
因为温承明被流放,院子也被封了起来,如今已是布满尘灰,无人打扫。
温思尔一眼看出不对,既是封院,就合该有官府的封条。怎么门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也不见?
忽然,背后一道熟稔的声音叫住了她。
“大、大少爷……!”
回头一看,一个身穿粗布的小厮满面激动地看着他,眼中含泪。
那是曾经伺候过他们兄妹俩的下人,阿允。
也是哥哥的心腹。
阿允惊喜万分:“他们说您回来了,我还不敢信。小的,小的就怕您在外头吃不住苦……您没事就好。”
见到熟悉的面孔,温思尔露出了进门以来唯一的好脸色:“我没事,你尽可以放心了。对了,阿允,门上的封条怎么不见了?”
阿允低低道:“自从您走后。他们……他们就说这屋子的风水不好,硬是拿来放杂物。日日不许人打扫,我也被调到别的地方伺候,如今就变成这般了。是小的无能——”
“这不怪你。”
温思尔微微眯起眼睛,“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迟早会让他们为自己的贪欲付出代价。”
阿允怔怔地看着他,少爷从前虽然也是聪慧伶俐,但不曾有眼前的杀伐果决。
当真是磨炼一番脱胎换骨了。
他才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一般:“大少爷,小姐呢?怎么不见小姐?”
温思尔缄默片刻,正要说话,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来人是李香云身边的大丫鬟,赔着笑道:“大少爷,前厅有贵客来,夫人请您回去呢。”
温思尔淡淡瞥她一眼。
“何人?”
丫鬟道:“是……千煞王。”
温思尔一怔,这倒是她不曾想到的。
自己这位未婚夫君在传闻中杀伐果决、不近人情,但是生得一副英俊风流的好皮相,无数女子暗暗为之倾心却苦于不知如何靠近。
两人虽有婚约,但千煞王以往从未登门,温思尔也知道,他定是看不上一个痴傻的未婚妻。
今日上门倒是稀奇。
温思尔理好心绪,带着阿允一道去往前厅。
一路上她便在心中过了几个来回,想着如何应付过去。却在见到千煞王的那一刻,所有打算都烟消云散了!
李香云正在前厅招待,热切地拉着温思尔的手,笑着说:“明儿,来,快来见过王爷。”
温思尔见到来人的面庞后,心中一紧。
他竟然就是那晚的男人?!
第1594章
你敢骗本王?
陆绎澜坐在主位上,目光径自落在温思尔身上。
“温公子,一段时日不见,清减了不少。”
温思尔微微低头:“劳王爷挂念。适才归家梳洗更衣,故而不曾亲自迎接王爷入府,万望恕罪。”
此时此刻,她只想快些将此人打发。
万不可让他觉察出她就是那晚的人……对此
陆绎澜听完,眉头轻轻一挑。
眼前人与除了比印象中清瘦几分,容貌上其实并无太大变化,还似从前拿那般没几分男子的阳刚气概。
不过这性子倒是转变不少,竟都学会阿谀奉承了。
想起温家兄妹乃是孪生,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个月夜,那傻子便是顶着这样一张脸浑身脏污地强迫了他?
陆绎澜的眼神不由一暗。
李香云看着两人这般熟络,当即摆出她当家主母的款儿。
“王爷,这是天香楼新送的醉蟹,这是南街的玫瑰花干,都是眼下时令的,您尝尝看。”
“本王对吃食不感兴趣,今日登门,是特意来见见未过门的王妃。”
李香云“啊”了一声,当即转首去看温思尔:“这就要问明儿了。你妹妹呢?”
温思尔心中“咯噔”一下。
饶是她在来的路上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闻言还是不免有些慌神。
从前陆绎澜可是从不来看她,今日怎么无端端点名找她?
难道是那夜她暴露了什么?
可竹林月光昏暗,她又蓬头垢面的,照理说陆绎澜应当看不出来……
温思尔不动声色地吁气,维持面容平和,“不知王爷找家妹所为何事?”
“这话说得有趣。”陆绎澜轻笑了声,“本王今日得空来看看未过门的妻子,还需提前同你说明?”
他的口吻极平静,可就是这慢条斯理的一句话,却莫名叫在座众人打了个寒颤。
回想起这人素日的种种事迹,李香云生怕他下一秒就要降罪惩处!
温思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下官不敢。实不相瞒,思思她……已经去了。”
陆绎澜微微皱眉:“去了?她去了何处?”
温思尔似乎抑制不住悲痛,红了眼眶无奈又艰涩地叹息一声。
“思思她已经不在人世了,那日她死在了流放途中,到现在……已有五个月了。”
一旁的阿允闻言鼻腔泛酸,抬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五个月,她居然死了五个月?!
陆绎澜眉宇紧皱,手指轻点着桌子。
那事发生在四个月前,如果温二小姐已死,当天强迫他的难道是女鬼不成?
他利落起身一步步走到温思尔面前,“你确定?”
