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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冷羌戎一时愣怔,他嗫嚅着,竟落下泪来。

    “是我的错。”他说,“那时他拦住我,求我救他,我没有答应,是我亲手毁了他……”

    陈梓烟完全是一副置身度外的模样,冷羌戎这样内疚自责,她半点反应也没有,反倒问他:“就算他不是你儿子,你把他送走便是,又何必送到妓馆里去?”

    冷羌戎似乎并不意外她会问到这个问题,若不是他当初做了这件事,风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见他神伤至此,冷羌戎只觉得心碎。

    他犯的错,终于酿成了最毒的果。

    当得知风袖是他亲生儿子的那一刻起,他的残忍与冷漠,便都成了毒液,浸入他骨骼之中。

    “那时……我恨他娘,恨她背叛我……”他说得艰涩且艰难,好似喉咙里压抑这这十几年来的悲哀与孤苦,“他娘死后,我想起他来,将他带回家中。我那时是想好好待他的,可我又怨恨他的身世,从娉婷告诉我他不是我亲子之后,我便将他放任自由,任由他在我府中活得像个下仆一样。再往后,他推了风盈与风袖下水,聂大侠与舞阳公主要找他问责,我本就不喜欢他,便直接将他送了过去。至于为什么要送到妓馆,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他母亲是那样的人,他便也该走那样的路吧……”

    他捂住嘴,渐渐地没了声。他喘着气,好似连说话都变成了对他自己的折磨。

    “是我毁了他,他十三岁时我送他离开,五年来我一次都没去看过他,任由他在康庄自生自灭。聂小王爷要取他眼睛,我明明可以阻止,却又没有阻止。”他老泪纵横,这十数年他浑浑噩噩,浪荡花丛,却任由他的儿子在妓馆里万人践踏,如今风袖就要死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陈梓烟叹了口气,道:“都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可你这也太晚了。”

    冷羌戎咬着自己的手,咬到几乎鲜血淋漓,才问她道:“他还有几日可活?”

    陈梓烟想了想,道:“靠着你输给他的那份内力,算上今日,也只有三日而已。”

    冷羌戎霎时哑然,他嗫嚅着,问她:“真的无药可救么?”

    “有,六瓣金莲,可以救他。”陈梓烟说,“我今晨去集市的时候,听坊间的人说那个什么荆大侠采了神药回来,想必就是那六瓣金莲了。只是不知道既然有了药,为何他们不给他用。”

    冷羌戎闻言大喜,忙道:“荆忆阑是我六子好友,若是他手中有药,向他讨一些来应当也不是难事。”

    “好,那我便去问问。”

    “甚好甚好。”冷羌戎道,“袖儿这里无人打理,我便留下来照看他,劳烦陈姑娘你替我跑上一趟,若是袖儿能得救,就算你要我冷府的全部家财,我也定会双手奉上。”

    “行了,食多嚼不烂,我要你那么多钱做什么。只是我代你去的话,可有证物,他们不认识我,我怕等下他们赶我出来。”陈梓烟说。

    “有的。”冷羌戎说着便从袖子里拿了块令牌出来,递给她,“这是冷家家主令,见之如见我。”

    陈梓烟伸手接过,又听他说:“对了,袖儿变成如此模样,我怕有人在背地里暗算他,若非必要,你不要提起袖儿的下落。”

    “行了,我知道了,磨磨唧唧的。”陈梓烟将令牌揣进怀里,又道,“我再去房中写几道方子,我若未按时回来,你便按着这方子去给他抓药,配比我都给你写清楚。”

    冷羌戎连忙说好。陈梓烟交代完之后,便抬步进了里屋。

    屋子里香气充盈,风袖正在榻上安静睡着。

    陈梓烟走到近前,蹲下身子来看着他。

    风袖这张脸实在有那么几分雌雄莫辨的气息,陈梓烟看着他,情不自禁便想到了他娘。

    那时她还小,她娘得了病,她不得已去街上偷抢,正被人按在地上打的时候,叶文澜出现了。

    她穿着件淡粉色长衫,走动间薄纱飞舞,如烟如雾,像极了降落凡尘的仙子。

    她冲陈梓烟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

    “可还能走动?”她问。

    陈梓烟茫然且懵懂的地点点头,她便笑了。

    “我方才听你求饶,说你母亲生了病,正巧我略懂医术,若无妨,我帮你娘看看。”

