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御书房里，沈予正毕恭毕敬地站着，面色有些凝重。他看着伏案的顾墨寒，那张冷静认真的俊脸，仿佛拒人于千里，英挺的剑眉不知为何有些沉郁。
沈予抿抿唇，还是上前一步低头沉声道，“皇上，属下最近了解到一些国情，需要跟您汇报。”
“说。”顾墨寒眉眼未移，淡淡地开口。
沈予，“当初天胜来西野和亲，索要的聘礼是希望西野能出兵攻打大夏，但您如今将此事压了下来，有些惹怒了天胜。”
“线人来报，禀明天胜的帝王近期可能要对西野发起报复，而且，他们似乎已经在安排独自攻打大夏的事宜了。”
“大夏的情况知道的不太多，但看上去也蠢蠢欲动，还分不清他们是敌是友。”
若到时候真的引发战争，西野绝不可能再独善其身。
顾墨寒只是轻抬眉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转着尾戒，眸光幽深，一脸冷静淡漠的模样。
他勾唇，嗜血而张狂，有着满腹城府与胜算。
“朕从不怕战局，但若是危及到我西野的疆土百姓，朕必定不会坐以待毙，你安排下去，让神策营和玄甲军做好备战，随时等待朕的调遣。”
沈予顿时有些热血沸腾，“是！属下待会儿就去安排！”
这就是他认定的主子，骨子里那股责任感与爱民之心，永远都是坚定不移的。
而且，西野有这样一个英勇神武的帝王、西野各地都能井然有序地组织军队，泰然面对战争的到来。
绝对会胜利的！
顾墨寒微微颔首，合上卷轴疲惫地将手撑在桌面，闭上眼轻揉着太阳穴。
玄色衣袖滑落，露出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疤，让沈予都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顾墨寒幽幽开口，照例问道，“皇后和安乐公主……”
沈予深吸一口气，遗憾地摇头，“回皇上，依旧没有消息。”
然后，他又想到什么，皱眉补充了一句，“皇上，今晚的宴会，还请您务必出席。”
“之前太皇太后送来的女子您都一一拒绝了，要是今晚您再不去，太皇太后那边恐怕很难交代，保不齐，她还会想出更多的法子让您疲于应付。”
他也不是不知道顾墨寒心中所想，但太皇太后的想法他也理解，毕竟皇后娘娘是个死人，若皇上不执念找皇后娘娘，只是单纯的不纳妃，太皇太后或许还不必那么操心，觉得皇上需要悲伤一段时间。
问题就在于，皇上不觉得皇后娘娘去了，始终要找她要等她，太皇太后可不得着急……
顾墨寒漆黑如墨的眼眸望向窗外，氤氲在夕阳下的侧脸格外勾魂。
他的薄唇动了动，幽寒的语气响起，“晚上朕会去，正好也借机警告那些虎视眈眈，肖想朕后宫之位的人，皇后，永远都只有一个。”
沈予闻言却有些担忧，“可是您若这样说，太皇太后她会不会……”
“朕不想惹皇祖母生气。”顾墨寒冷邃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感情，他清隽白皙的脸庞英气而俊美，“但皇祖母的手已经伸长了，朕只是心烦，安平却是会难过。”
“这场闹剧，就从今日停下。”
“是。”沈予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应下，刚想离开去安排备战事宜，却被顾墨寒叫住了。
“皇上还有何吩咐？”
顾墨寒的眸里染着狠佞与煞气。
“江太傅，你派人去严查他，朕要好好教训他。”
子不养父之过，江如月连长公主都敢欺辱，究竟是谁给她的底气？
沈予有些困惑，“江太傅两朝元老，培养出了不少好官，朝堂上五分之一的官员都是他的学生，皇上怎么突然要查他？”
顾墨寒的薄唇溢出一声冷笑，跟沈予说了莲花池发生的事情。
沈予的眼神从严肃到震惊，最后变得怒火丛生。
“竟敢欺辱公主！真是放肆！”
听到小蒸饺受欺负，沈予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他也算是看着小蒸饺长大的，心里敬之爱之。
而且皇宫内外，谁不知道两个小公主那就是皇上的心尖宠，如今只剩下一个，安平长公主那更是宫里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宝贝。
居然还敢对安平公主不敬！该死！
难怪皇上要严查江太傅呢，不来一个杀鸡儆猴，有些人就是觉得命还长！
沈予满脸杀意的朝顾墨寒恭敬地弯腰，“皇上放心，属下这就去查！”
“嗯。”
沈予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成堆的奏折中，顾墨寒侧首朝窗外望去，深邃的眼眸凝视着西沉的落日，修长冷白的手指捻着尾戒。
那张俊美如斯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幽沉，还有几分压在深处的冷意。
他低声喃喃自语，“晚烟，快点回来……”
再不回来，他就要不择手段，逼她回来了——
第655章
他的耐心快没了
他始终用温和的手段寻她，是怕又像从前那般逼她太紧，惹急了她。
