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朕怕到时候对他疏漏，会产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不知道为何，他甚至觉得程书远，将会是风云突变里，最大的变数……
夜千风眼眸重重一眯，“皇上放心，千风会处理好的。”
他对程书远也始终有戒备之心，别忘了，他可是出自崀山书院，看起来是个文官聚集之地，可培养出来的人不是国师栋梁，就是历代储君的正统夫婿。
有识之士极多，他又怎会什么都觉察不到。
更何况，崀山书院内有乾坤，所展露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真正的天大秘密，还掩藏在书院之下……
夜千风迈步离去，顾墨寒俊美的脸上苍白无比，看着夜千风的背影，心口倏地翻滚疼痛，他当即痛苦地呕出一口黑血。
刺目的鲜血溅到桂花糕上，令人触目惊心。
他捂紧胸口急促地呼吸，却浑身乏力，虚弱至极。
良久，顾墨寒才平复好气息，抬手擦拭掉唇角残留的血迹，他看着刺眼的红色，自嘲而悲凉的笑。
这便是老天的惩罚么？
他从前做错了那么多事情，报应终究来了。
他强撑着起身来到窗边，抬眸觉得阳光刺眼，下意识抬起手遮住眼帘。
光晕下的花草树木全都变得朦胧，顾墨寒望着眼前不真实的场景，唇色发白，又喃喃自语。
“这报应，会不会来的太重了……”
他这一生短暂而苦痛，幼年母妃出事，他孤苦伶仃的存活在吃人的后宫里。
后来被封王爷，身边多了许多嘘寒问暖的人，却也多了诸多猜忌，父皇不宠，兄弟不和，算计阴谋诸多。
直到南晚烟和孩子们出现在他世界里，他才头一回知道，原来即便做个普通人，过寻常的日子，只要一家团聚，吃吃饭，喝喝茶，都是悠闲幸福的时光。
他此生别无所求，只是想要尽快结束动荡的一切，能够拥着妻儿坐看云卷云舒，难道，也显得贪婪么？
如果是，那便让他再贪婪一点。
他想活下去，想要他的家和睦幸福，孝顺母妃，抚育儿女，与晚烟携手共度一生，从青丝到白头，永不背弃……
只是，有可能么？
寝殿里的气氛压抑，带了几分别样惨淡的哀伤。
而此时，云恒和封央那边，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云恒在从南晚烟那里出来以后，就匆匆忙忙将失忆水的事情，告诉了顾墨寒，而后来到四小只的寝殿找封央，两人一块带孩子。
四个孩子都是爱玩的年纪，堆沙包过家家去了。
“云恒，发什么呆呢？”封央好听的声音忽然传来，拉回了云恒的思绪。
云恒转头呆呆地望着封央，阳光下女人戴着面纱的脸虽然看不完全，但那双细长的眸子好似凤尾，让他百看不厌。
他忽然傻乎乎地笑了笑，摸着后脑勺颇有几分憨厚，“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们的以后。”
他们的以后？
封央顿时一愣，面纱下的脸颊缓缓浮上一层红晕。
“什么以后……”
还不等云恒回话，四小只忽然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小蒸饺一脸八卦地看着二人，捂着嘴欣喜道，“云恒哥哥和封央姐姐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小包子也眨了眨眼，神色里有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我们几个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封央的俏脸顿时更红，还好有面纱遮挡，她才得以掩盖自己的窘迫，“郡主，别拿奴婢开玩笑。”
安安和闹闹懵懂地眨着眼睛，瞧封央扭捏的模样，闹闹一拍脑袋。
“啊！封央姐姐脸好红，一定是云恒哥哥欺负封央姐姐了！”
“就像，就像大爹爹欺负娘亲那样！”
第1121章
你永远是我的人
皇上哪能欺负皇后娘娘，那是……那不一样！
云恒俊脸倏地像是冒烟一样红的发烫，结结巴巴地挠了挠耳朵，视线胡乱闪躲。
“什么，什么欺负，属下才不舍得欺负封央姑娘呢。”
四小只顿时笑得不亦乐乎。
这时，小蒸饺忽然从怀里摸出两个小小的草环，一把塞进云恒手里，使劲儿朝他挤眉弄眼。
“云恒哥哥，这可是我和小包子编的小指环，有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
她求救似的看了看小包子，小包子有些无奈，但“结草衔环。”
“对！就是这个意思！”小蒸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很看好你哦！”
说完，她自顾自拉着弟弟妹妹们跑开了，到不远处自己玩去了。
封央和云恒面面相觑，愣在原地，耳畔还回荡着小包子略显不解的声音。
“阿姐，结草衔环是用来形容知恩图报的成语，你为何要对云恒哥哥说这个？”
小蒸饺明显是不知道这词的意思，“啊哦？是报恩的意思啊，哎没关系！”
“喜欢跟报恩也没什么区别！娘亲说了，若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来由的好，定是上辈子欠对方的！”
“你看云恒哥哥成日跟在封央姐姐身后跑，绝对是因为上辈子封央姐姐救了他的命，不然他为何这么缠人？”
四小只的欢声笑语消散在风里，云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对封央眨眨眼，“封央，我很粘人吗？”
封央忍不住失笑，好看的凤眼弯成月牙，“明知故问。”
