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们都说,当时山林崩塌,乱石纷飞,魔头欲逃。是单秉意站了出来,不顾危险紧随其后,将魔头诛杀正法。
大魔头一死,其魔庄不攻自破。
自此,世间奉单秉意为上仙,各大宗门竞相伸出橄榄枝。
遗憾的是,他拒绝了所有宗门,仍做一名散修。
街道之上。
人声鼎沸。
漫天鲜花飞舞。
整个世界陷入无边的喜悦中。
男女老少穿着最好的衣裳,孩童们你追我赶,在撒花长队中穿梭打闹。
阁楼上,窗户旁。
单秉意手中握着一杯凉酒。
他眉眼如画,清冷俊逸,好似画中谪仙。
他目光穿梭熙熙攘攘的人群,毫无波澜。
这样热闹的场景已许久没见过了。
他举起酒杯,将酒酿一饮而尽。
大仇得报,他应当高兴才是。
是了,应该高兴。
他亲手杀了她,是救世英雄。
他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目光泛着醉意。
他的脑海里,是她与他缠绵欢好;
是她在阁楼上倾诉过往;
是她苦口婆心劝他别入邪道;
是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解开情蛊;
是她紧紧与他相拥,说心悦于他。
她为什么要说不后悔?
她的不悔,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被世人奉为上仙的男子坐在阁楼上饮酒,他一袭白衣清沉孤冷,唯独腰带上的那条红绳铃铛格格不入。
……
街道远处,小茶摊上。
一只素手将花瓣挑剔地从茶碗中取出。
“摊主,你确定这些花瓣不会影响生意吗?”
女人抱怨着,把沾着茶水的花瓣丢到一边。
摊主呵呵一笑,看着眼前秀雅的女子:
“怎么会呢,残害生灵的大魔头死了,这不得庆祝个十天十夜啊,这是喜事儿。”
“十天……”她长长一叹:“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d444:我也有必须要提醒您,大人,无论是复活还是傀儡,您都用过了。】
时亲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茶碗。
【没办法啊,灭门的仇得让人家报。】
她早就察觉到这趟出行不对劲了。
边楽不适合撒谎,一路上他的表现过于奇怪。
从炼魔幡开始就不对。
炼魔幡这么重要的法器,四象宗能让他随随便便带走?
且不说他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了,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他还不走,非要与她同游。
傻子都能看出来其中有问题。
她干脆将计就计,故意拖延行程,一路上做足铺垫。
感激分指望不上,能把这条恨意线斩断也好。
身死仇消。
和女魔头关联的所有恨意都会随时间消除。
但还有一个坏消息。
她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事情进展到现在,她十分确定,鹰煞是恨她的。
这几日通过庆典,她通过百姓口中了解到不少残忍的凶杀案都是鹰煞做的。
世人都知道鹰煞是她的手下。
他这么做,大家会默认是她的意思。
鹰煞为什么会恨她?
时亲并没有这段记忆,也就是说,连原主都以为鹰煞忠心耿耿。
令时亲感到棘手的是,鹰煞在找她。
他知道她还活着。
就像她能感觉到他在搜寻她一样,她和他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感应。
她特意让d444检查过身体,体内并无异常。
那问题出自哪里?
时亲不敢大意。
她放下铜板,从一旁捞起帷帽戴上。
白纱极长,能盖过脸挡住上半张身子。
她朝城门外走去。
前方,一匹骏马踏尘而来。
马背上,少年剑眉星目,发丝飞扬,一袭深蓝色劲装,皮革装饰上刻印着四象宗的宗徽。
马蹄从她身边踏过,带起的风将长纱微微掀开一角。
忽然,他目光一滞,勒动缰绳,策驱马身转了过来。
“你,把这斗笠摘了。”
第118章
,众星刀月(15)
少年清朗的声音响在耳畔,引起周围人的注目。
大家一眼看到他身上的宗徽,顿时议论纷纷。
“是四象宗啊,想不到能在这碰到四象宗的弟子。”
“听说这次铲除那魔头,多亏了四象宗的弟子,这才把魔头引入生杀大阵中。”
“我听说四象宗的弟子不是在宗门内庆祝吗,他怎么下山了?”