    陈梓烟见着这神仙般的人物,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立马便答应下来。

    后来她帮她娘亲治好了病,临走之前,赠了她一本药典。

    “此为我从无回谷中带出的药典,你好生学着,你既受了我的书,便算得上是我徒儿了。与其坑蒙拐骗,不如靠自己养活自己,不是么?”叶文澜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好了,我该走了,有缘再见吧。”

    陈梓烟抱着书愣愣地点头,等她追出去时,只来得及见她一个飘然离去的背影。

    叶文澜腰间悬着的长萧微微晃动,那一抹绿色,烙印进她心里,一记便记了多年。

    思绪回笼,陈梓烟轻轻抚触了风袖的脸,眼里带着些许眷恋之意。

    她说:“你母亲对我有恩,我便帮了你这回,算是还了这份恩情。至于害她的人,我会送她一个大礼的。”

    说罢,她站起身来,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荆忆阑在山崖下整整找了风袖一夜,却根本没有找到他的尸身。

    到了半夜,那山中的野狼便成群结队地跑了出来,绿莹莹的眼睛在丛林里闪着光,甚是骇人。

    聂如咎也跟着他一起找,却都一无所获。

    焦急过后,便只剩下空茫在心中晃荡。

    “也许他没有跳下来呢……”聂如咎见荆忆阑神色仓皇,这般劝慰道,他在安慰荆忆阑的同时,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虽然他一直以来对风袖并不算好,可想到他会葬身在这山崖底下,或许还进了哪只野郎的肚子里,他便觉得心里说不出来地难过。

    “脚印到了那悬崖边上便没了,他一点武功都没有,还能到哪里去?”荆忆阑紧握着剑,因为多日的奔波劳累未得休息,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聂如咎找了一天,也累得很,此时听荆忆阑这么说,他也一下子来了火。

    “你对我凶有什么用,是我杀了他吗?”

    荆忆阑转过眼来看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不是么?一开始就是你让我去康庄找他,明明可以找死囚取眼睛,你却偏要取他的。六瓣金莲只有一朵,你口口声声说风袖不该活,让我把花给风盈,你这么恨不得他死,又来惺惺作态找他做什么?”

    “荆忆阑你什么意思,那花是你拿回来的,最后的决定也是你下的,你要怪罪,又为何不怪罪你自己。”聂如咎一生气,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是,是,是。”荆忆阑连说了三个是,“是我的错,他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等我找到他的尸体,我大不了与他同去。”

    他说着,便提着剑往山林中走。

    “荆忆阑你疯了,若他真被野狼吞了,你也要去送死是不是?”聂如咎在背后喊道。

    “是。”荆忆阑说着便要往里面闯,可他还没走出几步,便身形一晃,胸口也蔓上一种难言的剧痛。

    聂如咎本都气得走了,听见背后闷响,回头一看,才发现荆忆阑已经躺在了地上。

    等荆忆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聂如咎带回了冷府。

    到底还是朋友一场,虽然吵了架,聂如咎也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待在那山崖底下。

    “昼夜不休地跑了那么远的路,居然还不知死活地跑出去,若不是我跟你爹那点同门情谊,我都懒得花时间救你,就该让你死了算了。”娉婷仙子端药过来,一边扶着他坐起,一边埋怨道。

    荆忆阑虽然不啻王侯,对这位姨母还是恭敬的。

    他伸手接过药汤,仰头一口饮尽,这才擦去唇边药汁对她道:“是阑儿不对,让姨母担心了。”

    聂如咎和冷风盈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也没告诉旁人他和荆忆阑去了哪里,不然若是落到冷风盈耳里,便不好了。

    娉婷接了空碗,放回桌上。

    聂如咎正准备说话呢,便听见外头传来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接着便是响亮地一声:“你们的家主回来了,怎么没人出来相迎啊。”