好吧，看来他是有点缠人。
云恒挠挠头，又凑近封央，眼巴巴地看着她，“封央，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封央向来不擅长应对云恒的直来直往。
他蓦然凑近的俊脸，还有他身上好闻的青草香气，都让她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脸上总是带着人畜无害的笑意，高扬的马尾更是随风起舞，自由又恣意。
她不着痕迹地攥紧了衣袖，眼神慌乱着躲闪开，往旁边挪了挪。
“你，你说。”
云恒却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封央一挪，他就立马凑过去，纯良无辜地开口问道。
“我问你，皇后娘娘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啊？”
“就比如说，在你面前抱怨皇上，或是心情低落心不在焉，亦或是……变得冷冷淡淡的？”
如果不是有异常，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给皇上下那种药。
可他又怕是自己猜错了弄巧成拙，万一皇后娘娘有什么苦衷呢？
不过，他又觉得皇上为了皇后娘娘付出那么多，应该不会愿意忘记皇后娘娘的。
这要是换在他的身上，他也绝对不答应，年少无知时或许觉得无所谓，现在心里真的惦记着一个人时，才懂得牵挂的滋味。
他舍不得忘记封央。
封央有些讶异，还以为他要问的是……
她看向云恒，“我没觉得公主有什么异常，今日我去找她的时候，她还说要照顾皇上，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恒心里一惊，连忙笑着打哈哈圆了过去。
“没，没什么，就觉得最近事情多，皇后娘娘会不会觉得压力大罢了。”
原来皇后娘娘没异常，那就应该不是闹脾气吧。
不管了，反正他已经告诉皇上了，皇上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怎么规避。
这么想，他就安心下来，举起小蒸饺塞给他的两个小指环，对着天上炽烈的太阳照了照，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话说回来，郡主给我这个，有什么用么，还让我看着办……”
小小的指环虽然用草编织，但里面还夹着几朵白色的小花，看上去格外精致纯洁。
封央忽然红了俏脸，小声地解释。
“听说公主有几本奇怪的书籍，上面写着，若是两个人两情相悦，就会用这样小小的指环定下终身，不离不弃。”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细若蚊吟，却还是被云恒听见了。
他顿时眼冒精光，十分坦率地露出一抹笑意，郑重的拉起封央的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将指环都给她套了上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改日我再去做八个！到时候给你两只手都套上，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人了！”
热情的少年好像夏日里的风，在封央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她呆呆地看着云恒，好久好久，才湿润着眼眶低下头去，笑着喃喃出声，“笨蛋，哪儿用得着那么多，是一人一个……”
这句话云恒没听清，立马凑过来无辜地看着封央，“封央，你说什么呢？”
封央被吓了一跳，忙不迭捂着自己的面纱将他推开，神色窘迫，“没什么！”
云恒背靠在草地上，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朝着天空的方向伸去，神色忽然严肃了几分。
“不过，我总觉得明日风云有变。”
“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对你……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等到大夏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就第一时间带你回西野，正式娶你做我的妻子！”
“我娘要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她虽然总是催着我成婚，但也知道我有自己的原则，我不喜欢的，她也不会强求，我喜欢的，她一定会双手赞成。”
“到时候啊，我一定给你办一场京城里最声势浩大的婚礼，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从前那个被人看不起的云恒，现在有了一个天底下最最好的娘子！”
“你的婚服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就求着皇后娘娘亲自为你操刀设计，她设计的衣服老好看了……”
他的语气坚定而有力，喋喋不休地畅谈未来，却好似一道雷鸣狠狠击中了封央的心。
她柔软的心口像是被撕开一道裂痕一样，虽然甜蜜，但疼得很。
封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又颤抖着收回手，神色藏了几分低落与伤痛。
