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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韦应还再次朝她施了个礼,便让身后的差役去王府搜查。

    他安排完这些后,看见师折月跷着二郎腿在那里磕瓜子。

    他眼里打量的意味更浓,师折月见他看过来,递了一把瓜子给他:“要一起磕点吗?”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师折月就细细地打量过他。

    她方才听燕潇然说起韦应还的时候,以为能做到大理寺卿一定是个老头子,没想到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他长了一双略有些偏女气的大眼睛,眉毛浓黑修长,前庭饱满,鼻头圆润,眼睛清亮。

    这一类面相的人,大多性情坚毅刚正。

    她以为他不会接她的瓜子,没想到他居然伸手接了过去:“多谢公主。”

    师折月:“……”

    她又看了他一眼,确定没有看错面相。

    韦应还指着刚烧完信还没来得及搬走的火盆问:“公主知道这里刚刚烧了什么吗?”

    师折月回答:“我之前在宫里备嫁的时候为燕王抄了几卷道经。”

    “我原本打算明天再烧给燕王的,结果今夜王府被围,我就烧了给燕王,请他保佑燕王府逢凶化吉。”

    韦应还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我对道经了解不多,还真不知道经有这个作用。”

    师折月叹气:“正常情况睛道经是没这个作用的,但是今晚牛公公凶神恶煞般闯进王府,我心里害怕。”

    “人一害怕,就会想求个鬼神保佑,这个时候谁还管道经有没有这个用处?”

    “韦大人执掌大理寺,想来最清楚我们这些弱女子的心理。”

    韦应还:“……”

    他之前听过一些关于师折月的事情。

    这位先帝唯一的血脉,在京中的名声并不好。

    但是今日一见,他发现她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他的直觉告诉他,火盆里烧的东西不一般。

    燕王府上下都是人精,他想从自小在道门长的师折月作为突破口,如今看来,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他看着师折月道:“听闻公主在道门多年,学了不少的道门秘术,不知公主可会看面相?”

    师折月点头:“当然会,从面相上看,韦大人家庭和睦,但是在娶亲之事上却多坎坷。”

    “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韦大人至少说了七门亲事,却至今没有完婚。”

    韦应还听到这话没太放在心上,因为他的这些事情,在京城随便打听一下都能打听得到。

    他淡声问:“那依公主之见,我何时能成亲?”

    师折月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后道:“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你刚订下的这门亲事还会有变故。”

    “未来三年内,你都成不了亲。”

    韦应还:“……”

    他淡声道:“公主这一次怕是会算错,我如今的这门亲事稳妥得很。”

    师折月笑了笑:“我看的准不准自有时间来证明。”

    “不过我觉得眼下韦大人与其担心你的亲事,不如担心一下你的母亲。”

    “你的父母宫晦暗,你的母亲明日一早将有一大劫……嗯,你最好现在送个消息回去,让她远离水。”

    韦应还听她越讲越是玄乎,却一个字都不信。

    他沉声道:“公主这么会算,可有算到自己的命途?”

    师折月摊手道:“相人者不自相,所以我算不到自己的命途。”

    “不管韦大人信不信我的话,我都建议你找一个善水者跟在你母亲身边。”

    “毕竟这事我要是没算准的话皆大欢喜,我要是算准了,保不齐还能求你母亲一命。”

    韦应还扯了扯嘴角:“我听说公主今晚还给牛公公算过一命,说他今夜必死?”

    师折月点头:“他今夜会死,是因为他原本坏事做多了。”

    “他今夜冲进燕王府,冲撞了燕王和诸位公子的英灵,阎王爷看不过眼了,便决定亲自收了他。”

    韦应还对于她的这个说法半点都不信。

    他这些年来执掌刑狱,从未见过鬼神。

    他今夜不过是来套她的话,结果却听她说了一堆的鬼神之说,他十分反感,便懒得再理她。

    师折月也不生气,看着人道:“大人,我的瓜子吃完了,你手里那把要是不想吃的话,能不能还我?”