“下官何必欺瞒王爷?那日在路上遇到了马匪,我们兄妹在慌乱之中逃散。我一路找寻,只在河边发现了她的一双绣花鞋,却怎么也不见她的影子。”温思尔仍是那副伤怀的神色,藏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了。
“王爷以为我不想自己的妹妹入土为安?可长河滚滚,如何找寻?”
她说这话时悲伤不是假的。
哥哥为了救她而坠河,每每一想到这件事,她便会心痛不已。
李香云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轻咳一声,要问温氏兄妹为何遇难,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而这副模样落在陆绎澜眼里,倒真没显出什么端倪。
他命人追查了足足四个月,这四个月他没有一日忘记那夜的屈辱,誓要一雪前耻。
现在却告诉他,那个疯女人死了!
陆绎澜心中憋闷,可见温承明的神情瞧着不像说谎,他也不觉得这个废物草包真有胆子跟自己作假。
可那夜,那女子说的话犹在耳畔,她的体温是真真切切,露出的一截纤细腰身雪一样白,还有那奇异的滋味……
在这之前他一直不近女色,也不知如何描述那样的事。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温思尔已经撒手人寰,那只玉簪就是铁证。
只要他追查下去,不怕等不到她现身的那日。
心绪千回百转,陆绎澜的神色稍稍缓和些许,哼笑一声坐回椅上:“如若温公子说得句句实属,那么,节哀。”
眼见这一节总算是应付过去,温思尔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现在假扮哥哥回家,如无必要,最好不要引起外人过多的注意,以免多生事端。
不过,总归是她为了解毒擅自强迫了他,温思尔打算给这事做个了结。
“多谢王爷关怀。您放心,既然思思已经故去,下官也会向女皇陈情,请她收回婚约,好叫王爷另寻佳配。”
想见的人没见到,能问的又都问完了。陆绎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告辞。
白云潇连忙抬脚跟上。
李香云还想挽留,却是连人家的影子都摸不着。
温思尔伏身行礼:“恭送王爷。”
直到男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院落之中,她才终于收回视线。
待屋中只剩下她与阿允两人,阿允“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难以置信道:“少爷,咱们小姐真的不在了吗?”
温思尔只得点点头:“是。我……我没能保护好她。”
想起自家小姐平日里对下人的种种恩惠,阿允顿时泪流满面,喃喃自语,无法接受。
“二小姐多心善的一个人。当真是老天不开眼……!”
见这屋里还有人真心实意地为自己难过,温思尔怎能不触动。
她扶起阿允,拍了拍他的肩:“去了的人无法追回,只有咱们活着的可以去讨公道。我绝不会让妹妹死得不明不白。”
这话既是安慰阿允,也是她对哥哥的承诺。
阿允怔怔看着自家少爷和二小姐一模一样的脸蛋,几乎就以为小姐还在世,当即忍不住放声大哭。
又过了半晌,他抽抽泣泣总算好些了,温思尔才转开话题:“既然我回来了,今后,你就回我房里伺候。”
阿允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无奈府上如今是温庆墨当家,他想着要不要禀报一声才好。
温思尔冷笑一声:“他还做不了我的主!”
说到温庆墨,温思尔这才想起今日接待贵客都是李香云出面。
“对了,叔父人呢,今日怎么不见他?”
第1595章
怎么又是他!
阿允抹了把眼泪:“大人今日出公差去了,一早便出了门。”
温思尔低下眼睛,那还真是不凑巧。
说话间,送客出门的李香云转个弯回来了。
似乎是没想到温思尔还没走,她神色凝滞一瞬:“明儿,怎么还站着呢?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快坐下歇息吧。”
温思尔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婶婶也太心宽了,咱们温府即刻就要大祸临头,你居然半分不知。”
此话一出,莫说李香云,连阿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香云连忙“呸”了几声:“什么大祸临头,这种晦气话可不得乱说!”
温思尔口吻中隐隐几分严厉:“女皇发话封院,我还未归家,你们就敢擅自拆开封条!更别提我屋中有不少御赐之物,一旦损毁就是轻忽女皇的罪名!”
“婶婶,你猜女皇知晓后会不会觉得叔父功高自诩、目无主上?”
李香云吃了一惊,一双眼瞪得溜圆:“里头还有御赐之物?我不知道啊!”
主意是温庆墨提的,她不过是眼馋院里各色的珍奇摆件才插了一手,反正温承明一死就不会有人追究这些。
谁知道他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温思尔冷笑一声。
她说得半真半假,吓唬李香云足够了。
当初父亲在朝为官时颇受重用,陛下赏赐的东西他都留给了哥哥。
哥哥被流放前收拾了些细软傍身,而那些重要的御赐之物,他都用箱笼锁着吩咐阿允埋在了院中的桃花树下。
李香云不知内情,领着一干仆从就前往清风院打扫。
温承明则是在旁边搬了张小凳,慢悠悠地一边品茶一边看他们忙里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