良久，云恒没有得到答复，撑起身疑惑地看了封央一眼，“封央，怎么了？”
封央摇摇头，忽然认真地看着云恒，努力压抑自己心里的伤痛，“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西野……”
第1122章
你若不嫁，会后悔的
她爱他，他们两情相悦，可有很多世俗的偏见与桎梏，不是靠努力和两情相悦就能打破的。
她这张脸，如何能与他比肩。
能够跟他有一次的鱼水之欢，她已经很知足了，怎敢奢求他身边的那个位置……
云恒顿时一愣，想到封央的诸多顾虑，这次他没有强求，而是故意哼了一声，有些不开心地瞪了她一眼。
“行啊，你不嫁是吧，到时候可别后悔！”
“我可跟你说啊，成婚一事宜早不宜迟，你看——”
他指着草坪上嬉戏的四小只，神色里满是宠溺艳羡，“我们若能早点诞下几个大胖小子，小丫头的，天天围着我们转，多好啊！你往后推几年，我们就得晚几年有孩子。”
“成婚多好啊，成婚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你、吻你，还能……还能做好多好多夫妻间的事情！你若是不喜欢官场上的明争暗斗，我就向皇上请辞解甲归田。”
“我们二人去远方，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家，守着那个小屋子，平平淡淡幸福一辈子，不好么？”
“世事难料，你要是现在不嫁我云恒，可不保哪日我就战死在战场上了，说不定明日就……”
“休得胡说！”封央再也听不下去，蹙眉恼怒地捂住了云恒的嘴，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他说的那些，她何尝没有幻想过。
四位小主子如此活泼可爱，让一向不喜欢小孩的她，也有了想要跟相爱之人诞下子嗣的憧憬。
可他就算再怎么，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来乱说。
封央越想越气，用力在云恒胸前锤了几下，“若是你再胡说，我就永远都不答应你了！”
习武之人的手劲不比寻常小姑娘，这几下确实捶的云恒有些发懵。
他忍不住笑起来，一把握住了封央的手，凑到她脸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得逞似的开口道，“好了，我乱说的，你别生气。”
“不过你看，你明明很在意我的，这么怕我死，难道就不想想先嫁给我，好歹还能在一起快乐一段时日？”
封央红着脸垂眸，却没计较他这个偷袭似的吻，挣扎了两下想要抽回手，最后也作罢。
半晌，她忽然别扭地开口，“等到明日和亲一事结束，我再给你答案……”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云恒顿时欣喜地拥住了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小主子们，封央答应要嫁给属下了！”
他欣喜若狂，脑海里一遍遍幻想她穿上大红喜服时的模样，憧憬幸福极了。
封央也紧紧地抱住了他，面纱下的唇角轻扬着，比任何时候都要甜……
翌日上午。
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张灯结彩。
天胜的迎亲队伍，从天不亮就候在了城门口，锣鼓喧天地进了城，排面浩大。
队伍浩浩荡荡，从城南街尾，一直排到了城北街头，无数百姓驻足围观，也有不少人投去艳羡的目光。
但理应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秦逸然，却始终没有露过脸……
公主府。
陆笙笙身着一袭云锦描金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凤冠霞帔，美不胜收。
可那张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眼神更是冷到了极致。
“公主，时辰到了。”婢女扶陆笙笙起身，往殿外走去。
殿外，六位皇子和南晚烟都来了，只有他们，没有外人。
陆笙笙看着几人，眸色微深，没有多言，恭敬地朝几人微微欠身。
“见过几位皇兄，鸣凰。”
大皇兄看着她，语气郑重，“鸿灵，等到了天胜以后，一切小心。”
二皇兄想起昨日陆笙笙倾诉衷肠的模样，金色的瞳眸里藏着几分冷意，负手而立，并未说话。
三皇兄倾国妖孽的脸上，则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路途遥远，注意安全。”
四皇兄滔滔不绝地道，“你放心，即便是你去了天胜，依旧是我们大夏的一份子，永远都是我们的皇妹。”
“母皇今日不宜出面，想必是有些伤心过度了，让我们来叮嘱你，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之后的路，或许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五皇兄和六皇兄跟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只点头附和。
而南晚烟盯着陆笙笙，漂亮的脸上波澜不惊，简单叮嘱道，“一路平安。”
“多谢诸位皇兄，多谢鸣凰。”陆笙笙温柔的笑着，温和有礼，“从此山高水长，鸿灵就此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