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他的脸色很白，眼神却很冷。不说整个皇宫的人都不见血的替换成了他的人，就说顾墨凌现在的处境，不单单是碍于西野的监视，更因为多了一层天胜驸马的身份，要顾及的事情太多。
顾墨凌肯定分身乏术，现在，应该在想方设法取得天胜信任，根本没时间复仇。
但若是排除了顾墨凌，又有谁还有这样的实力针对他和南晚烟，安排这么一场大局，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虽然坚信南晚烟没有丧命火场，但他仍旧痛心郁结，眼前人就这样离奇失踪，两个小丫头现在还生死未卜，如何让他静得下来。
他现在唯一怕的，就是南晚烟和两个小丫头虽没死，却遇到了危险。
而且他还不清楚，帮她的人对她是好是坏，会不会欺骗她，像他一样对她蓄谋已久……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顾墨寒攥紧了滚烫的掌心。
悔恨排山倒海的压下来，顾墨寒强忍住不断抽疼的心脏，双手剧烈的疼痛，无比冷静地开口。
“查，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今日所有参加册封大典的，上至重臣，下至宫婢太监，全部都查，凡是可疑的全都抓起来审问，尽快找到皇后和两位公主。另外，不要将朕的消息告知太妃，还有太皇太后。”
“是，皇上。”众人不敢反驳，低头应下后，便被顾墨寒赶出去了。
大家陆续退下，湘玉也失魂落魄的离开，只有沈予在纠结，盯着顾墨寒惨白的脸，冰冷的眼眸，最后咬咬牙退了出去。
他清楚的记得顾墨寒疯了一般，闯进火场的模样，南晚烟对顾墨寒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而有南晚烟在时，顾墨寒充满生气，拥有喜怒哀乐，但现在，他好似一个冰冷的活阎王，无论说话行事，都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
若是皇后娘娘真的还活着，真的只是想逃离皇上就好了。
至少，给皇上点希望……
第632章
找到人了
顾墨锋按照顾墨寒的要求，带人堵住了所有进出皇宫、京城的出入口。
可查了一整天，他们却什么都没查到，甚至连可疑人员都没找到半个。
寒冬的风很冷，冷月慢慢爬上天幕，却是谁都不敢停下来。
顾墨寒浑身是伤，却在亲自确认登基大典的在场人员名单，光是大臣就上万人，何况还有众多的侍卫，宫婢，太监，足足两万人，可他看得细，觉得有问题的人，便揪出来亲自盘问。
可惜，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顾墨寒发疯似的，忙得脚不沾地，水也不喝饭也不吃，药也不换。
沈予多次想替他换药，都被顾墨寒赶出去了。
他只能在御书房门前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地拿着药膏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脸疲惫的顾墨锋也从宫外赶了回来，他看到门口的沈予，眉头蹙了蹙，询问了两句，便上前拿过他手里的药膏，“本王来吧。”
沈宛如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但亮起来的双眼没过多久又黯淡下去。
“王爷，您若是能有机会，好好劝劝皇上吧，他这样滴水不进也不换药，会出问题的。”
顾墨锋都有些焦心，示意沈予退下，“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顾墨寒是他弟弟，这小子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
当初宜妃出事，顾墨寒虽然也闷头做事，但毕竟还是小孩，倔了一会知道无能为力，就知道收敛了。
现在南晚烟的离开，竟然比宜妃出事给他的打击还要大得多，如此疯狂，命跟不值钱似的。
沈予微微颔首，看着顾墨锋带上药膏进了御书房。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听到顾墨寒暴怒的吼声，才松口气离开了。
御书房里，顾墨锋悄然靠近伏案工作的顾墨寒，眉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只见顾墨寒灼伤的双手，白色的绷带都沁出血了，而他的手边，除了厚厚的公文资料外，还摆着一堆凌乱的宣纸。
纸上，写满了名字，还有整个登基大典的流程，甚至草图都画出来了。
顾墨寒太过专注，以至于顾墨锋都靠得很近了，才忽然发觉有人。
他如刀的眸子不耐地闪烁着寒光，俊脸苍白显得煞气十足，“朕说了，不吃，你……”
顾墨寒抬头，看到来人是顾墨锋后，眼神蓦地一变，灼热且期待，“你怎么回来了，是找到人了？”
顾墨锋看着顾墨寒这幅模样，心里忽然有些心疼。
他有些不忍地摇摇头，旋即在顾墨寒身边盘腿坐下。
“没有，但臣已经让老余他们加强了看守，一有消息，会立马上报的。”
虽说是君臣，但顾墨寒之前就告诉他，他可以不拘小节，他们二人，永远都是兄弟。
如今，弟弟有难他却无法分担，如何能不难受？
顾墨寒的神色有些失望，紧接着，一抹狠厉闪过，紧抿薄唇什么都不说，便埋头继续。
南晚烟能从他的手里逃出去，绝对有人做她的内应。
只要找到这内应，他就能找到她……
顾墨锋见顾墨寒没有赶走自己，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趁顾墨寒不注意，一把抓过他右手腕，强硬地拆下绷带，“听沈予说，你不肯换药，这可不行啊。”
话刚说完，顾墨锋的瞳仁狠狠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墨寒右臂绷带下的肌肤早就变得血肉模糊，焦黑的腐肉和破损的皮黏在一起，黑色血迹不断淌出、干涸，伤口末端，都已经发炎化脓了。