    韦应还:“……”

    他是真没有想,她居然还能这样讨要送出去的瓜子。

    他将那把瓜子把她面前的小几上一放,转身走了出去。

    师折月看着那把瓜子笑了笑,并没有磕,直接拿纸包了起来。

    老太君听到师折月和韦应还的对话,眸光深了些。

    她等韦应还走出去后问:“韦大人的母亲明日一早真有危险。”

    师折月点头:“是的,这事我算出来了,但是他若是不听的话,我也没有法子。”

    老太君看向师折月,她看起来娇弱柔媚,怎么看都跟仙风道骨的道门高手有关系。

    只是今夜她见师折月掐算出信的位置,她知道师折月非同寻常。

    老太君和韦应还的母亲还有些交情,若是以往,她知道这事怕是会派人去跟着韦应还的母亲。

    可是如今燕王府被围,他们自身难保,她就算是想帮也帮不了。

    她轻叹息了一声。

    第十章

    可问鬼神

    燕潇然在韦应还让人去搜王府的时候,他便在外间看着。

    他看见那队官差哪里都没去,直奔燕王的书房,他的眼里便染上了几分冷意。

    果然,那些书信是有人早就布置好的。

    他没有阻止那些官差翻找东西,但是他怕他们会夹带往里塞东西。

    所以他派了侍卫全程跟着那些官差,以防他们再动手脚。

    那些官差只差没把燕王的书房翻个底朝天,书房里的暗格基本上全部被拆了下来。

    那口鱼缸更是被官差直接掀了。

    燕潇然看到掀了鱼缸的那个官差把里面的沙子细细扒开,他的眸光幽深,记下了那个官差的长相。

    那官差的额前冒出了冷汗,燕潇然问:“要不要拿个磨盘过来把沙子磨碎了再找?”

    那官差:“……”

    他扭头看向燕潇然,燕潇然的眉眼疏冷,眼神凌厉如刀。

    他轻咳一声道:“不用了。”

    两个时辰后,这些官差把燕王府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翻出来。

    韦应还听到下面的人回报的消息,眸光深了些,对老太君拱了拱手后道:“今夜打扰了。”

    老太君轻点了一下头,韦应还又去灵堂给燕王上了一柱香,这才离开。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师折月打着呵欠道:“韦大人,遇事不决问鬼神,道门欢迎你!”

    韦应还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燕王府。

    师折月微微一笑,轻掀了一下眉。

    燕潇然走到她身边道:“他们没能在王府里搜出他们要的东西,暂时不会来,你先回房休息吧!”

    昨夜一整夜,师折月就靠在桌边眯了一会。

    她打了个呵欠道:“好,韦应还要是再来王府,你差人来喊我一声。”

    昨夜师折月给韦应还看相的时候燕潇然不在屋里,他去盯着官差去了,却也听人说起了这件事。

    他问她:“你觉得韦应还会来找你?”

    师折月十分笃定地道:“当然,他一定会回来。”

    他不但会回来,还会成为燕王府脱困的关键人物。

    燕潇然朝她看去,只见熹微的晨光照在少女的脸上,她肤色极白,在这晨光里整个人亮得晃人眼睛。

    她此时看起来有些疲惫,又想打呵欠,伸手轻捂着嘴。

    她的手形十分好看,指节修长精致,因为皮肤太白,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透着几分脆弱。

    燕潇然看到她的手时,想起昨夜送她走时以为以后不会再见,曾牵过她的手。

    到此时,他依稀还能感觉得到她的温度,她的手很凉,却又纤弱细滑,柔若无骨。

    这个感觉冒进他脑海时,他知道自己迂矩了,脸不自觉有些发烫。

    他刚想和她离得远一些时,却看见她迷迷糊糊地朝旁边有树上撞去。

    他一把将她拽住,却错估了她的体重,这么一拉,就直接把她拉进了怀里。

    两人都愣了一下。

    燕潇然从第一次见她开始,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一次把她拉进怀里后,感觉更加明显。

    他感觉到少女玲珑的身材,以及她身上清雅兰花香。

    晨光照得她的眉眼如画,她因为缺觉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蒙,看起来清雅又可爱。

    这样的她却让他想起了狂乱的那一夜,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子说着挑逗的话,将他压在身下……

    燕潇然的脸不自觉地红了,欲伸手将她扶正,她却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极为奇怪的气息,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燕潇然:“……”

    他想要推开她,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师折月在他的脖颈间嗅了嗅,他忍不住问她:“你这是在做什么?”