    冷风盈闻言,笑道:“父亲竟这时回来了么,我去看看。”

    他才刚将脚迈出门槛,外头便进来个妙龄女子,正是陈梓烟。

    冷风盈见了她,又往她身后看了看,没见着冷羌戎,便有些疑惑。

    “父亲没回来,你又是谁?”冷风盈问。

    陈梓烟抓着那家主令在他面前晃了一晃,道:“我呀,是冷羌戎新纳的夫人,看你长得跟冷羌戎有些相似,怕不就是他的儿子吧。”

    聂如咎从冷风盈身后走出来,见了陈梓烟这没规矩的模样,登时便有些烦她。

    “哪里来的市井无赖,都干什么吃的,赶出去。”他对旁边的仆人道。

    “诶诶诶,你谁啊,干嘛说赶人就赶人,这冷府是你家啊?”陈梓烟对聂如咎道,接着她刻意将那令牌凑到聂如咎面前,道,“见此令牌如见冷羌戎本人,所以,现在我才是这冷家最大的一号人物。”

    荆忆阑在屋子里也听到了这吵闹的劲头,登时也不躺着了,翻身下了床。

    陈梓烟瞥见随着荆忆阑走出门来的娉婷仙子,眼睛便亮了。

    她很快挪开眼来,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扫过。

    “我听闻什么荆大侠得了朵神药六瓣金莲,便特地过来瞧瞧,想看看这一甲子方能开上一朵的圣药,是个什么模样。”陈梓烟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姑娘我正巧在研制养颜丹,正好拿来磨碎了入药。”

    她一说六瓣金莲,荆忆阑的脸便是一黑,显然被她提起了伤心事。

    “这可真是不巧,姑娘你来晚了,那六瓣金莲已经给六少爷吃了。”娉婷笑道。

    “全吃了?”陈梓烟登时便大叫道,一副他们暴殄天物的样子,“天哪,真是太浪费了,好歹留着茎给我啊,留片叶子也好啊。”

    第271章

    风落笛声寒(二十四)

    陈梓烟满脸不忍,活像马上就要坐到地上撒泼一样。

    聂如咎已有些不耐,冷风盈虽然强忍着,却也有些忍不住了。

    “姑娘,我不知你是从何处捡到了我父亲的令牌,但若是你再这样吵闹下去,就算我有心礼待,怕也是要请你出门的。”冷风盈道。

    见他们几人皆搞不定这样一个泼妇样的女人,娉婷也忍不住出声道:“姑娘,我看你还是太孤陋寡闻了一些,这六瓣金莲除了花以外,根茎叶皆带着剧毒,莫说驻颜了,不毒死你都算好的了。”

    荆忆阑咳了两下,对她道:“风盈中了毒,花已经给他服下了。”

    “什么毒?”陈梓烟突然问。

    “十日碎心散。”聂如咎道,“行了,送客。”

    “十日碎心散,那挺好啊,还有五片花瓣呢,给我啊。”陈梓烟骤然来了精神,嚷嚷道,“这毒好解,一片就够了,剩下的五片你们就给我吧,要多少钱你们随便开。”

    陈梓烟夸口道。

    娉婷听她说了这样的话,暗道不好,果然,荆忆阑和聂如咎齐齐朝她看来过来。

    娉婷到底还是老练,只惊诧了一下便很快反应过来:“姑娘,我想你是弄错了吧,十日碎心散可是剧毒,须得一整朵才能解。”

    陈梓烟却突然抛却了那般疯疯癫癫的模样,站直身体对她冷笑道:“也是,这十日碎心散毒性如何,也只有你这制作者最清楚不过了。不过明明只需要一片花瓣便能解除,又何必浪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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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如咎面色大变的同时,荆忆阑已启唇问娉婷道:“姨母,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娉婷手心发着冷汗,面纱下的面容却是半点怯意也无,她眼里洋溢上一层温柔之色,用她最擅长的语调对荆忆阑道:“阑儿,姨母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虽精通毒药,可我向来不与人相争,又怎么可能做这般害人的毒呢?况且这毒是你父亲下的,我与师兄已有多年未曾有过联系,又如何会牵扯到这中间来?再说了,毒了又救,我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荆忆阑向来信任她,见她这样说已有几分动摇。