可两个月都过去了，南晚烟和小包子毫无消息。
他的耐心，就快磨尽了……
……
是夜，虽然那些女眷们都被顾墨寒强硬地赶走了，但宫宴还是照常进行。
此刻时辰还早，大殿里的人不算多，云恒就坐在中间的席位上，身后站着目光凌厉警惕的封央。
旁边，假扮成贴身侍女的南晚烟随云恒同席而坐。
她清凛的眼神不断在席间扫视着，那张看上去不太精致的脸有些紧绷。
顾墨寒将小蒸饺带走以后，她和封央便等来了急匆匆的云恒。
云恒被沈予拖出处理好事情，后来就听说莲花池出事了，赶忙赶去莲花池，找到南晚烟和封央。
还跟她们说，江如月杖责还没结束人就没了，尸体已经被运回了太傅府，还有其他入宫的秀女，都半死不活的送回了各家府邸，瑟瑟发抖，恐怕日后不敢轻易入宫了。
一百棍，顾墨寒都扛不动，别说细皮嫩肉的江如月了。
南晚烟没多说，倒是云恒叹了一声，“皇上这般雷霆手段，不知会不会惹急朝臣。”
南晚烟的神色没有波动，顾墨寒的一切事情她都不想多管，她只想把孩子带走。
“少将军，你有没有办法见到太妃娘娘？”
云恒面露苦色，“对不起啊神仙姐姐，我今日试过了，私下接触怕是比较难。”
“皇太妃的身体现在虽然好了不少，但依旧体弱容易生病，平时都闭门不见客。”
“就算她亲自出门，那也是去见皇上或者是太后，今日的话，我们只能赌一把，看她今晚会不会参加宫宴了。”
南晚烟抿唇微微颔首，“好，我知道了。”
云恒问她，碰见顾墨寒，有没有让他起疑？
南晚烟摸了摸自己现在的脸，摇摇头。
“我的容貌改了，声音也做了调整，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绝对想不到，我还敢回来。”
云恒顿时就安心了。
随后，他们便来了宫宴。
他们几个来得早，刚才还没什么人的大殿，现在已经有许多人陆陆续续地到了，殿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南晚烟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转眼就看到顾墨锋领着麟儿走进了大殿。
顾墨锋一脸老父亲的慈笑，牵着还走得踉踉跄跄的麟儿，一边担忧紧张，一边逢人就夸，自豪骄傲得不得了，“看看看看，我家麟儿这路走得，不错吧？”
“麟儿你慢点，诶对对对，就是这样，慢慢地走。”
他笑得灿烂又满足，麟儿更是乖巧地跟在顾墨锋的身边，粉白的小脸肉嘟嘟的，笑起来一双眼睛都快找不着了。
南晚烟见了心头一软，不免想到两个小丫头年幼时学走路的场景。
想必，这段时日顾墨锋过得也挺不容易，从前有南轻轻带孩子，现在南轻轻不在了，他摇身一变成了奶爸。
不仅被顾墨寒提拔做了神策营的统帅，还要抽空奶孩子，倒是磨平了他不少棱角。
南晚烟接着看去，只见麟儿迈着小碎步摇摇晃晃的，那模样，像极了刚会走路的小企鹅。
他跟着顾墨锋走到两人跟前停下，正是南晚烟再熟悉不过的十皇子夫妇，如今的瀚王夫妇。
麟儿抬头，望着瀚王夫妇，“瀚王，叔父，婉盈，姐姐。”
童言无忌，这番话直接逗得几个大人捧腹，徐婉盈更是十分怜爱地捏了捏麟儿的小脸，“麟儿乖，一会儿姐姐给你吃糖。”
她笑看着顾墨锋，眼底却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遗憾与落寞，“三哥，麟儿被您教导的，也太可爱了。”
瀚王也摸了摸麟儿的头，“是啊，叫本王叔父，叫婉盈就变成了姐姐了，倒是挺会讨女孩子欢心，跟三哥你可不一样。”
“去去去。”顾墨锋假意嫌弃地摆摆手，“麟儿这叫实事求是，你看看你，现在被封王了，成日里就开始摆架子了。”
“这么严肃，不叫你老一点都对不住你的脸。”
兄弟二人闲适地聊着家常，瀚王妃则蹲下身慈爱地逗着麟儿，场景十分和谐融洽。
南晚烟看着，也心情复杂。
想当初，瀚王不谙世事，经历了顾墨凌和戚贵妃那些事情的打击，倒是变得沉稳了不少，也没记恨顾墨寒，反倒跟顾墨寒和顾墨锋相处得很不错。
只不过……一夜之间失去了亲哥和生母，再怎么说，都是痛彻心扉的，瀚王现在脸上的笑意都少了，完全没了以前那种没心没肺的活泼开朗。
而瀚王妃似乎也变了不少，整个人不再脸圆圆的讨人喜欢，反倒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憔悴。
这时，云恒偷偷贴近南晚烟耳边，低声道：“姐姐是在看瀚王妃么，你别看她表面上似乎挺高兴，但我听说，她和瀚王其实挺愁的。”
南晚烟挑眉，“怎么说？”
云恒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接着滔滔不绝起来，“据说瀚王妃一直被催着生孩子，但她和瀚王就是迟迟怀不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瀚王和瀚王妃一直恩爱有加，如今却被孩子这件事情给绊住了脚跟，也有些麻烦。”
身为皇族人，被催生就有些可怕了，压力应该不小。
南晚烟的眉头微蹙，从前她和婉盈关系挺好的，婉盈也经常帮她，理所应当的该帮一帮。