饶是他这样的军人，看着这烧伤都疼得紧。
这人为了南晚烟，还真是不要命了！
若他去得再晚些，还不知道顾墨寒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搞不好，也会跟着南晚烟一起，命丧火海了。
顾墨锋后怕地看着顾墨寒那张冷肃的侧脸，咬牙，“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了。”
“要知道，现在你是帝王，是整个西野的中流砥柱，若是你出了事情，整个皇宫都会乱了阵脚。”
“到时候别提保护京城的百姓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外邦蛮族，肯定第一个抓住时机进犯，你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说完，他将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顾墨寒伤口上，感同身受般脸色痛苦。
顾墨寒的左手攥紧了拳，强忍住那股能让人晕厥过去的痛感。
“没有人，能比她重要。”
这句话直接把顾墨锋堵得哑口无言，叹了口气。
顾墨锋尽量表现得认可，不想让顾墨寒再困在这件事情里，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今日的大典虽然不顺利，但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了，按理说，先皇也该如皇陵了，不如就趁着这几日，办国丧吧……”
其实他想说，顺便把南晚烟的也办了，但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来。
在顾墨寒心里，肯定是不相信南晚烟死了的。
他多说，只会被赶出去，到时候，就真的没人能给顾墨寒换药了。
提到让先皇入皇陵，顾墨寒脸色一沉，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朕知道。”
“这件事情，交给你下去准备吧，尽快安排出来。”
若是找不到南晚烟和两个小丫头，他整个人就像是有了巨大的缺口，怎么都填不满了。
至于顾景山的头七入皇陵，他不想插手了。
顾墨锋点点头，“好。”
他把顾墨寒的双手也重新上了药，叮嘱顾墨寒不论如何，都省着用双手，不然无法复原就麻烦了。
顾墨寒不在乎，疼才能让他清醒，不过顾墨锋拿出南晚烟说话，他就不得不听了。
“女人都是看脸的，也喜欢男人的手，你的手现在这么丑，到时候皇后找回来，恐怕也会嫌弃的。”
顾墨寒瞥了眼鲜血淋漓的双手，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还得用这双手抱她，不会真的废了。
顾墨锋看了眼外面冰冷的天，这才二月初，还得冷一阵，他刚想起身继续找人。
这时，沈予突然闯进了御书房，脸上又惊又喜，“皇上！找到了，找到人了——”
第633章
她走不了了
沈予大喜，“找到一位公主了！公主安然无恙！”
顾墨寒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心头一阵激动，“人在哪？”
顾墨锋也忍不住诧异。
居然还能找到孩子？！
他还以为孩子被掳走了，一去不回了！
下一秒，两个侍卫便带着灰头土脸的小蒸饺走进了御书房。
小蒸饺的鞋不知怎的丢了一只，头发也乱糟糟的，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烟尘。
她那双莹亮的眸子明显哭过，又红又肿，一双手紧紧地揪着裙子，咬住唇瓣，委屈又难受至极地盯着顾墨寒。
顾墨寒看着小蒸饺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似乎压抑不住汹涌的情绪，“小蒸饺……”
他踉跄着朝小蒸饺冲过去，步伐跌跌撞撞，还差点摔倒。
顾墨寒跪在小蒸饺的跟前，猛地搂住了她，搂得紧紧的，手臂上的伤口被衣袖遮住，并未让孩子察觉。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幽深的眼眸也猩红一片，“小蒸饺，你去哪了，告诉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墨锋望着终于相见的父女俩，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默默的收起药膏。
但顾墨锋心里清楚，顾墨寒现在的状态很差，一天没吃东西，册封大典前也没有好好休息，经历生死大劫，任谁都忍受不了。
“小蒸饺却没有什么温情，也十分抗拒回答他的问题，用双手用力抵住顾墨寒的胸膛，咬牙切齿地瞪着顾墨寒，红红的眼眶里，泪光又忍不住泛起。
“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抱！”
顾墨寒没有放手，反倒将小丫头抱得更紧了，“小蒸饺……”
小蒸饺使劲推开他，她不要他抱，她现在很讨厌他！
她明明可以离开的，都是因为他，她才走不成的！
今日她跟小包子去解手，刚解完准备出去的时候，一个全身黑乎乎的人从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了进来。
当时她和小包子都吓坏了，刚想大声呼救，黑衣人就示意她们噤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给她们看。
她们一眼就认出，那玉佩跟莫离送给她们的一模一样，安静地不再说话。
黑衣人见她们平静，便告诉她们，他是舅姥爷派来接走她们的，晚点跟娘亲在宫外汇合。
当时她有些懵，可她知道娘亲是要走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的突然，那么快速，她乖乖地牵着小包子的手，跟黑衣人走了。