    娉婷见状,继续道:“这六瓣金莲我也是第一次见,第一次用,它太稀缺,我怕治不好便让冷少爷全部服下了。若真是我弄错了,也只能说是我学艺不精。”

    她说着便转向陈梓烟的方向,对她道:“姑娘,我不知你为何这般针对我,若真是一片便能解,那只能说我学艺不精,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倒像是故意来找事的了。”

    “我看是你故意找事吧。”空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喝,那庭院之中,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能在这几位少年侠客面前旁若无人地闪身进来的,也就只有仇寄寒这样的人了。

    见他出现,满座都惊了。

    娉婷心下一凉,下意识便要往后退。

    仇寄寒却先她一步,右手成爪,将她整个人吸了过来。

    娉婷慌乱之中将一捧毒药对他撒出,仇寄寒冷哼一声,一跺脚,他周身骤然冒出一阵疾风,将那药粉卷了,尽数回落到娉婷身上。

    娉婷惨叫一声,疯了似地去挡住自己的脸。

    再看她身上,那一身衣袍已被毒药灼烧出了许多个洞,若非她的脸被面纱挡着,怕是现在也全是窟窿了。

    荆忆阑见了他生父,却是直接上前一步,拔剑出鞘,一副要与他决斗的模样。

    仇寄寒瞥了他一眼,他们明明是父子,可一个浑身便是杀伐之气,一个浑身如霜冻一般,虽容貌相似,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冷风盈到底还是怕他,一见仇寄寒出现,便立刻往聂如咎身后躲了躲。

    “阑儿,救救姨母。”娉婷见仇寄寒面带煞气,心知不妙,连忙朝对面的荆忆阑求救。

    可荆忆阑正因为那六瓣金莲的事对娉婷起了疑心,此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近前了。

    看她求救,其他人还没说话,陈梓烟倒是笑了。

    “娉婷仙子,呵,你也配这仙子之名?”陈梓烟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荆忆阑,“想必这位就是荆大侠吧,久仰大名。不过我看这人你还是没必要救了,毕竟她与你之间,还横亘着杀母之仇呢。”

    “你说什么?”荆忆阑诧然道。

    仇寄寒听了此言,也有些好奇地朝她看了过去。

    陈梓烟袖手在一旁,她满意地欣赏着娉婷狼狈不堪的模样,欣赏够了,才对荆忆阑解释道:“我听闻荆大侠生出来的时候,生母便已经夭折,而荆大侠自从出生起,便双目赤红,宛如怪物。”

    “此事我从未对人提起过,你是从何得知的?”荆忆阑道。

    “不巧,我游历江湖的时候,曾经去过荆大侠的家乡,也就探听到了此事。毕竟你出生之地,同时出现过仇寄寒和娉婷仙子这两位大人物呢。”陈梓烟笑道,“使人双目赤红的东西,我倒是认识一种。那东西名为赤焰丹,给孕妇服下,可以让她日日如在岩浆之中煎熬一样,痛不欲生。我想你这位姨母,应该是准备将你一起害死的,结果你命大,竟然活了下来。”

    荆忆阑闻言,已是骇然,他望向娉婷仙子,颤声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怎么会呢,阑儿你怎么可以信这妖人的话。你的眼睛还是我治好的,你忘了么?若姨母有心害你,又怎么会救你呢。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你难道不清楚吗?”娉婷脸上的薄纱已经被她自己扯了下来,她此时这幅狼狈模样,已看不出半点平日里的出尘。

    仇寄寒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娉婷害荆忆阑也好,是真是假都罢,于他而言似乎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他只是在娉婷说完的时候,一脚踏到她背上,将她踩到地上。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什么慈母了。”仇寄寒道,“若不是我见了那日那孩子,找到他母亲的坟,开了棺验了尸,恐怕我还不知道,我竟被你用这般拙劣的手段骗了这么多年。”