她在云恒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等出宫以后，我想办法给她看看身子，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了。”
在宫外，她身为普通人，想给一个王妃看诊，还是有点难度的。
闻言，云恒立马拍了拍胸脯，“好，包在我身上！”
他所崇拜的神仙姐姐，就是这样心地善良又乐善好施的。
南晚烟和云恒说话的间隙，顾墨锋已经带着麟儿坐到了席位上，瀚王夫妇也都落座，就正对着南晚烟和云恒。
今日受邀前来的朝廷重臣们一番寒暄过后也都一一到了，唯独不见太皇太后，太后和太妃等人的踪影。
这时，一直站在云恒和南晚烟身后默不作声的封央微微动了动，轻声道。
“主子，人来了……”
第656章
顾墨寒出卖女儿
话音刚落，殿门前的陈公公就扯着嗓子高声喊道，“皇上，安平长公主，柔妃娘娘到——”
云雨柔和顾墨寒一起来的？
南晚烟眸光忽暗，随后便跟众人一同起身，毕恭毕敬地朝着来人行礼。
“臣等参见皇上，参见安平长公主，参见柔妃娘娘！”
南晚烟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走来的三人。
此刻的顾墨寒身着龙袍，墨发好似破碎的星河，被金冠高高束起，那双如淬寒冰的墨瞳凌厉幽深，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起伏，但就是让人望而生畏。
他右手牵着小蒸饺，一步步缓缓踏入殿内。
小蒸饺踢着脚尖走在顾墨寒身侧，那张粉嫩的小脸耷拉着，一双莹亮的眸子隐隐有些低沉失落。
今日她穿了一件粉色齐胸襦裙，罩衫是嫩绿的，像极了池塘里的粉荷，嫩的能滴出水来，大殿里的众人见了，无不心软一片。
父女二人身后，云雨柔温婉大方，一颦一笑都透出端庄和沉稳。
顾墨寒抱着小蒸饺坐到高位之上，云雨柔就坐在左侧的妃位，和顾墨寒中间隔着一个小蒸饺。
她坐下时，小腹微微的隆起更加明显。
南晚烟双目一紧，有些冷郁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摸了摸被宽大衣袍遮掩住的孕肚。
顾墨寒淡漠的目光扫向众人，“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众人起身，又回到位置上坐好。
可这时，顾墨寒身边的小蒸饺却有些不乐意了。
原本她没能再看到南晚烟，就已经够失落了，现在，渣爹竟然还让她坐在坏女人的身边。
小蒸饺撅着嘴，用白皙的小胖手戳了戳顾墨寒的大腿，小声嘟囔了一句，“父皇，我不要坐这里。”
她才不想跟这个坏女人坐得这么近！
坏女人身上的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顾墨寒尽管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温柔又宠溺地揉了揉小蒸饺脑后的头发，“乖，一会儿就好了。”
他也不想挨着云雨柔。
让小蒸饺坐在中间，虽然对不起女儿，但他也是为了规避风险。
假如待会儿小蒸饺对云雨柔做什么，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小蒸饺才是他捧在掌心的人。
云雨柔将父女俩的对话听在心里，虽然双手早就暗暗地攥紧，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笑着，佯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小蒸饺简直要气愤死了，在空中晃着小短腿，小脸红彤彤的，侧目睨了云雨柔一眼。
宴会开场，宫婢们端着菜肴陆陆续续进殿了，小蒸饺百无聊赖，嫌弃地朝顾墨寒身边靠了靠，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打量起这些人来。
之前她进宫，都还是坐在下面的，那会儿跟娘亲还有妹妹在一起，不管怎样都开心。
但现在，虽然座位宽敞了，吃得更多了，没有娘亲和小包子，什么都索然无味。
她的眼神在众人之间飘忽不定，忽然锁定在一个人身上，蓦然瞪大了双眼，很是激动。
娘亲！她还在宫里！
小蒸饺正好与南晚烟四目相对。
她兴奋地动了动唇，强忍住那句快要脱口而出的“娘亲”，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南晚烟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也忍不住冲她眨了眨眼，安抚她。
今日是带不走小丫头了，但是她一定会尽快带走她的。
小蒸饺见状，顿时开心到没边了，两只小手攥紧了桌上的餐具，仿佛眼里只装得下南晚烟一人。
她就知道，娘亲是不会丢下她的！
与此同时，顾墨寒也注意到了云恒身边坐着的南晚烟。
剑眉轻挑，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