    师折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再嗅便嗅到了他的唇畔。

    燕潇然:“!!!!!!”

    他全身僵硬,心跳得极快,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师折月把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放了下来,问他:“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燕潇然终于回过神来,忙往后退了一步,沉着脸道:“公主,请自重!”

    他说完转身就走。

    师折月轻掀了一下眉,拉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腕的红线,发现红线往下退了些许。

    退得不多,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是这条线和师折月的命挂钩,哪怕有一点点变化她都看得出来。

    她原本瞌睡得不行,一看到短了些许的线,整个人瞬间清醒。

    她喃喃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条线自从长出来之后,就没有往回缩过,这还是第一次!

    她昨天出嫁前还看过这条红线,并没有缩短,所以这一次缩短和燕王府有关。

    是她帮了燕王府,所以这条红线才缩短的吗?

    还是她刚才靠在燕潇然的身边,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才缩短的?

    她暂时没有答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待在燕王府可以让她的红线缩短。

    也就是说,燕王府是破除她早夭命格的关键。

    她轻笑了一声。

    韦应还一夜没睡也有些疲惫,只是宫里还等着这边的消息,他需要进宫复命。

    他走到半路看见前面围了一圈人,把进宫的路拦了大半。

    他让身边的小厮过去询问情况,小厮很快就回来了:“大人,牛公公死了,京兆府的人在查他的死因。”

    韦应还听到这话一个激灵:“你说什么?牛公公死了?”

    小厮回答:“是的,死状还极惨,眼睛没了,他的脖子上全是青黑的手印。”

    “他还被人开膛破腹,心脏被挖走了,肠子流了一地。”

    他说到这里干呕了几声,那副画面实在是太恶心了。

    韦应还微一沉吟,立即下了下马车去查看。

    京兆府的大多都认识他,粗略地给他说了一下情况:“是打更人最先发现他的尸体的。”

    “他是被鱼线挂在树上,然后挖了眼睛和舌头,刚发现的时候肠子从他身上流下来,挂在地上。”

    “他的心脏被野狗啃了一半,眼珠子沾满了灰被打更人不小心踩碎了。”

    “到现在我们也没发现他是怎么被人用鱼线挂到树上去的,太高了,旁边又没有梯子……”

    第十一章

    只要公正

    韦应还一向冷静,听到这话却突然想起昨夜师折月对他说的话,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没有再听京兆府的人说下去,而是让小厮立即驾车回家。

    他回到家中就问:“老夫人在哪里?”

    小厮回答:“老夫人今日想吃莼菜,天刚亮就带着人去水边采去了。”

    韦应还的脸瞬间煞白,当即就叫了几个水性好的仆从匆匆往韦母采莼菜的地方赶去。

    他到的时候,亲眼看见韦母从船上划进湖时,他吓得肝胆俱裂。

    仆从立即下水救人,很快就把韦母救了上来。

    韦母因施救及时,虽受了惊吓,着了凉,呛了几口水,却没有性命危险。

    韦应还安顿好韦母之后,他还有些心惊肉跳。

    这连着发生的两件事情,都被师折月说中。

    他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诡异的气息,让他后背发凉。

    他之前从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算命之言。

    可是这些事情摆在他面前的时候,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他也曾想过这一切是不是师折月之前就设计好的,却在问过韦母之后,就彻底否认了这个猜测。

    因为采莼菜之事,是韦母今天一早起来临时起意,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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