    仇寄寒咬牙切齿道:“你从哪里寻了那样一张脸来,又是怎么骗得文澜中了你的奸计?你竟换了她的脸,将她送到妓馆里为妓,卢文婷,你这心思当真狠得可以。”

    娉婷忙抱住他的脚,叫饶道:“师兄,我冤枉啊,师姐对我那么好,我又怎么会害她呢,这些年来我也一直都在找她啊。”

    仇寄寒甩开她,极其厌恶地看着她,道:“换脸之术,本就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你竟然还对我求饶。你说你不知道,莫非文澜自己发了疯要那样做么?”

    “我看不是吧。”陈梓烟插嘴道,她似乎非常乐意在娉婷身上再插上几刀,“洞箫仙子叶文澜十几年前失去踪迹,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不久,凡阳万花楼中出现了一个娼妓,身配玉笛,名为阮惜玉。同年,冷府的冷羌戎游历凡阳,对她钟情,将她带回了盛京。可不久之后,她便因为与人私通,被重新送回了妓馆。”

    陈梓烟晃着头,继续道:“我听说那一阵子,娉婷仙子频繁出入冷府,与阮惜玉私交甚密。想必便是你设计了她,让冷羌戎对她产生误会吧。”

    她也不管在座诸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说:“阮惜玉之子出生之后,冷羌戎念及旧情,将他从妓馆接回家,也是你故意在验证上做了假,让冷羌戎误以为风袖不是他亲子。你费尽心思对付叶文澜,恨她恨到连她儿子也不放过。明明六瓣金莲可以轻易解救两人,你却全给了冷风盈,一片都未给那个孩子,你说是不是?”

    荆忆阑霎时失去了力气,他听了陈梓烟的话,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连剑都从手中跌落下来。

    他怔怔地看着娉婷,看着这个他从小到大信任无比的女人。他自幼丧母,从未感受过半点母爱,是娉婷添补了这个空缺。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对他最好的人,原来一直都在背后算计他。

    他闭了目,又睁开眼来,那眸中最后一丝暖意,在这眨眼的功夫里彻底消失了去。他看着娉婷,恍惚间想清了很多的事情。

    “所以,这笛子本是叶文澜,也就是阮惜玉之物,她给了风袖,风袖又送给了我。你认出了这笛子,才故意让我拿它当赌注,对不对?”荆忆阑脸上浮现出难堪之色,他时至今日才终于明白,他与风袖的误会,从头到尾,原来是因为她那句话导致的。

    “你还杀了我母亲,甚至想杀了我。”荆忆阑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你是以何颜面这么多年一直装成善人模样陪在我身边的,你难道就不会惭愧么?”

    娉婷见满院之人,竟无一人对她伸出援手,连她寄予希望的荆忆阑也表现出这般冷漠模样,终于不再希冀。

    她强撑着坐起来,对着荆忆阑道:“我杀了她有何不对,她不过就与叶文澜那个小贱人有几分相似,便得了师兄的青睐,还怀上了你这个贱种。”

    她说着,又扭过头来看着仇寄寒,双目一眨,眼眶已然泛了红,她说:“师兄,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一个,叶文澜她算什么,为什么你要对她那么死心塌地?明明我们同门所生,我和她都喜欢你,可你眼里却只有她一个人,你把我当什么?”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那年她们三人一起出山,仇寄寒武功高强,叶文澜精通医术,她精通毒术。

    可她喜欢的男人,从不对她假以辞色。

    她恨,恨那个夺去她所有光华的女人。

    所以她骗她,骗她苗疆之地有一支极美的玉笛,她知道叶文澜最喜欢这些东西,定然会去。

    叶文澜果真去了。

    于是她埋伏在半路上,暗算了她,将她一身武功尽数废去,又用金针封xue之法封住了她的记忆。

    她本来是准备直接杀了她的,却又在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改了主意。

    叶文澜既然夺走了师兄对她的爱,她又怎么可以让她这么轻易地死去。

    她要让她尝到这世间最大的痛楚,让她被受尽世间最大的屈辱,这样方能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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