边楽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他紧紧盯着那抹身影,似要将她看穿。
那女子一袭浅蓝色长裙,上面绣着简单的纹样,上头用长纱帷帽罩着,挡得严严实实。
可即便这样,他也觉得她的身影很熟悉。
午夜梦回,她承欢时的模样总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
他一边觉得可耻卑劣,一边又控制不住得去想。
边楽勒着缰绳的拳头攥得更紧:“没听到吗,摘斗笠!”
她听完,反而将长纱拢得更紧了一些:
“公子为何这般刁难我?”
一听这声音,边楽瞳孔骤缩。
不可能,不可能!
他直接从马上飞了下来,灵力化剑刺向她。
那剑锋在触碰到长纱时向上高高挑起。
斗笠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跌落在人群中。
长纱飘荡而起,露出一张婉约秀气的面庞。
第一眼觉得小家碧玉精致好看,第二眼便觉得索然无趣,平平常常。
全无那个女人带给他的惊艳感。
她气愤地看了眼地上的斗笠,指责道:
“四象宗的弟子都这般无理吗!”
“抱歉。”
边楽收起灵剑,立刻跑过去把她的斗笠捡回来。
“不好意思姑娘,我认错人了。”
“罢了罢了。”她把斗笠夺回手中,抱怨着:“算我倒霉。”
边楽再度认错,他掏出来一块碎银:“这个被我弄脏了,姑娘再去买个新的。”
她没有拒绝,将银子收了下来:“公子别过。”
谁会和钱过不去。
边楽怔怔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
他余光一瞥,见周围人还在看热闹,不耐烦地挥手:
“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
看热闹的群众这才散去,有的回到自家摊上,有的跟着撒花队伍继续庆祝。
边楽重新上马,他也有正事儿要办。
混乱的街角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插曲都未曾发生。
一个身穿墨黑金丝锦袍的身影在茶摊处坐下。
摊主热情地迎上来招待。
“客官来点什么茶?”
男人骨节粗大有力,泛着诡异的青。
“来一碗茶,和刚才坐这的姑娘要一样的。”
……
阁楼二层,边楽大步跨上台阶,一眼看到坐在床旁的单秉意。
他还在喝,一杯接着一杯,平日里清冷疏离的眸子染上波光,唇色更艳。
他的身旁空了许多酒坛,可见已喝了不少。
边楽皱紧眉头,过去把他刚刚抬起的酒杯按下:
“救世仙尊,你喝够了没?”
“把手拿开。”
边楽干脆将他的酒杯抢到手中:“差不多得了,我来是奉师门之命,请你参加四象宗晋升大会。”
单秉意干脆拿起一旁的酒壶:“与我何干?”
边楽顺便把酒壶也夺走。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通俗点讲就是你现在的声望很高,任何场合请你都有面子。”
“而我呢,因为和你有几分合作斩杀魔头的交情,所以师父派我来做个说客。”
单秉意俊眉紧蹙:“不去,把酒还来。”
边楽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他嗤笑一声:
“你现在这副样子演给谁看呢?她都死了,又不会活过来可怜你。”
“再说了,提出出来玩的是你,仗着她对你的喜欢把她诱入阵的也是你,最后斩杀她的还是你。”
“你现在喝什么酒呢,喜酒?”
单秉意眼底闪过寒芒:“说够没有?”
“没说够。”
边楽把玩着手里的酒瓶,一边摇晃一边说:
“而且啊,我平日里惦记她也就算了,你对一个灭门仇人那么在乎干嘛?”
单秉意挑眉:“你惦记?”
“是啊,她相貌身段皆是上品,除了关押我之外没做过什么迫害我的事,我惦记她怎么了?”
“我决定了,以后我娶妻,相貌似她三分就好,性格和人品不能随她,太恶劣了。”
那些话越听越刺耳,单秉意一股灵力打了出去。
边楽反应极快,他第一时间束起一道屏障挡住袭来的灵力,神情严肃不少:
“每个人都有要选择的路,你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后悔。”
他若是真的在意她,就不会动手杀她。
单秉意似是陷入回忆,他沉默半晌,缓缓起身。
“我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遭,他还是会将她刺死。
单秉意在桌上扔下银子,朝外走去。
边楽一喜,急忙跟上。
……
城门外依旧热闹非凡。