可走到一半，她突然有那么一些不舍得，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顾墨寒了，妹妹或许会很难过，自己也很失落，便想给他留个信物再离开。
毕竟父女一场，她这辈子，还没有叫过他爹爹呢，就要和他永远的分开了。
结果谁知道，大典现场爆炸了，爆炸太混乱了，她一个没留神就直接被人群挤得跟丢了妹妹和黑衣人，跑又跑不出去，只好躲到角落里，等着人来接。
可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再等到黑衣人回来找她。
天都黑来了，她好饿，便想找个地方弄点吃的，没想到，就被渣爹的侍卫们，抓个正着。
她现在好后悔，后悔为了给他留信物，没有办法跟娘亲和妹妹一起离开，也好害怕，怕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
五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完全离开娘亲和妹妹，心中的不安无人可说。
同时，小蒸饺的心里还有一些生气。
她没想到，娘亲为了逃离渣爹，竟然连她都顾不上了。
都怪他，要是他以前对娘亲好，爱护娘亲的话，娘亲怎么会走？
越想越生气的小蒸饺，直接在顾墨寒怀里大哭出声，软弱无力的双手捶在顾墨寒的肩上，宣泄着心里的不满。
“都怪你，都怪你……”
她的拳头无意间砸到顾墨寒的伤口，顾墨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发白的唇有些颤抖，将小蒸饺搂的更用力了。
他的语气很轻，却含着重重的歉意内疚，“怪我，都怪我，今日一定吓坏你了吧？现在有爹爹在，爹爹定会保护好你的，什么都不必怕。”
小蒸饺的心里酸酸的，还说不上来的闷。
顾墨寒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和耐心，反倒让她更加难受了，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又能懂得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彻底跟娘亲和妹妹分开了。
她最喜欢娘亲和小包子了，可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小蒸饺嚎啕大哭，拳头更加地用力，“都怪你，都怪你！”
“你，你以前为什么不好好对娘亲，为什么要欺负娘亲，为什么让她如此难过！就算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我以后，没有娘亲了，也没有妹妹了，你怎么赔我啊，呜呜呜……”
小蒸饺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她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也累得慌，最后直接脱力地趴在顾墨寒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顾墨寒面色惨白地抱着小蒸饺，心疼和自责如刀般，一下一下割裂着他的心。
孩子的话往往无心却最真实纯粹，他承受着小蒸饺的指责，悔恨如海水般淹没了他，“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如果，他不曾将南晚烟视作仇人，不曾伤害过她。
如果，他可以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好好的爱她护她补偿她。
如果，他没有将她逼得那么紧那么急，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了……
她连孩子都不要了，也要逃走，逃离他的身边，只要想到这个，他便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御书房里，沈予和顾墨锋瞧见顾墨寒和小蒸饺父女俩的惨样，都不免红了眼眶。
沈予更是不忍地别过脸去，默默攥紧了拳。
为何这世间所有的惨，都让皇上经历过了？
先是宜妃娘娘成了活死人，再接二连三的被信任之人背叛、欺瞒，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视自己为眼中钉。
而现在好不容易成了大事，他也以为皇上和皇后一家四口，能够好好的，幸福地过一辈子，却没想到，突发横祸。
虽然找到了安平公主，但安乐公主和皇后娘娘，只怕是已经……
小蒸饺的哭声渐渐小了起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顾墨寒将她抱起，也不敢再问她失踪后的情况，喂了她一点东西吃，便小心翼翼的抱到床上。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将小蒸饺哄睡着了。
看着睡颜恬静的女儿，顾墨寒伸手小心翼翼地为小蒸饺拭去眼角的泪痕，帮她盖好被子后，叮嘱湘玉湘莲好好照顾。
随后，顾墨寒又回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只剩沈予一人，顾墨锋方才便离开了。
他看着顾墨寒愈发苍白的脸色，忍不住蹙眉，“皇上，您的身体……”
“朕无恙。”顾墨寒不待他说完，就已经出声打断。
“神策营那边，没有新情况上报吗？”
沈予蹙了蹙眉，抿唇摇摇头，“没有。”
顾墨寒冷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这一次，他竟然十分平静，“小蒸饺能找回来，说明她们没有走远，继续找，挨家挨户的找，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沈予脸色凝重，颔首，“是。”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